18、好人卡是万能的

“Seems you have recognized…”

确实是English！

紧接着我意识到自己瞪大眼睛像在看什么珍兽一样的表情着实失礼。

“Why？”他皱起眉头，手指换了个姿势抵着下巴，“I haven't spoken a word, or even smiled as usual.”

这是在玩什么故意不让我认出来的游戏吗？我说怎么绷着张脸让我都有些不确定是他。

“除了表情还有肢体语言之类的……不过还是靠感觉？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Sure.”

他似乎没什么精神，难不成真的是“身体不舒服”？

“来点餐后甜点吗？”我提议道。

他没回话，只是与我对视着。

这就是其中一点。只有他会这样丝毫不避讳地迎上我的视线，让我无法移开目光。并非强势，也并非对抗，不会让我产生想要逃避抑或是逃避就输了的想法，而像是凝望平静的水面一样令人心旷神怡，就是这点我也很中意……我是说，以往的情况。

今天他的眼神一反常态地带有些探究的意味，虽然非常不合时宜，我因此有点兴奋。因为探究，就等同于感兴趣，那简直再好不过。

但与我愉悦的心情相反，English表现出明显的不满。

“That's not what you should say to me.”

“那……我喜欢你？”

我向天发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偶尔会嘴动得比脑子快。

“……”他屏息了半晌，最后放缓声音说，“You know exactly what he likes, so why don't you try to please HIM?”

这话问得真奇怪。

或许我已经把疑问写在了脸上，English没奈何地补充道：

“We are part of HIM. I'm the incomplete HIM, HE is the complete me. What a simple fact.”

“和这有什么关系？我喜欢的是你……”

“Enough. Don't act like that. You know nothing about me…”

从他的神情中我读出了些灰暗的东西，但明明更伤心的是我好不好！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可是以一生一次的态度在认真地喜欢你。就算会显得冲动幼稚不切实际，这我自己也知道，但是……”哪怕被唤醒了那样的青春记忆，终究也只是缅怀失物罢了。热情盲目的爱恋也好，倾注未来的梦想也好，并不为之可惜是假的，但捡拾回来并无可能也并不必要。我已经成为了足以昂首挺胸的自己，已经成为了负责任的无趣的大人。

“但是谁都会有过去，会有难言之隐，正是这些堆积而起的‘秘密’让人更有内涵与魅力。我喜欢的自然不是一个完满的表象，一定是所有那些迫使你以这样的姿态展现在我眼前的东西让我突如其来地，近乎一见钟情地喜欢上了这个你。那又怎么是空空如也的家伙能比的呢？”

这一次，换做他瞪大眼睛看着我了。

可真是失礼，我表面上就显得那么蠢吗？不过今天收获了English好些“不一样的表情”，简直血赚！

他花了很长时间来整理情绪，只不过其中丝毫没有我所期望的欣喜悸动，而是……我一度以为他要哭了。

“…I'm sorry.”

在他扭过头的瞬间，我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Relax. I'm not running from this anymore.”他没有挣脱，只是抬起另一手做出安抚的动作，同时笑了笑，“Even though I don't know what to do.”

“怎么回事？”虽然很抱歉，但是我松不了手。那个看起来虚幻遥远的笑容，完全无法让人安心。

“Guess my keywords…”他看向我，迟疑了片刻，“Sorry. I shouldn't have spoken to you like this…”

“你要是不想说可以慢慢来的。”

我不想显得那么咄咄逼人，斟酌了一下，还是小心地松开手，不料马上被他反手回握住了。

“Moral harassment.”他定定地望着我，“And the cruel truth is I don't have HEART.”

“听起来像是什么童话故事的台词。”

“If only it were a fairy tale… Before being hurt by dragon, princess will always be saved by hero.”

凝重的空气似乎缓和了几分。

“所以……没有‘心’是？”

“Even if you tell your love to me, I can't understand its meaning, let alone respond.”

“……这倒也没什么关系。”

我相信他这番言论并非推脱，只不过我还是没明白他在纠结什么。如果他讨厌我，更果断地拒绝就好；如果并不反感，那完全可以更坦然地接受我的好意，毕竟我在此之上也暂且还没有更多要求。如果之后得寸进尺，相信是他的话也能适时抽身的吧。

“…That's not fair.”他只是摇摇头，“What one wants most is what he doesn't have. If can't possess, at least don't let it down.”

“你可真是个好人。”

听到我搬来的这句话，他有些哭笑不得。

“Allow me to return it with thanks. Even without thinking, you will subconsciously do the right thing, choose the best way. I wasn't such a credulous person… Obviously, the last and hardest level…”

“‘最后的’？”我察觉到他的语气有哪里不太对头。

“If I accept you I will disappear… Nope, we will disappear. I'm the last one.”

“都回到‘他’那里去？”

English默认了。

“But right now, I'm… We are not sure if that's a good choice. Maybe it's my fault, so I'm sorry…”

我大致明白了。

English把自己形容为“关卡”，或者说除了Straight以外的他们三人都是某种意义上的“关卡”。一方面是指他们并非完整的存在，只是从被剥离的记忆中捏造出来的保护性人格，另一方面是指如果想让Straight对我敞开心扉，首先要取得他们的认可。而取得English认可的条件，目前看来，我没猜错的话，是要发自真心地喜欢……爱上他。必须要打动他，打动这颗不再相信任何温暖的心。虽然不知道是否是唯一条件，但是这样一来和他存在的本质，希望本体得到幸福的本质是相矛盾的。他既无法肯定自己的独立性，也无法完全接受他们的同一性。

是拒绝我的示爱，继续作为我喜欢上的这个他存在，还是治愈这具身体内部的顽疾，成为完整中一部分去获取做出回应的能力，去得到真正想要的东西。选择是残忍的，这是一个死局。

“你这么说，我倒觉得都是我的错了。”我叹了口气。

我从不知道，自己的喜爱能给他人带来这么大的烦恼，或者说，痛苦。

现在该怎么办呢……我知道English的出现每次都并非无心，这次怕不是也到了某个不得不现身的转折点，只是我目前无暇细思。既然都那么相信我的直觉，我倒是也想放任一次。

我转过被English扣住的手腕，在椅背上借力，另一只手托起他的脸颊，俯下身去。

那双蕴藏着深海汪洋般的眼眸似乎从不会动摇，只是满溢着我算不清重量的悲哀，像是害怕会伤害到我一样温柔地在我视线中闭合。

他没有拒绝我青涩的，仅是唇齿相触的吻。

“So we have come to an answer.”我起身时说道。

我已经成为了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人，成为了去做自己认为是“正确的”的事的人。于是这件事于我实则并无选择，那么就让我来结束它吧。

而他在我远离前一把抓住了我的衣襟，埋头在我身前低声道：

“Then let that voice sing a song, let that heart be filled with empathy, and let me know, what is love. I know you would let all that been done, my hero.”

我们维持了这个姿势很久，直到我的胸口不再感受到潮湿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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