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联合

“怎么这么晚还出去，你要去哪啊？”正在切菜准备明天早饭的母狼停下了手里的活，看向正在穿外套的儿子。

“有点事...可能会回来的晚点，你们早点睡。”尘俯下身系紧自己的鞋带，头也不抬起来看母亲一眼，他不敢看。

“真是的，哪有高中生半夜还出去的，你也说说他啊，老公。眼镜也不知道弄丢到哪里去了，还要买新的。”尘的妈妈喊了一声客厅正在看电视的尘的父亲，尘的父亲也戴着眼镜，是一个公司的文职，看上去像是一个斯文的男人。

“尘儿都这么大了，偶尔晚上出去也没什么，他那么老实肯定不会做坏事，你在瞎担心什么。”尘的爸爸把视线转移到电视上。

“真是。。”尘的妈妈叹了口气，继续准备明天的东西。

“那我出去了。”尘轻轻地关上房门，他的外貌特别像父亲，红棕色的皮毛，吻部却是白色的。不过性格却比较像母亲，有点时候会很急躁，但是却还是温柔心细。

本该是普通的人生，普通的家庭，如果什么都不曾发生的话，他大概会顺利考上某所名牌大学，娶妻生子，将这样的温馨日常生活延续给下一代吧。

尘从出租车上下来，走到了和雨狼约好的咖啡厅前。

温暖的咖啡厅包间里，尘坐在座位上，稍稍有点局促不安。柔和的顶灯下是充满着咖啡豆香气的书架，这或许对大多数人来说都不算上什么高级的东西，但是对于尘来说，是有一些忐忑的。当他抿了一小口咖啡之后，突然想起从认识托尔开始，还没有带托尔去过什么消费场所。就算是休息日最多也只是去图书馆或者公园走走，虽然对于托尔来说看书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情，可是托尔却从来没有厌烦或者推脱过。如果他和托尔只是普通的朋友会怎么样？不，如果不是同为巫人，他们真的会相遇吗。托尔只是继续当着他的体育生，兴许混出了名头，自己会一直研习，说到共同点，也不过是在同一所高中罢了。

已经凌晨1点了，如果是平时，应该是睡觉的时间了。尘捏着口袋中眼镜的手涔出了汗，他此刻多希望自己是在宿舍的床上躺着。

“啊———，困死了。”优羽又打了个哈欠，在深更半夜突然被雨狼拉起来，而且现在还突然多出了一个棕红色的狼兽人，仔细一看，原来就是兽人学院的大高材生。结果就是他们三个人一起在一家营业很晚的咖啡馆等他们的老板。

“没关系吗，我记得玛利亚非常讨厌龙族的。你把优带出来..”尘的视线转向优，被优注意到之后，优反瞪了自己一眼。

“没事，我相信以她的情报工作早就知道优羽在协助我的工作了。她要是真的有意见，早就说了。我们就是各取所需的关系，她需要我为她盯着白灵和黑羽，而她为我提供更好的情报渠道。”

“天晓得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整天神神秘秘的。”尘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压力是很大的。如果这是一个圈套的话，那他很有可能走不了，但是如果玛利亚愿意接纳他，他就可以依靠更靠谱的组织来保护托尔了。虽然这将让他以一个猎人的身份保护托尔，但是总比明天，确切来说是今天上午没有任何人援助的好吧？

里斯那边疯疯癫癫的指不上，黑羽又质疑自己动机不纯，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哈，自己这边的势力完全是一滩散沙，白灵却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真的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

“哒。”

高跟鞋的声音让尘的神经紧绷起来，他抬头看向门口，玛利亚一个人来了。普通的人类女性，在这个到处都是高高大大的兽人的世界，反而让人类女性变得特别起来的世界，她更是别样的美，柔弱的美。

她本不该一个人来的，至少应该会有贴身的保镖一类的，可是她却这样手无寸铁的来了，一个普通女人在三个巫人面前。尽管尘知道她是猎人的头目，很有可能也是巫人，甚至会更高一级。

这是机会吗？如果他现在对玛利亚做了什么，白灵会有反应吗？是嘉奖还是，不，前提是他真的有可能得手。

尘的脑袋飞快地想着，直到一声惨叫惊得尘冷汗直冒。

“妈的,你疯了是吧？”优破口大骂着玛利亚，因为玛利亚刚刚把一杯热咖啡整杯倒在了优的头上。滚烫的咖啡还在优的脑袋上冒着热气，优现在就好像漫画里的人物一样，头上真的冒着白色的蒸汽，龇牙咧嘴地冲玛利亚杀去，却被雨狼用力架住了。

“抱歉，我浪费了一杯好咖啡。亲爱的雨狼，早知道你会自备烟灰缸，我就不该用咖啡馆的。”玛利亚笑着从口袋里抽出烟，把装着咖啡粉末的烟灰缸推向一边，然后看向尘。“抽吗，第一使徒？”

“不了，我不会抽烟，而且我还是高中生。”尘义正言辞地拒绝道。

“放开我，我要杀了她！这个女人！”优还在咆哮着，双手聚集着魔力，直到雨狼无奈地咳嗽了两声，说了一句话后，优突然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慢慢变得无力起来。

“你什么时候学了这么脏的语言？”玛利亚投来一丝蔑视，然后把烟叼在嘴巴里。

“他和我签订契约的时候，我便学会了龙语。只要我还是他的伴侣，他就无法违抗我用龙语下达的命令。”雨狼用手指凝聚了一丝小火苗，替玛利亚点燃了烟。其实龙语并不是签订契约才学会的，雨狼早就有学习一些，不过不能直截了当地告诉玛利亚。

“他想当猎人，为什么找我，找审核人就可以了。”玛利亚坐在椅子上，示意着雨狼。

雨狼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用龙语下达了命令。一旁的尘虽然没有听懂雨狼的话，但是光凭优的动作他就明白了。

优像是在拒绝命令般，但最后还是挣扎着跪了下来，伸出长长的舌头去接玛利亚弹下来的烟灰，整个包间静的可怕，在玛利亚抽完这根烟之前，仿佛没有一个人可以发言。优看起来腮帮子都在发酸了，整个脸都在抖，口水也不住地滴下。

该死的雨狼，把这么神圣的契约当成什么了，而且居然还是用龙语命令我！让我受如此屈辱，可恶！我一定要....

还没等优在脑海中抱怨完，玛利亚就把燃尽的烟头狠狠地按在了优的舌头上。锐利的痛感从舌尖上传来，苦涩的烟灰一股脑进了喉咙，优止不住地咳嗽，恨不得现在就想撕碎面前这个女人，可是他却不能，因为雨狼还是在束缚着他，而且就算是真的很屈辱，他也要忍耐，他没有任何主动权。

“我真的是，最讨厌龙了。下贱的生物，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不就是长了翅膀的蜥蜴吗。”玛利亚就像是看垃圾一样地看着优。“不要喊出一个疼字，年轻的龙，两百年前你们可是用烙铁来折磨我们的。”

“玛利亚大人，您的气差不多也该消了吧，毕竟我的搭档和我今天上午可还是要工作的。”雨狼看着优向自己投来的怨恨目光，感觉作为惩罚是有一点点过。

“所以呢，为什么这个人一定就要我亲自引见。”玛利亚看向尘，尘仿佛已经失去了本该有的勇气，当他在玛利亚出现的那一刻怯懦开始，他们的地位就不在对等了。

“他是第一使徒。”雨狼恭敬地说着。

“白灵说他的第一使徒快换新的了，在我们面前的只是个普通人罢了。”玛利亚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尘的表情。“除非，他能给我展示作为第一使徒的价值。”

“我....”尘脑中飞快搜索着有关白灵的信息，这是机会，这是玛利亚给予的考验。若是不能第一时间给出他们想要的信息，那自己真的就..

“去捕猎吧。”

“啊？”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是猎人，你应该会去猎杀巫人吧，就像是猛兽一样，弱肉强食不才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吗？我的狼群可不需要无法自己捕猎的弱者。”玛利亚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你去拿第四使徒的头给我看看如何，我正好一直想杀他很久了，但是我自己又不能出手。”

尘知道，第四使徒就是黑羽的代号，玛利亚和白灵从未将他和其他使徒当做是一个平等的生命体来看待，在他们眼中，使徒就是1号扳手和2号扳手一样，都只是编了序号的工具罢了。

尘沉住气，决定重新夺回话语权。“玛利亚大人，您就不怕我只是来打探消息的吗，您让我去杀第四使徒，这种事要是传入白灵大人的耳朵中....”

尘的话音还未落，耳边传来一阵呼啸的声音，过了半刻，疼痛才从耳朵上传来。本就敏感的犬科耳朵被不知名的攻击吹飞了一小块肉，尘痛到差点没有流出眼泪，鲜血如同逃命般从血管中泵出来，他在没有来得及施展任何魔法的时候被攻击了。

“精密的魔法攻击可以不留下一点证据的杀死你，不过我一般是不会给你这种人留下尸体的。”玛利亚的嘴角上翘着。“你有胆量恳求我的庇护，就要有心理准备。如果你还敢对白灵说一个字，你今天是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的....或者你回家也可以，第一使徒的家就在前面那个小区吧。家庭成员是第一使徒和他的父母，母亲待业，父亲在一家公司做文职，身边很亲密的人是...我想想，第五使徒。一只黑色的狼吧，我听过雨狼的报告，似乎也是随时都可以排入名单的人物。这样的事我都知道的，你觉得会怎么样？嗯？”

尘捏紧了拳头，愤怒的情绪冲上了他的颅内神经，但是当他想到父母还有托尔的时候，他停止了生气的颤抖。掌心的肉垫被指甲深深嵌入的印记还在，嘴唇被犬牙咬破的伤口也在，他转过身，叹了一口气。

“很好，这是你的武器，他可以对巫人的肉体造成伤害，用这个把黑羽的尸体给我带回来看看怎么样？”玛利亚给了尘一把闪烁着墨绿色光泽的手枪，看上去十分不详。“成功之后，我就是你的新避风港，你的唯一神，我不会抛弃你的，就算是白灵来了也一样。”

“我出发了。”尘接过手枪，外套随之飘动，他走出包间，一瞬间就消失在了三人的视野之中。

“不愧是求生者，和你这种只是为了私利的人行动效率就是不一样。”玛利亚笑着看向雨狼。

“大人真是会说笑，那您为什么还要指派给我这个任务，明知道我杀不掉他。”雨狼低下头以示回应，他的确有好几次机会杀掉黑羽，可是要说为什么没有做到，是杀意不够，还是....

雨狼抬起头，注视着玛利亚的眼睛。“因为您只是让我装装样子吧。”

这次玛利亚大笑起来，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淑女风度，或许她的年龄跟淑女真的很遥远了。“你这不是很懂我吗，如果你们真的做到了，白灵和我真的就决裂了吧。他们内部的事，只能是由内部的人来解决。”

“大人所言极是。”

优羽看向雨狼，突然心底有些打怵，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他刚才在天台上偷听到的都是假的吗，这些话到底是为了顺着玛利亚所说的，还是计划中的一环，以他的理解能力已经完全跟不上了。

“不过下次还是换个搭档吧，真的很碍眼啊。”玛利亚高高在上地看着优羽，眼珠向下的那一瞬间，优羽能感觉到从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地厌恶自己。

“不会再有‘下次’了。”雨狼说到下次的时候，语气稍稍加重了些。

“那就好，再会吧，我最优秀的猎人。”

“您不打算继续看第一使徒的表现了？”

“他接过枪的那一刻就已经是猎人了，无所谓他成功与否，白灵确实失去了他的第一使徒，这就足够了。”玛利亚站起来，将椅子微微向后推。

“有的时候真是猜不透您的心呢。”雨狼不动声色地替玛利亚把房门打开，身体微微下倾，就像是欢送的服务生一样。

“你也是。”玛利亚笑了一下，拍了拍手。优羽敏锐的感官注意到窗外的脚步声和窸窸窣窣的动作，至少有六七个人，从这个女人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就位了。想到这里，冷汗不禁从他的鳞片缝隙中流了出来。

“还好吗？”雨狼向坐在地上的优羽伸出手。

“滚吧，道貌岸然的你，没有一句真话。”优羽气愤地甩开雨狼的手。“你不是说....”

雨狼突然间主动弯腰抓住优羽的龙爪，瞳孔悄悄地转向窗外。

尘郁闷地走在大街上，天真的有点冷了，大街上也没有什么人，他却还不得不去做自己不愿做的事。

真不像是我会做的事，不对，我会做什么？如果是黑羽的话，他会怎么做，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伤害他人吗？

尘把枪收到袖口，他其实还没有开枪的经验，他现在也不能实验，只能等会随便试试了。只是被随便威胁了一下，他就真的答应了，难道他真的对黑羽他们没有一点感情？

一直以来，这种事都是托尔去做的。

明知道是不对的，普通的高中生是不会做这些的，可是他默许了。他没有阻止，就代表他同意了。

曾经有过那么一次，他们躺在床上，托尔就在他的身后轻轻地撩弄他红棕色的头发，巨大的身影遮住了背后的月光。和托尔一同执行任务的黑羽早就累的倒头大睡，还发出阵阵鼾声，但是托尔还想是有心事的样子，总想和尘说些什么。那是托尔第一次去做可能很肮脏的事，尘完全想象不到那是什么画面，温柔的托尔真的会去做那种事吗？

要是那时问问他就好了，你真的喜欢这样的生活吗，伪装在日常学院生活的亡命之路？

黑羽对他而言，就像是弟弟一样。他们三个在一起的日子，无关痛痒的校园生活。想到黑羽，最多是他大条的在浴室里冲完澡出来不穿衣服，倒头就睡的画面，他就是那样的一只神经大条的龙，就算是那样的生活，他也不以为然，为何会被人如此憎恶？

“嗨。”

“哇啊！”尘的背后被人轻拍了一下，吓得他大叫了一声。袖口的枪差点就掉了出来。

“是你啊……你怎么这么快跑到我后面的。”尘看向雨狼和优，松了一口气。

“你这个样子也想去当猎人，肯定会没命的。”雨狼把扑克收进自己的口袋。“忘了和你说了，根据玛利亚提供的情报，现在黑羽不在自己的家，而是在里斯的家。”

“里斯的家……？”

“这是地址。”雨狼递过一张小纸条。“熟人下手都是最好成事的。那个枪，是对巫人专用的武器，即使不会开枪也没关系，只要把魔力试着注入就可以作为子弹了。但是...只能打一发，必须是全身的魔力倾注，所以要谨慎。”

“喂，红毛，虽然以我的立场来说有点奇怪，其实你……”

“闭嘴，用不用我把刀子塞进你的嘴巴。”雨狼瞪了多嘴的优一眼，优不吭声了。

“谢谢你，我知道你只能帮我到这儿了。接下来的事我只能自己去做。”尘收下地址。“如果能再见面的话，我再给你一些新的情报吧。”

望着尘远去的背影，优叹了一口气。

“你到底在想什么，这不是矛盾了吗？他再这样下去，真的可能会被杀的。”

“对不起，今天让你受委屈了。”雨狼突然话题一转，昏暗的街灯下，他转过身面对优羽。

“干……干什么。突然好肉麻。没办法吧，毕竟是那个女人，我没被直接杀已经不错了。”优羽对雨狼突然起来的道歉还有些不知所措。

“舌头还痛吗。”比优羽矮了一点的雨狼突然捧着他的脸，将舌头伸进了蓝龙的嘴巴。

拐角的黑影和雨狼的余光四目相对，仿佛已经明白了彼此的用意，就在雨狼完全专注于与龙深深的舌吻时，他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总算走了……

雨狼把优羽的大脑袋向后扳，两个人的吻部拉出了一条长长的银丝。

“你……你你你……你突然干嘛。”优羽的鳞片仿佛都要因为体温升高舒展开来。“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亲我。”

雨狼注意到了优羽的裤子鼓起了一大团，是龙约的效果还是这个缺爱的笨龙本来就这样他已经不得而知了。

你可要保护好他啊。雨狼再次将目光投向远处的黑暗之中。

“那个……你为什么会说龙语，我还没问你呢。”优羽试图找到话题，然而雨狼又恢复到平时的冷漠，他抱住优羽的腰，能明显地感觉到就在抱住的那一瞬间优羽浑身都像是被电打了一样在抖。

“快点飞回家吧，我困了。”

“哦哦哦哦好……”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占据着的优羽，衣服也忘了脱下来，翅膀就这这样在背后的布料开了两个洞。虽然刚才确实很受屈辱，但是这个吻仿佛让他找回了自己的全部价值。或许有的时候，龙也是一种非常简单的好懂的生物。

“我们已经飞的很远了。”优羽低头看向雨狼。

“嗯。”

“所以刚才你的行为除了让玛利亚的监视把注意力转移到我们身上，有没有那么……一点点想安慰我的意思？”

“有没有，谁知道呢？”雨狼笑了，轻轻亲了一下优羽的脸颊。“你这不是挺聪明的嘛。”

本来是坚持着同性和异种族这样之间很恶心的优羽，因为龙约的关系，已经在生理和心理同时承认雨狼是自己的伴侣了，再加上雨狼偶尔对自己最在意的地方有肯定，他们现在的飞行轨迹已经开始刮弧线了。

“给我好好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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