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斑はん，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们已经变成了怪物呢。”

　　“就算变成了怪物，我也有自信一眼认出他！只不过，如果是他的话，现在估计已经变成深海魔女，把大半个海底吃空了吧？”

　　“你到底有个怎样的幼驯染啊。”

　　“哈哈哈哈！他很强哦！他有着改变因果的力量，只要是他许下的愿望，都会在不知不觉中实现！”

　　“活圣杯？！”

　　“而且他还是是人鱼的同类，唱歌的时候会不自觉吸引过路的船只向他靠近！”

　　“还是塞壬吗！话说从刚才开始斑はん就一直在耍我玩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破败的商业街响起了两个人的打闹声。

　　来到城市的时候，两个人还是会尽量往商场、学校之类的地方搜索。一是比较方便获取物资。尽管大部分的店铺已被别的幸存者扫劫一空，但总有一些漏网之鱼；二是幸存者存在的可能比较大，有些建筑稍加防御改建后，就是不错的防御所。也有些建筑的顶层甚至自带简易的家庭农场，这就最好不过了。

　　玩笑归玩笑，他们还是不忘记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毕竟在这种地形复杂的地方，突然窜出只丧尸什么的可不是闹着玩的。进入商场内部后，他们举着武器，慎重地扫过大堂的每一块阴影。

　　“……不过啊。”在确定这里不存在活物后，琥珀接上了刚才的话题，“如果真的如斑はん所说，那个人与海的联系那么紧密的话，斑为什么不沿着海找呢？”

　　“这个嘛，因为他不会游泳啊。”

　　“……哈？”

　　“所以，如果是以带回活着的他为第一目标的话，那还是……”

　　……♪……♪……♪……

　　斑停下了脚步。

　　“嗯？怎么了？”

　　“……你有没有听到歌声……？”

　　“歌声？”琥珀停止脚步，两个人屏住呼吸，静静地聆听风流淌的声音，用耳朵捕捉空气中的每一下振动。正当他们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幻听时，模糊的旋律响了起来。

　　“………………奏汰…………”

　　“哈？”

　　琥珀惊讶地发现斑眸色瞬间暗了几分，脚下意识地便向声音地发源地走了起来。琥珀只能跟了上去。他也本来就打算去一探究竟，就算只是发现几个普通的幸存者，他们也不算全无收获了。可斑此时那副失去理智的样子却让琥珀心里发毛。

　　“斑はん，那个真的是歌声吗……？总感觉有些奇怪啊……”

　　转过几节阶梯，跨过几条走廊，歌声越来越近了，听上去像一段常用在祭典仪式中的古乐，用来祈祷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大获丰收。歌唱者的嗓音里充满奇怪的沙哑与反常的振动，明明提不上动听，可琥珀却越听越入迷，脚下的步伐也急促起来。

　　歌声戛然而止。

　　面对眼前唯一虚掩的门，两人对视了一眼，猛地推了开来。

　　空无一人。

　　“……？”

　　“怎么回事，刚才的声音不是这个房间传来的吗？”

　　琥珀打开手电筒，用手中的长枪挑开纸箱的盖子，检查房间是否有生存的痕迹。

　　“不知道啊——一下子就什么都听不见了。”斑耸耸肩，他很难描述他此时是失落多一点还是放松多一点。

　　“怎么，刚刚那个声音很像你的幼驯染吗？”

　　“嗯——现在想想也不是很像啊！”斑走向房间另一端，“不过好难描述啊，那时候感觉自己鬼迷心窍了，手和脚都不像自己的一样。”

　　嘟噜嘟噜嘟噜……

　　斑脚边的一块土地蠕动起来，有如烧开的开水一般冒出一个又一个的气泡。琥珀惊叫起来：“斑はん！脚边！”但斑甚至连头都未来得及转过来，一条巨大的沙虫便猛然从地底钻出，将斑缠绕起来！

　　那沙虫的肉一层一层堆叠起来，周身渗着粘稠的液体。斑当即抽出匕首，反手一挥，便划开了沙虫肥腻的身躯。岂料，在沙虫的肉层被一分为二之时，一种通体墨绿，长着巨大獠牙的怪物伴随着大量粘液与细小的蠕虫冲了出来！斑防不胜防，獠牙瞬间穿透了大腿，鲜血如注。

　　砰！

　　枪声震得斑耳膜发疼。面前的怪物身躯中枪，喷出一股黑血，哀嚎着倒了下去。琥珀三步两步冲到窗边，直接砸碎了窗户玻璃。他握住窗框，脚猛瞪地面，身躯弹至空中，一个翻身便抓住了楼上的窗沿。成功进入上层后，他掏出绳子，垂了下去。斑见状，忍着右脚的剧痛站起来，跳出窗外，缠紧了绳子，用仅剩的左脚一蹬墙，很快就被琥珀拉了上去。

　　“斑はん！我们要快一点！刚才动静太大，把附近的丧尸给引过来了！”

　　斑点点头，可没跟着跑几步，就痛苦地蹲了下来。只见他的大腿上浮现出一个狰狞的突起，那竟是一只异形虫钻入了他的伤口，准备钻入血管，顺着血流流向心脏！斑当即用匕首刺中异形虫的躯体，大量的血喷射了出来，瞬间就将整只腿给染红了。而异形虫蠕动两下，居然向更深的肌肉钻去。

　　这什么种类的虫子啊？！

　　琥珀心急如焚，他再也顾不得闻风而来的丧尸群，拉起斑，闯进了最近的房间。是一间没有窗户的杂物间，多年没有人类痕迹的杂物间里铺满了灰尘，昏暗而又凌乱。琥珀拖来几件沉甸甸的重物，胡乱堆起，给死死抵住门。

　　斑撕下衣服，绑住大腿根部，勉强止住了血，他倚靠在墙上，感受到那异形虫不断在体内释放腐蚀肌肉的粘液，硬生生地在体内钻出一条路。毒素带来的疼痛直接在大脑炸开，大量失血造成的眩晕感让身体几乎动弹不得，只能流着冷汗，大口大口吸着冷气。

　　“斑はん！再坚持一下！”

　　琥珀一个一个地把包里的急救用品掏出来。琥珀点燃蜡烛，房间还是过于昏暗，他只好用嘴叼起了手电筒，照亮斑的伤口。由于缺乏消毒手段，他就索性将刀在蜡烛上烧了一会儿，切开了异形虫钻入的部位。几乎用不着寻找，从青黑色的腐蚀痕迹就很轻易地找到了异形虫爬行的轨迹。

　　琥珀屏住呼吸，他的医学知识少得可怜，几乎是随着直觉顺着纹路切开肌肉，避开血管，寻找异形虫的位置。斑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若是平常，他一定咬碎牙关也不愿意发出任何声音。但此时，他流失了太多血，被异形虫的毒素支配了脑袋，原先的意志力近乎崩塌。他的胸膛大幅度地起伏，连拳头都快使不出力气攥紧，身体随每一下刀割而颤抖。

　　砰！

　　地动山摇。

　　怪物被鲜血味吸引而来，前赴后继地向门撞来。年久失修的门锁不堪重负，墙壁出现裂痕，不断有碎屑从天花板上掉落。

　　砰！

　　琥珀的汗流到了脖子里，却无暇去擦。他把全身的力量都用在了维持手臂不颤抖上，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砰！

　　“琥珀……”斑嘶哑着发出声音，“别……”

　　“找到了！”

　　他终于发现了那蠕动的异形。门板破裂的声音响得和催命符似的，他伸出镊子，夹住异形虫，狠狠拖了出来！

　　“……！”

　　“嘎哦……”

　　丧尸涌入房间！

　　琥珀来不及拿起武器，直接将蜡烛踢向了丧尸！蜡烛点燃了纸箱，火势迅速变大，行动迟缓的丧尸没反应过来，被火苗点燃了腐烂的身体，行动顿时没了规律，到处乱跳起来。

　　琥珀架起斑的肩膀，努力把他扶了起来。

　　火势蔓延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木质的地板、瓦楞纸的纸箱、化纤的布料，这个杂物间能助燃的东西太多了，火焰吞噬了所有触碰到的东西，空气中满是烧焦的味道、噼里啪啦的声音与黑色的粉末，浓烟灌入肺中，让呼吸道生疼生疼。琥珀又听到了那个空灵的歌声。隔着火墙，他看到了那只被切开了道大口子的沙虫一颤一颤地抖着身子，用身躯的振动模拟着那怪异的声音。

　　“是你吗。”琥珀向它举起了枪，“……早该知道的，幸存者，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啊。”

　　砰！

　　沙虫倒了下来，它肚子里的那些异形虫四散爬去。可还没来得及逃跑，他们就被大火点燃，空气中弥漫起蛋白质的味道。

　　“要走了，斑はん。”

　　在灵魂都要被点燃的炽热之中，琥珀抓紧了斑的衣服，不去想迎接他们的会是怎样的命运，他一蹬腿，猛然冲向了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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