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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心烈火,1

[db:作者] 2025-07-22 21:33 5hhhhh 5880 ℃

狮心烈火

文 / 清水写手Creed丶杰

委托人/狼崽子莱恩

父亲那一辈有过一位旅行家为我们预言过——『尽快搬离这里,因为会发生可怕的火灾。』父亲起初没有重视这句话,所以道格莱恩长大的这些年,父亲一直在严管村子里有可能引燃稻谷磨坊的器物,除此以外,我们什么也没做。

如今……

年轻的瞳孔里目睹着人为灾厄的降临。魔导火焰熊熊燃烧,吞噬一切常理之物。那些……该死的法师正在夺走一切,夺走活生生的生命。

他叫道格莱恩,是的,很庆幸,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目之所及,屋檐和橱窗上正在跳动着鲜绿色的火焰,饥饿的火舌蹿上木梁圆柱,就连村镇中央的水井都在散发着古怪的焦味。人们通体燃烧,就像是喝醉了酒。身体在焚烧,谁的灵魂也无法得到救赎。

绝望之人们的嘶吼涌入道格莱恩的耳中——“啊啊啊啊啊啊啊!”道格莱恩是个可怜的人,因为就连他自己的躯体,都沾染上可悲的火星子,缓缓燃烧。他看到自己的人类肌体扭曲,焦黑,燃尽。在自己的哀痛声中,魔法燃料和粉末涌入鼻腔……啊!啊啊啊……

年少的躯体鬃毛疯长,耳际、后脑,被新生的毛所层层覆盖,短短的吻部将原本人类的嘴部全然替换,他痛苦着,哭不出声音。道格莱恩感受着自己年幼的獠牙张开,凄厉的呼啸从喉间轰出。“呃啊——啊——”此时的他跪趴在泥土上的他佝偻着,骨骼像是麦穗一样拔节生长,使得肌肉痛不欲生。

他的身体正在被迫接受着“污染”。这是实验魔法的侵蚀,这种事情曾经在别的村庄发生过——那些歹毒罪恶的法师会凭心情任意选择一些可怜虫们,让其作为魔法的素材或是成为仪式的祭品。这不会顾及伦理。法师自然不会心疼这些倒霉鬼的性命。

道格莱恩表情困苦,艰难地抬起头来,眼神全然混沌不堪。新的兽觉视野还没能让他好好适应,现在眼珠子又疼又痒,眸子里的一切都是迷蒙的。他看到了教会的马匹在镇口停下。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他就像在经历一场“战争”。

村口的水车轰隆爆裂。圣者双手紧紧祷告咏唱祝文,净化残余在地面的不洁的火焰,那是一群做着善事的人吗?不,不是的,圣者的骑士们拔出锋利的宝剑,杀掉了丧失理智疯跑的人,以及逐渐兽化的感染者镇民。他们手起刀落,没有一丝人性应该有的慈悲和怜悯。

和道格莱恩一样,只要魔法感染了人体后,即便人体仍然存活,在教会眼里他们已是业障。“诅咒”在蚕食着村民,这些人已经不是人类了。教会理念神圣不可轻犯,只有将业障抹杀干净,才能让这世间清净。

疯子,这些人都是疯子。该死的法师,该死的教会……必须得走,快走,不然,我也会被,杀掉的。

道格莱恩已经不是人类的模样了。魔法在他孱弱的血管里乱窜,肌体与骨骼也在不断变厚实和挺拔。他拥有了奇妙的听觉,他站起来的时候,能听到窄小的衣服里身躯往外撑,尾巴从裤子上沿露了出来。长长的,白色的,尾端处洋溢着疏松浅灰的毛发。道格莱恩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的灵魂注入着像是雄狮的能量。“呃啊……”他还在呻吟,身体的剧变给道格莱恩阵阵呕吐感,但是他必须撑下去。他顺着墙壁走,他能看到自己手臂,以及浑身,都生长着洁白的毛发。耳朵,自己虚弱的猫科动物的耳朵,却不断为他收集周围一切的讯息。他开始逼迫自己学着筛选危险的信号,不然的话,自己真的会死在这里。

他不断向后瞧。决不能去到村口,那个地方是最危险的,因为教会的骑士们拥挤在那里。那些衣着圣洁的杀人魔,一遍遍用刀具挑着尸体,让这些污秽的村民彻底死透。

“好痛苦,好痛……”道格莱恩咬着牙,祈祷自己浑身洁白的皮毛不会被这些人发现。他现在是狮子,是的,一头狮子。人类成为了一头狮子人,很邪门对吧,更邪门的是,他还得避人耳目地逃跑,而不是扑出去咬人。

远处,骑士当中,有一个男人的影子。道格莱恩回头仅仅瞟了一眼,便在内心里留下深刻印象。这个男人眼睑沉稳,凝着眉毛,有些沧桑的皮肤上布满疲惫。马斯特——这是他的名字,他是教会里无人不知的人物。银白的骑士铠甲套在这位骑士长的粗壮躯体上,手臂因为拽着马匹缰绳,手臂关节弯折扭动肌肉,那雄伟的峻峭的线条迸显而出。他领着军队长途跋涉而来,靴子满是草和泥巴,和那些道貌岸然的圣职者不一样,不知为何,道格莱恩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和这些人完全不一样。马斯特的注意力全在熊熊燃烧的村庄,和一条条逝去的人命。“……嘁。”他的脸色很不好,火光在这个中年男人黝黑的面容上跳动,他那略带胡渣脸部线条让他更显苍老和硬实。男人嘴角存在着顾虑,这幅面庞很容易让道格莱恩注视良久。

这个叫马斯特的骑士长官转过头来。让道格莱恩狠狠吃了一惊。这时,一对狮子的眼睛和一对男人的眼睛对上了。

“……”马斯特,这个闻名的圣骑士团长,厚实的嘴唇,读出没有任何声音的词汇。他对道格莱恩说——“转身,跑吧,快点……”

道格莱恩鬼使神差地抓住墙壁的土块,像是多适应了一点自己的兽人躯体。奋力多行走一步。他偏白的身影很快就会消失在男人的视野里,从已然湮灭的村庄里逃出生天。他最后望了一眼马斯特,那个隶属于教会的奇怪男人,居然在让道格莱恩活下去。

逃掉了。

马斯特身旁的护卫骑士轻轻地,对这位大团长说:“那边好像有些动静,有一个白色的影子,不像是我们的人,更像是漏网之鱼,我去看看。”

“不必去。”马斯特的嗓音低沉,声音像是山脉里涌动的幽风,又像是山岳间巨兽的轰鸣,“别忘了,我们当务之急是逮到作恶的法师,拯救尚未感染的普通人性命和财产。完成这两件事情之前,别的不重要。切勿分神。”

“是,属下遵命。”

马斯特望着逐渐灭却的怪火,偶尔眼眸瞟向那白狮子少年逃跑的方向来确认他已经离开。此外他没有和他人再说话。

几年后的某日,暮色消逝,夜幕降临。到了换班时间了。

教会的两个护卫都打了哈欠,他们太疲惫了,昨晚在酒吧里闹过了头,酒气、娼妓的发丝气味仍旧困扰着他们。谁会愿意站这个该死的岗呢?他们开始想着该怎么开溜,以及想着凌晨该怎么找乐子。这两个蠢笨的护卫并没有发现,自己脚边的灌木忽然抖动,巨大的野兽眸子出现在叶子缝隙当中。白狮兽人站立起来,出现在他们两人身后。

兽人的力道超出通常人不少,道格莱恩仅用手将其中一个护卫脖子向后微微掰去,让其被迫露出喉咙和主血管。肘关节用力,多毛健壮的兽人肌肉力气凝聚,弯转手臂,强行将其勒晕个半死。这个卫兵顷刻陷入死一般的沉睡,脑袋滑往狮子坚硬鬃毛的胸怀当中。道格莱恩尽可能的不发出任何的声音。本次手段与以往相比,已经是相对仁慈了。

比起几年前的年少时期,道格莱恩确实强壮了不少,现在的他能够轻松撂倒精壮的人类。

还剩下一个护卫。但是很不走运,这家伙很凑巧地瞟了一眼望向他的同伴,本想聊些更加灰色的话题,哪想却看到了同伴倒下的瞬间。这个男人的肾上腺素飙高,“该,该死的!”他急忙拔出剑来,“是,是‘污物’,你敢惹我们教会的人!找死!”

又被骂作污物了呢。也罢,道格莱恩这些年也没少被这样鄙视。这只狮子只好使自己沉住气,毕竟他的计划本是连续处决两人,可现在……

还好,只是多麻烦那么一丁点而已。他晃了一下脑袋,均匀的鬃毛随之飞舞了一阵——

小腿猛蹬,身形撞了出去,迅速出击!

护卫的刀尖仅仅碰撞上雄狮的佣兵护臂上,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像是夏日的蚊虫一样轻微,还震得男人手臂酥麻。——很可惜,你是个连自己口中“污物”都敌不过的货色。

道格莱恩立即俯下身,以极快的速度撞击护卫的肋骨,使他肠胃里带着酒酸味的赃东西喷出来。这个男人失去几秒意识。狮子用弯下的背脊拱起来,顺势顶起男人的腰部,让他在迷迷糊糊间躯体升高,随后狮子的手爪扯住男人的小臂,卷着,使劲让他被迫在这个兽人脊梁上经历一段半秒钟的暴风般的旅行,最后,摔在平地上,“磅”的一下,男人重度昏厥过去,还扬起深厚的尘埃。

战斗很轻松地结束了。狮兽人嗅了嗅手上,“噫!”,本来很正常的皮革手套现在沾满了那男人过夜的酒精味道,让他有些作呕。他真的想呕,因为他的喉咙连通胸部靠近腹部的肌肉都剧烈抽搐了一下,脸色难看。

不过他需要忍住。孩子们要来了。在远方浸入暮霭的城镇屋舍里,那些脏兮兮的孩子跑了过来。他们很兴奋,敬佩着道格莱恩的偷袭作战再次成功,多亏了他,孩子们开始期待着能在这个仓库里搜刮到什么。

小孩们飞快穿过道格莱恩。“慢点,唉,跑慢点,别摔倒了,食物人人都有份。”这头雄狮兽人很早就和这些孩子们认识了。他们都是失去了父母,或是被贩卖到了这个城镇然后逃出来的。食不果腹的他们没有居住的地方。他们很感激这个仗义的白毛发狮兽人,虽然他面目长相有些可怕,但相处久了知道他的心肠非常好。

恶贯满盈的教会的仓库,仓库罗列存放着太多从镇民上搜刮或者从其他的小地方进贡而来的东西。道格莱恩也走进这个昏暗的地方,指挥着自己的“手下”搬运这里的食物,之后他踩在散乱的麦穗上,俯身蹲下,他抓起了一沓很优良的软革布料。也许这玩意能够托人给孩子纺出过冬的衣服。

之后,他们撤离了。入夜后,在男孩们的簇拥下,道格莱恩点亮了灯,桌面比往时新添了半截火鸡,食物上闪烁着油光,作为今天作战的庆功。道格莱恩在厨房忙活了挺长时间,身旁的两柄短刀才放下到桌边。手将鬃毛挼向肩后,他可不希望待会自己的鬃发沾到油水。这个兽人大个子都准备好好吃一顿犒劳自己,结果发现肉已经被孩子们分完了。

孩子们今晚上雀跃过头了。“我以后要成为和莱恩一样勇猛的佣兵!”“哈哈哈哈我也是!”“不,我会比莱恩哥,比你们都要强大的!”

又来了,小孩子们的不知天高地厚闲聊时间。雄狮兽人嚼动一口干面包,兽类的牙齿咀嚼食物的时候,不仅咀嚼声很大,会翘动一边的狮子胡须,“当佣兵可是……嗯,”他咽下去,“很危险的。这可不是游戏,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可是孩子们依旧是没打算放过他,因为这些孩子的梦想就是的英雄一样的人物,到时候还得把这个大狮子打败,然后踩在脚下呢。

呵。对此,道格莱恩没表示什么,只是希望他们嬉戏打闹的时候别把食物给洒了。

虽然很是吵闹,但也不算心烦。狮兽人被他们问到这样的问题——“那,莱恩有什么崇敬的人吗?就像我们追逐你一样,你一定也是追逐着谁的脚步才成为现在的强者的吧?”

狮子停下了咀嚼食物。他确实想到了某个男人,某个远到模糊的硬气脸庞。那个男性淡然自若,气定神闲,当时,那个人救了莱恩。“嗯,有啊,”狮兽人说,“我还真是为了追逐他才爬到现在的位置的。”

“谁啊?是谁啊?”

狮子自然是不会把那个男人任何一点信息透露出来的,因为他是教会那边的人。“不告诉你们。吃饭,都给我好好吃饭。”

果不其然,被这些没得到答案的小鬼头埋怨起来了呢,看这一个个气嘟嘟的样子,挺好笑的。

狮兽人扒干净碗里的汤汁,还想着要不在咬新的一块面包。这时候,“嗯?”狮子的眼眸无意被门外的一个影子给吸引了注意。那是一个孩子,是陌生的面孔。衣装破烂,像是闻到了味道而来。道格莱恩放下碗,站起身来:“饿了对吧?进来吃吧,这里还有些……欸?”

话未说完,这孩子居然跑掉了,在那瞬间还盯着狮子的眼睛。

不对劲。道格莱恩感觉这小孩身上有问题。追上去看看。他连剑刃都未带,直接跑了出去。

外边街道漫入了夜晚。狮子脚下的石砖陷入潮湿,一些凹凸不平的地方盛着青苔,黑乎乎的,与夜色融为一体,就像是好几夜都有醉醺醺的酒鬼吐了满地才造成的一样。他有些后悔跑出来了。不过还好,身为兽人的道格莱恩在夜晚视野也很清晰,他没跟丢那个男孩。但是很奇怪,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追不上这个家伙。对方异常熟悉这条小巷。巷子一直在回荡着男孩脚丫子哧啦哧啦的声音,巷子通向的是一个道格莱恩并不熟悉的世界。

视野总算开阔了。突然,强烈的白光冲入道格莱恩的眼眶当中,那痛苦,比箭矢更加令他皮肉剧痛。雄狮兽人立刻停下脚步,眼球,啊,仿佛被人拽住一样疼。他用手护住眼睛,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教会的骑士出现了,他们那令人唾弃的皇冠花纹线条闯入道格莱恩遍布血丝的眼球中。“嘁!”这是陷阱。

雄狮的手臂被他们粗暴地掰开。这些骑士的行为宛若强盗或是劫匪,让狮子的眼珠子注入更多圣光。那些光线宛若千万根针一样,“呃啊啊啊啊啊啊!”圣咏调的咒文攻陷着这个高个子兽人的大脑,他痛不欲生。狮子的肌肉一瞬间软化了,骨骼仿佛扎入尖锐麦芒。他的脸色苍白不已,狮尾不断地受到刺激而狂摇……只因这是针对魔化生物的圣属性魔法,他受不了这个。

“好了,放下他吧。这个怪物已经……咳咳,跑不掉了。愿上神谅解他。”苍老的声音传入狮兽人的耳畔,腔调神圣、高贵,听着却十分糟心,特别是那最后一句假惺惺的祷祝,真让人作呕。这个老人脸上的微笑弯曲得很夸张,他也是一个骑士长,名字是埃比,也许是所有骑士长当中最老奸巨猾的那一个。在他的手段下,猎物狮兽人成功落入网中,还暂时失去了魔物应有的蛮力与威慑力。道格莱恩连拳头都握不紧了,他的浑身还在沐浴着痛楚,鬃毛混乱地打着结。这老家伙对此非常满意。

道格莱恩的眼皮子又疼又沉,他使劲睁开眼睑,热泪滚烫地流出来,像是眼球周围赫然塞满银制砂石。在他不断变得朦胧的视野里——那个叫做埃比的老骑士长,抚摸乖巧的流浪儿的头。侍从给了男孩一些应得的两粒黄金,教会非常感谢这个孩子为他们成功捕到了猛兽。

“被捕的猛兽”道格莱恩手脚宛若即将遭受到处刑一般,手掌撑开,腕部绑在支棱横向的栅栏上。手肘、膝盖的关节和提线木偶那般松垮,唯有骨骼传来酥麻的痛感来提醒他,对方是十分擅长对付自己这样的兽人的群体。

道格莱恩目光孱弱,迫使自己脸颊缓慢抬起来,狮子眼眸死盯着这个老头。但这老人家背着手,慢悠悠地来到猎物面前。他手指很苍老,摩挲在那兽人阳刚跋扈的垂发,以及紧挨着的他的胸膛之上。两根手指搓揉,轻描淡写地摆出一副“质感不错”的表情。老男人嘴里喃着。“你就是那个行侠仗义的小偷阁下吧?嚯,你居然还是个冒险者。那些冒险者协会也敢将任务放心地交给你这种兽面兽心的家伙。”男人提了提自己左眼单边镜框,好好端详这么一个囚中之物是有多么狼狈,“也是,毕竟这和佣兵一样是个为了拿到一点小钱,什么都能做出来的卑劣职业。于是今日做出如此鸡鸣狗盗之事被我抓获,不算意外。真是可悲的污物啊。”

狮子的眸子被灼灼怒意点燃,盛满了杀意:“‘污物’?我身上哪一点,可悲了。”他剩余的力气用来挤着喉咙,发出尽可能洪亮的声音,“比起你这种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我是兽人又怎样?我可比你磊落多了!老骨头……呸!”

这口浓重的痰重重的坠到埃比的脸上。这块污渍让满是老人斑的阴郁脸颊上多了格外突兀的苍白。

埃比颤抖着,不假思索地握紧拳头,猛地一拳打在狮兽人的腹部上面。要是在往常,这种力道并不会让白狮兽人皱一点点眉,可是现在的他很虚弱,圣属性的干扰让他现在健壮坚硬的肌肉薄弱得跟纸张一样。“呃啊!”道格莱恩吃痛地大喊,他甚至感受到对方珠宝戒指的坚实感。要不是现在手脚被缠着,他早就会在地上痉挛得疼痛欲死了。狮兽人佝偻着背,任绳索将他的手臂扯直,苦痛地干咳。“呃……啊……”

“我今后将会让所有的镇民都来看看你这畜生一样低贱的面容,”埃比愤愤转身,鼻梁挤着那块老肉压着怒火,他最后瞄了一眼那个憔悴虚脱的狮子脑袋,他真的很想一把揪起这崽子的鬃毛让他抬头看看谁才是掌管他性命的人。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带走吧,”埃比扶了扶自己正教礼帽,上面是闪耀着月光的红宝石,“戴上器具游街示众后,让他接受教会的审判。”

“是!”

昏昏沉沉的狮兽人脑袋被人按下,纵使肢体再挣扎最后一下,惨遭粗麻绳的制服后,他的力气松懈了。漆黑的袋子套在道格莱恩头上,这色泽比任何夜色都要让他窒息。

街道的清晨放飞了一些白鸽。拉贡大道上宁静如初,圣洁的天父赐予众生幸福,新的一天将要降临。话说回来,如果你在人群中肩膀上挨了一记鸽子屎,那也是天父给你的暗示,暗示你要交好运了。

“啪嗒!”还在半昏迷中的道格莱恩,肩膀落了一记鸟屎。此时整张狮子的脸颊上满是忧郁和不悦,因为他现在是囚犯的原因,只能站得笔直。四肢安在金属十字架上,躯体支棱着,动都动不了。甚至脸上安装上了口笼,他现在没有骂咧的机会。

不耐烦的士兵扯动缰绳,拴紧囚车的马匹驶了出去。震了一下,惯性使得道格莱恩猛地倾去,可是脖子和腕部系在大十字架上的锁链又绷直得把他拽回来。这滋味令人难熬,狮兽人能做的仅仅是用喉咙呜咽而已。士兵听不惯这声音,用鞭条教训了他。这使得狮子小腿抽搐一阵,手爪因被皮革封锁,也只能战栗一下。捆住浑身锁链再次叮鸣大动。“别乱动,混蛋狮子,看在天父的情面上,我可不想抽死你。”

天父!呵呵……真是恶心的说辞。道格莱恩艰难地咽下这口带血的唾沫。他的视野逐渐明亮,囚车经过矮桥,溪水如死水一样干涸;囚车穿越集市,贩子叫卖声和妇女的碎嘴声音都失去了活力,因为他们望了过来。再往前,囚车会经过大天使拉贡杰尔广场,进入圣洁大厅。

雄狮兽人被作为一个肮脏的污物示众。老人、妇人,亦或是屠夫、商贩、赶早的信使,他们静静地看着道格莱恩——手脚被粗鲁绑在十字架上,盔甲皮裤皆被扒下,脑袋有气无力,嘴巴被封锁,脖子上缠着厚实的绳索,绳索上满是他的毛发和一些带血的唾液。他的躯体很疲惫了,肌肉像是灌入了一些魔法元素一样沉甸甸的,本身很洁白的皮毛,被折磨得没有多余的血色,威风凶猛的气概几乎消失了,有的仅仅是辛酸和落魄。他每一口呼吸,都是很绵柔的,呼吸时胸膛和腹部的起伏,都没有随着囚车行驶的晃动那样剧烈。人们确实是害怕这幅狮子面庞的,但是更加害怕的,是无法想象这个年轻兽人究竟遭受了教会怎样的磨难。

马车继续开着。偶尔会碾过一些小石头,然后车身荡起来,让道格莱恩整个身体也向上抬起然后拖下来。这一路上,他锁骨处和腰部的肌肉部分都被磨出很可怕的红印记。道格莱恩好几次快昏死过去。他听到了孩子的声音,孩子们来了。眸子睁开,侧过头望去,囚车左边,那些朋友们嚷着“救援!”,在人群里跟着奔跑。还有一个小鬼头举着道格莱恩为来得及取走的短剑。

道格莱恩大惊失色。“回去!快回去!这里不是你们胡闹的地方!”虽然嘴巴带着口笼,被限制住大声张呼,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牵连到孩子,不能让身边的卫兵注意到这些孩子和自己的关系。万一教会的那些人搜查时,从据点找到了仓库被劫掠的物资,孩子们的处境一定会非常危险。他只能说:“我……我没事的,我会想办法回去的。不用担心我!”车轱辘转了一个弯,他已经看不到孩子们了。他们不见了踪影,希望他们听到自己的微弱声音折返回去了,而不是被人抓到。

一个中年男性手臂撑在扶栏上,囚车摇摇荡荡地靠近他所处的平台之下,很快它就会驶过。他对今日教会将未定罪的犯人游行的举动非常震惊。他盯着那个可怜的狮兽人。他认识这个家伙。男人立即命令手下为自己穿好铠甲,袍子整理好。袍子上教会绿橄榄枝金边花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个男人宛如久违地重回战场一样。事实是,确实是战场。“我待会要去参与审判,你立刻前去安排。”马斯特,圣骑士大团长的雄风几年来未减一毫,鬓边发须更显锐利,眉头没有松过。马斯特他“咔”地一下扣好银甲在腕关节和小臂部分的衔接。

“团长,您这是……”随从小兵感到疑惑,“莫非你也要参加审判,让那个狮子脑袋的怪家伙彻底抹杀掉对吗?”

这小兵还未说完,就立即遭到了这位团长极为发怒的一瞟。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他只是立即下跪给人道歉。

“……”,马斯特早已把视线移到了广场前方,那个街道。人们肃穆,后头吵吵闹闹。他们都在注视着那个可怜的雄狮。道格莱恩他还活着,可是他眼看着自己里审判的圣洁大厅越来越近,啊,大概死期也不远了吧。

马斯特深感时间确实不多了,该提早一步进入圣洁大厅待命了。啧,那个小兵还在担惊受怕地跪着。马斯特也没怎么想这么处置他,毕竟他没做错什么。“没事,你起来。”马斯特短短且粗糙的胡须,凸出的喉结仿佛在组织什么词汇,久违地凸起然后颤晃了一下。“我并非要去杀他。他无罪,比任何普通人都要无辜,他所遭受的所有事情,都是你我都无法体会的。我现在是去救他。”

这个男人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意气风发,要去应付一场恶战。

圣洁大厅。

“呃!——唔啊!——”

天鹅羽毛一样静美的拜占庭风格的彩色大理石建筑里,此刻,充斥着一种极其不和谐的猛兽嘶吼声。束缚着雄狮兽人的锁链替换成了银制的,这让他无尽地痛苦,无法停下发狂。

他面朝着那名素未谋面的白衣教皇。这个人类垂垂老矣,他的眼睛盯着这只野兽。

野兽道格莱恩也在埃比的计谋当中,长长的锁链牢牢捆着他,为教皇本人展现着自己最不愿意表现的暴怒与野性。

道格莱恩经历着成为兽人以来,最痛苦的一天。他的大腿、膝盖都在向前弯曲,关节红肿;他的胸膛不得不向前凸起,上面摆满了伤痕。狮兽人垂着脑袋,每一嗅,都会嗅到自己久未沾水的干枯皮毛味道,以及自己的血味。

鞭笞袭来。道格莱恩猛然吃痛大喊,每一道鞭击都会让他痛苦干呕,肌肉紧紧的,双乳受到刺激后耸立起来,臂膀痉挛缩起。那些伤痕再度张扬裂口,开始涌血……他的小腿在战栗,狮子脚爪在扒着地面。他要杀了埃比,杀了这个可恨的小人。

埃比暂且停下了对犯人的鞭笞,最后还不忘在教皇的面前,抓住道格莱恩后脑的棕发,让他难以忍受地昂头,露出同样血痕累累的喉结,使他的兽类丑态被更多在场的人看见。

“尊敬的教皇大人!”埃比的表情竟有些慷慨激昂,“此人很早之前就中了法师的邪术,失去常人身躯。不仅是身体,还有他的灵魂,同样是丑恶不堪,”说到这里,他再狠狠地摁下狮兽人的脑袋,闷哼一声吃苦头,随后他吼出剧烈的“啊啊啊啊”的声音,“他成为了一个小偷、强盗,噢天哪,真是个可怕的职业,他到处妨害教会的工作进展,盗取教会财务,甚至威胁到了教会成员的人身安全。教皇大人!我恳请您降下严惩,让其早日升入天国,进入主父的怀抱里。”

白袍教皇听取了骑士长埃比的建议:埃比想让教皇给这个狮兽人赐死。教皇仍旧端详着这个吵吵闹闹痛苦哀嚎的兽人,谁都看得出来,狮子一直想着要咬掉前方滔滔不绝演讲着的埃比的脑袋。片刻后,道格莱恩被埃比的手下塞上一条新的银质锁链在口腔中,让他呜咽着发不出太吵闹的声音。道格莱恩已经无法嘶吼了,他吞咽着舌尖和口腔壁的炙热痛感,无声地扭动自己的大臂,腰腹,无力地挣扎。

“……”教皇大人的手指思虑地点点椅子扶手。他望向了教会的审判席。他用自己年迈的声音呼唤着:“听说,马斯特阁下,似乎也有话要说,对吗?”

“是的,教皇大人。”

这个锐利且成熟的声音传来后,埃比这个老男人整张面目大惊,怒意炳然。狮兽人道格莱恩慢慢地、憔悴地抬起脑袋,他的眼皮子极其酸软,他努力睁开去看。他隐约看到了一个盔甲庇体,身材魁梧的男人,他走到了圣洁大厅的中央。手部很轻巧的插在腰间,深褐色的眉目注视着除教皇以外的所有人,最后,他直视着埃比,走近了他,带着盔甲咵啦咵啦的声音。

“……呃。”道格莱恩慢慢看清楚了这个男人。他见过这个男人,很久很久以前了。道格莱恩那故作刚强的兽人眸子,瞬间柔软了下来。

马斯特两手堆叠在胸前,宛若在质问埃比这一位满是污点的团长:“埃比,你刚才在说什么?这个狮子头的家伙妨害教会的工作,危害了教会人员的生命?可否告诉我,具体是什么事情呢?”

埃比愣怔了一下。“那当然是他被我们抓获的那天。那个傍晚,对,那个晚上,”埃比变得咄咄逼人,“他打晕了我们的两个守卫,并且带那些穷人来洗劫我们教会的仓库。我们损失了很多进贡天父的衣锻丝绸以及食物!”

马斯特瞟了一眼雄狮兽人,看他是如何反应了。可惜这个白毛狮子太累了,累到只能做到呆呆地看着马斯特本人。“这样啊……”马斯特故作思考声音放缓,“那么,意思就是说,他并没有杀人,只是把人打昏了而已,对吧。”

马斯特享受着埃比这个混蛋气愤呼呼的感觉。马斯特感到自己胜券在握,转身面向教皇,毕恭毕敬向其行礼:“尊敬的教皇大人,你也看到了,这位狮子脑袋的人即便有力大无穷的身躯和蛮力,但最后没有伤人,且主动给人留下生路。他做的只是……只是带着穷人搬走那些物资。哦对了……”

马斯特嘴角扬起来的时候,因为常年外出所以皮肤显得很干涸粗糙,这个男人盯着埃比:“埃比,你在你自己负责的辖区里究竟是怎么管理的?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你口中的‘穷人’闹事,为什么会发生那么多贫民攻击教会抢夺教会物资的事情?那些穷人不惜借助这个兽人佣兵的力量,都要从你手里夺得吃穿的东西。噢,这反映了你的问题——在你的管理下,他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艰难,所以他们开始想方设法让你不好过。所以,埃比阁下你让教皇处决这个兽人佣兵,也许今后有更多的佣兵或者冒险者为这些穷人出头,继续攻击以你为首的教会一派,让教会陷入更大的混乱……埃比,你说我们该如何是好呢?”

“……马斯特!你!”

白袍教皇陷入深沉的思索当中。

埃比必须要想办法反击,该死,他完全没想到马斯特这个混蛋竟然在帮这只狮子开脱。“呸!马斯特!每个人都知道,这些兽人就是一些污秽的产物,无论是我们的教义还是这个世界的历史,都证明了这一点。他必须要接受死亡!这尘世容不下这样的污物存在!”

“……”马斯特他脸色异常严肃,他自然不会在圣洁大厅这种地方来质疑教会中教条内核,不然就进了埃比的圈套。“教皇大人,”马斯特选择直接与教皇交涉,“我有一些事想与你商讨。”

“请说吧,马斯特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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