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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李秀玲】(第六十九章至七十三章)(授权代发),2

[db:作者] 2025-07-23 02:23 5hhhhh 1160 ℃

  张晓芬也很意外。她和李秀玲混熟了,平日里两家又多有走动,对周向红真就像是看待自己的长辈一般,冷不丁的遇见这么一出,实在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怪自己回来的不是时候,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来得干净。她第一反应是周向红寡居多年,和刚才那个男人私下里有了见不得人的关系,她虽说明面上手足无措,但内心里还是因此暗暗笑话了一下周向红,一把年纪的人了,到底也熬不住空虚寂寞。但转念一想又不对,俩人私会这种事虽说见不得光,可周向红家里平时也没个外人,怎么还整到王雅丽那屋去了。难道是怕李秀玲回来撞见……可在这边被自己撞见不也就露馅了嘛……这一脑袋浆糊怎么想也搅不开,张晓芬只好说些没实质内容的话,安慰周向红。

  周向红根本没听清楚她都说了些什么。这个打击太大,主要是她第一时间想到,张晓芬一知道自己如今的营生,转过头李秀玲也就知道了,这让自己以后如何做人。儿媳妇虽说在舞厅和那些个男人搂搂抱抱,可第一初衷是为了赚钱养家,第二至少没玷污了老陈家的名声。如今李秀玲没出格,她做婆婆的却先成了婊子,从此还有什么脸面可言。更何况她原本就有些忌惮李秀玲对这个家将来的态度,如今出了这个事,还不直接就天塌地陷了。周向红也是心理崩溃了,哭着突然一把抓住张晓芬的胳膊,紧跟着膝盖就往地上滑:「芬儿啊……呜呜……我……姨求求你……你,这事儿……呜呜……说啥也不能……不能告诉秀玲啊……」张晓芬是个混迹欢场的人,对男女之间这些事在心里并没有那么刻板的概念,听她这么一说既无奈又好笑,对周向红的反应也感觉实在是小题大做。不就是俩人你情我愿么,虽说干了些见不得人的事,可这算点啥,以李秀玲那性格,就算知道了,难道还能从中作梗不成。关于周向红梅开二度这种事,她还真就猜对了,之前老赵在的时候,李秀玲连个「不」字都没说过。可问题是张晓芬猜错了整件事的本质。「行行,姨你别哭了,我保证不跟秀玲说……」张晓芬连忙拉住她按回到椅子上坐下,温和的回答着,结果紧跟着周向红说出来的话就炸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呜呜……我……才跟着雅丽干这行……干了没几天……」也怪周向红此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因此说话断断续续。张晓芬的心就像坐了过山车,大起大落太突然,一瞬间都有些恍惚了。王雅丽是干哪行的,她再清楚不过了。「啊?……姨你说啥?!」「姨是没办法啊……我也知道干这事儿……没……没脸见人呐……可我……我有难处啊……」张晓芬脑子里轰隆一下,街角看见王雅丽和周向红的身影,王雅丽吞吞吐吐的神情,周向红走出来时衣衫不整的样子,一瞬间突然合并在了一起,将一个事实清晰完整的勾勒出来。「姨……你怎么……这是怎么回事啊!」

               第七十一章

  说到没脸见人这种事,在场的一老一小其实都一样,包括公园里的王雅丽和舞厅里的李秀玲。只不过目前李秀玲周向红婆媳俩还互相不了解情况,张晓芬作为一个旁观者,心里可是清楚得很。她问了问,周向红自然把和王雅丽说过的那套话又和她说了一遍,断断续续的,总算听了个大概。张晓芬也是心有感慨,王雅丽干这个是为了混口活命的饭吃,她自己干这个是为了贴补家用,李秀玲是因为家里真困难,可谁能想到,她家里这儿媳妇和婆婆一个一个的相继都跳进了泥潭。但正所谓该井里死,河里就死不了,只能说这婆媳二人走到今天这步,就是命。她也很为难,这边还帮李秀玲瞒着她婆婆呢,转过头来周向红又要她帮自己瞒着儿媳妇。这都什么事儿啊!她倒是能理解两个人都求着自己不要向对方透露的这种心态,两家这么亲近,张晓芬也实在舍不得看见她们家因为这事闹到四分五裂,都已经够难的了。她只好劝慰周向红,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呢,有什么苦都往下咽呗。后者渐渐平复了情绪,抽抽搭搭的只是抹眼泪。俩人正说着话,门外传来钥匙插门的声音,张晓芬连忙拉起周向红:「姨,咱进屋说去……」俩人刚走到她那屋门口,门开了,先进来个男的,看见张晓芬就是一愣,回头说:「哎,你这儿还有别人呐?」紧跟着王雅丽也进了屋,一边顺手关门一边回答:「没事,我姐。咱俩玩咱……」一抬头看见是张晓芬也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问:「哎呀,芬儿……芬儿你咋……那啥……」她眼看着前头进屋那人是周向红,也不知道该和张晓芬说点什么了。张晓芬朝她摆摆手:「没事儿,你忙你的。我们俩回屋唠去……我都知道了……一会儿等你完事再说啊……」说着进屋关了门。王雅丽心砰砰的跳,当时就反应过来,周向红这事儿是露馅了。男人在旁边打量着张晓芬短裙下面穿着黑丝袜的腿,好奇的问:「这瞅着也不像你姐啊……」「啊……这……这我小妹……」「哟,你小妹儿挺带劲啊……」「啊……啊……来,咱上这屋……」王雅丽说着定了定神,把男人往自己那屋领,毕竟上了门的生意,不能放过。男人边走边往那屋门缝里瞄:「哎,你小妹儿也是干这个的吗?我怎么在公园没见过……刚才你说你姐,你们姐仨住这儿啊?下回搁公园给我介绍介绍呗……」

  俩人进了屋就沉默的坐着,很快隔壁响起了王雅丽干活的动静。周向红由此联想到刚才自己也是这番光景,被张晓芬听了个一清二楚,不由得越发的窘迫和难过。张晓芬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欲言又止。王雅丽心里没底,于是使尽浑身解数,力求最快时间拿下男人,男人也挺配合,只折腾了不一会儿,屋里就重归安静。送走男人,她急忙推开张晓芬的房门,周向红只是坐着抽泣,张晓芬抬头看她。「芬儿啊……那啥……大姐……不是,姨不让我往外说这事儿……」王雅丽吞吞吐吐的说。张晓芬皱着眉头无声的用手指点点她,站起身来:「姨啊,你也别哭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看你有难处,咱姐俩也帮不上你什么忙……那什么,你放心,秀玲那边我保证帮你瞒着,我姐肯定也不能说秃噜了……我这本来就是回来换双鞋的,谁成想……唉,算了,我回去了……姐你多照顾照顾周姨啊……别让她吃亏……」说着转头要走。周向红又拉住她的手,呜咽着也没说出什么来。她只好又安慰了周向红几句,后者这才撒开手。等她出了门,王雅丽又劝:「姨你别哭了,你看这眼睛都肿了……芬儿我了解,你放心,她指定帮你瞒住,说啥也不能整漏了这事儿……」边说边在心里想,李秀玲的事儿张晓芬和自己不也在帮着瞒周向红嘛,这婆媳俩,唉……脸皮这种东西,有时候撕开了反而心里更坦荡些。周向红缓过劲来,王雅丽又拧了条凉毛巾给她敷眼睛。过了一会儿她让对方看,倒是不怎么肿了,只是眼睛还红红的。王雅丽寻思让她在家休息休息,没想到周向红倒把心横下来了,让她先去,自己回家看看儿子随后就到。王雅丽到了公园没一会儿,就看见周向红挎着小包出现在了树林边上。她迎上去:「姨……大姐……」周向红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王雅丽这才看见她补了妆,脸上的雪花膏都是新擦的,头发也梳拢得利利整整,看样子不像有事的样子,于是放下心来,俩人一起溜达着寻找客人。

  老吴今年四十八,在派出所片警这个位置上足足干了十八年。文革时他是S市某厂的工人,当年参加工作那会儿体格不错,先是从车间调到了保卫科,实际隶属于当时的厂革委会,后来动乱结束又被抽调到了现在的派出所当协警,再后来转了正。苦于文化不高又没什么人脉,在这个位置上干到现在也没个升迁的机会轮到他。到了这个岁数,他也看开了,认命了,往好了想,自己至少没留在厂里,不然现在岂不是跟以前的工友一样下了岗。当年抽调的时候,谁都不爱来,嫌派出所活儿多累人,没有厂里舒服,于是这才把他踢了出来。人啊,命运难测,是福是祸谁能预见。在片警的位置上一熬十八年,身边的人是来了一茬又一茬,升了一批又一批,到现在老吴混成了所里资历最老的人。脏活累活一样也跑不了他,每任所长倒也没少口头表扬,可就是先进没他的份儿,提级没他的份儿。这倒也罢了,老吴想得开。可改革开放一搞活,地方上有那些个做买卖的,混社会的,纷纷指望着在公检法队伍里能找个靠山。派出所虽小,但县官不如现管,毕竟是地头上说了算的,平时难免总有人来套关系,请吃喝,塞红包。万万没想到这帮人也是势利眼,谁有能耐才拉拢谁,一开始还有人捎带着请了老吴几顿酒,后来渐渐的就无人问津。他倒是清楚这帮人的饭不能白吃,酒不能白喝,钱也不能白拿,这么多年干下来,法律法规他是懂的,因此这样的事,不沾身也罢,当然,小来小去的好处自然偶尔也有点儿。但身边的人全在跑关系,帮办事,也没见谁出了问题。媳妇因此时常埋怨他,不会做人没本事,放着权力不想办法捞点儿。捞点儿?老吴也想,可惜天下就没有白捞的事。因此这小小派出所,一年到头事儿倒是不少,有油水的就总也轮不到他。媳妇数落多了,他渐渐也烦躁,可到了所里还是老好人一个,有点儿原则的老好人。

  前两天他和另一个人去管片儿的一家舞厅做调查,他知道,这活儿其实是为了成全那个新来的小伙子,他爹据说是市中级法院的,初来乍到,地盘上各路牛鬼蛇神总得都见见面。之所以捎带着也有他的份儿,纯粹是因为他是老人,办事相对稳重。临走所长还特意嘱咐,去的时候要注意影响,不用他说老吴也明白,那舞厅是有后台的,话说舞厅是个什么场所大家都心知肚明,没后台怎么可能开得起来。以前他从来不沾那里的边儿,有事自然有上头的人出面。俩人转了一圈,回来以后调查报告还是他的活儿。倒是没白去,看场子的送出门时在吉普后座上给塞了两条「三五」。这点玩意倒是根本不算什么,小年轻还算会办事,烟都留给了他。老吴心不在焉的写报告,对于他而言,这趟活儿最大的收获不是那两条烟,而是做调查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报告交给所长了,据说是给刑警队干的活,因为什么案子不知道,不该问的不能多问,这是规矩。老吴点起一支烟,在烟雾缭绕中陷入到回忆之中。

  媳妇是当年在厂里的时候,经人介绍的。那年月都得经人介绍,俩人根红苗正,说穿了都是一穷二白的家庭,为了革命而走到一起,连见个面都得先喊最高指示。几个月以后别人撺掇说差不多了,还得向组织申请,组织审查完了说俩人不错,像是能为无产阶级大革命贡献优质后代的样子,于是就经批准结了婚。婚后有了孩子,日子越过越平淡,也越来越无趣,这两年媳妇进了更年期,又开始对他指手画脚,从工作到生活再到他这个人,没一样看得上眼,言语间多是尖酸刻薄。

  要说感情,这么多年下来亲情自然是有的,但爱情实在是谈不上。可谁没有个激情燃烧年轻气盛的时候,当年他原本看上的,是厂里的另一个姑娘。之所以没成,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开始,只因为那姑娘家里的成分不好。那年头,所谓成分,是衡量一个人的最高标准。任你才高八斗相貌端庄,只要成分不好,别人就会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你走,连眼神都不一样,仿佛沾了边儿就会出事儿一样。他那时候刚参加工作,还是小吴,也不敢沾边儿,可初恋这玩意谁能说得明白,越是躲着,心里的那个身影就越发的清晰。后来据说姑娘先是宣布和父母划清界限,而后参加了大串联,再然后就没人能说得清她究竟到哪里去了,有人说她在后来的武斗中被机枪打死了,也有人说她是在家里人被批斗以后精神失常跑丢了。总之是没了踪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老吴的初恋终究连张照片都没留下,也没人知道在那个混乱的年代,一个成分是贫农的小伙子,曾经暗恋过一个地富反坏右的后代。再后来他就结了婚。这段记忆像是再没有人翻阅的档案,落满灰尘,在他心里渐渐被锁进了最深处。

  然而舞厅里的那个女人出现了,像一道危险的光,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而后直刺入心底。她眉眼间竟然和记忆中的那个人颇有几分相似,以至于他第一眼看见的时候,还以为自己重返了三十年前。那些尘封的东西,那些当年青涩的想法,一时间隐隐翻涌起来。当然,她那时不到二十,那女人看着却是二十七八的样子了。但记忆这玩意,随着时间的推移会不断模糊,同时自我补充又特别的强,俩人的相貌不知怎的就渐渐在他心里合到了一起,越想越觉得神似。如果她还在,如果那时候自己没有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不敢和她接触,如果陪了自己二十几年的那个人是她……老吴抹了抹眼角,一声叹息。下班后他照旧回家,照旧被媳妇数落,照旧和街坊蹲在胡同口下棋,只是心里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弥漫,让人精神恍惚。

  过了几天,媳妇又因为一点琐事和他拌了嘴,而后一气之下去了妹妹家串门。儿子在外地读书,于是下班回家家里就只剩下了他自己。他心情不好,干脆在外边的小饭馆炒了个菜,自己喝起了闷酒,越喝越觉得生活没滋没味,越喝越觉得憋屈。他酒量不大,倒是有自制能力,也没喝多,但酒这玩意专治清醒,从饭馆出来小风一吹,他开始漫无目的的瞎溜达,等到站住脚,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前两天来调查过的那家舞厅门口。正是华灯初上,舞厅门口人来人往。他顿了顿,迈步继续往前溜达,走到街口却又鬼使神差般的转了过来,盯着那个大门看了半天,最后把嘴上的烟头往地上一摔,用脚碾了碾,迈步走了进去。虽说这地方肯定不干净,起码还算个正常社交场合,自己就进去了,还能怎么的!

  里面的情形和之前他来的时候大不一样,猛一进去黑里咕咚的,只能看见到处都是影影绰绰晃动的人影。他先是努力和记忆中舞厅的格局对了对号,而后就躲着人贴边儿溜达起来。这种黑暗之下倒很难有人会认出自己,他原本忐忑的心因此平静下来不少。转了半圈之后他觉得有点渴,于是到吧台那里去买了瓶汽水,边喝边用适应了光线的眼睛四处打量。舞厅正是热闹的时候,靠近吧台这边一小块比较亮的区域里,几对男女正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他不懂什么套路,目光在跳舞的和周围看热闹的人脸上匆匆转了转就投向了另一个区域,那边明显面积更大,灯却只有昏暗的几盏,人也更多,只是大多看不清面容。还完空瓶,他点了根烟,慢慢顺着人缝往那边溜达。

  第一个发现他的,自然是看场子的大哥。此人原本是个街面上的痞子,因为年龄大了,投靠在舞厅老板的手下,美其名曰负责保安。老板给他配了几个愣头青,有需要动手的场面一般用不上他。但这种鱼龙混杂的场合,少不了八面玲珑左右逢源,黑白两道都要多少熟悉点。老痞子对此倒是游刃有余,办事稳妥很让老板放心,因此当了保安们的头儿。仗着积累下来的经验和曾经混出来的名头,倒也是坐镇一方,该动手绝不吵吵,能摆平尽量少花钱。老吴喝汽水的时候,他就在吧台后面的小屋里,只是没开灯,一眼就认出这人是前几天来做调查的片警,那两条「三五」就是他给塞的。虽说舞厅有后台,但片警毕竟是维持治安的一线人物,搞好关系还是有必要的。他见老吴穿着便装,估摸不至于是什么当场就能翻脸的事儿,又不好直接上前打听来意,于是背着手慢悠悠的在后面跟着,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老吴在黑灯区的外围转了一圈。他也说不好自己是在转悠什么。那里面隐隐约约能看见男男女女搂抱在一起,偶尔还能从人缝间看见不知道谁身上白花花的一片。这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他有些后悔,开始慢慢往外溜达。迎面过来俩人,他跟人一错身的工夫,却猛然看见不远处一张女人的脸,心里咯噔一下。那女人本来站在一旁,此刻正转身跟着一个男人往舞池的黑暗里走。老吴紧走两步,结果到了跟前已经看不见俩人了。他抻着脖子往里张望,黑乎乎的也分不清楚谁是谁,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站在那里等。于是张晓芬第二个发现了他。以她的精明劲儿,平时一些迎来送往的熟客和需要额外注意的人都是一直记在脑海里的。记住老吴倒是个意外,毕竟平时很少有直面警察的时候,再加上那天她眼看着老吴瞅李秀玲的眼神不对,因此特别记了下来。

  但张晓芬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李秀玲和人跳了三曲刚出来,老吴也是观察半天了,知道自己不出手,指不定就会被谁截胡,第一时间冲上来,挽了她就走。李秀玲还没等看清楚人呢,稀里糊涂就被拽了个转身又下了场。彼时张晓芬正从水吧回来,等到她反应过来搂李秀玲那人是警察,想要提醒她注意的时候,俩人已经进了人群,于是急得在外边直挥手,可惜李秀玲大约是没看见。说来也巧,一个平时找过张晓芬几次的老头就站在旁边,还以为张晓芬是在勾搭他,于是乐呵呵的溜达过来搂住了她。张晓芬心里着急,敷衍了老头两句却反应过来,这倒是个混到李秀玲身边提醒她的好机会,于是主动拿胸脯顶着老头的前胸,老头半推半就,也就和她晃进了舞池。

               第七十二章

  张晓芬进了舞池,就领着老头朝李秀玲刚才进去时大概的方位晃悠。老头不明就里,一边唠着闲嗑一边就上了手。张晓芬怕让那警察看见了,又不好对老头直说,只好撒着娇左扒拉右挡。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劲来,自己也是关心则乱,周围全是正在对女人上下其手的男人,有好几个女人的奶子就白花花的露着呢,就算那警察来这儿是有什么正事儿,也不差自己这点了,于是对老头撤了防。老头有奶子玩,哪管她带着自己往什么方向晃荡,于是不一会儿张晓芬就发现了目标。

  老吴进来就后悔了,早知道舞厅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没想到龌龊得这么光明正大。眼瞅着周围人都挺忙,一半忙着抠摸,一半忙着被抠摸。他一时间有些气恼,这女人天天在这样的环境里,大约就不是什么好鸟。可恨自己居然还能把她和那个人联想到一起。可他转念想想,自己现在没穿警服,不是在公干,满脑袋法制观念也不能就此掏出来上纲上线。也罢,就当是追忆似水年华了,今天一过,心里这点念想也就算是清了根。到底是不敢四处观察,因此他半闭着眼睛,只是搂着女人,随音乐慢慢踱着步。李秀玲也挺纳闷,一开始还以为这位是个急色鬼,没想到进来以后他居然什么动作也没有,中规中矩的只是搂着自己跳舞。但赚钱这事儿,自然是成本越低越好,她也乐得就这么轻松。本着职业习惯,她还是打算开口和对方聊两句,没成想对于她的一些开场白,诸如今儿天色不错,大哥常来这里玩吗,据说明天要下雨之类的话,对方只是含糊的哼哈两句算是回答。不爱聊,那就不聊吧,她刚把头微微斜着靠在对方肩头,就见张晓芬从旁边晃了过来,一副「终于找到你了」的神情,胯下还插着一个老头的手。她朝她做了个询问的表情,张晓芬嘴唇直动,却没出声。李秀玲看了一会儿才明白,她做的口型是「警察」。

  警察?李秀玲睁大了眼睛,张晓芬见她总算明白了,伸手对着老吴点了点,然后又对她点了点头。老吴这时正心情矛盾的搂着李秀玲,自然没有发觉身旁的异样。李秀玲一瞬间就紧张起来,没想到前两天张晓芬说这儿有警察来的时候自己还没在意,这么快就撞上了。报完信儿,张晓芬骑着老头的手就往旁边晃悠走了,事态如何发展就只能看李秀玲的造化了。李秀玲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自己此刻该做点什么好。好在对方似乎完全没有什么目的,就只是搂着她挪步。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和对方搞好关系,管有没有用呢,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现在也没干啥出格的事儿,乐呵呵的能把对方打发走,那就万事大吉。想到这儿她定了定神,抬头对着老吴微微一笑。后者因为感觉到她脚步忽然有些僵硬,正低头瞟了一眼,于是四目相对。老吴虽说明知道目前的处境,心还是不争气的跳了几下——笑起来更像。

  张晓芬没晃荡出去多远,就被看场子大哥拦住了。舞池里边一般来说是不许单身男人游荡的,女人们在外围等着拉客赚钱,自然也不会溜达进来。但看场子的和打扫卫生的是例外,这就是人家的地盘,自然想怎么晃荡就怎么晃荡。看场子大哥无视还在张晓芬身上忙乎的老头,只把头贴过来,和张晓芬耳语了几句。刚才他看得明白,这俩女人认识,因此要她帮着递个话。张晓芬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接过大哥手里的纸片又带着老头往回晃荡。也不知这老痞子怎么有在身上随时带根笔的习惯,刚才掏出烟盒,揪了张里面的纸片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李秀玲和老吴面对面笑着深情凝望了一会儿,刚把头偏过来重新靠着他的肩膀,就看见张晓芬骑着老头的手又晃荡回来了,还是站在老吴看不见的位置,把手里一张纸片举到她眼前。她仔细看了看,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字:「请他楼上坐坐」。她疑惑的看张晓芬,后者一边用口型无声说一边用手往另一个方向比划,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人群里看场子大哥正往自己这儿看过来,虽然不明就里,还是眨了眨眼睛表示知道了。于是张晓芬又晃荡开了。

  大哥有大哥的打算。请对方上楼去包间,自然方便提供一些饮料小吃类来示好,有可能的话,还可以打听打听对方的来意。虽说这样同时也就等同于告诉对方自己知道他来,已经有所准备了,但大哥想的还要深远一些,这个片警以往他没打过交道,现在有这么个机会自然不能放过。假如对方对自己的安排欣然接受,那也就说明是「自己人」,不管有什么事,自然抹不开面子铁面无私。可对于李秀玲而言,这个任务有些难度。平时那些个客人,要想上楼直说就是,无非是勾引得骚浪一点。可今天这位是个来意不明的警察,看态度又挺冷淡,自己怎么说?总不能还像以前似的,一张嘴就是「我都痒得受不了了」之类的荤话吧……但张晓芬把看场子大哥的话带到了,此时骑虎难下,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装贤良淑德,笑着小声和老吴商量:「大哥,你是不常来吧……我瞅你好像不太适应这环境……」对方嗯了一声,这给了她勇气继续说下去:「其实我也不喜欢这地方,太乱……你瞅瞅那些人……要不……咱俩找个清净的地方坐会儿?」

  老吴酒劲散了大半,又在外面和舞厅里晃荡了好一阵子,听她一说还真觉得腿脚有点发酸。他也确实不喜欢舞池的环境,要是能换个地方,眼不见为净当然好。更主要的是,刚刚李秀玲对他的笑,以及现在软言细语的状态很是对他心思,关于她是不是个好鸟那点想法此刻又占了下风。因此略想了想,居然也就点头同意了。可他总共也就来了两回舞厅,上次还是公干,对这地方的环境并不了解,只好让李秀玲带路。他刚才通过观察,倒知道跟女人跳完了舞是要给钱的,顺兜摸出票子来,抻了十元给她,李秀玲一边带路一边推脱,笑话,这钱自己敢要么?就当是义务劳动了吧。也不敢明说,只说是等找着地方坐下再说。俩人一前一后出了舞池,一旁看场子大哥远远的瞄见,先一步溜上楼和管包间的人打了招呼,等李秀玲上楼,平时负责收钱送饮料的大姐正坐在楼梯口等着。她故作镇定的走过去,心里念叨着,是大哥让上来的,想必应该不用自己垫钱。至于让身后的警察掏钱,她是想都没敢想的。好在大哥大姐都没让她失望,直接就被领进了包间最靠里也是最安静的那间。之所以没去包房,大哥也是经过考虑的,那里面的沙发床实在太扎眼了。老吴当日就是在这里做的调查笔录,一路跟过来也没太惊讶,只不过现在正是开展业务的时间,这二楼各房间隐隐约约传出的声音,多少透着不雅。好在最终自己进的这间还挺肃静。

  推门进去,李秀玲请老吴在沙发上坐下,自己摘了挎包挂在墙上,又伸手解衣扣,老吴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大哥你坐,我怕热,就是脱个外套好挂起来……」李秀玲看出来他是误会了,连忙解释:「你热不?衣服用不用我也帮你挂这儿?」老吴自嘲的笑了笑,他刚才还真就以为李秀玲是要给他整点带颜色的节目。他穿了个夹克,包间里通风不太好,确实有点闷,他又刚爬的楼,想了想就也脱了下来递给李秀玲。外面忽然有人敲门,李秀玲应了一声:「请进。」原来是二楼的大姐,手里托了个盘子,两听饮料,又有三个碟子,装着瓜子、葡萄干,居然还有削好切块的菠萝,转头又从门外拎了个金属架进来,上面挂了六瓶啤酒。等她在茶几上摆好退出去,李秀玲已经把衣服都挂上了墙,她里边穿了个横开领几乎齐肩的小衫,老吴一看她这贴身露肉的,又有点局促:「要不,你还是把衣服穿上吧……」李秀玲噗呲一笑:「咋地大哥,你嫌我这衣服单薄啊?你可真逗,现在都啥年代了,你看街面上那群小丫头,一到夏天恨不得穿的越少越好呢。那你上街走路,难道还能闭着眼睛?」她也是壮起胆子打趣,其实心里还是紧张得不得了。老吴也紧张,听她这么一说好像也在理,又想自己今儿是来消费的,就这阵仗,不比所长他们被人请去又唱歌又按摩的差远了?总也不能被吓唬住吧,显得好像没见过世面似的。于是干脆往后一靠,支起了二郎腿。屋里灯暗,他可是没看清楚,李秀玲那小衫虽说只露着肩,里面实实在在的是真空上阵。

  俩人坐下,李秀玲也不敢上来就往他身上贴,先问他喝什么,然后开了啤酒,又劝他吃水果,这才找话题闲聊。大哥失误了,以为她能领会自己的意思,套套这片警的话。但李秀玲自己也想知道这警察到底是来干嘛的,又怕伺候不周到,又怕周到的过了头,歪打正着算是捎带着就把大哥的计划给实施了。老吴心里没底,还是问了问这里的消费水平,李秀玲只推说不贵,都是完事了再买单。

  老吴酒劲没全散,就又续上了啤酒。酒这个玩意,相当一部分人不能搀着喝,先喝白的后喝啤的,或者反过来都格外容易上头,他就是这种情况。边聊边喝,再加上逐渐放松下来,话匣子也就打开了。借着酒劲和昏暗的灯光,老吴看着李秀玲笑靥如花,不知不觉就又勾起了回忆。三十年风雨,弹指一挥间。那些属于初恋的美好一时间涌上心头,和如今的不如意在脑袋里转来转去,不自觉的就开始顺着嘴往外吐露。李秀玲认真的扮演了一个倾听的角色,偶尔接句话,绞尽脑汁只是不露痕迹的关心与呵护。说了一气儿,老吴自觉把平时郁积在心中的闷气吐了大半,心情因此也开朗了许多,渐渐的话题就转到了李秀玲身上。她倒也是身世坎坷,一说起来柳眉微蹙,眼圈带红。这些年过得也不如意,在舞厅里厮混的这段时间,男人们又只是为了在她身上发泄欲望,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倾吐心声。虽然彼此还是陌生人,可老吴天生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李秀玲也多少还保持着几分朴实贤惠的气质,俩人倒是聊得颇为投缘。只是彼此都还藏着心思,老吴没吐露跟自己身份有关的事情,李秀玲也没提起自己在这里边卖屄。啤酒走肾,聊了一阵儿李秀玲起身去卫生间,老吴也表示得去方便一下,于是俩人出了门。二楼大姐在走廊头上丢给李秀玲一个询问的眼神,后者微不可查的摆了摆手。等从卫生间出来,大哥堵在门口,直接就问了李秀玲。她简单跟大哥说了说情况,凭自己判断,觉得老吴可能真就是闲暇跑这儿来消磨时间的。大哥确定了不能节外生枝,于是点点头临走扔下一句话,妹子你好好陪,消费啥了都算哥的,你那份钱也算哥的。条件就在这儿摆着呢,还能消费到哪去,可既然有了这句话,李秀玲也就心里有底了。等她回到包间,老吴是已经回来了,桌上的果盘倒都满了,看样子二楼大姐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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