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独兰的食指探到了小花园的门口，在两扇半掩着的门上轻轻地触着。“啊不！不要！那里绝对不可以！”在龙妖的指尖几乎没用一丝力气的触碰之后，小福的身体反而更为剧烈地颤抖起来。很快，小花园内就失了火，炙热的波涛席卷了小福全身每一寸肌肤。小福的脸蛋涨得通红，抵抗的意识却愈发薄弱，她已经开始在这微带着愉悦感的热浪中沉浮，情愿任人摆布了……

没过多久，小福身下就泛滥成灾，她低着头趴在台子上一动不动，就像经历了烈日暴晒的变温动物一样……

“老大，你回来啦！”

三位妖怪对小福的“爱抚”不知进行了多长时间，小福的意识已经模糊得如同泥沼之下的世界了。忽然仿佛封闭的空间内猛地被砸开一道墙般，一阵阴风窜入屋内，在四壁上来回跳跃，最终停在小福趴着的台子边。无疑，闪现的黑影正是四妖之首——虎妖乌梅，她的尖齿和利爪上正有猩红的液体逐渐滴落。

见老大归来，三位妖怪纷纷撇下小福，兴高采烈地围到乌梅的身边。秋竹率先扑到了乌梅的身上，独兰和凋菊也来到乌梅两旁：“老大，怎么样？行动顺利吗？”乌梅轻哼一声，用沾着鲜血的爪子擦了擦鼻尖：“你们放心，都弄来了，今天晚上我们就可以开始。”虎妖严肃的面孔上浮现出遮掩不住的喜悦，“大家，快去准备吧！”

“喂，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听见四妖在一旁议论着什么，刚从炙热中脱身的小福有气无力地问道，“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你难道又去伤人了吗？”

乌梅在同伴们的簇拥中扭过头，毫不在乎地瞥着小福：“伤人？我只是在做我们应该做的事。为你们人类承受了那么多，我们也该获得自由，休息休息了。凋菊，把这家伙放下来吧，我们用不着她了。”接着，她就带着独兰和秋竹走出了这个房间。凋菊对乌梅交给她的任务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服从地把小福从台子上抱了下来，随手找了块大布给她的身子裹好，接着把她丢在了墙角。

四妖在乌梅的带领下走出了这个如同迷宫一样的古屋，来到了户外的灌木丛边缘。“这间古屋，是这一带的地脉根源。我们四个身为地脉的守护者，本该在这里盘踞直到永远。但是人类对环境的过度开拓已经严重破坏了地脉，我们因此一直在代替人类承受这些伤害，天长日久，我们早已筋疲力尽，伤痕累累。”乌梅拨开一片小树木，地上躺着几个因失血过多而不省人事的人。

“承受了这些伤害之后的我们，脾气也发生了改变，从最开始的四位守护神，变成了如今人们口中的四妖。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给人类机会，希望他们有朝一日能够正确认识到破坏地脉的危害，可是他们置我们的诉求于不顾。渐渐地，在这些伤的影响下，我们开始了反击。人类让我们背负的一切伤害，我们都会将原物奉还。”乌梅舔了舔染血的手指。

“一、二、三，一共弄来了四个人啊，”秋竹好奇地伸着手指点了几遍，“我们不是已经抓到一个人了嘛，想要取代我们的话，只用再来三个不就好了嘛！”

“是啊，可惜后两个人是结伴行动的，”乌梅的眼中充满冷漠与厌恶，“我干掉第三个人之后，剩下的那个家伙居然想要偷袭我，我一气之下就把他也解决了。不过这样也好，咱们抓那个小丫头来，还是为了一雪前耻，她和我们守护的这片土地没有关系。”她将其中一个人拖起来，“这四个人都是这一带土生土长的，而且都是山贼野盗，想必在能力方面，还是勉强说得过去的吧。”

“管他那么多呢，老大，反正我们也要离开这里了，这里的人类以后生死存亡，都与咱们无关了！”独兰攥着拳头，狠咬着牙，抬起头遥望着她们守护了上千年的山林与江河，声音不由得有些颤抖，“等再也不用背负这一切，我们可要到四下好好游历一番！尤其是老大，这些年来你替我们承受的是最多的！”

“我是老大，这是我应该做的，”乌梅悄悄在独兰的腰间戳了几下，后者立刻尖叫起来，“谁让当初我在这样的比赛里赢了你们呢。好了，我们行动吧。”

四妖带着她们的猎物回到古屋内部，围在小福之前趴着的那块台子周围，相继割破自己的手掌，将血液分别滴在台子的四角。不一会儿，只听台子内部传来一阵“咔啦咔啦”的声音，紧接着石板裂开，地面上出现了一个不很宽敞的矩形地穴。四妖的表情各个现出笑意，她们赶紧拖着猎物跳了进去。

在地穴的深处，有一个四角星形的阵法，四个角和中心均摆放着一块石碑。乌梅将手按在中间的那块石碑上，感受着地脉的走向，接着指挥各位站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四妖面向中央石碑盘腿而坐，将手中的鲜血再度洒在自己面前的石碑之上，石碑上沾血的位置逐渐散发出烟来。“各位记住了，在地脉的守护者更替期间，大地上会发生剧烈的变动，所以我们要在仪式快要完成的时候就尽快离开这里，明白了吗？”乌梅叮嘱道，另外三妖纷纷点头。

“很好，那么，仪式开始！”在乌梅的号令下，四妖不约而同地举起手，将并直的手指插入那些人类的身体，将他们的血也洒在面前的石碑上。接下来，四妖全部闭上眼睛念起咒文，她们的身上逐渐显现了一条牢牢地拴在中央石碑上的锁链。随着仪式的进行，这些锁链缠绕在四妖身上的部分开始松动，只要仪式顺利的话，再过不久这些锁链就会缠住那些猎物，将他们作为下一代的守护者。

不过，这一切的先决条件是：仪式顺利。

正在四妖专心念咒的时候，谨慎的凋菊突然察觉到了异常：小福去哪儿了？“虽然在【抱雪】的作用下，她逃不出这里的，但是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她是打算四处一顿乱闯，碰运气逃出去，还是……”凋菊的注意力开始分散，“她还不知道我们想要做什么，所以说刚才她很有可能藏在暗处，准备伺机破坏我们的仪式！开什么玩笑，这简直是太愚蠢了！”

冷汗层层渗出凋菊的额顶和脊背：“不行，我必须要把这件事报告给大家，但是如果现在我那样做的话，就可能打破我们四个之间的平衡，仪式就会失败！不，哪怕是我这样分心，已经对平衡造成影响了，只是因为现在这点不平衡还在我们的控制之下，才没有造成可怕的结果！这样下去，我该怎么办呢？”

“凋菊！集中精神，速战速决！”乌梅含混不清的话语突然响起，这句话犹如一声惊雷令凋菊浑身一震。“我明白了，老大。”这下，凋菊的呼吸平缓了许多，“我是纵使凋零于寒风，虽枯不改香的金菊——马妖凋菊！小丫头，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破坏了我们最重要的事！”凋菊的精神力前所未有地集中，四妖身上锁链解开的速度一下子加快了不少。

在凋菊集中精神的情况下，锁链很快就脱离了四妖的身体。按照计划，她们只需再维持阵法一小段时间，就可以脱身了。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影突然从地穴的入口处猛地跳下来，朝中央石碑冲去！更加令人始料未及的是，在下一瞬间凋菊的位置就空空如也，她闪现在那个身影的身后，飞起一脚重重踢去，将对方踢倒在墙边。接着，凋菊迅速返回原位，总算赶在平衡失控前挽回了一切。

“我刚才那样集中精力，为了保持平衡，老大她们不得不也付出更大力量。这样一来，我离开位置那一瞬间造成的失衡就可以在她们的控制之下了，只要我没有离开太久，维持阵法的平衡是没有问题的！”松了这一口气，凋菊随后就感觉到大地在震动，看来是守护者的交接已经开始进行了，接下来只要等老大的命令，就可以迅速撤离了！

“时间差不多了，大家听我命令，准备动身！”

在某一时刻，乌梅终于发出了阵法即将结束的预警，凋菊等人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全神贯注等候着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命令。偏偏在这时，从地穴顶部坠落下来的一块块小岩石惊动了胆小的秋竹：“老大说大地会发生变动，意思是这里会塌下来吗？万一……我没及时跑出去该怎么办啊？我会被永远关在这里吗？”

“就是现在！走！”

正在秋竹拼命做着心理斗争的时候，乌梅的撤离命令迅速下达了。四妖赶紧同时收势，独兰最先飞到半空中为大家开路，凋菊紧紧跟在她后面，乌梅也一把拉起起身慢了一拍的秋竹，冒着从天而降的岩石雨朝出口跑去。“有老大拉着，大概就能顺利逃出去了吧？可是我能为老大做些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全都要靠她来帮我，这样……真的很不好！”

“老大！秋竹！快上来！”不远处传来独兰和凋菊的喊声，她们两个已经顺利脱出洞口了。而地穴内的落石也越来越严重，真的连一秒钟都不能再耽搁。然而乌梅不经意间瞥见了那个躺在角落里的身影——那正是被凋菊踢倒的小福！在这一刹那，乌梅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念头。

“老大，你在干什么呀！乌梅老大！”秋竹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乌梅举了起来：“秋竹，你的壳应该可以抵挡一下吧！”乌梅将全部的力气都凝聚在手臂上，将秋竹朝着地穴的出口用力抛了过去！“啊啊啊啊啊啊！！！”秋竹吓得全身都缩成一团，朝向外面的甲壳部分为她抵挡了这一路上的碎石。忽然，她觉得自己撞上了一个软软的东西，是独兰！

“接住你了！”独兰将秋竹送出洞口，“老大，只剩下你了！快点啊！”

“嗯……我来了！”没有时间犹豫了，乌梅下意识地将已经失去知觉的小福扛了起来，拼命朝着出口方向狂奔。好不容易洞口已近在咫尺，乌梅却执意要独兰先把小福救上去：“独兰，没时间耽搁了，你听我的！”尽管独兰满腹狐疑，紧迫的时间不允许她有犹豫的机会，于是她从乌梅手中接过小福，将她带了出去。

“老大！快啊！”地穴的坍塌越来越严重，秋竹和凋菊都围在洞口焦急地喊着。独兰一次次向乌梅伸出手，却一次次都被越来越大的落石砸了回去。“只差一点点了——”乌梅倾尽全力扑向前去握住独兰的手，冷不防腰上被一块巨石击中，上半身倒了下去，更加抓不住独兰了。

“老大！快起来啊！你不能倒在这里啊！”

“笨蛋老大！你为什么要费时间去救别人啊！”

“秋竹！你要干什么！”凋菊的喊声回荡在洞口，独兰回头一看，秋竹已经再次跳了进来：“独兰，我只要抓着你，就能抓住老大了！这些石头伤不到我！”

“你……”独兰惊诧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最胆小的秋竹居然挺身而出！在她目瞪口呆的时候，秋竹已经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伸出去紧抓住了乌梅的手：“不要吃惊啊，怎么说我也是悠悠梧桐秋声里，立根破岩中的翠竹，鼋妖秋竹！”

“嘿——呀！”在大家齐心协力之下，乌梅总算在洞口被堵住的前一瞬间被拉出了危险地带，四妖得以全部有惊无险地脱离地穴。她们重新群聚一堂的时候，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摆脱了守护神的身份，彻底恢复了自由身。她们只是紧紧地相拥在一起，四双流泪眼互相望着对方的流泪眼。

至此，四妖的传说彻底划上了句号。她们今后何去何从，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唔……我这是在哪儿？”小福揉着眼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某一天的中午。她隐约觉得自己趴在一张桌子上，但所在的这个房间又在上下左右地晃动。她刚想坐起来看看，就觉得屁股上一阵火烧火燎的剧痛，不得不乖乖趴了回去。

“别乱动，”一个温柔悦耳的声音传来，原来小福是在一条小船上，对她说话的人正是年纪不太大的船夫哥哥，“你身上有很重的伤，要休养好长时间了。”

“谢谢你大哥哥，我在什么地方？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小福道过谢后，就开始追问脑海中这一连串谜团的答案。

“几天前的大清早，有四个穿着长袍，看不清长相的人到渡口，跟我说你受了很重的伤，要我尽快带你走。奇怪的是她们反而不上船，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她们是你的熟人吗？”

“是乌梅她们？”小福心里一惊，“大哥哥船上有报纸之类的吗？”

“报纸……好像没有，不过有几本挺新的杂志，你要看看吗？”

“好吧。”小福接过杂志翻起来，不过没看到什么她想知道的消息。然而，她的目光在扫过一张照片的时候停了下来：“这是小老虎吗？”她紧紧盯着杂志上那只形似小猫却有着老虎花纹的可爱小动物，似乎想起了什么。

苏小福七岁的时候，曾经在师父要求下来江南一带修行，沿着山路跑步的途中在灌木丛里发现了一只可爱的“小猫”。这个小家伙瘦骨嶙峋，大概是有不少天没吃东西了，看起来很是可怜，小福便把自己的午餐分了点给她。小家伙一开始还很警戒，不过在小福不依不饶的“纠缠”下，她还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顿饭，并且毫不客气地吃了个一干二净。

大快朵颐之后，“小猫”在小福赤着的脚背上蹭了蹭，敏感的小福痒得有些不舒服了，就想把脚丫从她身下抽出来，可是“小猫”却抱住了她的一只脚抚摸了起来，她尖尖的“小猫爪”不时刮过遍及小福脚掌上的痒痒肉。“嘿嘿嘻嘻嘻你这个小坏蛋…呵呵哈哈哈不要，不要再挠啦哈哈哈……”小福连忙扶住了旁边的一棵树才没有痒得倒在地上。

等“小猫”终于放开小福黑漆漆的脚丫后，小福本想轻轻地教训她一下，她却先一步跃进了灌木丛中，并对着小福龇出了两颗小尖牙。看到“小猫”头顶的几条花纹，小福才认出了那威风堂堂的“王”字印记，“原来你是一只小老虎吗？”小福正欲靠近小老虎，小老虎却像一阵风般消失在了山林里。

这次与小老虎的邂逅不但没有让小福害怕，反而让她喜出望外。修行的日子结束后，她给师父等人一遍一遍地讲着这只小老虎的故事。那时候，那片土地上的天空还是那般纯净蔚蓝，优美得宛如一幅画卷。

“咦？老大还有跟猎人决斗后力量不足，不得不变成小老虎的事啊！”在与小福航行方向南辕北辙的一条路上，独兰等人正对乌梅刚刚讲述的故事瞠目结舌，“然后还吃了人类给的食物？我怎么觉得老大的光辉形象已经破碎了呢？”

“好啦你们几个，”乌梅脸颊上有几分微红，“反正那片土地上的故事对我们来说已经是过去式了。”她仰头望向似乎有雨将至的天空，在心中默念道：“如果人类都能像当时那个小姑娘一样，和我们和谐相处的话，那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吧。我们不用承受那些伤痛，他们也不必遭受我们的反击。”

“所以老大才会救那个小丫头啊。”秋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老大！那我们下一站上哪儿啊？”站在船头撑船的独兰顶着蒙蒙细雨，问向船舱里的同伴们。

乌梅摸了摸秋竹的小脑袋，又起身给躺在对面长椅上熟睡的凋菊盖好被子，最后站在船舱口，温柔地拍着独兰的肩膀：“随便啊，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注：

1.本文标题取自张学友歌曲《不老的传说》，出自专辑《不老的传说》

2.本文改编自民间传说“大阿福”，每个角色的名字和特点都与该传说相关

3.小福和乌梅的战斗场景、四妖在小福身上肆虐的部位一部分出自原传说

4.【抱雪】同样出自张学友专辑《不老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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