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两天后

首先我领到了接待巴别塔人员的钥匙。在认真的梳洗打扮，换上颇有仪式感的标准黑西服白衬衫后，我前往指定地点等待巴别塔的人员。

所谓的指定地点，无非就是学校内的一间普通会议室——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那种。也许银灰说中了，学校并不太重视巴别塔。

我轻扣了两下会议室的门，然后推开。眼前的景象让我一怔。

粉色头发的萨卡兹少女正对着门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笑吟吟地看着我。

“啊，没想到是您。两天前我们在校园内还碰到过来着。”

啧，真是缘分。拜托拜托我没有什么奇怪想法，但是吧，同接待一位精明干练却板着个脸老气横秋的成功企业家相比，这样一位美丽的妹子怎么来说都更养眼吧?

“是啊，真的很巧。”我让自己的脸挂上微笑，“两位是巴别塔的人吧?我是负责接待的人员，代号馆长。”

“好的馆长先生，”一旁的白发兽耳女士站起身来，对着我颔首示意，“我是巴别塔的负责人之一，凯尔希。”

“叫我特蕾西娅就好。”萨卡兹少女也起身介绍道。

自我介绍环节就结束了。不以代号，而是直接本名称呼么?

“那么两位是打算回到住所先行休息，还是参观一下学校?”我没有坐到会议室的椅子上，而是略微弯腰，对着门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唔……”特雷西娅礼节性的停顿了一下，“那就劳烦馆长先生了。贵校的源石实验室我一直都很感兴趣。”

学校给我的通知里也划分了对宾客开放参观的地点，源石实验室包括在内。而且实验室我熟啊，平时没少去那里。

——————

“这是源石催化装置，”在源石实验室内，我一边指着设备一边介绍道，“是生产至纯源石的第一步。与外界设备不同，这经过我们源石工程系的改良，生产效率能提高一半。不过最初改良的时候可挺糟，”我刻意压低了一下声音，“我用的时候差点没爆炸。”

原本一脸认真听我介绍的特蕾西娅“噗呲”一乐。

“啊当然，现在彻底改良完毕了，稳定的很。”我解释道。

随后我又介绍了一些市面上存在的源石加工，提纯和分解装置，也简单列举了一下我们改良后的“优秀”成果。

“之后再往前走就是源石生物实验室了。”我指了指前方的走廊，“因为我选的方向是矿石病研究，所以这地方我也来过。”

我注意到了凯尔希的耳朵抖了抖。

“没想到您还是一位矿石病学者。”身前的特蕾西娅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漂亮的大眼睛里竟然包含了一丝惊讶的情绪。

?至于反应这么大么?我承认感染者经常被迫害，但是、但是……

“这个问题可能有点不太礼貌，能问一下您为什么主动选择研究矿石病么?”凯尔希也停了下来看着我，当然她一直都是冷着脸，我看不出来她的情绪。

我当初为什么要选?难道是我心系天下，心怀苍生?还是说我想治疗矿石病赚笔大钱?

为什么呢?

我挠了挠头。“就算你这么问……”我苦笑了两声，这让我怎么解释?

“每次退潮后总有鱼被留在沙滩上，可能是因为他们运气差被水卷到岸上，也可能是它们愚蠢地接触了不该碰的东西，”我直视着特蕾西娅地双眼说道，“我不会去妄想改变海岸和浪潮，我只想尽可能地抓住每一条沙滩上的鱼，然后把它们扔回海里去。”

我摊开双手，耸了耸肩，“我可没什么高尚的理想，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求到了我头上的话，我还是愿意帮一把喽。”

“哦?”特蕾西娅似乎没想到我能这样回答，她低下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我能再问您一个问题么?”从她的声音里我居然莫名地听出了一种威严的感觉。

见鬼，一个组织的领导人有这么重的上位者气质么?

一旁的凯尔希可有点站不住了。“您——！”她扭过身看向特蕾西娅。嘿，我头一次看到她露出了表情，还是蛮惊讶的表情。但特蕾西娅伸出左手对着她比了一个向下压的手势。

“您请问。”我心里纵然疑惑，但还是先回复人家。

“您认为，感染者和普通人是一种怎样的关系?能够达成一种，嗯——和平相处么?”特蕾西娅盯着我的眼睛，在只有我们三人的走廊内，甚至能听到她话里的颤音。

直到后来我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一个公司的领导、一个组织者会问他人的话语。但当时我压根没去考虑。

凯尔希一直保持沉默。

“这个问题挺复杂的不是么，”我很奇怪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公式化地回应了，没办法接待要紧，“需要感染者提高相应素质，然后政府还是要出台感染者法律——”

“我想听你的想法。”特蕾西娅直接打断了我的敷衍，“你真实的想法。”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特蕾西娅的眼睛亮了一下。我的应付了事好像就暴露在了她的面前，被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

我居然没有任何的不满，甚至内心有着一种“这样胡乱敷衍是不对的感谢她没动怒”的混乱想法。我是在愧疚么?真奇怪。

“……”我沉默了一会，“好吧。我认为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矿石病的致死率是百分之百，死亡后还会造成二次感染，从源头上就会造成普通人对其的恐惧。”我叹了口气，“其次感染者本身就不稳定，矿石病根据感染的位置不同还会造成其他并发现象，退化身体机能是其次，一旦入侵神经系统，你甚至可以看到一个正常人变成疯子的全过程。最后，”我挥出右手做了一个切割的动作，“矿石病不是瘟疫……好好隔离患者，自身不随意接触大量源石是得不上的。但是驱逐迫害可比隔离简单多了。”

“感染者也打不过政府。”我接着补充了一句。“真要发生起义似的战争，感染者无杖施法耍源石技艺没什么大用。法杖和铳枪比他们差不了哪去。就这些，特蕾西娅女士。”

我感到放松了许多。刚才的氛围压的我很不舒服，没想到特雷西亚还有这种领导者的一面，难怪看起来更精明的凯尔希隐隐以她为尊。

特蕾西娅笑了。她笑的很开心。宝石般的双眼弯成了月牙。

“那么，我就领您参观接下来的——”我试探着问道。

“不用了，感谢今天和您的谈话。”特蕾西娅摆摆手，“改日再说吧，还有一周的时间。很高兴认识您，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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