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将天边的晚霞映得如火烧一般。然而这一抹艳红远不如此时位于广袤平原上战场的猩红。四散飞溅的血液犹如死神的脚步，一点点、一片片地布满整个战场。

交战的双方均不是人类，各自有着明显的身体特征：一方头上长着如各种动物一般的耳朵，有的个体四肢或躯干也有不同程度的兽化，大多骑乘着与自己兽化种类对应的野兽奔入战场，少部分甚至乘着传说中的奇幻生物。而另一方则从头顶延伸出各种各样的触角，臀部则长有形似各种昆虫的腹节，驾驭着与自己相似的昆虫陆空并进，空中洒下的阵阵磷粉与翅屑在腥风吹拂之下弥漫开来，仿佛给血腥的战场戴上一层面纱。两军阵中均只有女性，根据她们的体态也许叫“雌性“更为恰当。她们手持的兵器各种各样，放眼望去竟没有一件重复的。而与此相反的，也许是场上双方唯一的共同点的便是双方阵中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挺着或大或小的肚子。虽然看起来丝毫不影响她们灵活的动作，却为本就血腥的战场更添一份惨烈。

随着兽方那展翅翱翔犹如远古华夏古籍中描写的龙雀与虫方那绵延千里破土冲天的巨噬蠕虫撕咬在一起，漫天血雨让整个战场再无一片土地保留着原貌。

“又失败了！“华莲不禁一拳砸在面前精密的仪表盘上。平时他对这实验室里的仪器都是无比爱惜，但全息投影展现出的又一次失败和那身临其境的惨烈感受让他只能通过这种手段来堪堪表达一丝丝心中的悲愤。

沉默了好一会，华莲挥手划出各项测试数据。

全绿、全绿、全绿...华莲的手挥得越来越快，直到全息投影不再对他的手势起反应。

最后一页上也几乎是全绿，不过这只会将那唯一一项警告突出得更加显眼：调谐值16%。

“还是调谐值...吗？“华莲黯然道。从最初的2%开始，调谐值就是整个实验最低的数据。华莲穷尽了各种外部数据调试才得到这次的结果，可那冷冰冰的16%就像在嘲笑他的一切努力似的。

回身走到书桌边，华莲再一次翻起父亲留下的笔记本。纸质的书页与精神网络连接的实验室格格不入，如同极简主义画作上彩色的斑点。

将潦草的文字和几张手绘配图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后，华莲不禁叹道：“真不知道老爹是怎么靠这种研究当上管理局首席勘探员的。”脑海中一时间划过老爹嬉皮笑脸地说着“那当然是因为研究第零世代的只有你老爹我啊！”

甩开脑海里划过的奇怪画面，华莲有些烦躁地把笔记本翻得哗哗响。突然，一张纸片从封皮与封底之间迸了出来，旋转了几下落到纯白的地板上。

“核心水晶的调谐值似乎与观测者很有关系......”华莲捡起纸片，尽力辨认那比笔记本上更潦草的字迹，“距离？目光的注视？主观意志的投入？暂时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因素......”

“难道一切的解决之道就在其中？“华莲脑中划过这一想法，宛如溺水者抓住最后一块浮木。曾经在大学时期华莲的实验虽然理念激进，但手段一向保守。也许比时间更能改变人的就是无尽的失败吧。

“艾维尔，启动C计划。“

“警告，C计划未确定因素过多，危险性评级为A。启动需二次声纹密码确认。“不似一般电子秘书的机械合成音，艾维尔的声音与十六七岁的女孩相似，不过在面对高优先级的问题时难免还是逃脱不了格式化回答。

“创世。“

“声纹密码符合，C计划启动。“

随着艾维尔话音落下，实验室的灯光由外而内逐级关闭，最后仅剩正中央升起的一把椅子周围大概一平方米的地板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华莲走过去，背对着椅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不管依然没有平复的心情缓缓坐下。

“呃！“待华莲坐定后椅背下方伸出数根注射针，轻松插入了蛛网膜下腔。首先起效的肾上腺素让华莲的呼吸稍稍急促了些，不过紧接着乙醚发挥效力，华莲的意识慢慢沉了下去。

随着意识下沉，华莲的身体也确实在下沉。整个椅子逐渐没入地板，经过一小段加速后匀速向着更深的地下而去。

椅子消失后，整个实验室彻底失去了光源，然而这时实验室里却响起了两对脚步声。两对脚步声个性鲜明，高跟靴踏得非常沉稳，平底靴则是有点蹦蹦跳跳的感觉。

“艾维尔，账号登录：弗丽嘉。顺便把我上次安插的后门调出来。“清冷的女声响起，虽然有点冷，但却是夏天穿喉而过的冰水那种让人有丝丝舒适之感的冷。

“声纹确认，账号已登录。后门最终进程需手动调取。按您的偏好调用III型键盘。“

这次随着艾维尔声音，空中淡淡地浮现出一组全息键盘。

全息键盘的亮度很低，显然是为了适应处于黑暗中的操作者，仅仅能照出操作者那犹如穿花蝴蝶般飞舞的玉葱指。

最终进程很快便输入完毕了，不过这时操作者却停了下来。

“奎亚娜，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去吗？“

“当然！塔莉亚姐姐。“第二个声音与之前的相比稍显稚嫩，或许是感受到了发问者的严肃，又补充道“奎亚娜是认真的。”

一小会沉默后，被唤作塔莉亚的女子轻轻在回车上点了一下。

随着全息键盘的消失，这次实验室彻底归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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