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这是我第一次在没有爸爸的怀抱的时候独自睡着，但这并不意味着，当我醒来的时候，我不会看见那双带着浓浓宠溺和疼爱的双眸。

“呜……爸爸，已经早上了吗……”

其实我这个问题有些白问，毕竟温暖橙黄的日光已经隐隐有渗透进房间里的迹象了。但是我只是想像一个最年幼的孩子一般，在爸爸的怀里撒娇而已。

“嗯，不过还有一点时间，小凡可以再眯一会儿。”

见到我醒来，爸爸似乎少了一些顾虑，开始大胆地把他的厚大的爪子覆盖在我的脑袋上，温柔地揉捏了起来。

我享受着爸爸的爱抚，努力地把自己的身体贴合地更近一些。而爸爸也是顺和着我的动作，把我更紧密地搂进他的怀里。

今天的爸爸身上依然散发着他独有的体味，清晰而浓烈。而就是这种味道，让我感觉到的是浓浓的安全感，并非是疏远亦或是厌恶。

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或许只是因为他是我的爸爸吧。

“那就不要再揉小凡的脑袋啦！”

我确实很想再睡一会，但是爸爸的抚摸实在是舒服得一直刺激着我的神经。对于这种感觉的渴望让我宁愿强撑着精神，也不愿意睡着而错过这珍贵时间的一分一秒。

为了让自己能够有更充沛的精力应对接下来的课程，没办法，我只能朝爸爸发出自己的不满，好终结我这无比纠结的境地。

“好好好，小凡要好好睡……不过小凡，爸爸这么要求你学习，会不会真的太累了……”

前面还是爸爸的和气妥协，但下一刻，爸爸的语气突然变得凝重而担忧了起来。

是昨天晚上那滑稽而又羞耻的晚上被爸爸看进了眼里吧……

我明白爸爸说出这番话的用意是什么。昨天的我实在是太狼狈，太羸弱了，连小小的作业都应付不好，居然疲惫成那个模样……

不过学习，就是这么个勇攀高峰的过程啊，我已经落下别兽太多太多了，如果不多加努力，我可能真的会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从前的我还可以给自己找借口，说是因为家庭的缘故才不能好好学习。可是现在啊……

我看着同样黑眼圈很重的，双眼布满血丝的爸爸，而他回应我的眼神也是无比真诚，依然难以掩饰其中的关心。

我有一个如此疼爱我的爸爸，我有一个如此幸福的家，我还有什么资格不拼一把呢？

“只是这几天要赶作业所以才这样的啦，以后会稍微轻松一点，我还能挺的过去哦！”

在爸爸的温暖的怀里，我的精力恢复的总是最快，而现在，我也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我露出一个自信且灿烂的笑容，让爸爸不要担心我，而掷地有声的回答则在告诉他，我可以应付好一切的。

“那就没问题了，不愧是爸爸的小凡。”

爸爸的微笑释然了，不过，在重新将我的脑袋揽入他的怀中之前，他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闭着双眼，等待着下一个温柔乡向我袭来，可迎接我的，是一个湿答答的，烙印在额头上的吻。

那是一个父亲对儿子最倾情的馈赠。

也是爸爸赐予我继续前行的动力。

二十七

时光飞逝，日月如梭，高考在爸爸的温暖陪伴下一天天的逼近了。

而我从最开始的不适应，到最后沉溺于题海，也跟上了大部队的脚步。

除了偶尔爸爸还会帮我洗澡以外，一切都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而爸爸也在身体彻底好了之后，重新投入了他的工作中去。

六月的那一天过去，囚禁在我身上的枷锁也彻底解开了。

“终于结束了啊……”

漫天的飞雪飘落在我的身上，那是所有学生积压着的压力。被压迫了整整三年，也该有了结的时候了。虽然我也有很多的怨气想要释放，但现在的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小凡，终于考完啦。”

我都没有意识到我是蹦着脚步跳出校门的，而作为第一个跑出来的学生，在黑压压的家长群里，我一眼就望见了那个最最高大的，伫立在人群里的白色老虎。

“嗯……”

我激动地扑进了爸爸的怀里，坚实的胸膛承受住了我的全部重量。而爸爸则是笑着往后退了几步，才卸掉我飞扑过来时强大的力道。

“怎么感觉小凡也重了好多呢。”

在大庭广众之下没敢多做什么更亲密的事情，爸爸将我的身体平稳地放到了地上，似是带着无奈地对我调侃着。

“也或者是爸爸变老了……”

那是隐隐带着失落的语气。

“才没有哦，爸爸现在还非常健壮呢！至少也可以打十个我！”

爸爸过于消极的言论自然是我所不愿意听到的，我踮起脚爪，用两只爪子揪住了爸爸的两只耳朵，让他能够正视我，听从我的教诲。

“只要小凡一直不长大，爸爸也不会变老啦……”

我能听出爸爸话语中的不舍，似乎真的像一个父亲在当了十八年的爸爸之后，对幼年的儿子的告别。

虽然我和爸爸相处了才不到一年的时间，但似乎，我们真的就是亲生父子一般了。

“那爸爸不想小凡长大，小凡就不长大了嘛……”

其实我也不想长大，一想到成年之后，或许我就更不能够像之前一样赖在爸爸的怀里了，我的心中就涌现出一股浓浓的失落感。

“可是小凡最终还是要远走高飞了啊，三个月后，小凡就要外出上大学了呢，那时候爸爸可就陪不了你了。接下来的路，要小凡自己走才行。”

爸爸的话里全是事实，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爸爸是面带微笑着说的。那轻轻勾起的弧度，就像我之前看过的每一次一样，是那么的帅气迷兽，是完全出自爸爸的真心的。

“但爸爸也很高兴，小凡终于长大了。爸爸最大的愿望就是小凡能抛弃过去的自己，而现在，小凡也确确实实完成了爸爸的心愿。”

柔和地将我覆在他的耳朵上的爪子拿掉，爸爸轻轻地攥着我的爪掌，他的眼神里满是欣慰。

“嗯……”

我不太喜欢爸爸这样用看待一只成年兽的目光来看着我，我还是更多的希望，他能一直像疼爱自己的儿子那般疼爱我。

可是，在他的眼里，我可能真的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吧……

所以，我应该……

尘封在我内心里的对爸爸的另一种情感彻底的爆发了，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只要，能让爸爸成为我的伴侣，他才会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吧……

如果我再不快一点向爸爸表白，或许，我就真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爸爸离我而去了。

“小凡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出去或者爸爸做都可以哦。”

爸爸没有意识到我乱成一团毛线的思绪，他的爪子轻车熟路地攀上了我的脑袋，慈祥温和的声音在我的耳边轻轻地回荡着。

“唔……小凡今天想任性一点，就去外面吃好不好！而且我还想和爸爸看一场电影！”

“那就听小凡的，回到家把东西放下后，我们就出发吧。”

“好～”

这可是兽生唯一一次高考结束的日子，不好好享受这一天我都对不起自己。但更重要的是，今天晚上，还有一场更大的考验在等着我。

那比起高考还要更加重要——它才是真正会决定我一生的事情。

二十八

爸爸这一次算是花了血本了，选的是一家中档偏高的餐厅。在这里吃一顿饭，抵得上平常十几天的伙食了。

虽然有我在一旁极力阻止，但爸爸还是以“今天可是小凡重要的一天”为由，强行拉着我走进了这里。

这家餐厅是卖西餐的。精致的红地毯，微光闪闪的烛光台，平静舒缓的音乐，没有杂乱的人声鼎沸，没有来来往往的喧闹人群，有的，唯有坐在桌对面的那只兽人。

“爸爸也是第一次来……只是听说这里毕竟好而已，没想到里面是这样的构造……”

中央摆着的一整瓶花团锦簇的玫瑰似乎隐隐暗示这这家餐厅的性质，爸爸只是尴尬地朝着我露出憨憨的笑容，解释着原因不想让我生气。

这就是一家情侣餐厅吧……

我无语地望着忽明忽暗的灯火下爸爸的脑袋，而那张英俊而又帅气，但仍然有着憨厚和老实的面庞，无论是在何时何地都那么的令我迷醉。

“无所谓啦，只是来吃个饭而已，其他兽爱怎么说怎么说吧。”

我是完全不在意这个，虽然一老一少两只雄兽走进这里无论怎么看都是极其怪异。

但他毕竟是我爸爸嘛。

“那就好……小凡快看看想吃什么吧，如果时间赶不上的话，电影院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好看的电影了。”

考完试时间都有点晚了，再加上路上耽搁了一下，行程确实安排的太紧凑了一些。

我也能明白爸爸的意思，筛选了菜单上最便宜的几道菜之后，我把选择权重新交回了爸爸的爪上。

其实餐厅卖的东西和爸爸做的都差不了太多，我来这里的目的也只是想和爸爸在外面吃一顿，点太贵的东西也没有那么必要。

“我可是你爸爸啊，就点便宜的东西就太客气喽。爸爸给你多加几道菜吧。”

爸爸似乎是早有料到我的做法，铅笔在他的爪上被挥舞得虎虎生风，我之前苦苦计算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明明是耗费了那么多脑细胞才想出的最佳方案啊……

“……爸爸开心就好吧。”

明明父子两兽都是穷鬼，但只有我表现得像个真正的乡巴佬。不过，既然真的出来玩，那就玩个尽兴吧！

如果连这点枷锁都不能被我克服的话，在未来，我又如何真正地能摆脱世俗的目光，和爸爸这个既是同性也是年纪比我大上很多的兽人在一起呢？

想到这里，我又把爸爸爪上的菜单抢了回来，再在上面加了几笔。

“咳咳，这样爸爸就没有钱给小凡付饭钱啦！”

得，穷果然还是原罪啊。

————————

充满欢乐地结束了晚餐，我和爸爸又赶向了电影院。但不幸的是，正如同爸爸之前所猜测的那样，今天影院排的影片就只有最后一部了。

“还是来得太晚了啊……要不小凡我们明天再看吧。”

最后一部电影的成分着实有些奇怪，让爸爸这样勇敢而正直的虎兽人都有点打退堂鼓了。

“可是都来了诶，当然要把事情都做完啊。”

我也有些纠结，但是，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把爸爸约了出来，怎么能中途放弃呢！

“但是这种青春校园恋爱电影，小凡你会喜欢吗？”

明明是自己都接受不了，但狡猾的爸爸居然还让我来回答这个问题。

“不就是部电影嘛，有什么可怕的！”

也顾不上为什么会有在深夜上映的青春恋爱电影了，我拉着爸爸，义无反顾地就走向了前方的深渊。

而果然，开场还没有五分钟，我的眼皮子就开始舞刀弄剑互相厮杀了。

怎么会有如此弱智的剧情和复杂的人际关系，编剧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嘛……唔，绝对没有嘲讽驴兽人的意思！

嗬，我刚刚看见片头的演员表，这个编剧好像就是头驴吧！

花了钱的助眠剂果然效果拔群，我把脑袋依靠到爸爸的肩头上，在电影放映的声音里，也迷迷糊糊地闭上了双眼。

“这可是小凡要看的哦，怎么中途睡着了呢？”

爸爸调侃的话游荡在我的耳边，但我实在是支撑不住了。我浑身一瘫，马上就倒在爸爸的怀里。

好在这家影院的座位扶手是可以调控的，也能让我有一个较为舒服的睡觉方式。

“算了，想睡就睡吧，结束了爸爸再叫你哦。”

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这无奈而又宠溺的声音，接着，我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直到一阵温柔的爪垫拍击在我的脑袋上，将我轻轻地唤醒。

“电影结束了哦，该回家啦。”

两个多小时的折磨依然没能让爸爸睡着，大荧幕上还在滚动着片尾的演员表，而那双深蓝色的双眸，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

“嘿嘿，谢谢爸爸……”

我糊里糊涂地起身，环顾了影院四周，才发现那硕果仅存的观众，早就已经因为不堪忍受枯燥无味的电影而纷纷逃出了影院。

现在还待在这里的，只剩下我和爸爸了。

“这部电影好看吗？”

重新坐回了位置上，我突然好奇起来这部电影究竟讲了什么。

“讲的是一只年轻的雌兽被欺骗感情之后，彻底放荡了自己，多次打胎后最终和老同桌重归于好的故事。”

爸爸真的是用很平静的语气讲出这番话，让我发自心底对他有一股深深的敬佩之感。

“其实大部分时间我都在看着小凡罢了。小凡熟睡的样子比起电影要好看了不知道多少。”

有些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爸爸开玩笑地说着，大笑了起来。

“讨厌啦！不过这比小学生作文还离谱的剧情确实难看哦。”

这个有些轻浮的玩笑实在是让我没想到能从爸爸的口里说出。不过，大荧幕的字幕滚到了尽头，在灯光重新充满黑暗的大厅之前，我也该进行我兽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试了。

虽然刚才一直都在睡觉，但那在梦中排练了无数次的东西，我是不可能会忘却的。

“呐，爸爸，小凡有话想对你说。”

“嗯，小凡想说什么？”

在光芒骤起前的最后时刻，我鼓起来生平最大的勇气，用最诚挚的口吻，向我的爸爸大声地表白着：

“爸爸，我爱你！你可以当我的伴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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