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丁，我們該出發了。」

艾洛敲了敲更衣室的門，倚著門框看馬泰奧與阿道夫為但丁別上披肩，眼看馬泰奧還想往但丁頭上加裝飾，她嘆了一口氣，道：「好了，你們是想把他裝扮成孔雀嗎？」

那兩人相視一眼，又看了看但丁，同時脫口而出：「我們應該讓他看起難看一點才對呀！不然要是又多一個像這傢伙的人——」

不得不說這兩個平時水火不容的人在關於但丁的事情上格外有默契，艾洛搖搖頭，上前抓著但丁的手臂走出更衣室，而後者笑著向另外兩人揮揮手，乖巧地被塞進車廂後座。

「心情很好？」艾洛從照後鏡中看見但丁揚起的嘴角，他搖下一半的車窗，哼著歌看窗外不斷變換的街景。「我以為你不喜歡多諾萬。」

但丁將頭上有些累贅的髮夾摘下，將自己的紅髮揉成凌亂慵懶的模樣，隨意伸展了下身子，答道：「嗯，不喜歡。但是或許可以在宴會上遇到不錯的人呀！」

艾洛挑起左眉，不置可否地聳肩，繼續當個稱職的司機。夜幕落下時，她將轎車停在多諾萬宅邸附近的停車場，和但丁一同進入會場。

「這不是曼奇尼先生嗎？」一名男子在兩人踏入會場時就迎了上來，他身後跟著一名小女孩，抓著他的衣襬，空洞的微笑凝固在臉上，顯得極其不自然。

「晚安，多諾萬先生。」但丁只是向他問了聲好，連笑容都沒給，就將目光轉到小女孩身上。「晚上好呀，莉莉。」

小女孩頓頓地歪了頭，隨後漾開燦爛的笑容，放開父親的衣襬撲向但丁，而但丁則將她一把抱起，讓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哎呀，哪裡來的小公主這麼可愛？」

「哪裡哪裡，曼奇尼先生才是……今天這身禮服可真襯您。」多諾萬僵硬地在臉上堆滿笑意，但丁瞥了他一眼，道：「我可不知道我是在跟你說話？」

「但丁。」艾洛出聲，但丁才將懷中的女孩放下，小小地嘆了口氣，重新揚起唇角：「感謝您今晚的邀請，多諾萬先生。」

一刻也不想多留地，但丁踏著跟鞋入座，有禮地向左右的與會者問好。宴會的氣氛格外凝重，或許是因為那些赤裸裸的人肉料理——但丁承認原始是一種藝術，餐桌上的料理儘管被華美的瓷盤盛裝著，有些甚至以花朵裝飾，仍然不難看出那屬於人體的一部份。手指、眼珠、肝臟切片，一些人只是坐在位置上低著頭，一點食欲也沒有。

事實上但丁也不太想吃，畢竟在他正前方的料理看起來像是脂肪肝，左前方的清炒肺片似乎來自喜歡抽菸的人，他尊重有人喜歡這種口味，但至少他自己並不喜歡。

他仍是清空了桌上大半的菜餚，雙頰吃得鼓鼓的，只要多諾萬試圖靠近他就再拿一盤，或者與他人交談，莉莉在席間來找他，便坐在他的大腿上。

「但丁，不要把花椰菜給她吃。」艾洛在身後制止他試圖挑食的行為，但丁吞下了嘴裡過熟的肉，回頭說：「他們說小莉莉都沒有吃菜，所以我給她吃一點。」

「你只是在挑食。」

「好吧。」但丁乖乖地將一朵花椰菜放進嘴裡，左右傳來笑聲，但他並不在意，一邊吃一邊逗弄膝上的小孩。直到晚宴尾聲，人們相繼離去，但丁才起身，準備向多諾萬道別。

「曼奇尼先生，您似乎很討厭我？」多諾萬將女兒拉回自己身邊，率先向但丁開口，後者也不避諱，點點頭道：「嗯，不喜歡。」

多諾萬似乎被他的耿直噎住了，愣了下才又啟唇：「上頭很滿意您的工作效率，我今晚只是想跟您說這個。」

「謝謝，祝您有個美好的夜晚。」廳堂裡的人幾乎走光了，但丁也沒想多留，頷首後，正要轉身卻被對方拉住手腕。「多諾萬，你似乎不懂禮貌。」他有些不悅，手腕卻被抓得更緊。

「清道夫，」多諾萬咧嘴，臉上的表情猙獰，令但丁不禁皺起眉頭。「我想我們可以合作愉快。」

「我不喜歡那個稱呼。」但丁甩開對方的手，歛下雙眸，望著兩人身邊的小女孩。「你不應該讓莉莉只吃人肉。」

聞言，多諾萬大笑：「你有什麼權力規勸我？但丁．曼奇尼，我看你已經當清道夫太久了，腦袋也遲鈍了，是不是？」

「暴食的紅百合啊！人們如此稱呼你，但你不過就是魔鬼豢養的一條野狗，你還以為自己很高尚嗎？」多諾萬拎起女兒的衣領，笑道：「這是我的女兒，我的東西，我想怎樣就怎樣。」

艾洛在一旁緊盯著但丁的表情，但丁扭了扭脖子，深呼吸一口氣，壓低嗓音：「我說了，我不喜歡那個稱呼。」語罷，抬起手就掄向多諾萬，在擊中對方左頰時將女孩抱進懷裡，多諾萬被打得連退好幾步，摀著嘴的掌心上多了兩顆斷牙。

「……曼奇尼，我手上可是握著你最想知道的事情。」多諾萬將嘴裡的鮮血吐掉，喘息著望向但丁。「你提供給我名單與人肉，我就將『魔鬼』的情報告訴你。你不好奇嗎？那個你從來沒有見過的顧問……呃！」

腹部受到重擊，多諾萬不得不跪倒在地，但丁收回踢人的腳，一手抱著莉莉，一手遮著她的眼睛。「多諾萬，我很生氣，你知道為什麼嗎？」

「曼奇尼……我們可都是幹部，你就不怕上頭追究……」

「莉莉是個好女孩，不該被你糟蹋。」但丁將女孩給艾洛抱離宴會廳，踏著跟鞋步向多諾萬。「你干涉我的任務，讓我很苦惱。D先生說，肉販的商品在運送過程中減少了，讓我查一查是誰做的好事。」

「多諾萬，」但丁挑起那人的下巴，輕輕地展開微笑，悄聲道：「為什麼連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飽呢？」

但丁抓著多諾萬的髮，將他的頭掄向地面，黑色的跟鞋前端染上血跡，地面上的男人痛苦地呻吟，但丁蹲在他身邊，語氣像對待小貓一樣溫柔：「你稱我為清道夫，那你應該避免自己成為垃圾，不是嗎？」他又揍了那人一拳。「還有D先生的事，你管太多了。」

他再次抬起拳頭，卻又放下，攥著對方的衣領，將半昏迷的男人拖至窗沿。「莉莉很喜歡你，多諾萬，這是讓你活著的理由。」

但丁鬆手，男人便毫無抵抗之力地墜下，他擦了擦臉頰上的鮮血，將染髒的披風解下，披在手臂上。艾洛已經在宅邸門口等他了，但丁瞥了一眼躲在暗處的侍從，踏著優雅的步伐走出大廳。

「你要怎麼處理這個小孩？」艾洛示意後座熟睡的女孩，但丁輕輕地摸了摸孩子的頭，道：「薇薇安女士前幾日打電話跟我說，她想念莉莉了。」

艾洛點點頭，確認但丁系上安全帶之後，將車開往女孩母親住所的方向。「那你打算怎麼向上頭交代多諾萬的傷勢？」

「因為他惹我不高興，所以我揍了他一頓。」

聞言，艾洛差點將車駛向分隔島，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嘆氣：「D先生應該會處理吧，幸好宴會廳在二樓。」

「啊。」

「怎麼了？」艾洛看向照後鏡中的人。

「妳知道坐在多諾萬隔壁再隔壁的先生是誰嗎？」

艾洛聳聳肩，表示不知道：「像是名單上的人嗎？」

「不，我覺得他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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