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嗯……嗯？小凡，你在说什么？”

爸爸都已经形成肌肉记忆来同意我的请求了，可当他的大脑真正地反应过来我在说什么的时候，他惊讶的表情和巨大的反应让我心里一沉。

爸爸先是脸色一沉放，接着又变得严肃了起来，可那令兽颤惧的神情才刚刚露出半分，又立刻缓和了下来。

“呜……就，就是，小凡想要和爸爸在一起……”

一鼓作气，再而衰，现在的我已经不似一开始的那么大胆了。我弱声弱气地低下了脑袋，连话语里的意思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但爸爸肯定听清楚了我刚才说的话。

“小凡，想要和爸爸在一起？那可以啊，我可是小凡的爸爸，那当然会毫无保留地爱小凡的。”

我的再次确认让爸爸的语气也变得不自然了起来。他抚摸在我脑袋上的爪子也变得有些犹豫，似乎是在思考着当下到底适不适合这个动作。

果然，是我自作多情了吗？其实爸爸一开始就只是想要收养一个儿子而已，根本没有对我有那种意思……也是，我这样长的既不好看，身材也不高大的兽人，又怎么能够让爸爸如此优秀的雄兽第一眼就喜欢上我。

可是，这一步既然已经迈出去了，那可就真的收不回来了啊……

“可是爸爸……我刚刚，可是在对你表白哦，你真的不会生气吗？”

我内心忐忑着我和爸爸之间关系的变化，可更让我诧异的是，现在的爸爸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看向我的目光也没有半分变化。

“小凡毕竟还是只情窦初开的小老虎嘛，错把对爸爸的爱当成爱情也是情有可原的。不过如果小凡真的喜欢雄性的话，爸爸也不会反对就是了……”

说出这番话时所带的释然，让爸爸爪子上的动作重新变得流畅自然了起来。

爸爸的语气里满是安慰，就好像是在安慰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而那顺着毛发的方向抚摸着的爪掌，就是爸爸对儿子的原谅和宽恕。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又或许，真的是这样吧……

但那和爸爸相处在一块时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又怎么会是一个儿子会对爸爸所能拥有的……

我更多的，是想要独占爸爸的爱，而不是想要让他兽窃取片分片毫。

“那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吗……”

表白往往意味着一段关系的破裂，而现在的我这是这样认为。

但我的担心明显是多余了。

“当然可以啊，小凡可是爸爸一辈子的小宝贝，无论小凡做错了什么事情，爸爸都会原谅小凡的。”

“晚上还可以被爸爸抱着睡觉吗？”

“爸爸抱着儿子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那还可以让爸爸帮我洗澡嘛……”

“虽然小凡年纪也大了些，但只要小凡想要，这也算爸爸的义务吧？”

“那要爸爸的吻呢？”

“只要不在嘴上，其实都是可以的啊。”

“嗯……”

爸爸的坦诚虽然宣告了我的失败，但也让我好受了很多。

我无精打采垂下的尾巴，也被爸爸重新缠绕上，轻轻施加的压力是他安抚着我，让我重新振作起来。

其实说，喜欢大叔的，都是从小缺少了安全感吧。既然现在爸爸就能够保护好我，那么我又为什么要强求他呢？

只要爸爸能陪在我的身边，也就足够了。

“那我们就回家睡觉吧！今天爸爸也要给小凡洗澡！”

“行吧，看在小凡今天这么累也这么辛苦，爸爸就从了小凡吧。”

我们最终还是离开了这个地方。在这里，我虽然结束了自己的一段情感，但又何尝不是一个新的开始呢？

三十

“小凡，把放在抽屉里的车钥匙拿出来，爸爸今天教你开车吧。就在床头右边的最下层。”

假期才刚刚开始没多久，虽然有最开始的那个小插曲，但我和爸爸的生活又回归了常规。

而今天是爸爸打算教我骑车的日子，毕竟身为一只马上就要成年的老虎，连助力车都还不会开也太丢虎了点。

“知道啦～”

爸爸早就在楼下等着我了，不过听他的话，他好像是忘记把车钥匙拿下来了。毕竟平时工地离的比较近，爸爸开车的机会也比较少，会忘记也是难免的。

我摸进了卧室，可刚才忙着洗漱的我没有认真地记住爸爸说的话，只知道大概是在床头附近的地方。

嗯……慢慢找吧。

时间也不着急，我先从床的左侧开始寻找。

爸爸东西整理的非常清楚，只需要简单的扫视就能查明清楚自己的目标。我蹲下身一层层地往下找，很快就把左边的抽屉都看过了。

“诶……这是什么？”

正当我重新直立起身，想要去另一头看看的时候，我在床头发现了一个被隐藏起来的暗格。

“唔……车钥匙这么重要的东西，应该是藏在这里才对吧？”

要不是我恰好蹲在了这里，能够斜斜地透视到床头柜，不然还真发现不了这个东西。

这样想着，我放弃了原有的打算，爪子伸到了那个暗格，在“吱呀”的开启声里，我窥得了里面所被珍藏起来的东西。

那只是一小叠的照片。

“什么嘛……我还以为钥匙在这里呢。”

看到不是我想要的，我刚想失望地重新合上暗格， 眼角却不经意地瞥到了上面的内容。

那是一只身材高大的，非常年轻的大白虎，而他的曲起的虬健的爪臂上则是坐着一只小上一号的白虎——两只白虎都开心地笑着，似乎那是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

“这不是爸爸的照片嘛……”

大的白虎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楼下那只正在等待着我的虎兽人。爸爸和过去一样，几乎没有什么改变，除了身上的肌肉变得更充实，更丰满了之外，脸上的皱纹也就多了几道。那沉稳和柔和的气质，从一开始就隐隐在爸爸的身上体现了。

至于那只小白虎，按照之前的情报，应该是他的亲生儿子吧？

出于害死猫的好奇，我还是没有尊重爸爸的隐私，而是从取出了那最上面的一张照片，捧在爪心里细细地端详了起来。

小小的，肉乎乎的，好像年纪也没有太大的样子啊……不过长的和爸爸很像呢，看来真的是亲生父子啊……

确认了爸爸确实结过婚，并且有自己的儿子，一股浓浓的失落感突然在我的心中涌现了出来。

爸爸肯定是非常爱自己的亲生儿子吧，毕竟这可是血脉相连，是无可割舍的……那这样，我是不是真的没有机会，可以独占他的爱了……

呜……

等，等一下！

那张照片之下还有非常多张大白虎和小白虎的照片，但我已经没有心思看了。可正当我把照片放回去的时候，小白虎右脚爪的肉垫上的那个奇怪的痕迹，再一次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那是一块星形的胎记。

胎记不是每只兽人都会拥有的，况且是如此特殊的图案和如此特殊的位置。真要算上概率，世界上恐怕只会出现一块这样的胎记了。

可好巧不巧的是，我的右脚爪上，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胎记。

“……”

一个荒诞的想法在我的脑海中极速地诞生，我再一次看向了那只脸上携满了笑容的幸福的小白虎，渐渐地，我发现他和小时候的自己好像——或者说，是一模一样。

原来，是这样嘛……

那么，之前的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为什么爸爸会那么了解我。

为什么爸爸会第一时间得知我的消息。

为什么爸爸会毫无理由地收养我。

为什么爸爸会对我那么好。

为什么爸爸，会在那一天拒绝我的告白。

因为他就是我的亲生父亲啊。

他就是我的——真正的爸爸啊！

“小凡怎么这么慢啊……小……凡。”

时间过去的已经很久了，等的有些不耐烦，想要上来一探究竟的爸爸一推开门，就看到了拿着照片傻愣在原地的我。

“你都，知道了啊……”

那是充满着无奈和解脱的口吻。

“呜……呜……”

此时此刻，终于找到了亲生父亲的我没有之前预想的那般惊喜，我只是既愤怒，又失落。我颤抖着身躯，嘴里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声。

我说不清楚，那到底是对命运绝望的怒吼，还是对自己的愚蠢的哭泣。

我早该，想到的啊……

“希望能你不要怨恨爸爸……爸爸这样做也是有原——”

“不要再说了！”

爸爸的辩解被我的怒吼生硬地打断，我丢下了爪上的照片，飞扑到爸爸的胸膛上，开始肆意地用牙齿噬咬起他身上的筋肉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是我爸爸……为什么……”

但是我又不敢真正地下力，我只是把爸爸的衣服撕扯成碎片，露出下面那坚实而健硕的肌肉，自己则是嚎啕地发泄着，将这些年积攒的怨气全部撒到了爸爸的身上。

“小凡……”

爸爸闭着双眼，牢牢地抱紧我不让我因为意外而摔下，但愧疚的话语丝毫不能缓解我心中的伤痛。他只是被动地承受着，这个顶天立地的雄兽，现在默默忍受着他最心爱的事物对他的怒火。

他的心，也和我一样受伤吧。

我真傻，真的，我怎么会爱上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呢……

爸爸身上的味道即便是在得知他是我亲生父亲的情况下，都深深地吸引着我。我大口地嗅着爸爸身上的气味，让这如山岳一般坚实而又充满安全感的味道麻痹我的神经。

我对爸爸的爱彻底攀上了顶峰，但我已经不可能再有像之前那般的勇气，能够再对我的爸爸表白了。

和一个年纪大上了许多的雄兽在一起，本就是不被认可的事情，更何况，他还是我的亲生父亲……

早就被填满的内心，以后还能装的下谁呢？我已经，属于爸爸了啊……为什么，我还不能和他真正的成为伴侣……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哭干了眼泪，而爸爸充满力量的爪臂还紧紧地将我搂在他的怀里。

这只衣衫褴褛的雄兽，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也完全无法割舍对儿子的爱呢。

“我怕小凡会讨厌爸爸……讨厌爸爸为什么会抛弃小凡……”

爸爸终于能够开口说话了。我趴在爸爸的胸膛上，而在我视线的上方，爸爸一瞬间似乎苍老了很多。

“都是爸爸太没用，才会让小凡离开爸爸的身边……”

“可是，我明明从来都没有怪过爸爸……”

我分明看见那两颗晶莹的液珠从爸爸的眼角边流淌而下，那其中蕴含的，和我心中所涌现的对命运的捉弄的绝望别无二样。

第一次，看见爸爸哭了啊……

“那小凡会怪现在的爸爸吗？”

爸爸嘴角的苦笑收敛了起来，他在期待着，我最终的回答。

“只要爸爸说没有下次了，那小凡就原谅爸爸。”

发泄了如此之久，即便是滔天的怒火也该停息了。而冷静下来的我才猛然发现，刚刚的我究竟是有多么的荒唐。

我到底干了什么啊……眼前的这只白虎可是我最亲爱的爸爸，我怎么能，对他做出这种事情……

“嗯……谢谢小凡。”

看见我终于恢复了正常，爸爸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在那股急促地拍打在我的脑袋上的气流里，我感受到了爸爸积攒了十几年的郁闷。

他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吧，所以，才不敢一开始就对我说实话……

也才会让我这只这么傻的白虎爱上他啊。

这下，我到底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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