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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蛋【五】

[db:作者] 2025-07-23 08:41 5hhhhh 1440 ℃

4.亡命一同北路

最近,自己似乎一直都在不自然的昏睡与苏醒之间徘徊。

塔露拉望着陌生的尖顶天花板,深深叹息。

眼睛应该是好了,不痛了,也不流泪了。腹部与肩膀都裹了一层绷带,小腿与手臂都打着石膏。从现状推测,应该不是闪灵、夜莺,更不可能是凯尔希亲至,因为她们的医疗法术还不需要如此大量的医用道具。进一步推测,自己还没有回到罗德岛。这是个好消息。

塔露拉的脖子也被套上了治疗骨折的颈部固定器,无法大幅度转动脑袋、观察四周。

自己似乎又睡了很久,脑震荡的残留已经远去,思路再度清晰。想逞强抬起上半身,但思忖一下,还是放弃了。如今乖乖听从医护人员的指示比较好,博士肯定就在附近,不想又让他担心。

“……有、有谁来?博士……莫斯提马?斯卡蒂?”

窝在暖和的睡袋里,塔露拉闻到了烧烤的飘香。这肯定不是正规医疗设施的营养餐。

“塔露拉,你醒了吗?”

“博士……”

塔露拉勉强扭动上半身,瞥向右侧。在三角形的“门口”处,博士扶着门框,手中端着一个木碗,里面盛着未曾见过的鲜美鱼汤。虽然腿还不怎么利索,但手似是好了,托着木碗也不见颤抖。她终于放下心来。

“我扶你起来,你不要自己动腰腹的肌肉。”

“嗯,好。”

将枕头与睡袋蜷缩,垫在腰后,让塔露拉靠好,博士将木碗与汤匙搁在膝盖上。

“好些了吗?有胃口吃东西吗?”

塔露拉舔舔干涩的嘴唇,“没问题,恰好有点渴。”

她伸手去接,却发现手腕被石膏卡住了,不能灵活转动。

“博士,你也算半个病人,休息去吧,我来照顾她就好,”莫斯提马从外面的篝火边站起,走入室内,“絮雨说你还不能随便走动。”

原来是絮雨,为什么是絮雨?

塔露拉按下内心的疑惑,第一次尝试轻柔的语调,“博士,你还是休息吧,我……我不会再固执说一个人去了,我会等你的。”回忆之前面不改色地欺骗博士往南走的自己,面颊有些发烫,“这次……是真话,绝对不会骗你。”

“……好。拜托你了,莫斯提马。”博士迟疑了半晌,将碗交给身后的少女。

“应该的,毕竟我和斯卡蒂下手太重了些。”

“……”塔露拉静静盯着博士的身影离开。外面还是雪地,这里仍是极北冻土。篝火边斯卡蒂料理着烤鱼与浓汤,絮雨低着头调配药剂,博士还未找到坐垫坐下,絮雨与斯卡蒂就停下手中的活计,靠拢过来……塔露拉不再看下去,转而望向微笑的信使。

“我现在大概明白你们的意图了……虽然是‘测试’,但力度未免太大了。”

“抱歉抱歉,毕竟塔露拉你是顽固到骨子里的家伙嘛,我们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无法反驳,塔露拉只得暗生自己的闷气。

“我喂你吃,能自己吞咽吧?”

“……那肯定能。”

塔露拉未曾设想自己还有躺在病榻上,被人喂饭的一天。她也不讨厌这个潇洒自在的信使,只是两人的人生态度太过迥异,没有任何交集罢了。

莫斯提马轻轻晃动汤匙,等汤汁冷却。

“莫斯提马……”

“怎么吞吞吐吐的,不像你呀。”

“……我以为,你会很讨厌我。”

“为什么?明明我连那种情感都没有。”

那你现在的表情是好奇吗?

塔露拉把这个问题咽回肚子,“毕竟我……让博士……”

“哦,你的意思是,”莫斯提马轻点额头,似乎是在思考,唇边的微笑始终不变,“我现在应该把你剥光了摁进雪地里,不冻坏四肢不停手?”

“……”塔露拉没办法以温柔的表情说出这样可怕的话。

或许,这位信使的精神有哪里异于常人。

“开玩笑的啦,我才不会那么做。除非博士开口。”

“……”

总感觉更可怕了。塔露拉算是初步认识了莫斯提马。

“不要害怕,我很温和的。来——”

莫斯提马给塔露拉喂了一口汤,再用汤匙轻轻蹭去嘴角流溢的汁水,“我只是一个喜欢四处旅行的平凡信使,与你和博士不同,没有什么值得挺起胸膛、自豪宣布的梦想。我仅想守护博士的梦想,至于其他的人和事,我都没有兴趣,也不在乎。”

“……我知道了。”

大概,这就是纯粹得可怕。渴望太过单纯,犹如锋利的薄光让观察者内心生寒。

莫斯提马不紧不慢地给塔露拉喂食鱼汤,还谨慎地将可能隐藏的骨刺滤掉。在旁观者眼中,她的体贴照料无可挑剔,但是塔露拉明白,即便这位堕天使看着自己,那对眸子也只会映出另一个人的身影。正如人视物,必须有光——她内心的眸子一刻也没有离开她的光。

碗的容量并不大,稍一会儿便见底了。

“莫斯提马……”

塔露拉叫住了正要转身离去的堕天使,“能……请你扶我去篝火那边么?”

“不用这么客气的。”

莫斯提马将塔露拉从睡袋里抱出来,递给她一根支撑的拐杖,又从另一侧搀扶着,小步挪出了这个“山洞”。出来之后,塔露拉才发现,这是板结的冻土层,被人用巨力从地表翻起,三块大泥板搭成了一个简易的屋子。

繁星满天,月华明亮;地上的篝火摇曳着温暖的焰,映在每个人的脸上。

絮雨裹着厚厚的棉袄,贴近火焰取暖。她的体质本就柔弱,如此极寒的环境想必对她是很大的负担。塔露拉认为派遣絮雨来到这里是不合适的,至少应该让华法琳随行才是。

斯卡蒂正用勺子搅拌着汤汁,将含着鱼片的白色浓汤舀到碗里。

博士右侧的坐垫是空着的,那是无声的邀请。

莫斯提马让塔露拉缓缓坐下,然后自己坐到篝火对面,从边上取下一串烤鱼。絮雨只是低着头搓手取暖,斯卡蒂埋头料理,反复添柴,看都不看这边。在篝火的这一侧,在博士与塔露拉的身边,似乎形成了一个无人打扰的独立小世界。

明明此刻的内心如火焰一样摇摆不定,但不可思议的是,又如火焰那样在大地某处,向着天空燃烧。塔露拉痴痴望着再熟悉不过的火焰,她一生都与火相伴,接触火、制造火、控制火,最后连自己都化作火了。

“……对不起,博士。”

现在这句话,居然有点儿像是自己会说的话了,这是为什么呢?是谁改变了自己?

“为了什么事?冻伤的事就别在意了。”

“不……还有,欺骗你往南走的事。”

“这件事啊……”

“我以后不会再骗你了,至少……我不愿了。”

如此的承诺出自塔露拉之口便显得离奇,装聋作哑的斯卡蒂不禁瞟了这边两眼。

两人的谈话随即陷入一阵沉默,只有摇曳的火与影在一起交叠、延长。

“还想与科西切同归于尽?”

“……那是真话。”

“什么?”

“都是因为博士,我有点儿不想死了。这是真话,”塔露拉似是寒冷地抱紧小腿,下巴抵在膝盖上,蜷缩起身躯,“我想活下去。可是,科西切真的可以活下去吗?”

“你不是科西切。”

“我当然不是他,可是我与他没有什么两样。”

塔露拉的语气就像是把苦水呕吐出来。

“科西切教了我知识、战斗技巧、社交方法,还用历史与文化塑造了我的思想。真正懂事之前,他就开始对我施加影响。我不会成为科西切,不会成为第二个黑蛇,但我已经是他的继承者了……至少,我曾默许他所犯的一切。”

“……”

摊开沾满血腥的双手,这里释放的法术曾将无辜者化为灰烬。

“我已铸成大错,这是事实。不是受到欺骗,也不是受到操纵——我是真真正正地认同了科西切的理念,才任由一切发展。无论晖洁和博士你怎么说,我的错误都太大,甚至没有弥补的手段。不死黑蛇不能活下去,塔露拉·雅特利亚斯也是一样。他们都罪行累累,是残酷无情的战争犯、反社会的狂徒……你不这么认为吗,博士?”

“……的确,切尔诺伯格的事,滔天大罪,罪无可恕。”

“所以,博士,我无法理解——”

“——正因如此,所以宽恕。”

塔露拉侧身盯着博士,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

“如果宽恕只能宽恕轻易原谅之事,那么宽恕还有何等价值?在我看来,泰拉大地充斥着不可原谅之事。如果一件一件细细审判,金无赤足,人无完人,”博士摇头叹息,他也回望塔露拉,“我并不关注一个人如何为非作歹,又如何逍遥法外,我只关注一件事——如何让一个人回头是岸。”

“……”

“泰拉大地满是不公、歧视、压迫与暴力,未来不需要它们,也不需要杀戮。我们没有资格净化这个世界,或是将邪恶的人杀尽。我只希望所有的邪恶都能回归正义,我不想有朝一日面对乌萨斯的百姓,只能用酷刑与枪炮让他们停止和感染者的战争;也不想有朝一日,痊愈的感染者与非感染者再度刀剑相向。

“迫害感染者是如今的社会正义,我想改变它。这个梦想很天真,但它不会走错路。在泰拉大地之上,我不允许迫害更深,只要还有能拯救的人存在,这个梦想就有价值——塔露拉,我会原谅你,但只是我原谅你并不够。你需要赎罪,直至生命尽头或未来永劫,我会等你——假设真的有赎清的那一天。”

“……”

是这番话太过幼稚而古怪离奇,还是未曾期待如此虚无缥缈的诺言,塔露拉的内心五味陈杂,庆幸、愧疚、悲哀,还是激动?各种不明所以的情绪激荡着,在心灵的海洋中卷起漩涡,方向感不知胡乱飘到哪里去了。

茫然回身望着寂静燃烧的火焰,火焰是怎么想的呢?塔露拉不知道,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记忆的思绪涌向自己假释的那一日,博士站在铁栏外,语气深沉,犹如天命的宣告者:“塔露拉,愿意来罗德岛当干员吗?”

灰色的铁窗下,自己只会六神无主地看着他。明明已践踏过太多人的信任,却仍然有人愿意相信自己,她觉得博士与自己都很愚蠢。可是,现在想来,自己设想的还不够愚蠢,这群人的脑子一定有某个部分坏掉了。博士也好,莫斯提马和斯卡蒂也好,絮雨也是一样,大家居然愿意和塔露拉围在同一个篝火旁,简直是……

“……说这种话,那些被我杀死、蹂躏的无辜者,也不会开心的……他们一定想在我身上彻底报复回来吧……为什么我这种人可以得救,他们就必须死……为什么他们没有遇见你……”塔露拉的苦痛与悲伤混着泪水流下,见证大地尽头的信使亦目不忍视。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我分明是想让对感染者的不公消失……却为何制造了更大的不公……博士,我或许一生都走不出科西切的阴影,他和我共同犯下的罪孽罄竹难书,这道伤疤永远不会愈合。从此一生,为赎罪而活——可是!这样就好了吗?!我这样的人,只要忏悔、赎罪就能被允许继续活在阳光之下吗?!”

“是的,可以。”

“……欸?”

“人死不能复生,没有谁可以代替死者做决定。我固然知道酷刑、死刑对生者,尤其是死者家属的意义。但是,我不能任由仇恨的锁链延伸。泰拉人民被矿石病撕裂,互相之间的迫害与仇视不可胜数,身死者难以计算。双方都对另一方或多或少犯下错误,如果对所有犯错者都施以严惩,不予救赎,大地将血流漂橹、尸山血海。

“如今并非按着成文法的规定,就能解决主要矛盾的时刻。对感染者的法律错了,我们要修正它,还要修正对感染者的正义。你的悲剧只是这个社会滋养的仇怨因果的一部分。

“——所以,我想斩断这个因果的连锁。”

塔露拉慢慢垂下头,叹息不止,又忽然发现其余三人都隔着篝火,悄悄注视自己。眼中没有非感染者对感染者的仇恨,也没有社会因果的宿怨——她们和博士一样,期待一个深陷泥淖者重返光明。大概,这次殒命之旅原本的成员并非只有两人,追随博士梦想的人还有很多,只是其他人无法抵达,或者没有偶遇。

“……我从未……听其他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泪水又流干了。不知这是不是最后一次苦涩的泪。

“当然……我也没有期待过其他人对我说这样的话。”

篝火在噼啪燃烧,寒风一吹,却愈加炽烈。

“……我本来已经放弃了。”

手指渐渐攥紧。

“但是,博士,如果是你开口,我愿意再试——为了你的理想……那也是我的理想。”

博士轻拍塔露拉的掌心,慢慢握住她的手掌。

“……或许,我在乌萨斯的冰原流浪那么多年……就是为了今夜与你相遇。”

不止是博士的手,还有其他人的手。

“塔露拉,你可不能忘记今晚的话。”

“总而言之,一起努力。”

“……再出发,得先把伤势治好……才行。”

今夜,天空的繁星与地上的火焰一同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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