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職帝國獨立機關「古文物管理廳」的公務員，工作上經常遇見魔物，必須擅長戰鬥。

負責統管各地支廳的總廳長，任職條件更為嚴格，筆試資格是擁有「解咒」與「除魔」等相關專業證照，通過筆試後，要前往四大神殿挑戰騎士長，取得三枚以上授印才可就任。

四大神殿分別為「東方神殿」、「西方神殿」、「北方神殿」和位在帝都的「中央神殿」。

艾黛爾賈特跟著老師參訪過其他三大神殿，利用傳送術省去舟車勞頓之苦，只花三天時間，迅速取得了三枚授印。

第四天，她來到從小熟悉的中央神殿。

中央神殿的騎士長當前不在帝都，由司劍者暫為代理。

艾黛爾賈特走進神殿地下的訓練場，望見貝雷絲一人靜靜站在場中、拔出腰間佩劍。

劍身泛著藍光，表面附有魔紋，是艾黛爾賈特小時候送給老師的生日禮物。

貝雷絲一直帶在身邊，魔法劍成了她最知名的特徵，崇拜者和孩子們相繼效仿。

「貝雷絲大人。」

艾黛爾賈特朝貝雷絲頷首行禮，拔出擊敗三名騎士長的武器──「賽羅司之劍」。

她堅持考核過程要用劍為武器，貝雷絲便從收藏品挑選這把神劍給她，分析各騎士長戰鬥習慣，陪她練習到保證能獲勝為止。

賽羅司之劍會吸取神聖力量，使強化術或神聖武器失去作用，最適合對付神殿騎士。

但貝雷絲沒有用強化術，手上拿的也不是神聖武器，艾黛爾賈特絲毫不佔優勢。

「艾黛爾賈特殿下，您已經取得三枚授印，沒有必要來挑戰我。」

貝雷絲看了一眼艾黛爾賈特掛在腰間的廳長信物，慢條斯理地提醒。

這是一場封閉考試，訓練場只有她們倆，貝雷絲依然公事公辦。

「只取得三枚授印，我可不滿意──我要四大神殿都承認我的資格！」

「……嗯。」

「請您親自見證我的實力，司劍者大人。」

艾黛爾賈特笑著舉起賽羅司之劍，向帝國最強者發起挑戰。

兩人無須約定如何開戰，艾黛爾賈特挺身一刺，迎面襲來的劍光就是信號。

起初幾個回合，劍刃揮空的破風聲連響不停，皇女完全碰不著司劍者的衣角。

之後，她越戰越勇、越打越熱，場中逐漸傳出清脆響亮的金屬交擊聲。

貝雷絲有時保持守勢，有時凶猛進攻，若這是實戰，艾黛爾賈特五十招內必會落敗。

但這是一場考核，目的在鑑定艾黛爾賈特的實戰能力。

貝雷絲不溫不火，一招一式慢慢煨著自己一手帶大的學生。

待時機成熟，貝雷絲左手甩出魔力繩索纏住賽羅司之劍，強行絞奪艾黛爾賈特的武器。

考試結束。

不等貝雷絲出聲宣告，艾黛爾賈特緩過氣來，唇角一彎，空手走到面無表情的考官身前，撲了上去。

貝雷絲兩手各握一把劍，呆呆地站著，讓艾黛爾賈特埋進胸前吸了好幾口才察覺不對，紅著臉連退兩步。

「艾、艾爾，妳先等……」

「不等。」

而艾黛爾賈特緊緊黏著貝雷絲不放，整個人叛逆地攀在她身上，臉頰隔著騎士服磨蹭老師肩窩，發出一聲陶醉的嘆息。

「整整三天，我忍著不見老師，就是盼著考試結束的這一刻……」

貝雷絲頰邊冒汗，聽她說完，深深吸進一口氣，左手將賽羅司之劍一扔，從口袋摸出一小顆透明水晶珠，用魔力點亮內嵌的聖印。

「艾黛爾賈特‧馮‧弗雷斯貝爾古──我代表中央神殿，授予妳通過考核的證明。」

透明水晶珠發出金光，懸浮在貝雷絲掌心上，待貝雷絲說完，自動飛向下方，嵌進艾黛爾賈特腰帶上懸掛的廳長信物「女神之印」裡，補足了四角中最下方代表中央神殿的空槽。

「女神之印」為光明神殿的聖遺物，需要三位以上騎士長授印──授予點亮聖印的水晶珠，啟動刻在「女神之印」內層的神聖法陣，以發揮驅魔避邪的常駐功用。

對於十歲就能徒手消滅亡靈領主的艾黛爾賈特，「女神之印」只是一塊沒用的名牌。

堅持取得四枚授印，對外是要展示老師教出來的自己有多強，對內則是想獲得老師認可。

這場考試結束得非常早，艾黛爾賈特向神殿申請與司劍者會面的時間還剩下很多。

得到老師的授印後，艾黛爾賈特悄悄一笑，抬頭吻住老師的雙唇。

「！？」

貝雷絲沒料到她會在這種場合吻上來，左手反射性摟住她後背，右手卻還握著魔法劍，礙於兩人姿勢，沒辦法收劍入鞘，也不知道該不該放下。

艾黛爾賈特積極熱情地進攻老師唇間。

老師猶豫回纏的舌尖，帶著兩人剛剛相戀時的青澀感。

艾黛爾賈特感到十分懷念，邊吻邊笑了出來。

「老師……妳的劍，借我一下。」

艾黛爾賈特看著貝雷絲被吻濕的雙唇，接過貝雷絲默默反手遞來的劍柄，幫她收劍入鞘。

「好了，現在，來抱我吧？」

艾黛爾賈特微笑展開雙臂，身體散發甜甜的香氣。

貝雷絲望著她沾有晶瑩汗珠的白皙頸側，腦中冒出狂野念頭──想湊上去，狠狠舔一口。

距離她成年的日子越近，這類衝動越是肆無忌憚。

貝雷絲還曾考慮對自己使用刑具，但若借助外力，往後沒有那些東西，該如何克制自己？

為了鍛鍊意志力，除了出征的時候，貝雷絲不再佩戴消除邪念的神聖掛墜。

她單手撫臉，想著皇女的名聲和未來，上前擁抱艾黛爾賈特。

對於一生中最重要存在的驕傲感和保護欲油然而生，壓過了體內竄動的野火。

「……喝點水。」

貝雷絲安全放開艾黛爾賈特，朝左側伸手，以魔力繩索將事先準備的水囊勾進手中，打開遞給她。

艾黛爾賈特仰頭喝水時，貝雷絲掏出手帕為她擦拭臉頰。

兩人成為師生以來，貝雷絲一直很習慣像這樣無微不至地照顧她。

「老師身上真是好聞呢……」

而不同於當年乖巧隱忍的年幼皇女，艾黛爾賈特喝完水，毫無顧忌地吐露出心聲。

「聞著妳的味道，我的心臟跳得這麼快，卻又感覺好安心。」

艾黛爾賈特左手拿著還剩一半的水囊晃了晃，右手環住貝雷絲腰際，湊上貝雷絲面前。

「老師，妳騰不出手，我來餵妳喝吧？」

「……不用了，我現在不渴。」

貝雷絲呼吸一頓，面不改色地幫艾黛爾賈特擦淨臉頰，再折起手帕，繼續擦拭脖頸。

「為什麼？老師明明也有流汗……」

艾黛爾賈特右手滑向貝雷絲後背，隔著衣服觸摸她溫熱的背脊。

一摸才發現，老師身上沒怎麼出汗，剛才那場劍鬥，對她只是熱身運動。

「真不公平……」

艾黛爾賈特望著看起來也不太想念自己的老師，不甘心地嘀咕，將水囊交還貝雷絲。

貝雷絲暗自鬆了口氣，彎腰拾起賽羅司之劍，遞給艾黛爾賈特。

「對了。」

貝雷絲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麼？」

艾黛爾賈特滿懷期待，卻見老師望向訓練場門口，說：「會面的時間，已經結束了。」

「……」

艾黛爾賈特笑容垮下來，可憐地追問：「老師，妳現在是要趕我走嗎？」

貝雷絲確實打算送她回皇宮，回眸一看，她眼角若隱若現的淚光，令貝雷絲心旌動搖。

「三天沒見面，我還想留下來跟老師一起吃晚飯的，嗚……」

艾黛爾賈特雙手掩面，越說越委屈，聽到最後那一聲，貝雷絲整個人都慌了。

「妳、妳別哭……」

貝雷絲左手匆匆在空中割出傳送圈，將使計成功的艾黛爾賈特抱回房間，輕輕放到床邊。

「我還要工作，妳先在我房間休息一下。要玩什麼自己拿，櫃子有點心，水在桌上，我工作結束，馬上回來找妳。」

「老師不趕我走了？」

「我沒有要趕妳走……」

「那我今晚可以睡在這裡嗎？」

「……」

「老師？」

「……我沒辦法保證，不會發生意外。」

「那就讓意外──」發生吧。

趕在那粉色唇瓣吐出必會實現的預言之前，貝雷絲俯身吻住她。

「我愛妳，艾黛爾賈特。」

深深一吻後，貝雷絲捧住她雙頰，親吻額頭，用祈求的目光看她。

所以，求妳了，不要再考驗我的意志力。

「老師……真狡猾。」

艾黛爾賈特明白貝雷絲在想什麼，無奈地笑著放過了她。

「等我們結婚後，可不許妳再忍耐了喔。」

「嗯。」

艾黛爾賈特當下的要求，貝雷絲一直謹記在心，並在兩人婚後奉為了圭臬。

◇

「──妳的意思是，妳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我？」

數年後，結為伴侶的兩人並肩作戰，一起討伐了再度現世的魔神。

凱旋之夜，帝都上城區的宅邸裡，艾黛爾賈特懶洋洋趴在貝雷絲懷中，問她為何這麼需索無度時，貝雷絲提起了當年的故事。

「因為我叫妳『婚後不許忍耐』？」

艾黛爾賈特呼呼地笑著，繼續用臉頰輕蹭貝雷絲心口。

「那只是一部分原因。」

「嗯，其他原因呢？」

艾黛爾賈特笑著追問。

「妳把我腰弄得這麼痠，可要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愛妳。」

貝雷絲溫柔地回答，伸手為艾黛爾賈特按摩她喊痠的腰臀。

「大腿也好痠……嗯、再旁邊一點……」

貝雷絲繼續揉按，依循艾黛爾賈特的口頭指示，手掌一步步被引回她雙腿之間。

「其實我也是，一直都想要老師。」

艾黛爾賈特微笑坦白，那神色可愛得讓貝雷絲移不開視線。

「艾爾……」

貝雷絲呼吸急促，臉紅耳熱，不需她刻意誘惑，便自動自發地再次低頭取悅她、吞噬她。

意圖讓她舒服到一塌糊塗，發出全世界最可愛的嬌叫。

艾黛爾賈特也不甘示弱，手指抵上貝雷絲同樣濕潤的柔肉，一下下撫弄起來，聽著貝雷絲漸漸忘情的低喘，盡情舔咬她飄散柔香的身體。

「……我愛妳，老師……」

窗外，夜幕低垂，寒風刺骨。

而屋內熱氣蒸騰，兩道纏綿交織的情火，一路熾烈地燒到了天色泛白。

◆

「……該起床了。」

聽到一聲輕喚，艾黛爾賈特緩緩睜開眼睛。

意識還沉浸在朦朧的甜蜜裡，分不清現在是什麼時刻，瞄見站在床邊的貝雷絲，立刻伸手摟住她，湊上雙唇，親吻她的臉頰。

「我愛妳，老師。」

艾黛爾賈特甜甜地重複夢中對話，被她抱著的貝雷絲卻整個人定住不動。

傳遞出去的情意，居然沒有得到回應？

「我愛妳……」

艾黛爾賈特迷惑地重吐心聲，抱緊貝雷絲，深深吸進髮香，思索她沉默以對的原因──

「！」

忽然驚覺自己睡糊塗了，猛然鬆開雙臂。

見直起身子的少女傭兵面露困惑、雙頰泛紅，艾黛爾賈特背後流下冷汗。

「貝雷絲、妳……妳沒聽見我說、說了什麼吧？」

艾黛爾賈特神情緊張，說話結巴，貝雷絲沒辦法回答，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妳聽見了！」艾黛爾賈特慌亂地揚起右手，指尖冒出藍光。

「請您冷靜，老師，」貝雷絲迅速握住她的手指。「『失憶咒』對我無效。」

「……」

「……」

兩人心跳加速，無言互望，艾黛爾賈特漸漸鎮定下來，指尖的藍光無聲消散。

「……確實如此。」艾黛爾賈特小聲嘀咕。

貝雷絲輕輕放開老師的手指，淡然問她：「您要再睡一會嗎？」

「不，我要起床。」

艾黛爾賈特壓低腦袋，捂著額頭，暫時無法面對學生。

「不用幫我準備早餐了，我現在一點也吃不下。」

貝雷絲望著老師，視線在她的手臂及長髮之間悄悄繞行。

沒得到學生回應，艾黛爾賈特疑惑叫喚：「貝雷絲？」

「……嗯，路上餓了再吃吧。」貝雷絲若無其事地轉身走開。「我去泡些醒神茶過來。」

聽到關門聲，艾黛爾賈特抬頭看了一眼房門，迅速起身去洗漱。

隨後，她坐到桌前點亮燭燈，習慣性地拿出書來讀。

邊讀邊等了一會，貝雷絲還沒回來。

她不解地召出魔法鏡一看，貝雷絲端著茶盤，在走廊上被一群眼球怪堵住了。

整座夜之城包覆著結界，天色始終漆黑，不過現在其實是早上，那群跟貝雷絲等高的眼球怪們徹夜狂歡，眼白浮出血絲，看起來相當猙獰。

它們使用早已毀滅的古代阿加爾塔王國語交談，七嘴八舌討論「人類」為何出現在這裡。

貝雷絲聽了一會，摸摸茶杯，感覺溫度降得差不多了，上前吐出一句話。

「讓開。」

那傲慢而優雅的王族腔調令眼球怪們大驚失色。

曾任王國衛兵的它們二話不說讓出通道，在走廊上排成兩列，整齊一致地低著頭，恭送貝雷絲走向底部的房間。

貝雷絲一推開房門，就見艾黛爾賈特坐在桌前對她笑，看起來十分開心。

「看吧，我教妳的話派上用場了。」

「……嗯。」

貝雷絲將盤中兩杯熱茶放到桌上，回想老師教她阿加爾塔語時，要她先學會說「讓開」、「退下」、「安靜」……她還疑惑為何都是上對下的命令句，原來是考慮到使用情境。

「照我說的做，絕對不吃虧。」

艾黛爾賈特笑夠了，伸手端起茶杯，優雅地淺啜一口。

溫度適中，香氣四溢，味道微甘的茶湯滑過喉嚨，感覺非常舒服。

貝雷絲也為自己泡了一杯，坐下陪老師喝茶。

她喝不出茶葉好壞，但牢牢記住了老師喜歡的味道。

艾黛爾賈特含笑看著她，沉澱心底的少許灰暗，漸漸消融在她投射過來的光芒中。

「──那麼，我們出發吧。」

喝完這杯茶，黑袍法師重新戴好面具和兜帽，帶領學生踏上了新的血路。

連接百年後的故事：戰前‧相擁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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