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吧，讓我聽聽看詳細內容再說。這是可以拒絕的對吧？」

「當然！不過就像我說的，我不認為你聽了之後還會想拒絕，別怪我沒有警告你喔？」

「總比聽都沒聽就答應好。」你轉頭看向其他人。「這樣可以嗎？」

「我不贊成。」博士從懶骨頭上坐了起來。「我不認為他的話值得一聽⋯⋯好吧，這樣說有點不公平，但我還是認為不要聽比較好。沒有必要冒這個險。」

「所有人都應該在盡可能知道事實之後再做選擇。」可樂老爹笑著說。「不清楚事實的情況下做的決定是盲目的。這種說法你同意嗎？」

「如果是在知道所有資訊的情況下，我同意。但很遺憾地，我們很難取得足夠的情報來做出完美的決定，這時候參考部分而片面的情報可能還不如遵照原則行動。即使你認為你有將所有資訊都告訴他，但要取得所有資訊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事。」

「我認為你至少應該知道你的對手的行動目的。不然連自己在反對什麼都不知道，那不是單純淪於情緒而已嗎？」

「我還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是對手了。」

「你不承認你有這麼想？」可樂老爹拍了拍你的肩膀。「而且，這是他的選擇。」

博士嘆了口氣。「好吧，我不想聽你要告訴他的內容，那我就先離開了。你們呢？其他人要聽的話，一樣要簽保密協議對吧？」

「是的。不過他們都有選擇要不要聽的自由。」

「我要聽。」可魯說。「或許我聽不懂啦，但我不可能放著他不管啊。我已經決定這輩子要和他一起走了啦。」

「我也要聽。」阿強跟著說。「雖然我也不一定聽得懂⋯⋯可是這是很重要的事情吧？我希望能幫忙分擔⋯⋯」

「不，我認為我們應該分成聽的人和不聽的人各半。」安迪突然說。「阿強你跟我一起離開吧，他們留下來聽就好。要有足夠的人保持不聽，因為並非沒有被洗腦的危險性。到時候要是我們認為他們聽完後想法明顯有問題，至少有兩個人可以阻止。」

「咦，可是我⋯⋯」

「好了好了，聽話。」

安迪把阿強往外拉，博士也從懶骨頭上起來。

「就像安迪說的，即使他沒有用什麼催眠之類的手段，也可能透過只給你片面資訊的方式來矇騙你，千萬要小心。」

「你不覺得你比較符合只給予片面資訊這種說法嗎？」可樂老爹對博士微笑。

「我⋯⋯哼，至少我會為他們著想。」

「我又何嘗不是呢？就算我想利用他的力量，也是在知道他有同樣渴望的前提下才邀請他。我希望的是和他一同達成理想。」

「你話都說的很好聽，但是否服人是另一回事。」博士冷冷地說。「我們在隔壁房間等你們。」

博士帶著安迪和阿強離開，可樂老爹再次邀請你們坐到沙發上。你們拒絕了。於是可樂老爹也在地毯上坐下。

「總算應有機會好好和你談談了。」可樂老爹嘆氣。「我知道你因為克萊恩的關係對我有敵意，但在我看來只是恰巧你先遇上了他而已。我認為你的想法應該和我比較接近，畢竟理想不會騙人。所以，希望你能不帶偏見來聽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盡量。你說吧。」

「你應該有過很多猜測，但我的想法其實很簡單。我想解放同心市。」

「那是什麼意思？」

「簡單來說，就是把所有市民的理想自我變回妄想自我。」

「哈？」可魯跳了起來。「妄想自我？你是要讓所有人都變成怪人喔？啊你是瘋了吧！」

「如果沒有好好安排的話確實會變那樣，」可樂老爹大方承認。「但只要有做好配套措施，便不成問題。」

可魯仍然以懷疑的眼神看著可樂老爹，但至少沒繼續反對。

「所謂的配套措施是什麼？你是因此想要我幫忙？」

「沒錯。你們也看到了，怪人常常無差別攻擊別人，但這並不是怪人本身的問題，只是他們的理想沒有顧及到其他人而已⋯⋯畢竟樂園中的人類非常少嘛。啊，雖然只是神話上來說就是了。」

「你在說什麼？」

「事先聲明，我不信教。只是狀況太過適合，所以就借用了相關典故而已。你知道妄想自我一開始並不叫妄想自我嗎？」

「這個嘛，雖然有聽博士提過⋯⋯好像妄想自我是因為理想自我而取的名字，但理想自我是博士從妄想自我研發的吧？所以我也有想過當初妄想自我應該不叫這個名字。」

「沒錯。那時候知道它存在的人還很少，我們給它取了各式各樣的名稱。最多人使用的稱呼是智慧果病毒。或者，我個人的叫法，是稱之為『蛇偷走的天真』。」

「你是指聖經的那個智慧果跟蛇？」

「對，我想應該沒有人不知道這個典故吧？它所給予我們的東西，或者說拿走的東西，很像聖經中蛇給予人類智慧時反過來的情況。你知道人類得到智慧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嗎？」

「被逐出伊甸園？」

「在那之前呢？」

「呃⋯⋯感覺到羞恥？好像是因為赤身裸體而產生羞恥心云云。」

「是的。換句話說，如果從人類身上取走智慧，人類就會失去羞恥心、失去理性思維能力，但也同時能夠回到伊甸園。理論上來說應該是這樣，對吧？」

「回到⋯⋯伊甸園？」

「是的。」可樂老爹微笑起來。「回到人類最原始、最純潔、最天真的狀態。」

「這⋯⋯那些怪人是回到了最天真的狀態？但他們會攻擊別人啊！」

「因為失去了理性思維能力，或者說，至少是失去了一部分判斷的能力。怪人並不是真正變得無法思考，之前的白獅怪人你也看到了，他甚至能提出向政府對話的要求。但我相信，怪人——應該說取得本來的妄想自我，取回天真的人，思考方式會變得有些片面，變得更偏向只聽得見自己內心的聲音。」

「聽起來不是很好。」

「那是因為天真其實是殘酷的。每件事情都有其兩面性。在伊甸園的人類只有亞當和夏娃，他們彼此還是伴侶。你想想看，要是這時候出現第三個人，他們之間會發生什麼事？肯定會出現爭執和競爭，說不定還會像野獸一般打架。畢竟沒有智慧嘛。可是，不得不承認的是，那是天真而純粹的狀態，沒有痛苦，沒有煩惱⋯⋯是所謂的樂園。必須承認的是，樂園其實是非常個人的東西呢。」

「那為什麼你希望讓人類回到樂園？」

「我反過來問你，你不想嗎？」

「我⋯⋯」

「確實智慧非常有價值。如果沒有智慧，人類大概不會懂得發明，歷史也不會進步。新的科技不會產生，甚至也不會出現藝術創作。畢竟沒有痛苦，更極端一點說，沒有需求。但你也很清楚，這些進步、創作，是建立在什麼樣的代價上。」

「這個⋯⋯大概⋯⋯」

「我換個方法來問。人們都生活在完美而快樂的樂園裡，為什麼還發明新的科技？新的科技能對沒有缺憾的生活帶來什麼幫助？還有，為什麼人會想要看其他人的作品？為什麼需要幻想？在完美的生活中，你不需要輕鬆小品來紓解工作的壓力，也不需要幻想故事來忘卻現實的煩憂。充滿人性的深刻作品不會被創造出來，因為根本沒有痛苦的人生讓作家去沉積！但那又如何？人類需要輕鬆小品嗎？需要幻想故事嗎？有必要為其他人生命痕跡而感動嗎？都不需要！因為你的生活將是完美的，痛苦將不存在！

「確實，回到伊甸園，回歸愚蠢的天真，人類必須捨棄非常多東西。但也能得到打拼一輩子、甚至打拼無數代人都無法取得的無價之寶。這個交換難道沒有價值嗎？難道不是所有人都如此渴望嗎？換種說法好了，你很清楚科技的進步是因為人類有做不到的事，美好的作品是因為作者經歷了深刻的人生；它們的來源都是因為有所不足。說得更直接一點吧，成就是建立在辛苦和痛苦之上的。想要消去這些痛苦有什麼不對嗎？如果不對，那麼，為了保留，為了繼續創造，為了讓人類的未來有意義，我們必須要讓所有人類繼續受苦——是這個意思嗎？在有辦法讓人變得完美的情況下？我會認為那是很殘酷，甚至是很卑劣的想法！那只是不想改變現實，因為自己也是這麼痛苦過來的，就要求所有人跟你一起繼續遭受同樣的痛苦而已！

「我們必須改變。如果沒有辦法改變那也只能放棄，但既然有辦法讓人類進化，那就該如此追求吧？這不就是追求進步的意義嗎？本質上是一樣的，因為很辛苦所以想要更方便的手段，而現在只是跳了一大步，一下子方便了太多，一下將所有痛苦都消除了，所以有些人害怕而已！新的科技出現時總是會有害怕或無法適應的人，難道這不是類似的狀況嗎？即使有人反對也仍然要將進步推行到底，這就是科學家的責任才對吧？」

可樂老爹慷慨激昂地講著，好不容易停下來喘了口氣。你連忙問他，「等等，呃，雖然我承認我確實很想要前往⋯⋯回到？回到樂園，但不見得所有人都想吧？不想的人怎麼辦？」

可樂老爹露出微笑。

「不想的人當然可以留下來。智慧果病毒實現的是人們內心深處的完美樂園，如果有人覺得現實世界就是完美的，那他就不會有任何改變。只是他無法阻止其他人回到樂園。再說，我沒見過，個人也不相信，會有人覺得現實很完美不需改變。大部分的人不想改變只是害怕變得更糟，所以覺得現在這樣也不錯而已。」

「可是⋯⋯」過量的情報讓你陷入混亂，一時不知道該考慮什麼。「那樣事情會變成什麼樣？你剛剛說回到樂園的人眼中沒有其他人，難道那不會產生非常嚴重的混亂嗎？」

「確實會。當然程度上來說，只要一瞬間讓所有人都回到樂園，這件事就無所謂⋯⋯但畢竟不可能那麼理想。這就是我需要你的地方。」

「我⋯⋯我不懂我能幫什麼忙。」

「你心目中的樂園有強烈的『結界』性質。你的火焰能干涉其他人的理想，甚至取消他人的理想，卻不會造成任何傷害。能用這麼溫和的方式來和別人吵架的人不多了。當然，有這樣心理性質的人想必不只你一個，但並不好找。既然你出現了，我相信這就是機會。」

「我嗎？但我⋯⋯」

「你自己也很清楚，你理想中的樂園和伊甸園很像，不是嗎？」

「⋯⋯我不知道⋯⋯」

可樂老爹把手放到你的手背上。

「我說過你可以慢慢考慮，雖然我不認為你會拒絕。但無論如何，怎麼決定是你的自由，你不需要太過煩惱。當然啦，這件事如果成功，那將是改變人類歷史的大事，會煩惱也很正常，但你不需要覺得有太大壓力。你知道，如果一切不如人意，我至少也有讓你一個人回到樂園的方法。退路是存在的，你這麼想就可以了。」

「讓他一個人回到樂園？那可不行！」可魯把你拉過去抱住。「就算去那個啥樂園也是我們一起去！」

「可魯⋯⋯」

「哈哈哈，那當然也行。怎麼做是你們的自由，慢慢思考即可。」

「我⋯⋯」你一時間思緒還有點混亂。「等⋯⋯等一下。如果我答應的話，你想讓我做什麼？你說我的樂園是結界啥的⋯⋯」

「簡單來說，我會用你的樂園來限制範圍內的人在取得妄想自我之後不會暴走，並慢慢擴展你的樂園範圍，也就是解放人類的範圍。當然要做到這點並不容易，需要許多條件配合，具體的做法我會等你答應之後再告訴你。你不需要擔心實際做法可能會對你造成傷害，因為回到樂園的你是不可能受到傷害的。這樣還有問題嗎？」

「等等，我⋯⋯」

你總覺得還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沒問，拼命努力思考。可樂老爹也沒有催你，溫柔地保持微笑，而你在搜腸刮肚想破腦袋後，才總算想到你始終覺得不安的原因。

「這個妄想自我、智慧果病毒，到底是哪裡來的？真的可以相信嗎？」

可樂老爹皺起眉。

「要說能不能相信嘛⋯⋯說到底，這種能夠改變現實，根本性違反所有物理學定律的東西，有能不能相信可言嗎？不過我了解你的擔憂，最初我也是戰戰兢兢，在通過無數研究之後才走到今天這一步。這也是我為什麼會輸給克萊恩，讓他先把理想自我擴散出去。」可樂老爹自嘲地笑了起來。「但至少，現今所需要的技術和設備，我都差不多準備好了。這部分我可以拍胸脯保證沒問題。雖然不能說只差你，但你要是願意盡快答應，一定可以加快速度。至於說到這東西的來源嘛⋯⋯這實在不是能隨便說出去的事，即使是我也沒有洩露的權限。你要是答應，我可以想辦法看能不能讓你有機會看看，但目前我只能說是來自『蛇』。」

「蛇？說服亞當偷吃智慧果的那隻蛇？」

「是的。並不是真正來自一條蛇，這只是借用一下典故而已。該說是來取走智慧的嗎？還是來把天真還給我們的？還是說那其實是考驗人類的大天使，神之惡意莫斯提馬呢？沒有人知道。」可樂老爹眨了眨眼。「不過我覺得還蠻可愛的喔？那東西。」

「是、是嗎⋯⋯」

「我能說的就這麼多。我不介意你花時間好好思考，甚至不介意你和其他人討論。但請不要隨便告訴無關人士，也希望你不要考慮太久。一個禮拜之內回覆我，可以嗎？我覺得這個時間應該夠久了。」

「以一個可能改變人類歷史的決定來說，還是有點倉促吧？」你不甘示弱地說。

可樂老爹報以微笑。「通常那樣的決定反都是被迫在瞬間決定的喔？」

「⋯⋯好吧，我盡量。這件事可以告訴博士嗎？」

「可以，我無所謂。但說實話我認為沒必要，雖然我們沒有直接談過，但我很清楚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他也不是完全不清楚狀況的人，你告訴他，我想也不會改變什麼。」

「嗯⋯⋯總之，我還是考慮⋯⋯」

「當然，你有權告訴他。不過你要做好跟他吵架的心理準備。」

「⋯⋯我知道了。」

可樂老爹對你們點頭，你意識到可以離開了。你向他點頭致意後離開房間，注意到你們的安迪等人馬上從隔壁房間跑出來。

「所以他對你說了什麼？是能告訴我們的事嗎？」安迪擔心地問你。

「嗯⋯⋯我想先思考一下。可以先回去之後再說嗎？」

「雖然也不是不行⋯⋯」安迪看了博士一眼。「回家的話，博士怎麼辦？」

你原本想等回家之後再考慮這個問題，但現在看來那樣會很尷尬。如果你決定告訴博士，之後再邀請他雖然也不是不行，但⋯⋯

你看了博士一眼，他對你緩緩搖頭，似乎是說不告訴他也沒關係。但從他的眼神中，能感覺到他對你的關切。

你該怎麼做？該告訴博士嗎？

1. 請博士準備方便談話的地方

2. 和博士道別，跟其他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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