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完成任务后，我来到了凯尔希的办公室。

向凯尔希汇报任务成果后，我一如既往地因战斗方式被她训了几句。

“你最近的行动有点过分鲁莽了，请小心点，你出了些什么事的话，这边也很难办的⋯”

之类听过上千百万次的话，我就如往常一样敷衍了几句便离开了办工室。

实际上我根本没有小心点的打算，反正现在的我只是因生存本能而活着，死了与活着根本没什么差别。

不如说死了更好。

前往自己宿舍房间的途中，我遇到了普罗旺斯。

我向她打了个招呼，她微笑着回应。

与她浅谈几句后，我便与她告别，然后继续走向房间。

每次看见普罗旺斯都会想起去世的“她”，不得不说，“她”和普罗旺斯真的很相似，不是容貌上的，而是性格上的相似。

乐观，坚强，认真，待人诚恳，以及为了保护他人可把自己的性命豁出去，这些不只是符合人们对普罗旺斯的描述，也同样适用于“她”，更是我迷恋上“她”的理由。

但我不会就因此就迷上普罗旺斯，因为我很清楚，普罗旺斯就是普罗旺斯，“她”就是“她”。

前者，只是点头之交，后者，则是对我而言唯一、且无可取代的存在。

而这么重要的存在，却早早离我而去。

在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到达自己宿舍房间门前，我进到房内，整个人倒在床上。

各种层面上的疲倦朝着我袭来。

我躺在床上，不用多久，便堕入梦乡。

***

乌云阻挡着每一道冲往大地的光线。

冰冷的空气正夺去“她”身体每一丝的热量。

我把“她”抱在怀里，紧牵着“她”的手，就像要把“她”从死亡的边缘牵回来一般。

但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她”眼神的聚焦开始变得散痪。

“她”一直努力牵着我的手，但我能感受到，“她”牵得越来越无力了。

我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把嘴靠近了“她”的嘴唇。

我们把握了最后的机会，完成了我们最后的初吻。

可惜时间不允许我们沉醉在刚才对方嘴唇的触感再多一刻。

“她”的眼睛已经睁不大了，手再也没有办法再发力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对我说了：

“要⋯幸福⋯⋯”

***

我从梦中惊醒了。

我步往洗脸台，用力把水洒在脸上。

到底连续第几个晚上梦到这段与“她”分别的回忆了呢？

“幸福⋯吗？”

这句话在他人耳中可能是鼓励，但在我听来，更像是诅咒。

“她”死后，因矿石病的缘故，我找不到什么正经工作，结果只能当地下佣兵。

当时我天真地认为只要自己还未死，总有一天能得到“她”口中的幸福。

每次工作时都会想：撑过了这次，说不定下次就能行了。

但快十年了，我什么也没有。

地下佣兵的工作一次比一次糟糕，再穷途末路都试过。

渐渐地，我再也不期望自己能得到幸福什么的了，每次工作都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性格变得越来越扭曲。

直至后来加入了罗德岛，活着才变得简单了些。

除了处理那个老太婆的工作外，就没有别的麻烦了。

还有挺关心我的上司（阿米娅、博士、姑且包括老太婆）和友善的同事（普罗旺斯等人）。

甚至现在他们真的治好了我的矿石病。

正当我想要实现“她”的愿望，追求幸福时，我发现自己已经失去那个能力了。

经历过太多的我，已经累了，对各种事物的感觉已经变得淡薄了起来。

我开始对自己变成怎样都没所谓了，每次的战斗都是第一时间冲上去，打赢了就没有问题，落败也只是死罢了。

相反，我对“她”的思念也日积月累变得越来越强烈。

被噩梦缠身的我醒来后还是感到疲惫，不由自主地闭目养神。

我闭上了眼后，我与“她”生活的回忆彷佛在眼前经过。

那时我和“她”都还只是小孩子，在群落里过着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生活一一这样的回忆在我的眼前闪过。

当我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那些回忆便不复存在于眼前。

取而代之的，是镜中的自己——一位年过三十、没什么特别爱好、孑身一人的白发札拉克族中年女性。

看着镜中的自己，我越来越感到无力和疲倦。

这时的我拿起了我与“她”之间的信物——一枚银币。

每当我失意时，都会拿起这枚银币，籍此鼓励自己。

但这次这招并没有什么用，反而令我更想念“她”了。

这时我脑内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如果我死了，我是否就能再次见到“她”呢？

这要实行的话，绝对不会是一件难事。

这么多年的佣兵生活，杀人什么的，完全是易如反掌，对自己也应该一样才是。

那些重视我的人？反正我跟他们的关系没那么亲密，不可能因我的死而悲伤吧。

我左手紧紧握着盛载回忆的银币，右手举起了一直以来挥舞着的刀刃。

但就在挥下的瞬间，我的手不听使唤，刀刃停在了脖子的正前方。

明明已经没所谓了，生存本能还是要阻碍我吗？

我垂下了手，无力地松开右手，刀刃“砰”地与地面产生了碰撞。

这时，液体在我的脸上流过，从我的脸庞夺去体温。

这是眼泪吗？

上一次流泪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大概已经有十几年左右了吧。

那时我和“她”在聚落的附近玩耍，那时我们被一群感染生物攻击了，受了严重的伤，我们因幸存下来而相互拥抱，那时的温暖⋯⋯

啊不行，越是想起那些往事，从眼睛流出来的眼泪就越多，已经止不住了。

我就这样靠着洗脸盆坐了下来，静静地哭泣。

在这种时候，一位不速之客敲了敲我的房间门。

“清道夫小姐，你在吗？”

是普罗旺斯，忘了今早有工作要做来着。

我擦了擦眼泪，调一调自己的声调，尝试装作什么事也没有般向门外的人回答。

“是工作吗？我现就⋯⋯”

“不，我是来通知你，工作取消了。”

“⋯⋯是吗？”

“⋯⋯”

“⋯⋯”

对话陷入了沉默。

我并没有听见普罗旺斯的脚步声，也就是说她尚未离开。

正当我想要赶她走时，她却这样问了。

“⋯⋯你还好吗？你的声线有点震抖。”

还是暴露了吗，不愧是普罗旺斯。

我敷衍地回了一句：

“⋯没什么⋯”

“⋯⋯是吗？”

“⋯⋯”

“⋯⋯”

普罗旺斯似乎不接受我的回答，就是不肯离开。

面对这阵沉默，是我率先开了口。

“⋯⋯如果我死了，你会有什么反应？”

“⋯你要死了吗？”

虽然普罗旺斯的问题正中核心，但我以沉默应对。

“⋯⋯我大概会感到悲伤吧。”

普罗旺斯的回答令我有点意外。

“即使是连朋友也算不上的我吗？”

普罗旺斯停顿了一下，然后回答：

“⋯但我认识你，这便足以让我因你为的死而感到悲伤。”

真的，普罗旺斯实在是太温柔了。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普罗旺斯再次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回忆。”

“回忆吗？”

“一些已经已成过去的回忆。”

“⋯清道夫小姐，你之后有空吗？”

“有是有空⋯”

“那不如去跟我去食堂吃点东西吧，我请客。”

“你不想知道更多吗？”

“如果你想说，我就会听你说，如果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说，人总会有有不堪回首的过往吧。”

我听完后，慢慢地走到了房门前。

当我打开了房门，看见了笑容满面的普罗旺斯，就像看到了“她”一样。

我在这刻好像感受到了幸福，但我很清楚这是虚假的，毕竟我有这样的感觉只因普罗旺斯和“她”的形象重置了在一起而已。

但我并没有拒绝她的邀请。

总有一天我的生存本能会被那些回忆和梦境击溃吧，但在那天之前，就原谅我享受一下这份虚假的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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