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還好嗎？」

走在前方帶路的威爾斯暫時停下，回頭觀察那位緊跟在身後的少女的臉色。

裝設在這條昏暗的密道裡的照明設備說實話並沒有很多，但牆壁兩側的每顆燈泡的照明範圍也足夠讓人看清身旁的景物。

倚靠著牆壁的敦揚起那張顯露出些許睏倦的臉，勉強擠出抹跟往常一樣的微笑。

「沒事的。」

該說是毫不意外嗎？

即使沒有再出現嘔吐的情況，類似睡眠不足的那種昏昏欲睡感依舊找上了這具身體，敦有好幾次都以為自己會兩眼一黑直接倒在路上昏睡過去。

「時間充裕的話很想讓妳去看個醫生，虛弱成這樣實在很難讓人放心。」

「反正最後都是要人多休息，沒去也無妨。再說有可能會被熟人看見。」

「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您想問什麼？」

「是關於妳口中說的另一個人的事。妳認為她是出於什麼原因才會變成所謂的無差別殺人狂？」

威爾斯毫不猶豫的向敦拋出這個尖銳的問題，也許敦會抗拒回答，但還是得想辦法從她嘴裡把話套出來。威爾斯認為自己也算是個參與者，有權利知道原因。

微垂的朝霞色的眸子流露出明顯的愧疚，敦兩手環抱住雙臂，與待在身旁的白虎四目相望。

「…是我害的，是我讓她變成那樣子。」

「這種答案太模糊了，我想知道的不是這麼籠統的原因。」

「………您只要知道是我的錯就足夠了。」

敦拋出這句話後撇過頭，很明確地表現出不願意在對這件事情多談的態度。

縱使有些不滿，威爾斯還是很識相地閉起嘴暫時不過問這個話題。

「再往前走段路就能出去了。」

威爾斯主動牽起敦的手，依照烙印在腦海中的路線圖帶著敦朝距離目的地最近的路線走去。

佈滿大量工業管線道路的盡頭有條簡易的鐵製階梯，只要沿著階梯往上爬就能抵達出口。

「等會把東西傳給我。」

威爾斯拋下這句話後爬上階梯，戴著手套的雙手將位於頭頂上方的厚重鐵板用力推開到旁邊的柏油路面，從底下探出頭的威爾斯先將手裡的寵物籃扔到地面後再敏捷地鑽出秘道，穏住身體後轉身從跟在後方的敦手裡接過剩餘的行囊。

進入密道前不斷從昏暗的天際落下的綿綿細雨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但陽光仍然無法穿透過頭頂上那片厚重的雲層。

「考慮到行動上的方便程度，我建議把頭髮綁起來比較恰當。」

確認過周遭沒有黑幫的監視者及攝影機的威爾斯指著敦手腕上的髮圈。

「啊、說的也是。」

敦取手腕處的髮圈，以手指簡單的梳理後挽起那頭及腰的修長銀髮紮成一束馬尾。

「這髮圈的顏色可真是鮮艷，醒目程度僅次於頭髮。」

「這胭脂色很漂亮吧，跟小鏡花那孩子的衣服顏色是一樣。」

腦海中浮現出鏡花那總喜歡把腦袋枕在她的膝上睡午覺的小身影，她的一舉一動是那麼的可愛，配上人偶般精緻的外形更是讓人想費勁心思好好疼愛她。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敦對鏡花的疼愛程度可不會輸給身在黑手黨的尾崎紅葉。

「提到那個叫鏡花的孩子時，妳臉上的表情好像很開心。她也是妳很重要的人沒錯吧。」

「偵探社的成員對我來說就像是家人般的存在，可是她並不想成為那樣的家人。」

理解到隱藏在這句話背後真正含義的威爾斯又接著問。

「妳愛她嗎？」

「當然愛。」

「但那個叫鏡花的孩子所期望的，是與親情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種愛。」

「是啊……再說她喜歡的也不是現在這個我。」

被亂步指責自己拋下鏡花離去的舉動很自私也沒辦法，自己從一開始就不是鏡花心目中愛慕的那個人，自然也沒有回應她的資格。

「走吧，難保不會被黑手黨的人察覺。」

威爾斯將推到一旁的鐵板放回原位。

「嗯，被黑手黨盯上可不是開玩笑的。」

敦同意威爾斯的話，七十憶懸賞令還沒撤銷前的日子可說是戰戰兢兢，各方勢力處心積慮想要將作為稀有異能者的敦給捉到手換取高額的賞金，其中自然也包含了港口黑手黨。

被槍口還有刀尖指著的日子一點也不好受，如果不是為了某些必須付諸實際行動的因素，有誰會想再體會第二次那種感覺？

「說起來，那位游擊隊隊長曉得這件事嗎？」

「他不曉得。」

空出的左手抓緊了黑色的裙擺，敦不由自主的移開目光。

「我個人認為告知比較好，起碼對方有一半的責任，就算只用信件之類的告知也好過沒說。」

對敦的打算毫不知情的威爾斯並不是要敦用這個理由綁住雙方，僅僅只是認為這是兩人必須一起共同面對的後果，並不是推卸給懷孕的那方去承擔身心靈的壓力。

「嗯……」

敦平淡地點頭，好不容易揮散的漆黑身姿又再度佔據心靈。

威爾斯說的話並不是沒有道理，而且已經明確表示過想要孩子的芥川知情後的反應可想而知，想必會動用全部的手段來阻止敦將來會做出的選擇。

『在下想要孩子。』原本應該是句能令人感到幸福及喜悅的話語，如今卻成了壓迫在敦心頭處的大石。

想要放棄這段感情，卻怎麼樣也無法說服自己徹底放棄。

可是換個角度思考，要是自己能做到完全割捨，想必是打從一開始就沒有真正把對方放在心頭。

「咕啊！！」

空氣中響起了金屬物體與地面相互碰撞時的聲響，被威爾斯握在手裡的寵物籃摔落在滿是積水的地面，受到強大的外力撞擊的鐵製護欄搖搖欲墜的掛在寵物籃上。

「糟了！」

威爾斯按著受到強烈拉扯而發疼的手腕，以眼神意識敦『小狗』逃跑的方向。

朝那個方向跑去的敦在前進了兩三步後突然停下腳步，回頭望著威爾斯猶豫著是否要丟下她繼續前進。

細小的物體在半空中劃出道銀色的拋物線，威爾斯將別在西裝領口處的裝飾物扔到敦手中，那是枚偽裝成裝飾品的發信器，只要有那個在她就能透過電腦追掌握到持有人的動向。

敦將發信器別在洋裝的衣領處，抱緊刀鞘朝威爾斯指示的方向狂奔而去。

小说相关章节：Ashes of Dre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