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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君知此意不可忘(額森(大汗)X常弘(太上皇))

[db:作者] 2025-07-23 20:23 5hhhhh 4770 ℃

(十五)君知此意不可忘

  一年後,兩人的傷都還沒好,還沒能偕同一齊打回玉京,只好先暫時滯留在北境。

  兩人時常互相給彼此調息,久了之後,默契竟配合起來了,二人的功體,也不再像一年前那樣互相排斥。

  「小弟,大晝那邊的人怎麼說?」

  額森的房裡,額森的床上,博羅見兩人未著上衣,大哥正按著常弘的背,給他輸功,怕擾動他的心神,故不敢言語。

  倒是常弘注意到博羅來了,先閉住氣竅,額森這才止住氣,張開眼來,轉頭向著博羅問道。

  博羅說道:「大哥,大晝那頭還是不答應……我們的要求。」

  「土地先別說了,馬隻、牛羊、娘兒們、錢財,都不肯麼?」額森聞言,表情頓時冷了下來。

  想當初,本以為能長驅直入、攻陷玉京,故北境的軍屯,都早已被他們衛拉特軍給焚燒乾淨。

  況且此地本就不適合耕種,如今已待了一年,北境十關的糧食,都快要被他們給吃光了,衛拉特軍已經消耗殆盡,無法繼續在中原裡待下去了──而這正是人在朝中的于和廷,最想要的局面。

  「都、不肯……」博羅越說越沒了底氣,「于侍郎堅決護國,不向我們退讓半步,還親自寫了封信過來,說是只要願意讓出任何一樣,之後就是千千萬萬樣,屆時,大晝就要給咱們給鑿空了……」

  常弘聽著,心想道:「站在為國為民的立場,于和廷這麼做是對的;然而站在作人的角度,這廝就忒不懂得人情世故了……也不想想朕都還沒死!」

  「若朕這一世還能活著回去玉京,屆時見到那個姓于的大忠臣,必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那個于和廷還說道……」博羅展信閱讀完以後,便轉述道:「朝中的宦官,倒是可以送一百個過來服侍『太上皇』。」

  「嘖!」額森聞言,眉頭青筋一爆,將那封信自博羅手中搶來,只見字跡端正、筆力遒勁,寫得正是:「馬匹、銀兩、女子、土地,一律不允;然而我大晝朝中之宦官,可以送一百名過去服侍太上皇。」和博羅說的無甚差別。

  「氣死我了!少把我們衛拉特部當成他們大晝的垃圾回收場。」額森見了這信,立刻撕了,揉在地上踩了踩,下意識自兜裡拿出菸斗來。

  博羅見狀,這才趕緊想掏出發燭來,替額森點菸。

  常弘卻像是習慣了似的,早已預見額森這時肯定會抽菸,悠悠轉過頭來,手中已拿著個發燭,替額森點燃了菸草。

  「……弘弟,謝過。」額森才在焦慮,此時著實需要抽點菸。

  「大家都是兄弟,何必如此生份?你說是吧?博羅?」常弘笑嘻嘻地看向博羅。

  博羅見常弘這樣子,顯然是把他當「弟弟」而非哥哥,很是輕薄;然而,礙在額森還在這裡,他又不好發作,畢竟如今這兩人的交情,已與一年前常弘剛來之時,截然不同了。

  博羅的內心,實是對常弘存著些偏見──常弘不但是中原人,還是常棣的孫子,既然是他們殺父仇人的孫子,也就與他們的殺父仇人無異。

  他想:「大哥憑什麼與這廝過從甚密?」

  憶至此,博羅便說道:「大哥,小弟建議你直接撕票,反正這廝留在這兒,於我們而言,也無甚用處,不過是在浪費糧食罷了。」

  常弘就知道博羅會如此認為,忙回道:「南狩大將軍,夫作大事者,切不可短視近利!且聽我一句。」

  「喔?我聽博羅小弟說的話,倒是挺對的,你這個沒用的『太上皇』除了會給人暖床以外,還能有什麼用處啊?說來聽聽。」常弘這麼故弄玄虛,反而引起額森的興趣來了,便勾著他的脖子問道。

  常弘隨額森用手臂勾著他的脖子,也用手抱著他的肩膀,兩人一派稱兄道弟的模樣,讓博羅看著,心裡更加惱怒。

  常弘見博羅的臉色,一下青,一下紫,模樣非常好笑,便在心裡不斷竊笑,同時狀似親暱地朝著額森的臉邊兒說道:「我比你們更加知道京師的配置,該從哪個門,用什麼方法攻入,我不但可以作你的軍師,把這些情報全部都告訴你,還能作你的先鋒,為你擋槍。」

  「你與我一起打回去,絕對會比你一年前在天順堡那場仗,打得還要順利,因為如今大晝的大將已經不是我了。」

  「──雖然于和廷那廝,不見得比我更好對付,就算我和額森兩個人都上去打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他打死就是了。」常弘雖如此心想,卻藏在心裡沒說出來。

  那時,額森見博羅還在場,遂沒有應答。

  當晚,常弘沒有回房,而是坐在帳子外的凳子上,借著月光看詩。

  他看的是一首宋徽宗寫的:「九葉鴻基一旦休,猖狂不聽直臣謀。甘心萬里為降虜,故國悲涼玉殿秋。」

  他帳子裡還有好些,都是于和廷派人送來的──馬匹、娘兒們、土地、白銀,那是一樣都沒有;于和廷卻「奉陛下之命」,給常弘送來好些詩文,供他在北境「消遣」。

  常弘看著,那是著實諷刺,心想:「要給朕消遣,不送些《金瓶梅》、《宜春香質》什麼的來,卻送這什麼破勞什子!」

  眼角瞧到「猖狂不聽直臣謀,甘心萬里為降虜」兩句,常弘更是心頭火起,覺著自己當時上戰場時,絕非有勇無謀。

  若非是額森戰中變招,點穴功夫又太過厲害,自己絕不可能落到這步田地。

  只能說是敵人太過厲害了,自己暫時輸了,卻要被于和廷這樣諷刺。

  「是是,于和廷就是那直臣,朕就是猖狂的萬里降虜,歷史如斯相似,如今朕也是個宋徽宗,得落得個千古罵名了!」

  常弘想到這裡,便向草地上吐了口口水。

  「嘖嘖,明明一表人才,是個斯文人,你這樣子有多難看?」

  「才在本王身邊待了一年而已,竟然連本王的壞習慣都一併學來了,你這中原人。」

  只見額森手裡挑著一盞油燈,走了過來。

  常弘見到「天可汗」本人親自駕臨,自是不敢怠慢,收起方才還極為憎恨于和廷、咬牙切齒的神態,換了張臉孔,笑吟吟地對額森說道:「森哥,這麼晚還不睡,有什麼事?過來一塊兒坐著,綹們取取暖!」

  忙把屁股下那張小凳子,給騰挪出一塊兒位子來。

  額森沒坐,只把身上的披風解了,給常弘披上,「你以為身體真的養好了嗎?居然不披外衣,就坐在外頭吹風。」

  又彎腰低頭,湊近常弘,瞧了一會兒他正在看的東西,「本王還以為堂堂大晝皇帝,挑燈夜戰,讀的是《金瓶梅》呢?若不是的話,哪裡值得夜讀;原來竟不是啊!這是什麼倒楣東西?」

  說完,便奪過來,拿自己的煙斗點燃一角,把那首詩給燒了。

  常弘也沒阻止他,見狀,竟感覺有些解氣。

  他知道事實證明了于和廷才是那個有遠見的「直臣」,自己不過是個「猖狂」的昏君。

  正因為此事不錯,常弘卻不想承認,反而覺得這首徽宗被俘後的詩,能被額森給燒掉,實在是大快人心;這令常弘感到內心矛盾至極,人便顯得有些木然。

  額森知道那詩的內容,也約略猜到常弘如今到底在惆悵些什麼,便問道:「被本王給俘虜到這兒,你是覺著自個兒屈辱呢?還是有失國體?」

  「還是你悔恨當初沒聽你朝臣的話,才落得如今人都待得遠遠的,還要給你自家人嘲笑呢?」

  「還是你覺著本王給你解穴、逼毒、順氣,三餐酒肉款待、四時衣裳不缺,待你終究是不夠好,令你自覺是個奴隸呢?」

  「唉,若是你可以把我吊起來打,或把我的手腳筋給廢了,興許我能更恨你,我能殺了你,我這時也就不會感覺那麼難受了……」常弘聞言,心中有許多複雜的情緒,心想:「這就活像是我自己的心,竟背叛了自家的列祖列宗們、背叛了高皇帝、背叛了爺爺爸爸。」

  常弘啞然失笑,想了這許多,最後只回答道:「朕、……我、小弟不知道。」

  他抬頭望向額森,說道:「森哥,你問的問題,太過厲害了,就這樣聽下來一輪,直比你親自打我還疼。」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是你的犯人嗎?求你別這樣逼供我。我……胸口難受得緊。」

  額森是個可汗,常弘曾是個皇帝,額森能從常弘惆悵的眼神、緊鎖的眉頭中,看見他的憂鬱,而那份憂鬱,又在月光的渲染下越發深邃。

  他不懂得怎麼安慰人,遂解下腰間繫著的酒壺,拋給了常弘,「你快喝些,人就不難受了。」

  常弘沒說二話,也不管這是額森平素就著口喝的,仰頭直往喉嚨裡灌,酒水咕嚕咕嚕下肚,頓時感覺喉嚨裡、肚子裡,都熱辣起來,「你這酒裡放著什麼?」

  「天山雪蓮。」

  「幸好不是個『玄冰碧火酒』。」常弘約莫喝了酒壺的一半,仔細往壺眼裡一瞧,確實嗅見些藥酒的香氣,「喝多了只怕要上頭。」

  「你一邊喝,一邊把寒氣逼出來,長此以往,這天山雪蓮的功效,才會真正進到你的身體裡,與你的內力融作一起,助你提升。」

  「今晚只飲此一壺,收效甚微,但是這裡剩下的,也不多了。我喝了,估計也沒什麼用,以後都給你喝吧。」

  額森放下手中的燈,席地在常弘的凳子邊坐下。

  常弘也沒有作態讓位,而是繼續坐在凳子上,望著那酒壺發愣,問道:「自從鎖骨中彈以後,你內力掉了幾成?」

  額森老實說道:「起初是五成,一年後,調養了兩成回來,也就是說,一共掉了三成。但這已經是我恢復的極限了。」

  他望著遠方一片荒漠,說道:「我已年過三十,練武最精華的時候已然過去,還受過這樣的傷,怕是今生從此再也無法進益……」

  他看向常弘,發現常弘聽他說話的時候,表情竟顯得異常惆悵,比方才被問及自身被俘之事時,還要更甚,竟泫然欲泣似的,故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我沒怪你,你做什麼這種表情,弘弟?別怪裡怪氣的。」

  「我的手下令你失五成功,你卻解我死穴,還助我打通經脈……你為何會這麼做呢?」

  「如今,你早就知道,就算我在你手裡,大晝朝還是半分銀子都不會給你;你難道就不後悔,不會想殺了我嗎?」常弘問道。

  「殺你做什麼?」

  「我若真的要殺你,早就殺了,豈不痛快?」

  「幹什麼頭一次解你死穴,第二回替你逼出鬱結的氣來,第三回長此以來,與你一同運功至今?」

  「我就是要殺,也要殺那些不肯給我銀子的傢伙,你也是──」

  額森望著常弘的眼睛,說道:「你為了你的大晝打頭陣,才被本王帶來這兒,卻被逼退位。」

  「這就算了,你以前的臣子,竟然還不遠千里地寄信過來給你看,只為了嘲諷你、侮辱你,簡直比我們待你還差。」

  「你難道不覺得,真正該殺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你,而是那些該死的渾蛋嗎?」

  酒力催化之下,常弘竟覺額森這話,聽起來特別有理,可一時之間,酒至衷腸處,先前對額森故意說出來的作態之言,如今竟是一句都說不出口了。

  額森也不管常弘有沒有答覆,只說道:「說來不怕丟人,但是本王想撤退了……想回衛拉特的草原,不想再繼續待在這中原的北境荒漠裡。」

  常弘聞言,笑道:「連你們都不能忍受這裡的環境,那當初姓余的那兩兄弟,是如何在這兒待上十年的?」

  額森回答道:「不是這兒的環境不好,而是我們衛拉特部,已經因為天順堡之戰、玉京一戰,損失了一半的人口……」

  「再繼續待在這兒,我們的人口不會增加,勇士只會繼續老去,然後凋零。馬兒沒有好的水草,也會餓死;屆時我們就算想回,也回不去了。」

  「反正大晝朝也不要你了,你要不要隨我一起回到那鄂爾沁大草原?」

  說完,額森抓住常弘冰涼而纖細的素手,「弘弟,你已經是本王的異姓兄弟了,只要你隨本王回去,本王絕對不會虧待你。」

  「本王知道你的人品、戰術都了得,值得作個我大衛拉特部的大將軍……」

  「孛也鐵木兒已經被那姓于的給弄死了,只有博羅一人,也治不了偌大一個衛拉特。」

  「你不但能作個大將軍,還能作得比我小弟更高,不但是因為你的才幹值得,更是因為我是大汗,還是你的大哥,只要我想,我就能給你這項封賞。」

  常弘感覺額森捏著他的手心發熱,良久都沒有把手抽開,聞言,只啞然失笑道:「那麼你得很小心,或者說我該很小心。」

  「萬一你人不在了,或者你族裡有人對我這個中原人有意見的話,屆時槍打出頭鳥,我不是隨時都得死嗎?」

  「何況你之族人,又不是人人都知道我們是交戰中認識的,萬一他們以為我是個吮癰舐痔之徒,該當何如?」

  「這般如履薄冰的高官,我才不想作。」常弘嘟囔道。

  「我當然不是沒想過這些。」額森搶過常弘手中的酒壺,就著口,仰頭喝了幾口,喉頭動了動,透明的酒水散發著沁人的芬芳,自額森的嘴角流淌而下,在皎潔的月光下被映照得熠熠生輝。

  額森將剩下的一半酒水全喝乾以後,便把罐子丟在地上,說道:「我要保證,就是我死了,別人也不能動你,所以我想把還留在家鄉等我回來的親妹妹嫁給你。」

  「只要你與本王的妹妹有了孩子,你就是托羅大王的後繼者,就是博羅想弄你,也弄不出什麼方子來。」

  常弘自從聽額森說過「衛拉特女子的胳臂比他的手腕還粗」,便想都不敢想跟衛拉特族的女子聯姻,何況還是額森的親妹妹?

  真不知其脾性、武功該當是何模樣?

  便婉拒道:「我後宮裡還有我作太子時所娶的正妻,現在應該是『皇太后』了,至於後宮裡其他的嬪妃,也許出家,或者被逐出宮了,我不知道。」

  「不論如何,現在的我不過是個敗寇。我不知道接下來的我,是會跟著你去大草原?還是用爬的,也要爬回玉京?」

  「總之,我不能保證給你的小妹幸福,所以我不能答應你這件事。真的很對不住,森哥。」

  本來常弘還想,自己說話是不是太過直白了?

  畢竟現在已經喝多了,酒正上頭,他說話已無法太過工於心計,聽額森的話還特別容易往心裡去。

  豈料,額森聽了以後,更加喜歡常弘,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背,差點沒把他肚子裡的酒水都給拍出來,「很好!你沒有為了求官而答應這件大事,這讓我很高興。」

  常弘疑惑道:「森哥,你不怪我拒絕了你的小妹?畢竟是你親自向我提親,我這可是非常不給你面子。」

  「現在只有綹們二人獨處,談什麼面子,又要什麼面子?」額森掏出菸斗來,自鐵盒子裡,為菸斗加菸草。

  常弘見狀,便從額森的斗篷中,摸出發燭,為他點上。

  額森瞥常弘這一系列動作,可謂是行雲流水,異常地熟練,便笑道:「竟連本王身上哪裡有發燭都知道,這點可是連博羅都不曉得,眼下你豈不是比博羅還要更像是我的親弟弟了?」

  「不敢當……」被人當「弟弟」可沒讓常弘高興到哪裡去,然而額森說的也是事實,自己明明不抽菸,可為何跟額森相處久了之後,竟會變得這麼習慣幫人點菸呢?

  額森抽吸了一口菸斗,菸斗中的菸草冒出腥紅的火光,他長長地吐出一縷煙霧以後,才說道:「這不怪你。」

  「雖然我確實認為,不論是你的形貌、身材、武功、才智、出身,都配得上我的小妹,你絕對是我小妹的良人,但是你仍掛記著你作太子時娶的太子妃,這就表示你不忘初心,是個從一而終之人。」

  常弘聞言,心想:「額森這廝未免也把我想得太好了吧?該不是他喜歡我,所以我作什麼反應,他都能為我開脫?」

  額森抽著菸,沉吟了一會兒,忽然站了起來,向常弘伸出手,說道:「既然你不跟我回草原,也不願意娶我的小妹,那麼我們就一起打回玉京。」

  「我打死那些不肯給我錢的人,你也打死那些把你給逼退位的人,你說這樣好不好?弘弟。」

  常弘仰望著額森,過了一會兒,終於也站起身來。

  他把拇指給咬破了,露出血點子來,這才伸出手,握住額森的手。

  額森見狀,嘴角一彎,依樣照作,把另一隻手的拇指給咬破了,覆在常弘的手背上,兩隻手交握著常弘的手。

  兩人緊緊地握住彼此的手,血液逐漸在一黃、一白的皮膚上化了開來,直至褪去、無色。

  常弘想著:「我明明想讓黃震殺了額森,我的爺爺還是額森的弒父仇人,然而當全大晝的人都拋棄我的時候,只有額森與我稱兄道弟,關心我,照顧我。」

  「如今,他成了我的大哥,比我真正有血緣關係的大哥,對我還親。」

  「以前,我在朝裡總是擔驚受怕,沒個照應。看似朝裡人人都敬畏我,其實每個人都只想著如何利用我、操控我。」

  「只有額森,即使在知道我是一個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的『太上皇』之後,不但願意與我立約,一同打回玉京,還想將他的親妹妹嫁給我,想盡辦法都要保住我這條爛命。」

  「原來這世上,只有額森對著我,沒有策算、沒有心眼兒。」

  「這一世,從出生到長大,我都在與我周遭所有的人,連同我的父母、兄弟、姊妹們勾心鬥角。」

  「唯一與我心意相通的,竟只有這樣一個外族人,這是多麼地可悲、可嘆……」

  「但是也多麼地可喜?如今的我,竟不後悔自己當初沒聽于和廷的話,選擇了御駕親征。只因為在天順堡一戰之後,我認識了這個人。」

  「額森,這個現在他身上有我一半氣血,而我身上也有他一半氣血的人,說我們已經是親兄弟了,此話的確不假。」

  就在今晚,常弘喝了額森的酒,在恬靜的月下,與額森促膝長談之後,他在心中,已默默地下了一個天大的決定。

  這個決定將影響青史,驚動天下,連山河都為之翻覆。

  這樣一個決定,內容究竟為何?

  此世,只額森一人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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