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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舰少女-写给旅者的信-铭记陪伴我们的人,1

[db:作者] 2025-07-23 20:23 5hhhhh 9470 ℃

作者:ClearSky

 

 字数:19878

 

  我不能说那些海底来的女人对我的生活产生了多少影响,不如说,遇到你之前我,还有我的家人一直是照常生活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电视里开始播着奇怪的新闻。谋杀,爆炸,船只失踪,再到美丽妖异的女人出现在海面上,全世界将近三分之一的人类武装力量在那些女人不知道是什么妖术邪法的蛊惑下调转了枪口,向着他们曾宣誓要守护的事物发起攻击。更有南亚某个地区性「大国」认为这不是天灾,而是一次国家实力洗牌,倾举国之力进攻邻居这种骇人听闻的新闻。也许我的祖辈和父辈不乏能征善战者,但是对我来说,战争是那样抽象的东西,似乎只是电视里的声音图画文字,其对我们产生的影响不比每天都吹过的北风更多。最多只是镇上商贩和公务人员伴随着一支烟的谈资而已,在这,堪察加半岛上这个近乎与世隔绝的小镇,一切似乎都没什么变化,就算有,估计我们也是该干嘛干嘛。

  不管外面多糟糕,至少在这,我们总能生活下去的。

  每天晚上当我们一家六口人吃完晚饭,窝在客厅的壁炉旁边看着电视里那些抽象的东西,缩在安乐椅里织着毛衣的奶奶都会说这么句话。

  没错,杂种们敢来,我就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爸爸会掐灭他嘴里的烟头,拿起他的几支枪开始一天的例行保养。妈妈会不置可否地笑笑,给他披上那件旧工作服。安德烈和娜斯提亚,还有我,会被赶去收拾残局。

  不行基里尔,等下半年你满了15岁再说。

  这个时候我会趁机提出让爸爸教我打猎,他一定会这样回复我。不过随着那个时间越来越接近,我心中的兴奋之情也越来越多。

  这一切开始于那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改变了我的一切的早上。像往常一样,奶奶坐在餐桌边擦着那把老茶壶,爸爸在院子里劈柴火,安德烈和娜斯提亚估计还在睡着,我则咽下最后一口早餐,揪起那只不小的背包跨上自行车去镇上的学校。今天我得早点回家,因为妈妈晚上要烤馅饼,她让我带些果酱回去。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2013年3 月25日,深海战争开始的第二年。

  那天风和日丽,晴朗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野鸭子们在小山坡下的芦苇丛里闹腾着。我骑行在海滨公路上,微风徐徐吹来。前方是个上坡,在我俯下身子,把更多的力量集中在脚蹬上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雷鸣般的响声,由远及近。

  一架巨大的战机猛地从我右边的山头间钻了出来,由远及近,低得我几乎能看清飞行员脸上惊恐的表情,我条件反射地一捏刹车,差点摔个狗吃屎,然后连滚带爬地跑进路边的沟里。我看清了那家伙身上的紫色徽标,那是属于深海叛军的标志,是那些背叛了人类的渣滓。我希望那架F-16没看到我,不然说不准他会回头给我来上一轮扫射,虽然我从小就是个航空迷,但是我可不希望有这种亲密接触。

  轰鸣声并没结束,另一架双垂尾的巨大身影从高处杀了下来,从他机鼻右侧的IRST,我推测那是一架SU-35S或者SU-27SM3战机。我看着他从我眼前的天空中掠过,侧过机身调整航向,追逐着他的猎物。他带着轰鸣和白色的马赫云呼啸而至,当他在我眼前侧过机身的时候,垂尾上的红星在太阳下熠熠生辉。空战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F-16没有高度也没有速度去反击,只能徒劳地盘旋,试图推迟注定到来的死亡。而那架苏霍伊战机的飞行员似乎很享受这一切,两机在空中追逐着,白色的冷凝尾迹画出一幅唯美又肃杀的抽象画。我静静地趴在沟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切,直到雷鸣般的呼啸再次由远及近,芦苇丛里的鸭子被惊吓,嘎嘎叫着,扑腾着飞起。与之对应的是那精准到几乎擦着海岸的轨迹,在我面前一跃而起。F-16已经迎来了他的终点,他最后一次徒劳地昂起机头,像是离开了水的鱼在岸上的最后一扑腾。伴随着一阵密集的机炮射击声,穷途末路的轻型多用途战机最终化作一团火球,远远地坠落到山丘后面的海岬。直到巨大的红色火焰和黑烟升起的时候,我才意识到,那是我家的位置。

  我机械地从沟里爬出来,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头脑一片空白。

  猎人似乎很满意他所做的一切,他再次盘旋了一圈确认这个击坠战果。在他压下机头转弯的那一瞬,在浅蓝白色的涂装衬托下,我看清了他机身侧面那两个血红色的巨大数字:13. 他飞走了,在微风中带着荣耀回家了,金色的阳光洒满他的背影,将他衬托得如同战神在世。随着轰鸣声渐渐远去,那群闹腾的野鸭子也慢慢安静了下来。而我,则继续呆立在路中央我倒下的自行车旁,带着满身的泥土和草叶,衣服上还有几处破口,落魄得像一尊年久失修的水泥雕塑。

  两天后,我坐上了南下的火车,不小的背包里只有一张好心的镇长老伯给我买的车票,还有我从不离身的口琴,加上货仓里的自行车,除了对家人的回忆和思念,我再没有其他东西了。列车一路颠簸着,颠过一千多公里,将堪察加的寒冷和我心中的落寞抛在脑后,带着我来到了这里,阿穆尔州的这个小镇。我踩着那双父亲留给我的旧军靴,走进了我姑姑经营的那家酒吧。

  姑姑是个可以用「风韵犹存」来形容的中年妇人,她总是烟不离手,说话经常尖酸刻薄,但我知道她是个好人。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这个小镇紧挨着那个规模很大的空军基地,说起来很讽刺,但是战争确实让这个镇子繁荣了起来。那些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着看见明天太阳的士兵花起钱来可从不小气,尤其是在烟酒上。姑姑的酒吧人来人往,生意火爆。飞行员,地勤,防空兵,步兵等等等等,因为兴趣我能够分辨出他们的所属,但是我现在已经对这些完全没有去关心的念头了。从那天开始,我就在酒吧里做做杂工,偶尔给那些当兵的来段口琴表演,聊以度日。姑姑对我很好,除了让我睡在狭窄但温暖的阁楼里之外,零花钱也像工资一般一个卢布都不少算给我。当我向她提及房租的时候,她只是长长地吐出一口烟,然后尖着嗓子告诉我,那些都从工资里扣了,说到这里还会用威胁的口气说早晚会涨价。当然我知道她不会的,因为根本没有什么房租,我的工资跟别的工作人员比一卢布都不少。就这样,我也算是安定下来了,那时候我觉得时间会抚平我受的伤痛,我的心会再次变得平静,事实证明绝非如此。

  那天晚上酒吧里格外嘈杂,因为后巷在修路,我扛着一只箱子走近前门的时候,看到了一帮穿着连体式飞行服的人。看得出来,他们应该是一落地就立刻跑来这里的,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壮汉甚至还没有脱下厚重的代偿裤。我能感觉得到,今天的气氛十分热烈。姑姑坐在柜台后擦着杯子,脸上还是那副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招牌表情,我走过去吧箱子放到台底,小声问她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他们赢了什么大仗,还有什么传奇英雄又大开杀戒了。管他呢,你赶紧把酒给他端过去,总是慢吞吞的,能不能麻利点?」

  我不说话,卷起袖子端好托盘,走向那个正眉飞色舞地宣布战绩的小胡子男人。随着他那还挺磁性的男中音,一个个数字从那两撇欢快的小胡子下蹦出来。他每宣布一个数字,人群都会发出一阵或欢呼,或唏嘘的声音。但是毫无疑问,那些击落五架或者以上的飞行员会被称为「王牌」,这是和平年代的士兵绝对无缘取得的荣誉,当然,如果荣誉能当饭吃,能让我的家人活过来,那我肯定不会这么嘀咕了。

  「让我们祝贺,旅者(traveler)今天又击落两架敌机,目前她的战绩是23架……」

  她?

  我端着托盘靠近人群,那些刚刚喧闹的飞行员平静了一些,都转过头去,看着人群中的那个角落。

  那是一张精致的东方女性面孔,唇红齿白,宛如一汪秋水般的浅蓝色双眸,干练的淡茶色齐耳短发,厚重的飞行服和救生背心也不能掩饰那胴体下的活力,十根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拨弄着手中的吉他,让人难以想象这双手在天空中是杀人取命的利器。一时间我愣在那里,被眼前的美人迷住,尤其是那双眼睛里温柔的光芒,简直跟我妈妈一模一样。

  这就是我对你的第一印象。

  「小女子不才,还请各位多多指教了。」

  简单的眼神交汇后,你并没有理会愣在那里的我,而是继续用你修长的手指拨弄着吉他的弦。但是我还是看到,你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我魂不守舍地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场面话都忘了说。

  「这位小哥,听闻你的口琴吹得不错,可有兴趣与我合奏一曲呢?」

  在周围大汉们克制的起哄声中,我木讷地掏出口琴,甚至忘了应一声好。

  修剪整齐的粉白色指甲轻轻拨动了几下琴弦,几个音符飘然而出,酒吧里并不算安静,你弹奏的声音也并不大。但那音符实实在在地撞击着我,像那重达1500公斤的КАБ-1500 激光制导炸弹般炸穿我坚固的心防。那是我父亲最喜欢的歌曲,也是我最喜欢的歌曲,Любэ乐队的《Давайза……》。

  「吹呀?」

  可能是见我没什么反应,你俏皮地歪过脑袋,友好地看着我。

  「哦,好。」沉浸在回忆中的我将口琴放到嘴边。

  两滴泪水从我的眼眶中冲出,砸在地上,碎成晶莹剔透的破片。随着吉他和口琴的交响声,嘈杂的酒吧里不寻常地安静了下来,音符从你的手指,从我的唇边飘出,融合的我的寂寥,融合了你的不知何种情感,但从你的韵律中,我能感受到和我一样的,无尽的落寞。

  Серымитучаминебозатянуто,

          (天空被灰暗的乌云紧紧遮蔽)

  Нервыгитарнойструноюнатянуты,

           (神经像吉他的弦蹦得紧紧)

  Дождьбарабанитсутраидовечера,

           (从清晨到夜晚雨点敲打着)

  Времязастывшеекажетсявечностью。

           (时间如同被永远地冻结)

  Мынаступаемповсемнаправлениям,

          (我们向所有的方向发起进攻)

  Танки,пехота,огоньартиллерии。

  (坦克,步兵,火炮在不停地攻击)

  Насубивают,номывыживаем……

  (敌人在反扑,但我们终会幸存)

  Исноваватакусебямыбросаем。

          (新的进攻中我们将再次转移)

  Давайзажизнь,давайбратдоконца,(来吧,为了生命,来吧,兄弟,活下去)

  Давайзатех,ктоснамибылтогда。

  (来吧,为了那些陪伴我们的人)

  Давайзажизнь,будьпроклятавойна,(来吧,为了生命,去他的什么战争)

  Помянемтехктоснамибылтогда。

          (那些陪伴我们的人终将被铭记)

    Небонаднамисвинцовымитучами

          (灰暗的乌云笼罩在我们的头顶)

  Стелитсянизкотуманамирваными。

         (空气中的浓雾飘荡着低沉的水汽)

  Хочетсяверить,чтовсеужекончилось,

          (我多希望这一切能快些结束)

  Толькобывыжилтоварищмойраненый。

         (身边陪同我的只有受伤的同志们)

  Тыпотерпи,браток,неумирайпока,(兄弟,挺住,你现在不能死去)

  Будешьтыжитьещедолгоисчастливо,(生命还长,你的幸福未来可期)

  Будемнасвадьбетвоеймыотплясывать,(我们要尽情舞蹈,在你的婚礼)

  Будешьтывнебодетишекподбрасывать。

          (我们要将你像孩子般高高抛起)

  Давайзажизнь,держисьбратдоконца,(来吧,兄弟,勇敢地活下去)

  Давайзатех,ктодомаждеттебя,(来吧,为了那些等你回家的人)

  Давайзажизнь,будьпроклятавойна,(来吧,为了生命,去他的什么战争)

  Давайзатех,ктодомаждет……

  (来吧,为了那些在家等你……)

  你银铃般的声音响起,虽然低沉,但让我感受到一股无与伦比的活力。优美的俄语字符回荡在这间不算太大的房间里,穿过我落寞的心,穿过那些老爷们儿空虚但坚定的灵魂。悠扬的歌声吸引了外面街道上往来的人群,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挤进来将我们围得水泄不通,但清一色都是军人。穿作战服和防弹胸挂、拎着突击步枪的步兵,戴着蓝色贝雷帽的空降兵,戴着防撞头盔的坦克兵,蒙着脸的那些特殊行动人员……这段副歌唱完后,不知是谁起的头,在场的士兵纷纷用不大但浑厚而具有穿透力的声音接着唱了下去,这些战士来自不同军种,不同部队,但是唱的歌却出奇地划一。我觉得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是在为人类的未来而战,为守护自己爱的,珍惜的东西而战。

  Давайзаних,давайзанас,(来吧,为了他们,来吧,为了我们)

  ИзаСибирьизаКавказ,(为了西伯利亚,为了高加索)

  Засветдалекихгородов,

            (为了远方城市的灯光)

  Изадрузейизалюбовь。

            (为了朋友还有爱情)

  Давайзавас,давайзанас,(来吧,为了他们,来吧,为了我们)

  Изадесантизаспецназ。

           (为了空降兵和特种部队)

  Забоевыеордена,

            (为了那一枚枚的勋章)

  Давайподнимем,старина。

  (来,站起来吧老伙计)

  气氛发展成这样,我要做些什么也就顺理成章了。歌声将我拉进无穷的回忆,我决定完成最后一段说唱,于是我吸了口气,将口琴放下。

  而你只是看着我,一笑,继续弹奏。

   Встаромальбоменашелфотографии

         (在相册中翻出了爷爷当年的照片)

  Деда,онбылкомандирКраснойармии。

          (他当年在红军中担任指挥官)

  「Сынунапамять。Берлинсорокпятого。」,(「给儿子的纪念,柏林1945年」)

  Векаушедшеговоспоминания。

           (这是来自上个世纪的回忆)

  Запахтравынарассветенескошенной,

          (黎明时分伴随着青草的香气)

  Стоныземлиотбомбежекраспаханной,

          (被轰炸过的土地发出阵阵呻吟)

 Парасолдатскихботинокистоптанных

           (一双被士兵踩坏的旧军靴)

  Войнаминовыми,войнамистарыми。

           (踏过旧的战争和新的战争)

  音乐在这里戛然而止,人群先是一愣,旋即爆发出一阵有力的掌声。

  「谢谢有明小姐,也谢谢这位小哥,呃……」,小胡子,也就是后来你告诉我的瓦西里队长,你口中的「寒风」中校,伸出他不算粗壮但十分有力的胳膊搂住我的肩膀。

  「基里尔。」还沉浸在回忆中的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了问题,声音小得几乎只有我自己能听见。

  「那么,基里尔,接下来的日子还请你多关照了。」

  你将吉他放在身边的靠背上,缓缓起身,握住了我的手。

  那个温暖的微笑,我到现在还记得。以至于现在,每当我看着那张我们第一次合奏的照片,我都会想起你的温暖,我得谢谢那个路过的战地记者,他抓拍的技术真挺不错的。

  这里也算是你们的新家了,近卫第23航空团,装备战机为SU-27SM3,这支部队生活在远东的我也略有耳闻。你们进驻了这个基地,从此以后你和你的伙计们成了酒吧的常客。我的口琴也有了人合奏,每次都能博得满堂喝彩。

  你告诉我,你叫有明,来自海那边的那个岛国。开始我还好奇你的身世,寒风告诉我,你是一名雇佣兵飞行员。至于你为什么来这里,他不说,我问你,你也只是笑笑。这引得我一阵疑惑,在我看来你不是为钱而战的庸俗之辈,若是为信念和感受,大可不必远涉重洋,你自己的家园亦早已战火纷飞。我以为你会喜欢喝清酒,但是你告诉我,你喜欢伏特加的厚重和力量感。

  叛乱的打击使得吃紧的战事雪上加霜,尤其是对经济家底本就不宽裕的俄罗斯空天军来说,小镇宣布宵禁,宪兵每天在路上转悠,叛军的阴影依旧没有完全散去。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能够接纳你这样优秀的飞行员吧,但是说来好笑,那时候我偏偏忽略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驾驶苏霍伊战机?现在,这个问题我应该是永远也找不到答案了。

  23航空团在这里驻扎的日子一天天增加,同时增加的还有你和你伙计们的战绩。从你的同僚口中我了解到了你们的「五指」战术,你们总是采用一个五机编队,一到两机负责诱敌,剩下的人则在高空狩猎。诱饵的位置是自愿的,但是寒风告诉我,你总是那个自愿的人。每当你们五位穿着风尘仆仆的飞行服走近这里,所有人都会停下手里的事情向你们致敬。你的击坠数从我认识你时的23架增加到31架,代价是你在过去的两个月内出击了76次。

  空闲的时候,你几乎都泡在酒吧里,有时候你会要伏特加,更多时候是一杯水坐一天,看着那些我不懂的日文书籍。我会在空下来的时候跟你聊天,你给我讲你长大的那个渔村,讲你们中队里发生的趣事,讲空战,讲你在战争开始前四处游历的经过,这也是为什么你给自己起了「旅者」这个无线电呼号。从你口中我也听到了很多后来出现在电视上和网络上的名字:寒风,孤狼,女巫,逐星者,浪人。似乎是那些抛开差异与分歧,一同为人类而战的英雄的名字。慢慢地你开始叫我喊你有明姐,我偏偏喜欢喊你有明阿姨。弄得你总是气得脸颊鼓鼓,边笑骂着边来刮我的鼻子或者挠我的痒痒,然后我们就会追打嬉笑成一团。天啊,如果可以,我真想回到那个时候,虽然姑姑因为这事情也没少念叨我就是了。

  战事似乎并不顺利,每天我都能看到拖着黑烟的战伤机体回到这里。即便如此,远东的三个曾经敌视的国家在天灾面前还是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团结,不同国籍的军人誓死捍卫着人类的尊严,让敌人未能再染指更多的领土。我经常在早晨被喷气引擎的轰鸣声叫醒,然后目送着那些不同型号的战机升空远去,他们中的一些便再也不会回到这片他们深爱着的热土。我不知道哪一架是你的座机,我只能不停为你祈祷,祈祷你的技术和运气能让你逢凶化吉。我知道在你的国家,旧时代军人有着尤其注重荣誉的传统,但我在你身上并不能感受到那样的气息。每当你出击归来,很多时候来不及脱掉飞行服便来到这里,坐下喝着你的饮料,弹弹吉他,或者给我带来几个小时好心情的谈天说地。我注意到你那张精致美丽的面庞在一天天憔悴下去,即使我开玩笑地叫你阿姨,我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折磨自己,但我也知道,你有自己的信念,所以我也只能多说点宽心的话,想办法逗你开心。那时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和你相处的过程中,那层笼罩在我心上的坚固外壳一点点破碎了,阳光又一次照进了我灰暗的心房,滋润着我的灵魂,让我恢复了不少开朗活泼的本性。

  终于有一天,回来的编队只有四架,来到酒吧的人也只有四个,我知道我再也看不到那两撇可爱的小胡子翩翩起舞了。寒风走了,将他的魂留在了天空中,正如千千万万个跟他一样寂寂无名,但是无比伟大的存在一样。你们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举杯,愿老朋友的灵魂能在天空中找到永恒的平静。而后,你拿起吉他,拉起我握着口琴的手。

  铭记那些陪伴我们的人。

  那天我忍不住问你,杀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你艰难地挤出一抹宠溺的微笑,将我揽到你身边坐下,温暖的手揉搓着我棕褐色的头发。

  「没有什么感觉,飞行对我来说不过就像一种游历。死缠烂打之后锁定,按下发射按钮,看着我的敌人变成一团火球,大概就是这样。你要是问我会觉得爽,还是别的什么的,那我还真是没法回答你。」

  「那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作战呢?我是说,你自己的国家难道不是更需要你吗?」

  抚弄我头发的纤手顿了一下,你将我拉进你的怀里,然后将你的下巴慵懒地搁在我的头顶上。我的后背能感受到那两团柔软。实际上我早就开始在互联网上浏览一些在常人看来「不太健康」的东西了,我不是什么都不懂,但是那舒服的触感还是弄得我有些心猿意马。

  「姐姐我呀,是个很无趣的人。所以呢,我只能去做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心想或许这样子就能变得有趣了吧?不过,最后总是事与愿违~ 」

  我听得一头雾水,你也似乎并不想跟我解释。

  ……

  尽管你们拼尽全力阻止轰炸,但敌人似乎杀不完一般,电视新闻上说那些深海拥有轻松逆向并量产我们武器的能力,结合海底丰富的自然资源,他们的补给从不用发愁。兵员也是,他们似乎用洗脑的方式去培训那些「她们」蛊惑去的人,两个月就能凑出一支消耗品中队。而我们这边的情况要严峻得多,熟练飞行员的消耗速度简直飞快,我甚至觉得我要是虚报年龄,说不定我也能参加空军。

  你受伤了,你缠着绷带推开门,近炸引信在你的座舱附近引爆了格斗弹的战斗部,你尽力规避,但是一块破片还是击穿座舱盖,在你的左肩头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外伤,医生的宣判是你要休养整整一个半月。你的团长禁止你饮酒,那会延缓伤势恢复,也不希望你来酒吧。但是姑姑尖着嗓子,拍着胸脯在那个已经不年轻的上校面前担保她会监督你,不会卖你一滴酒,不知为何,上校松口了,可能他也知道,你大部分时间只是边吹水边看书。

  无论如何,在我看来最大的遗憾,就是你暂时不能弹吉他了。

  你暂时脱下了厚重的连身飞行服,补偿裤和救生背心,换上了寻常女孩子穿的漂亮衣服。充满东方气息的茶褐色交领连衣裙,白色的上衣部分在下乳处有一个色情(原谅我用这种词语,但那就是我真实的感受)的开口,腰部往上的大蝴蝶结和飘带随风舞动着,裙摆上还印着红色和黄色的枫叶图案。胸前一枚金色的五瓣花徽章给你增添了几分贵族气息,顺便连接着那件一面灰白格子相间,另一面浅蓝色的披风。原谅我想不出更好的比喻,但是它看起来就像SU-27 战机的涂装。下身是黑色的连裤丝袜和小皮靴,不长的裙子让你的双腿显得无比修长美丽。你就那样款款走近,摘下你一头秀丽短发上戴着的黑色白缎带小礼帽,连同手中的那个看起来像望远镜的小玩意儿一起放在桌上,便打开书,静静地喝一杯水。如果不是你左肩上浸润了鲜血的绷带,我想没人会把如此娴静淑芬的你跟天空中浴血拼杀的战士联系起来。

  日子又是这么一天天过去,我发现我好像对你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什么时候,但是它就是真真切切存在的。看不到你我会吃东西不香,觉睡不好,有时候甚至吹口琴都走调。但是只要一看到你,我立刻会满血复活。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是坏,在这里我没有朋友,只有姑姑一个亲人,没人可以帮我出谋划策,听我倾诉。但是我觉得,我可能已经离不开你了。

  你养伤的第35天,大雨,电闪雷鸣。

  姑姑去隔壁镇上谈一笔供货的生意了,说要后天才回来。

  酒吧关门歇业,伙计们都回家休息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看店。

  显然你并没得到这份情报,因为即使不开店,即使要穿雨衣,我也会像往常一样,早晨起来先扫着店门口马路牙子上的落叶和各种纸制品,然后我就看到了你那熟悉的身影。瓢泼大雨中,你纤细的身体如同暴风中的一叶小舟般单薄,似乎风再猛烈一点就会将你吹走。雨水浇在你美丽的脸庞上,弄得你那干练的短发现在颓废地贴在你的脸颊;浇在你合身的衣裙上,让它们湿透后贴上你凹凸有致的胴体。你的眼睛红红的,看起来似乎熬过夜,也可能哭过,还可能两者兼有。

  我吃了一惊,刚想把那不太合身的雨衣给你披上,然后告诉你今天不做生意,你没理我,自顾自走进了店里。

  理智告诉我应该把你请出去,但是感性猛地把理智拍进了贝加尔湖,并且接管了我的身体,于是我也走了进去,随手关上了店门。

  实际上于情于理,在这么大的雨中,把人赶出屋子都不是一个有良心的人应该做的事情。

  「姐姐啊!你知不知道雨水有可能会让你的伤口恶化?」

  我给你拿来干毛巾,冲你叫到。你没理我,就那么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宛如一尊透明的佛像,晶莹的水珠从你的面颊上滚落,反射着天花板上的灯光,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好好给自己擦擦啊,我去给你拿点干净衣服和绷带,顺便给你煮点热牛奶。」

  她跟姑姑身材差不多,我先从姑姑那儿借几件衣服,应该没问题吧。

  翻出急救包,把装满牛奶的不锈钢小锅放到火上,我这么想着。但是当我端着热气腾腾的小锅走到前厅的时候,才发现你趴在吧台上,一只酒瓶倒伏在你面前,吧台上液体横流,空气中弥漫着伏特加的味道。

  「姐姐,你喝酒了?」

  我手忙脚乱地把东西放下,跑去扶你。听到我的呼声,你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变得妩媚而迷离。

  「你终于肯叫我姐姐了呢,基里尔酱。」

  从未听过的甜腻声线钻进我的耳朵,撩拨着我沉入贝加尔湖的理智。这时我才注意到,不管是你的身上还是衣服,已经没有一丝水痕,若不是地上的水渍,难以想象你刚刚就那样在瓢泼大雨中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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