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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寻先祖之光

[db:作者] 2025-07-25 14:22 5hhhhh 2330 ℃

追寻先祖之光

在我们这个部落,十六岁,是很年轻的时光,长老们与父母还在为孩子能否独立生活、能否以武功赢取荣耀而担忧。这种愁苦很真实,也很奢侈。因为在我家里,父亲要求的并非女儿的武艺长进,而是尽早消除嫁不出去的风险。

恐怕父亲是忧心母亲给我灌输什么奇怪的理念,放弃那位他看得颇为顺眼的后辈。那是我们这儿王酋外戚的子嗣,英俊年少,只是爱好布施,为轻许的诺言散了家财,穷困潦倒。不过,他武艺高强,曾游历诸国,师从隐士,父亲觉得他对金钱毫无概念也没有关系,毕竟他的血统与功勋足以让我与我的门楣光耀。

或许,视金钱如粪土在父亲眼中还是个难得的优点哩!

而我呢,我对他着实不怎么讨厌。

首次见他,是在村头的田埂上。一座与大地相同颜色的雄健雕塑在眺望,即便冬天,他依然只穿一件单薄的衬衣。他四肢刚健,五官粗犷,额头宽阔,太阳穴高高鼓起,蓝宝石的双目如雄鹰般透射着精光。他是淳朴的萨尔贡女孩喜欢的那种男性,武功卓绝,血统纯正,追求荣耀,眼里干干净净的,容不得一点儿阴霾。

可是,在婚事上,我游移不定。父亲焦躁不已,因为那位高贵的后裔内心真挚,却洒脱不羁,说不准下次就不来部落了。我知道,以我的样貌与出身,不可能有更好的选择,虽然左右邻里尚未明言,但我理解他们的说三道四。

这事是我做得不对,只是我不确定我有没有资格要求父亲拒绝他。

我曾辩解,嫁给外戚会浪费十年的武艺磨练,但父亲说那没有关系,斥之为借口。上星期来时,他也问了我为什么不愿答应他的求婚。我在村口分外窘迫,支支吾吾地什么都答不上来。那时,我做出认真思索的模样,内心是否也在认真思索却说不清,因为我在那之前就思索过不止一次,思索我为什么要嫁给他,又为什么不要,可惜从未得到答案。

半晌,他对我的愚笨生出一种高尚的怜悯,仿佛刁难了我。

我没办法在这样的目光中再待一秒,只好连忙鞠躬作揖,逃掉了。

我爱他吗?我不知道。

我喜欢他吗?我也不知道。

我可以嫁给他吗?当然可以。

在我们这个部落,可以不必考虑这么多,如大多数的家庭那样,接受一个差强人意的开始,寻找一种得过且过的方式。我可以为他生儿育女,与他长相厮守,对祖先灵魂祝福的婚姻与帕夏大君颁布的法律保持永远的忠诚。或许,未来有一天我将突然倾心于他,这未尝不是值得的期许。

然而,我无法接受这种期许,又解释不清自己的理由。因此,父亲不止一次埋怨我的性格阴沉乖张,贵公子能瞧上我的姿色是天赐良机,然后转头见我沉默不语,又倍加责骂。家庭为此事不得安宁。唯一庆幸的事,就是母亲也是一位沉默的女性,她不会赞同父亲的说辞而加入他的行伍。每每望着母亲的容颜,我的内心就涌出一股奇妙的宁静。

我的母亲,并非外人想见的那种慈爱,而这份宁静亦非源自她的沉默,因为我们似乎有一条超越血缘的纽带连接了彼此。她从不打骂我,她只是以没什么女性温柔的沙哑嗓音,轻声与我畅谈她的前生往事,或者复述一些连长老们都不记得了的古老传说。

在母亲最后的日子里,她总以那双纤细、灵秀的眼睛长久地注视着我,仿佛在估量我有没有辜负她的教导,忘却那些伟大的传说。干枯的嘴唇从不叹息,只是紧抿着,见我走近又微微开合,似要叮嘱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母亲很迟很迟,很迟才告诉我目光之后的答案:“孩子,你与我是一样的人,但未来却不一样。比起懵懂接受婚姻,不如选择命运的馈赠。”命运的馈赠?到底什么是命运,什么是馈赠?这些比长老的先祖宗法更加含糊不清的说辞让我困惑,却不迷茫。

在我看来,这是对我、对贵公子、对父母与部落而言,最正直的方案。

最终,我拒绝了贵公子的求婚。

不出他的所料,他是笑着离开的,而我却想哭。

部落失去了荣誉,父亲将问责的长老们都挡了回去,他转身问我原因。

“……我们不合适。”

“你是说,你必须遇见合适的?”

“……”

“女儿!世上恐怕根本没有合适的!”

“……”

“——即便有,泰拉这么大,你也遇不上的!你难道要独身一辈子么?!”

我只能用沉默回答他的质问,还有他的绝望。

父亲死心了。心也死了。

他本就是位商贾,不久就离开了。离开了家,因为一次贸易。

“孩子,你真想一个人过?”

“……一个人过,也挺好。”

“你真这么觉得?”

“……”

我的母亲问我,我也答不上来。

忽然,母亲不问了,我却想追问。

“……您爱父亲吗?”

“不,我从来没有爱过他。”

“那他爱您吗?”

“不,他也不爱。”

“那你们当初为什么要结婚呢?”

那一刻,她凝视我的面庞,露出了从未见过的淡漠与彷徨。许久,她抛给我一个新的问题来回答问题:“……是为了让你能诞生到这个世界?”在我并不漫长的记忆中,能回答类似问题的片段,只有一次羞愤中的自责。我由此得知,父亲年轻时是位相当帅气的人物,风流倜傥。

至于命运之类玄之又玄的话题,我也隐隐猜到记忆中的唯一解:卷轴。

对于母亲而言,最重要的物件就是那根“卷轴”。

那根莎草纸卷成的卷轴,或许——不,是一定比母亲的生命更重要。无论是第几次,母亲只要离开家稍微一会儿,就会叮嘱我千万不要擅动装着卷轴的那个箱子。那些话不仅我听得滚瓜烂熟,就连终年不回家几次的父亲都能倒背如流。她珍惜那根卷轴,犹如着了魔,完全被什么不可见的东西控制了。

不过,母亲并非敝帚自珍。她曾向我展示那根卷轴的内容,是一些褪了色的古画。虽然我不能理解画面的含义与旁边的批注,但还是能钦佩绘画者的精妙技巧与细致用心。可不论画卷的技法何等奥妙,我都不能理解:从未提笔画眉的母亲究竟为何那么爱看——我记事以来的十年里,每天、每月、每年——十遍、百遍、千遍、万遍地看,从来不腻。

有一次,我偶然地赖了床,又偶然地经过了母亲的门前,向里面偶然地瞥了一眼。当时太阳刚刚升起,我错过了部落的集体晨练,得到了更加宝贵的东西——真相。

绘卷端正摆在东方的窗台上,母亲背对着我,跪在地上。

窗外,乌沉沉的云雾忽然隐去,一线蓝天破云而出,首先伴随着几片金色的浮云——闪耀的阳光如同闪电,劈落在后山的峭壁上。峰顶上的浓雾锡纸似的发亮了,但太阳还没有真正降临。我屏住呼吸,在茫茫云海的天际,从峰峦叠嶂的中央,猛地裂开一团红雾。某种昌盛的威光喷薄而出,两侧幽绿的山峰如雄伟的基座,衬托着燃烧的急流怒涛。此时,后山深谷向上反射出血红宝石的闪光,而两面巨岩,依旧漆黑如墨。奥妙的光带曲曲折折,恍若一条闪光的道路,荡漾着细碎的波光,通往天空的彼岸。

时间缓缓流过,我忘记了本来的义务,只是呆呆望着,第一次全身心地凝视日出。

红雾最终凝实、绽放,原来是干万道强烈而纯粹的火,那就是太阳。

母亲唱起歌来,是我听不懂、听不清的古老歌谣,只能隐隐推测她是在赞美太阳。我不明白母亲的行为,只是理解她在崇拜自然界的伟大。我非常确信这点,而且她在神志不清的弥留之际,仍然轻轻晃着手臂。

“……卷轴——”

我握住她的手,她却没感觉到似的。

“——火化……”

这是她的遗言,母亲只能告诉给我,因为父亲只出现在了葬礼上。当然,那根卷轴终究是消失了。但其内容被我找到抄书吏,临摹了下来。因此,我有了自己的卷轴。这是母亲留给我的精神形式,也是她的全部意义。我浏览着卷轴,从含糊不清的文字与莫名其妙的图画之中,拼凑出一种朦胧的意志。久久思索,我终于明白,我手里捧着的并非没有生命、没有血肉的图像,而是无数充满了希望和苦难的人生,如今,母亲也加入他们了。

母亲的卷轴并不古老,只陈旧;我的卷轴实是崭新,却悠久。

四十余年,这份卷轴占据了她的全部灵魂,透彻了她的所有生命。或许,她根本不能爱父亲,因为她的心灵被这份卷轴充满了崇高的震撼,从尘世的迷惘中拯救了出来。我方才明白,为什么我与母亲是一样的人,命运却不同。她在恍惚中接受了父亲,而我没有接受那位贵公子。我们都为自然中的替身而感动,所以母亲对父亲始终深怀愧疚,又无法言语。

母亲离开后,父亲从部落消失了。

兴许,有什么枷锁与回忆卸下了,他选择了远方。

然而,我还没有最终明白。

直至某天,孤独的木屋映入了一些微弱的光。

我欠身朝窗外望去,森林的白雾清晰可辨。这将是一场暴雨,夹杂雷电。不过积雨云十分遥远,连雷声都听不见。夜空中只有一道道长长的、幽幽的闪电,分成许多枝衩,不断闪烁,片刻不息。我遥望寂然无声的漆黑大地,广漠无垠的深邃天空,渺小昏沉的部落庙宇,它们仿佛也随着淼淼的雷海之光波而颤动……我悄悄眺望着,不忍离去。

辉煌的雷霆、短促的极光,正同我内心频频迸发的隐秘无声的渴望交相呼应。

东方拂晓,斑斑点点出现鲜红的朝霞。旭日徐徐四溢,闪电慢慢黯淡,它让位于灿烂的伟大。后者越来越渺茫,闪耀的次数越来越少,最终完全消逝,淹没在令人觉醒的明朗晨曦之中。我对着画卷,按着金色的雷电太阳,我最终明白了,我应选择的远方。

母亲逝世三个月后,当地王酋征召新兵,那位公子趁机重新掌兵。

为了报答无法回应的诚心,我离开部落,加入军队。

“……这就是,我从军的理由。”

还是第一次,我与军营里的同袍们说这么多话。或许,因为明天就是决战,内心稍微紧张。此战胜利,公子将获得前往帕夏宫廷任职的机会,我的报恩亦在那时完成。我将启程寻找,画卷记载的苍天冷冽之谷、时空汇聚之地,如水月畔的永恒圣城。

“队长——你不再说说你母亲告诉的那些传说吗?”

“……欸!还、还要说吗……”

“当然啊!大家都紧张得睡不着呢!恰好你的故事,我们哪个部落都没说过啊,听点新鲜的不好吗?”

“……那、那我再讲一遍……”

音与词都是新的,只有内容是老的。我心怀震撼。

“在初始的时代,宇宙还未分化,一切笼罩于浓雾之中,四处都是灰白的岩石、参天的大树与不朽的古龙。而后在某个时刻,出现了……”我再次唱响那首歌谣,初听不知其意,再唱浸透灵魂。

“我们来自东方,

我们流浪彷徨。

四处遭人唾弃,

四窜奔命慌张。

家乡无人认,

冤屈无处伸,

无一地安身:

‘且慢!尔等来自何方?’

‘哦,我们来自太阳升起的地方!’

我们的英主!太阳的君王!

伟大的圣贤,活动在天上!

是谁让朝阳每日升起,

是谁让余晖每日落下,

是谁让月亮每夜辉耀,

是谁让繁星每夜遍洒?

原初的太阳,明亮的火光!

赞美吧!赞美永恒的华光!”

最后,在最后的最后,我不得不离开了军队,选择心念已久的东方。

在卡兹戴尔的荒芜与乌萨斯的霜冻之间,通天的雄峰是传说的起点。

寻溯先祖背弃光辉的道路,我来到了这里。

“……干员代号‘暴雨’,报到!——博……士……这么念,对吗?是!我决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直至我的生命归还给您的那一刻!”

我终于找到了,就在这尘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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