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族的部落里，每当日落西山的时候，除了专门以卖美食为生的食铺为那些懒得做饭或者独居的家伙们提供商品，大半的民居里都飘出了味道各有不同的香味。

而有两个身影走在房屋投影下的路上。一只花豹大婶正在收晾好的衣服，瞥见两只不由得打招呼道：“这不是洁塔家的阿勒和薇么？”

“大婶好。”走在前面的阿勒步子一顿，笑着回应道。

“怎么？这个时间了还来这里，是不是你们阿爸派来给谁家送药的啊？”

也难怪大婶有此一问，全部落里的大家基本都会一些简单的治疗和处理方法。但谁要是有个头疼脑热之类的毛病，都会找那位从雪山地区来到这里的雪豹医师来治疗。而狮兽人阿勒是他和花豹洁塔的养子，至于妹妹薇则是雪豹和花豹的混血。虽然长老也会用一些草药，但从小就熟知药性和治疗方法的雪豹做的更加迅捷见效。而族里再强壮的家伙也难免会有些不舒服，所以也算是仗着这雪豹阿爸的能力，身为异族的阿勒才能和这里的大家和睦共处。

阿勒微微躬身：“不是的，今天我和薇有别的事要做。不好意思啊，大婶我们先走了。”

身边不发一言似有心事的薇也稍稍躬了一下身子，就随着她哥的步伐一起继续向前走去了。

“这孩子真有礼貌，气质又出众。”看着离开的两只，大婶感慨了一句：“薇也是，洁塔的模样雪豹的尾巴，村里就没有哪只能长得这么漂亮的。我要是有这两个做孩子，真是就太有福了。”

这边阿勒和薇一起快步来到了位于部落位置比较偏僻的一处房子前，刚靠近几步，就看到站在屋外支着烤肉架做着烤肉的杰威克——已经年过中旬的黑豹身材依旧壮硕，丝毫没有看出岁月夺走他的半点力量，反而还透出了一股经历时间沉淀后成熟稳重的气场。

“杰威克大叔。”

闻声扭头，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一狮一豹，杰威克伸爪拍了拍离自己更近一点的阿勒的头：“你们来看杰恩的？”

“嗯，上次送药的时候我跟他说了这两天过来看他。”阿勒似乎很是享受这种接触，眯起眼睛笑着回答道。黑豹虽然也不是同族，但不知为何，他身上有种莫名的可以让自己觉得亲近的力量。

原本沉默的薇看着两只如同父子般的互动，想了想开口道：“哥，你先陪杰威克叔叔在外面待会，我先找他说点事。等我出来你再看。”

“喔，好吧。”虽然表情上有些犹豫，不过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阿勒还是点点头，然后就凑到烤肉架旁边看了看那些调料：“我就先帮着做饭好了。”

“那可真是帮了大忙，你列恩叔叔去食铺买汤了。我自己一边转烤架一边抹调料还真有点忙不过来。”杰威克说着重新把插着肉的烤架放回去，一边挥爪示意薇进屋。

屋内的布置简洁而干净，除了一副用不知名异种的鳞甲做成的装饰物意外，就没有别的什么额外品了。不过对于只有雄性居住的地方来说，大概也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穿过作为客厅和餐厅的前屋，后面的房间分成了两个，其中稍微小一点的里面透出一些灯光。薇稍稍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花豹杰恩身上裹着绷带，正就着矿石灯的亮黄色光芒擦拭着自己的猎枪。屋子里除了摆放有致的盔甲和叠好的常穿的几件衣物，就只剩下桌上基本书籍和两三只异种羽毛做的笔、一瓶书写用的异种的血液、一只水壶和几个瓶子——陶土烧制的瓶子大多数已经空了，只有两只里还有朦胧的青蓝色光芒透过不算厚实的瓶壁。

光果......其实并不算是一种果子，这种一个指节那么大的扁圆形无机物实际上是以菌类喂食的“荧光土掘”这种异种的排泄物。不过由于这种“便便”只要稍加改良就可以亮上一整夜的时间，而且亮度不低。所以被和经常与荧光土掘打交道的豹族利用，做成了可以用来在紧急时刻呼救或者是联络的工具。再加上现在部落里还有了驯养土掘的技术，这些光果就更容易得到了。

“阿勒真可怜，有你这么个连门都不敲的妹妹在，肯定连隐私都没有了吧。”

这话一出口，薇的视线就猛地从储存光果的罐子上移了过来。而说这话的杰恩却并不在意，似乎刚刚那句话都不是从自己嘴里出来的，依旧在认真的用软布擦拭着猎枪。

薇冷笑一声：“我跟我哥之间不需要隐藏什么，不像你，连告白都要偷偷摸摸的。”

“你敢说自己没有对阿勒有所隐瞒？”看着叉腰站在自己房间内，一身挑衅的气息都要溢出来的薇，杰恩也只是冷静的回应道。

“......哼。”

“如果你只是来找我拌嘴的，恕我没那么多时间奉陪。”虽然一直以来并不算讨厌这个阿勒名义上的妹妹，不过杰恩自觉和她没什么可交集的地方，除了找阿勒时会顺道点头致意一下之外。

薇闻言一甩尾巴，向前走了两步，直到杰恩的视线从猎枪挪到了自己身上才幽幽开口：“离开我哥。”

“......”杰恩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盯着自己。

“或者说的更明白点，从他的生活中消失。”薇毫无惧色的盯了回去。

“凭什么我要因为你的一句威胁就照做？”似乎被自己的话给逗笑了，杰恩一呲牙：“你觉得你能左右的了我或者你哥么？”

薇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同意自己的说法，还是不同意自己的说法：“可你给不了他幸福。你不知道他的痛苦，也不知道他的犹豫。因为你他甚至最近常常走神出错，你知不知道在你请求和他交往的那天之后，这一个月他都小心翼翼的独自苦恼着。在这之前，他已经很少露出那样的表情了。”

“是么？”杰恩这样似乎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喃喃自语了一句，表情却从开心变得有些苦恼，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开心的神情。惹得薇攥起了拳头：“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么？！”

谁知道杰恩却认真的点了点头：“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事，对我和你哥而言都是。”

“为什么？”薇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冲上前去抄起面前那把被杰恩攥着的猎枪，狠狠的在它原主的身上戳出无数窟窿的时候，杰恩摇了摇头：“那和你没什么关系，如果没有别的事了，请你离开吧。不过别把你哥带走，我有话要跟他说。”

“......”看着真的好像对自己没什么可说的了的杰恩，薇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又下不来，只能咬着牙说道：“好！我这就出去，不过你听好了，就算你真的打算和我哥在一起，我也......”

薇说完正准备潇洒的摔门而去，杰恩却皱眉看着自己轻声说了句：“你是认真的？”

“当然！别以为我真的不敢这么做。如果你没那个胆量的话，我劝你趁早打消了追我那个笨蛋大哥的念头！”这回薇是真的摔门而出了，而且不仅仅是离开了杰恩的房间，还大步出了整栋屋子。走过正在帮忙切烤肉的阿勒和身为家主的杰威克和列恩的时候，还气呼呼的甩了一句话给自家大哥：“那家伙在屋子里有话跟你说，我回家吃饭了！”

“......”

“啧啧，这小家伙，也不知道像谁。洁塔再怎么厉害也没有这么大脾气，你们那个白乎乎的雪豹阿爸更是脾气好到不行。”身为自家阿妈的青梅竹马，花豹列恩叔叔看着薇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冲自己咂着嘴说道。

“坏了，我准备的量有点多，想着你们两个都在这吃的。”杰威克大叔的注意点却在另一个方面：“不过我们家杰恩是有什么地方刺激到她了？怎么发了这么大的火。”

“......那个，我把我和杰恩的那份拿进屋子里吃了。”阿勒说着端起两分晚饭就轻车熟路的进了屋，留下一黑一花两只雄豹交换了个眼神。

“阿勒这孩子......咱家杰恩没问题吧？”

“那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你就没传授他点小技巧？”

“你说的是我们在山洞里你被我的深情告白所感动以身相许的时候？唔！！”

“吃你的烤肉，凉了就咬不动了。”

“哪有，你才是最近总是腰酸背痛，我是不是该换个温和点的姿势让你别撅起屁股那么累？唔咳！！！”

“吃饭吃饭，小心被孩子们听到了。”

端着餐盘进了屋，阿勒用尾巴轻轻拍了拍虚掩的房门：“杰恩？”

“嗯，进来吧。”

到了杰恩的房间，花豹已经把猎枪倚在了墙边，自己则穿着便服坐在床上看着自己。在已经有些昏暗的房间里，那双眼睛异常明亮：“谢谢。”

“没什么，我也只是把吃的端进来而已。”放好食物在桌子上，阿勒来到花豹身边，看了看已经拆开绷带的肩膀和脖子：“嗯，不会再出血了，这样一来也不用再换药了。只要注意别剧烈运动就好。”

“是，谨遵医嘱。我们可以吃饭了么？”

见杰恩朝自己吐了吐舌头，阿勒没来由的心里一震，旋即转过身背对着花豹将有些暗淡的烛光挑亮了许多。而后拿过一碟烤肉递给了花豹：“今天我有带来新的组合调料，你尝尝。”

谁知杰恩并没有伸爪接过去，反而握住自己的爪腕就这么咬住一块，仔细的咀嚼了片刻才抬起头认真的说道：“嗯，不过好像有点咸了。”

“是，是么？那我尝一下。”这么说着想要撤回爪子，谁知杰恩并没有让自己这个举动得逞，而是用另一只空闲的爪子抓起一块烤肉就这么递到了自己嘴边：“好，那你尝一下吧。”

“......”

见阿勒半响都没有动静，杰恩正打算松开爪子的时候。狮兽人才低下头，再小心地不让牙齿碰到自己爪子的同时，将那块微微有些凉了的烤肉用舌头卷了进去。

不过虽然避开了尖锐的牙齿，但带有倒刺的舌头还是不可避免的碰到了花豹的爪子。

将烤肉咽进肚子里的时候，阿勒看着自己的口水在嘴和杰恩爪中连起一条晶莹的线忍不住脸红了起来：“对，对不起。”

“哪里，是我不好。”杰恩说着收回爪子，有些犹豫的低下头：“听薇说，我的告白让你这一个月都压力很大。我才是应该道歉的那个，对不起，这么不顾你感受的告白了。”

“我......倒也不是很讨厌。”阿勒这么回答着，自己也有些犹豫了起来。不过很快就晃了晃因为鬃毛而蓬松的大脑袋：“总之，先吃饭吧。吃完了，我有事要跟你说。”

看着似乎下了很大决心的阿勒，杰恩点了点头：“好。”

这顿饭难得吃的很安静，屋子里只有蜡烛噼啪燃烧的声音、一狮一豹的咀嚼声和呼吸声。

印象里，杰恩很阳光，也像是真正的兄长一样关心着自己。虽然偶尔会说一些逗自己玩的话来故意看生气的反应，然后在真的要生气的时候把自己抱到怀里一个劲的搓自己的头来化解。

“不要总是搓我的头啦！鬃毛长不出来会很丑的。”

当初自己刚长鬃毛那会，头上的毛一撮一撮的，很难看。甚至一度萌发了干脆剃光或者烧掉的想法，这时候杰恩总会带些好吃的或者没见过的好玩的来，还会伸出已经蛮大的爪子揉着自己的耳朵说：“胡说，明明很好看。”这样的话。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嗯？你是指喜欢你这件事么？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开始了啊。”杰恩咽下烤肉，突然冷不丁的开口道。

！！！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在......”正诧异的时候，带着已经有些有些粗糙的肉垫的前爪摸上了自己的脸颊，然后轻轻地蹭了蹭：“因为你自己就说出来了啊，边吃饭边走神可不好。”

说实话，杰恩的抚摸算不上轻柔，却很舒服。自知身为异族的阿勒从来没和谁撒过娇——养母洁塔性格本来就很大大咧咧，而养父虽然温柔，但自己却始终解不开心结。至于薇......自己是看着她出生的，可以说带大她也有自己一部分功劳，所以不自觉的就想在这个比自己小不到太多的妹妹面前做出成熟的样子。

只有在杰恩面前自己才是可以放下心里防备的，坦然接受他的“示好”。想到这，阿勒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对于杰恩居然有一种特殊的依赖感。

“好啦，快点吃吧。不是还有事要和我说？”花豹撤回了爪子，却被阿勒发现了异样：“这伤是？”

花豹的爪垫上有数道深浅不一的割伤，最深的一条甚至将整个掌心的肉垫一分为二，可以想象当初这道伤口是有多么的鲜血淋漓。

虽然杰恩果断的收回了爪子，不过阿勒却并没有打算放弃追寻这伤的问题：“看样子也是刚刚愈合的，是这一个月里的事情么？”

“嗯，如果你想知道的话，等你和我说完想说的话，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又来了，阿勒觉得头有点痛。杰恩哪里都好，就是总爱自作聪明——记得还小的时候，有一次杰恩甚至带着自己跑去祭坛后面，看那些用来祭祀的贡品，最后还偷偷溜去拿了一颗水晶球“送”给自己。结果等到被发现的时候，居然一脸正经的又拉着自己跑到长老面前，说是一起捡到的！

结果自己被禁足了一周，等终于自由了的时候，杰恩被他的杰威克阿爸扛到了自己房间——这小子的屁股被打开了花，不过居然还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下次一定会成功的！”他那会的笑容比屁股上的伤口还灿烂。当然，之后擦药的时候，笑容很自然的就过渡到了呲牙咧嘴上。

这样看来，万一自己说的话是杰恩不愿意听到的，他也会拿这个伤口的事做筹码来“交易”。

一顿饭吃完，又帮忙收拾了餐具之后，杰恩才和自己一起告别了杰威克和列恩这两位，在渐渐降临的夜幕下朝着部落外的方向走去。

由于杰恩的伤势，所以他只拿了一排可以绑在腰上的短刃，爪中则拎着照明的灯笼。阿勒则拎着杰恩的猎枪，身上用光果提取物做的照明瓶带着斑斓的光彩。

出了部落倒也没有走出多远，在部落外围的地方有一片不论四时变换皆不会干涸或是冻结的湖泊。虽然不大，但因为湖周围盛产没什么用但气味强烈的烟灰草导致异种都纷纷避而不及。所以这片湖泊一直都是很静谧而安全的一个去处，偶尔会有不想被打搅的豹族情侣来这里幽会——当然，绝对是真爱，不然谁也不会顶着窒息的风险来这里。

所以绝大多数时间都异常安静的湖泊周围，也算是杰恩帮阿勒训练的一个秘密地点了。而且有个只属于他们两个的秘密——等到月上中天的夜晚再来，烟灰草的气味会低到变作淡淡的香味，而要等到黎明将至的时刻才会再次转浓。

所以趁着夜色来到这片无名的湖泊前，阿勒看着脚下柔软的灰白色烟灰草想着要怎么把话说出来，却撞到了已经停住脚步的杰恩身上。

“唔哦！”捂着碰到的鼻子向后退去，却毫不意外的被烟灰草的藤蔓绊倒。在地上坐了片刻，阿勒才抬头看着转过身看着自己的花豹：“你怎么不拽我一把啊。”

“地上烟灰草那么厚，你摔一下也没什么关系。”杰恩说着吹熄了爪中的灯笼——烟灰草除了气味大之外还有个特点，那就是不管是新鲜的还是干枯的，稍微受热过度就会烧起来。身处其中还是小心为妙，否则一不留神变成了烤肉就得不偿失了：“更何况我要是没拽住，和你一起倒下来，万一你说我占你便宜怎么办。”

听到杰恩的话，那场景居然就这么迅速的占领了自己的脑海——花豹结实但纤长的身体压在自己身上，带着淡淡烟灰草香味的皮毛相互摩擦着......就忍不住的害羞了起来：“你知道我不会的。”

“那么，你想对我说的话，现在可以说了么？”看着自己一脸纠结的表情，杰恩还是走过来。不过没有预想中的压在自己身上或者拉自己起来，只是就这么蹲在了自己面前——带着一脸认真的表情。

“嗯，就是，我，觉得......”糟糕，为什么话都说不利落了。阿勒正纠结于自己为什么在被告白之后就开始感觉难以面对杰恩的时候，花豹叹了口气，伸出爪子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头，然后坐在地上挪着身子和自己并排坐好：“既然你还没准备好，那不然的话我来说，你听好不好？”

看着杰恩的侧颜，月光洒在湖面上的反光和自己身上的光果瓶子相互辉映，像是漫天星空中摇曳的碎片。

“我小时候，亲生父母还在的时候的记忆不算多。”

阿勒一愣，想不到杰恩说的却是这个。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花豹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他们后来遇难的时候，我连遗体都没见到。长老为了不让我留下阴影，自己做主将他们埋葬了。等我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只能看到刻了他们名字的墓碑。”

杰恩说着吸了吸鼻子，随后抬起头看着那轮明月：“再后来因为需要安定的环境，我被杰威克和列恩阿爸收养了。和他们在一起，生活从不适应到适应，再从适应到能够体会到快乐。等我感觉到变化的时候，发现居然过了这么久的时间。”

“杰恩......”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些？”花豹扭头，看着自己，目光清澈且纯粹。有着让心安定下来的力量在闪烁着：“其实，我当初也对要不要向你表达我的爱意有过犹豫——你不喜欢我怎么办？我能接受除了你答应之外的结果么？如果从此连朋友都做不成，我会不会就这么失去你？”

“......”看着情绪渐渐低落的杰恩，阿勒觉得如果自己现在回绝了他的表白，那么自己一定是整个部落里最冷血无情的存在了。

好在杰恩摇摇头，然后笑了起来：“后来我实在忍不住，就询问了一下我杰恩克阿爸。”

等了一会没有下文，看着笑得就像是等自己发文的杰恩，阿勒还是很没骨气的开口：“他说什么？”

“他说不用想那么多，只要问了就好。不管什么结果，总比永远没结果强。而且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盯着自己脸的杰恩稍稍凑近了一点，不过阿勒却并不打算躲开。

“是要用最真诚的心来表达。”杰恩说完慢慢的抱住了自己，然后落下了一个吻。

温暖，柔软。这个并没有深入的吻让阿勒回想起了某些已经模糊的记忆片段——干燥蓬松的草丛、被太阳晒热后散发出土香味的大地和来自母亲的舔舐。

“所以，你愿意和我共度余生么？”杰恩松开了自己，如此问道。

阿勒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忧和犹豫随着这浅浅却充满真诚的吻而消散了，看着近在眼前的杰恩，郑重的点了点头：“嗯，我愿意。”

“真的？”一边暗自感慨自家阿爸的攻略技巧真的好用，杰恩一边开心的想要再亲一下面前心爱的准伴侣。然而下一刻却被有力的大爪子抵住了嘴。

“你还没告诉我，你爪子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呢。”阿勒眯起眼睛，露出了“老实交代”的表情：“伴侣之间要坦诚。”

举起双爪表示投降，在阿勒松开了自己之后，杰恩神秘兮兮的小声道：“你把眼睛闭起来。”

“啊？”

“闭起来就好了，我说睁开才能睁开啊。”杰恩说着还打算用爪子“帮”自己盖住。没办法，阿勒只好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嗅觉和听觉都变强了很多。

可以闻到在烟灰草味中夹杂的杰恩身上的味道；

可以听到他站起身踩着烟灰草稍稍和自己拉开了距离；

可以感觉到他似乎拿出了什么东西......

“可以睁开眼睛了。”

随着杰恩的话缓缓睁眼，花豹的双爪中，是一捧流动的月光。

“杰恩......你，去找月之砂了啊。”阿勒看着那晶莹的一捧，呆呆的说。

月之砂产在远方的山上，在白天只是普通的、剔透的岩块。但到了晚上，这些嵌在山体里的月之砂石就会映射出宛如月华的光芒。虽然是砂石，但那光泽却会如水般摇曳晃动。由于稀少，很少有谁会得到月之砂。而且由于杂质等因素，就算是月之砂也很少有纯粹的。而这传说中谁得到就能获得一辈子幸福的石头，在豹族的部落可以说是最珍贵的宝物了。

而且出产月之砂的山脉不但路途遥远，路上危机四伏，就算真的成功到了山上，也会被一种特殊的异种攻击——那是专门看守月之砂的异种，长得很像细长的蛇，但身上没有鳞片，而是两侧如同开刃的刀一样的壳。异种只在月之砂会闪烁的夜晚出现，而且会很狂暴。曾经部落里有位勇士想给他的伴侣月之砂，历经万险终于拿了回来。但在将月之砂送到伴侣的爪中之后，他也因为伤势过重而死去了。

“难怪你要去一个月.......”阿勒看着那一捧月华，心疼的说。

“我只在山脚下晃了晃，不过似乎运气不错，拿到的这块。而且那种双刃异种也不多，还是很轻松的。更何况我也要用实力告诉你，跟我在一起，我会让你获得一生的幸福的。”杰恩将月之砂放到了阿勒爪中：“我亲爱的阿勒。”

下一刻就被紧紧抱住，阿勒把头埋进了自己的胸口。

两只就这么抱了良久，阿勒才抬起头有些害羞的问：“杰恩，你想要么？”

“想。”花豹毫不犹豫的点头，不过下一刻就抓住了抚摸自己的爪子：“不过那要等你成年礼之后，我们正式结为伴侣才可以。而且我也不希望你打算用这种方式回报我的爱，好么？”

“嗯。”阿勒对于自己居然只能想到要用身体来取悦心爱的对象这种想法感到了羞愧，大概只能归罪于这到处都是的月光了吧？

“更何况，我还有一件事需要做。”杰恩的脸微微黑了一下。

“什么事？”

“你的好妹妹薇向我下了战书。”

“战书？”阿勒有不好的预感。

“打赢我，我哥就归你。打输了，你就永远都没资格和我哥在一起。”重复了一遍之前在自己房间里，薇的挑衅。杰恩笑了笑：“你干嘛一脸担心的样子，我不会对她下重招的。”

“不，薇，也在特训，我是担心......”刚刚下定决心永远相信杰恩的，现在却被脑海中自家阿妈的魔鬼训练给搞得相当动摇。

不过下一刻杰恩又吻住了自己，一吻终了，才爱恋的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输的。毕竟，赢了的话，就能看到你妹穿裙子在部落游街一圈的壮举呢。我何乐而不为？”

“你们两个......”

月夜之下，两个身影就这么抱在一起，那捧光滑就这样映照着两颗已经贴紧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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