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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霏煙」咒術迴戰同人 宿伏 R18,3

[db:作者] 2025-07-25 23:51 5hhhhh 1450 ℃

  看著車門外等他進傘下的宿儺,惠竟覺得這有些太誇張了,不過是做戲的關係而已,但宿儺望著他,一臉疑惑他在拖什麼的模樣,腦袋中雜七雜八想太多的根本是自己,一定是因為釘崎說了那些話影響的關係。

  僅僅幾步的距離,對被攬住肩的惠走起來卻相當地遙遠,像是一條漫長而沈重的道路,宿儺並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耍心機,相處久了後伏黑惠非常清楚這點,他就只是想這麼做而已。

  但是,已經太超過了,遠遠超過了伏黑惠心底的那條線。

  他安安穩穩地站在家門口,望著快步離去的那個背影,漆黑的夜中,路燈的光線穿過雨水,微微地映出了他的背上那大半的深漬。

  欸伏黑惠,你到底怎麼跟對方在一起的?

  今天下午釘崎不死心繼續追問他的畫面出現在伏黑惠心中,橘髮的女孩一臉狐疑地看著他。

  怎麼我感覺他對你很不好、讓你不想承認一樣啊?

  宿儺對他很好。

  緩緩蹲下身,伏黑惠抱住膝蓋,看著水泥地上流動的水窪。

  應該要感到快樂的,被對方仔細保護、照顧著,他應該要快樂,但為什麼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大、宛如這看似不會停歇的夜雨呢。

  這事情過了幾天,當然那天先走一步的釘崎店長並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她只是純粹出於女性喜愛八卦的天性還有基於對友人感情問題的雞婆而已。

  看著她手上那包外送紙袋,一隻腳跨在腳踏車踏板上的伏黑惠一臉「蛤?」的無法會過意。

  「我剛剛已經清點過了,應該是沒有少才對啊?」

  他轉過身、正打算翻開外送背包內容來再次確認時,釘崎立刻粗魯地搥了他的肩膀一下。

  「笨——蛋———惠,你沒看到地址嗎?是在你男友公司附近耶。」她一臉正色地戳著惠的手機,後者眼神死地看著她把紙袋塞到自己手中。

  「現在可是店長我放你去偷懶、上班見男友哦?」

  「呃…」

  眼神幾乎要死透的惠不禁想起前幾天宿儺來接他的事情,就是因為這個熱心的笨蛋說了什麼叫男友來接他、害他整路上都像個思春期少女一樣胡思亂想,今天又擅自地推波助瀾,雖然能夠上班偷懶是很好沒錯,但——

  「呃什麼?」釘崎那精心保養的指甲不留情地戳在他胸口上,漂亮的大眼兇巴巴地瞪著惠。

  「裡面是起司塔配手沖日曬,算我請的,那傢伙應該喜歡喝酸的豆吧?」

  「呃,我不知道。」

  惠照實說,印象中他們一起吃飯時宿儺都點酒精飲料,接著因為避免酒駕就近找了酒店過夜。

  「蛤?」釘崎皺眉,她插著腰狐疑地看著自己好友。

  「那他喜歡喝什麼咖啡?科技業上班的不是沒有咖啡就撐不下去嗎?」

  「我真的不知道。」惠搖頭,希望她別再問了。

  「咦…」年輕店長終於收起強勢的態度,轉而換上了擔心的表情。

  「你好像跟他很不熟呢,惠。」

  真是謝謝提醒了。

  手上抓著紙袋,完成外送任務的惠將外送腳踏車停在不遠處,用走的來到宿儺的公司地址,他還刻意脫掉了圍裙與制服以免被誤會成外送,但是…

  望著那棟外圍玻璃閃亮的現代大樓,伏黑惠翻了之前他們手機的對話訊息,他只說自己在這當某部門的主管,然後就沒講更多,對這個產業一點都不了解的伏黑惠開始在心中演練起等等被警衛詢問要找哪個部門時該怎麼回答才不被起疑。

  釘崎那傢伙說得沒錯,他跟宿儺真的很不熟。至少,站在這裡的惠突然才意識到,自己真的很不了解對方的一切,只知道他很有錢,一出手就扔了三千萬在自己身上。

  但僅止於這種程度的理解,無論誰聽了都會覺得,自己是因為錢才跟他交往的吧。

  事實上好像也是這樣沒錯。

  伏黑惠搖搖頭,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友人說的話,硬著頭皮走進那棟與自己一身輕便休閒格格不入的大樓。

  「宿儺,你說虎杖少董嗎?」警衛問,伏黑惠點點頭,

  「你等一下,我幫你看問問…名字?你是他的…」

  「伏黑惠,朋友。」

  看著警衛播打內線電話,惠總算稍微安心了,沒有問太多問題,剛剛他在聽到「少董」這稱呼時希望自己看起來很冷靜,不要表現得太過驚訝。

  不是高階主管嗎?他望著留空中庭設計的公司大廳,現代化的建築中央特別留了個空間放置了個古色古香的石碑,上頭刻著大概是先代教訓的文字,而在文字最後方的落款是虎杖的姓氏。

  雖然知道有些上流社會的人會刻意隱瞞自己身分,但突然知道這件事後、伏黑惠覺得他們之間原本已經稍微變近的距離瞬間又變遙遠了,兩個世界之間的鴻溝也變得壁壘分明。

  「是…好,我請他上去。」

  警衛的聲音喚回惠的注意,他順著指引的方向走進電梯,透明的設計讓人有種外商公司作風的感覺,緩緩升高的過程、可以看到底下大廳來往的人們逐漸縮小。

  原來他觀看世界的角度是這樣。在等待跳到指定樓層時,伏黑惠安靜的想。

  電梯門隨著燈號停止叮地打開,那名伏黑惠見過、曾經被派來跑腿送禮物的女秘書已站在電梯口,有些嚇著了惠。

  「伏黑先生。」她會惠欠了欠身,按住電梯門鈕。

  「不好意思,老闆他正在開會,沒辦法會客,您有什麼事可以交代我…」

  怒吼的聲音從她後方的走廊遠處傳來,雖然不大能聽清楚說話的內容,但惠聽得出來是宿儺在罵人,現在的確不是個拜訪的好時間。

  這個結果並不意外,而且讓惠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畢竟什麼也沒說突然就跑來,只是為了釘崎那傢伙自以為的驚喜,如果是一般人可能真的會有驚喜感吧。

  他將手上拿的紙袋交給裏梅、沒有踏出電梯。

  「下午茶外送。」他說,

  「就只是剛好在附近而已…沒什麼要交代的。」

  「好的。」裏梅又行了個禮,對著關上的電梯門。

  會議室內,伊地知與新田社員覺得宛如身處煉獄。

  「缺一張單就是下面整條鍊都跟著缺,就算拿你們整個人下去填都塞不住這個缺口,明天之前給我想辦法找到替代廠商,國內國外的都行,與其花時間在那寫報告道歉不如給我想辦法去把這個洞填起來。」

  面色鐵青的宿儺交代完後用力推開椅子,大步走過縮著肩膀的幹部身邊,投影幕上是兩人關於下一季的原料報告,剛剛他就表中的一小格數字「唸」了兩人,而且是下一季度的事情,兩個可憐的社員還是逃不過少董的銳眼。

  對數字相當精明的宿儺雖然年紀比他們還要輕,但敬老尊賢從來不在他的管理規章中,上到管理樓層來開會的員工們大概有九成被他飆過,兩人在宿儺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時終於喘了口氣。

  「還以為要死掉了…」伊地知先生拿下眼鏡、以手帕擦拭冒了滿額的冷汗。

  「以前還能用接其他廠釋出的單這理由來帶過,沒想到少董這麼狠啊…」

  「都是你,就跟你說了少董跟大老闆個性完全不一樣啊。」用力闔上筆電,新田小姐瞪了眼伊地知,哼地一聲將桌上資料全掃進文件夾。

  「你最好祈禱我們今天找得到替代廠商,不然明天就自己來跟少董解釋。」

  「怎麼這樣…」

  光是想到少董那可怕的眼神以及幾乎要把他們兩人撕裂的氣勢,伊地知先生幾乎是要哭了出來,不過他只能邊嘆氣邊跟著收拾,並祈禱奇蹟發生在他們兩人的身上。

  「這是什麼?」

  回到辦公室的宿儺馬上就看見自己的桌上放著個不屬於自己、甚至不屬於公司的紙袋,便問在位置上忙碌的裏梅。

  「伏黑先生剛剛來過。」秘書看了下手機上的時間,

  「但您似乎在與社員們『溝通』,我原本以為需要段時間,就請他留下東西先離開。」

  「多久前的事?」宿儺皺眉,拉開紙袋,看了眼裡頭的下午茶,咖啡與點心。

  「大概三分鐘前…」

  喀噠噠的快速腳步聲讓裏梅的視線從電腦螢幕上移開,不過她只來得及看見老闆的身影在門口閃過。

  粗魯的連按了電梯紐好幾下,原本停在不遠處樓層的電梯雖然一下就來了,但宿儺依舊覺得太慢,他走進電梯、隔著透明玻璃剛好看見警衛室那廂,有個刺刺的黑色海膽身影正跟警衛打過招呼、然後走向公司門口要離開。

  雖然釘崎說過她是老闆、允許伏黑惠摸魚沒有關係,不過惠並沒打算真的照她亂來的那樣偷懶,走出科技公司大門、回到無遮蔽的太陽底下後,他也稍微地鬆了口氣。

  沒有見到人也好,那地方不是自己該待的地方。惠邊走往自己停車的方向邊想,而且都有秘書了,咖啡和下午茶這種事情自然會有人為他打點,外送根本多此一舉。

  悶悶地,惠雙手插在口袋裡,打算等等回店裡後先抱住兩隻店口吸個幾口再說。

  「惠!」

  後方突然傳來的大喊讓他頓了下,他錯愕地轉身,看著往自己跑來的那個熟悉的傢伙。

  粉色頭髮在太陽映照下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顏色,黑色西裝外套因奔跑而揚起,宿儺幾乎是一下就追上了他。

  「呃、你不是在開會?」惠覺得自己應該不會認錯聲音,剛剛明明聽見這傢伙在罵人,怎麼轉眼就出來了。

  「浪費時間的事。」宿儺嘖了聲,因陽光而變成血紅的眼直直地看著他。

  「怎麼突然跑來?」

  「…剛好到附近外送。」惠尷尬地抓了抓頭,在心中咒罵那個雞婆的店長多次,

  「只是想說順路,不過你的秘書應該都有幫你準備下午茶,我也不知道你喝不…」

  「謝謝。」

  宿儺打斷了惠的自言自語,他回頭看了不遠處的公司一眼,有幾個員工在外頭抽煙。

  「晚上去找你?我現在還走不開。」

  惠沒有拒絕過宿儺,這次也不例外,他點點頭嗯了聲,然後看見那張本來繃著的臉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咖啡廳中,坐著的黑與白相當疑惑地看著將臉埋在他們背上的惠,大概是疑惑這個平常就會沒事吸牠們兩口的人類怎麼這次吸這麼久,然後旁邊那個女性人類又為什麼一直在笑。

  「我就說吧,驚喜很有用的。」整理書報價的釘崎壞壞地說,

  「還不快感謝我伏黑惠。」

  「閉嘴,吵死了…」

  悶悶地抱緊兩隻狗,雖然將臉給埋在長毛的狗狗身上,但伏黑惠還是看得見那傢伙對自己笑的樣子,午後的陽光灑在他身上,看起來竟然有種…

  惠又抱得更緊,無視友人壞心的訕笑,只有短暫的時光、或者是錯覺也好,他想要擁抱這種獨享被寵愛的感覺久一些。

  那天晚上,宿儺在下班前就來咖啡廳等他,釘崎一臉「我是成人之美」的宣布惠可以早退打卡不扣錢地把他推去員工室換衣服,讓惠整個很想就這樣不出來了。

  隔天,站在會議裡的伊地知和新田社員盯著自己的皮鞋,還以為他們的耳朵出了什麼問題。

  「下季的預算表定案之前解決。」

  與昨天一副要把他們從頂樓扔下去的模樣相比,現在在他們面前滑手機、用著平淡語氣如此吩咐的宿儺簡直就像是發出聖光一樣。

  「你們回去工作吧。」

  直到電梯門關上,抱著筆電與資料的兩個社員才面面相覷,如釋重負地吁出口大氣。

  「太好了…」新田桑整個人誇張地靠在牆上,只差沒軟腿地坐倒而已。

  「我還以為真的要被少董從樓上丟下來了呢…」

  「真是太好了不用換工作…」伊地知先生頻頻拭淚,

  「看來傳聞是真的呢。」

  「你是說昨天警衛講的那件事?」新田桑看著電梯玻璃下方,座落在入口處旁的警衛,伊地知先生點點頭。

  「我聽到少董突然跑出去時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便去問了警衛,他說少董是去追一個來找他的訪客朋友。」

  「那麼誇張地跑出去,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新田桑笑了出來,「真難以想像他慌張的模樣,好想看現場啊!」

  「我想我們還是先找到願意接單的廠商比較好啊新田小姐…」

  市立醫院,普通病房的出入管制比先前加護病房簡單許多,伏黑惠將插了數朵白桔梗的瓶子放在窗邊,讓單調的病房增添些許綠意,而在床上、兩隻手已經不像先前滿是管線的津美紀看起來氣色也好了非常多,能夠自行坐起身來。

  也許出院的那天就快到了。惠拉開窗簾、望著天空想。

  以後別帶宿儺回家吧,津美紀比自己還要纖細敏感,一定會發現有人來過,他還沒想到要怎麼跟她解釋。

  「你看起來有點累呢,惠。」闔上看了一半的書,伏黑姊姊蹙起眉,細細地看著弟弟。

  「有什麼困擾的話可以盡量告訴我,雖然無法實質上的幫助你,但我也想分擔你的壓力。」

  「沒什麼,只是上課完後要打工,多少會累。」

  惠快速地否認,而津美紀知道惠如果不想講,怎樣逼他也不會說半個字,她伸手,拍了拍惠的肩膀。

  「等我好之後,一起努力工作吧,惠。」

  即使帶著病容,這張臉還是那樣堅強,惠沉默地讓她撫摸自己的臉頰。

  「我去問了醫藥費,雖然三百萬很多,不過還在可以還得起的範圍內,不好意思得再讓你自己一個撐一下,惠。」

  「幹嘛做多餘的事情,不是要妳好好養身體。」惠蹙眉,

  「之前存的錢還有一些,足夠到妳出院,到時候換妳養我到我畢業啊。」

  「真是,那當然了。」津美紀噗哧地笑了聲。

  能夠看到姊姊露出笑容,現實再怎樣沈重,惠也覺得自己能夠繼續扛下去。

  每次會面時間,他能夠坐在病床邊從容地跟姊姊說話,他也只有這個人能夠盡情地說出心底真實的感覺。

  走出醫院的伏黑惠停下腳步,轉身、看著那一排排毫無生氣的窗戶,像是一張張空洞的眼睛望著自己,還有他說的那些謊言。

  結束了愉快的時間後,隨之而來就是排山倒海的自責,今天又對她說了謊,一個又一個,只為了讓津美紀安心。

  而她看穿了多少?惠覺得姊姊應該有看出來,但因為體諒著弟弟的用心良苦而不願戳破。

  也許總有一天,在她順利出院後,她會問起事實的真相。

  走進超商,惠逛過一整排冷凍櫃的商品,但並沒有真的在看商品標籤,他拿出手機,看著訊息聯絡人裡被置頂的那個帳號。

  這個人的存在,到底該怎麼跟她解釋?

  『姐我為了你的開刀費去賣身,還被酒館轉手賣掉,就是他出最多錢買下我的。』

  他搖搖頭,這怎麼說都太不對了,津美紀絕對會氣到哭出來。

  而除了這件事以外,同樣困擾著伏黑惠的,當然就是這個帳號的主人。

  「所以,你有吃嗎?」

  躺在床上,惠捧起宿儺貼在自己胸口上的臉問,宿儺張嘴咬他的手指。

  「不是這個,下午茶啊,送去給你的那個。」

  「吃了。」

  宿儺說,並沒有放過攻擊他的手指,方才戰了幾回後他還留在惠體內,維持著這樣的姿勢抱著他,隨著他的動作,惠能感覺到深埋在自己腿間的那東西跟著攪動。

  「你喜歡什麼咖啡?」

  惠看著他舔過自己的手指、手背,在腕處輕輕啃咬,尖銳的虎牙刮過的地方都有種奇特的刺癢感,今天也多了許多以前沒有過的愛撫。

  「還是你秘書有準備了?」

  「…你送的就行。」

  大概是提到那囉唆的秘書,宿儺刻意加重力道地咬了下惠的手,然後吻住他不允許更多提問。

  手腕上,外套遮起來的地方,還有他的齒痕。

  惠看著自己的手,那晚他們在房間裡纏綿了許久,和最剛開始僅是發洩用的做愛完全不同,宿儺抱他、吻他,雖然那張臉還是沒什麼表情,但惠看出來了,那雙闇紅色的眼睛裡有著情感,濃稠得像是起司塔的內餡一樣。

  懷抱著償還債務的理由被他擁抱的自己,現在好像成了罪惡的那方。

  將超商的黑咖啡握在手中,惠坐在醫院大廳的椅子上,望著眼前來來去去的人群,他彷彿能夠看見秘書小姐站在櫃台,將伏黑津美紀的費用全數付清的那個畫面。

  雖然沒有紙本的借據,但伏黑惠很清楚,他很害怕那天,如果那個不知名的理由隨著宿儺對自己的興趣消失,是否自己需要償還那筆高昂的數目。

  又或者,來自虎杖家族的他是否會有因為家族的關係要離開自己、回到屬於他的上流社會去的那天。

  伏黑惠當然不想問,他覺得這就跟他們開始的理由一樣,宿儺不會告訴他真正的答案,只能讓自己的心懸浮在空中搖擺、不知何時會突然墜落。

  節五

  虎杖本家

  有著悠久歲月的日式木造建築今日難得的熱鬧,鋪滿榻榻米的和室裡,長長的木桌上被豐盛的料理與酒瓶佔據、幾乎沒有剩餘的空間,已經退休、現在到處找人打麻將的爺爺與爸爸聊著最近跟哪個官員打高爾夫球,兄弟們則是跟現下的年輕人一樣專注在滑手機上,這是虎杖家偶爾會有的家庭聚會光景。

  「聽說你前陣子花了不少錢在酒館上啊,宿儺?」

  被點名的當事人從手機裡抬起頭,隔了長長的木桌、望向坐在另端的父親,戴著眼鏡的短髮中年男人一臉擔憂地看著他,而坐在自己旁邊的悠仁齁了聲讓宿儺不爽。

  畢竟現在還是父親掌握著整間公司,雖然宿儺是用自己的錢,但他仍會知道孩子們最近做了什麼。

  「嗯。」

  沒有否認,宿儺拿起清酒倒了杯。

  「真的很多嗎?」悠仁問,宿儺白他一眼。

  「幹嘛瞪我,你沒亂花錢的話老爸怎麼會問。」

  「那是我自己賺的。」

  「雖然弟弟你很會賺錢,不過任何事情過度沈迷都不是好事。」

  坐在悠仁旁邊,遺傳了母親黑髮的大哥開口,讓宿儺啐了聲。

  「才不是亂花錢,是報恩。」

  他坦承。

  「蛤?報什麼?」悠仁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攬住他的肩膀,

  「你該不會跟日劇演的一樣迷上了某個酒家女、然後幫忙贖身吧?」

  「放開我你這白癡。」

  不客氣地用手肘頂向對方的肚子,但打職業棒球的悠仁力氣本來就大,雙胞胎閃來頂去扭在一起,從小到大看他兩這樣打鬧已經習慣了的爺爺咳了聲,

  「年輕時多玩增廣見聞不是什麼壞事,現在少子化嘛,而且這行本來就比較少認識女生的機會,」身體看起來相當硬朗的老人家呵呵笑著說,「早點定下來也好,你看脹相也有年紀了,還不快點找個人結婚。」

  「我等弟弟們都安家後才能放心。」被點名的脹相搖搖頭,正經八百地回答。

  「…他是男的。」

  本來在鬧他的悠仁停下動作,然後跟其他虎杖家人一起露出了一模一樣的「欸—?!」震驚表情,宿儺不高興地拉整身上被兄弟弄亂的西裝,一口乾掉小杯中的酒。

  「等等,你認真的啊?」

  自認為最了解他的悠仁問,畢竟他們是雙胞胎,雖然宿儺很冷漠,也不說話,但他還是看得出來這傢伙沒在開玩笑。

  「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你會接受帶把的了,家中帶把的已經夠多了耶。」

  「帶把的越多越好可不是嗎?」

  兄弟中性向最特別的血涂呵呵一笑,戴著假睫毛的小眼睛對他們最年幼的弟弟眨了眨。

  「所以,你真的暈船了嗎,我可愛的弟弟?」

  兄弟父爺們的眼神再次集中到自己身上,宿儺沉默數秒。

  「不知道。」

  「咦?」悠仁粗魯地拍拍宿儺的胸口,力道之大打得他差些把剛喝的酒給吐出來。

  「心是你自己的,怎麼可能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宿儺沒好氣地閃開兄弟之間的肢體攻擊。

  「別逼他了。」作為現任領導者的父親終於開口,

  「不過我也聽說,職棒選手都會跟女藝人結婚呢,悠仁。」

  「欸—!?為什麼突然說出了像是要我負起傳宗接代大任的話啊?」

  悠仁立即驚恐地大叫,並誇張地指了指其他三個年長的兄弟。

  「明明我們上面還有這些傢伙,哥哥們都比我和宿儺大啊!脹相?!」

  「在你們安定之前,哥哥都不打算結婚喔,悠仁。」

  作為最年長的那位再次溫柔且堅定地重申立場。

  「我要看著你們得到幸福才能安心啊。」

  「不是這樣推卸責任的吧啊啊啊!壞相血涂你們兩個也不能當作沒自己的事!」

  家人的注意力成功地都集中在悠仁那還不存在的未來另一半上,宿儺暗自鬆了口氣,拿起筷子挾起桌上的生魚片料理。

  結婚啊…他邊咀嚼邊思考著這件以前從來沒有想法的事情。

  報恩這個說法是他所能想到、最好的解釋,在自己看到的那份不存在的記憶裡,可能是某一個前世中禪院惠收留了自己,將他撫養、栽培長大,原本宿儺只是想說那傢伙陷入了火坑裡,剛好自己也有點閒錢,把他給拉出來就作為上輩子欠他的報答,順便讓自己看完記憶後懊悔不已的不爽感消褪些。

  只是惠那傢伙似乎覺得欠了他很多,像還在酒館一樣的拉他上床,不過抱起來的感覺的確挺好的,所以宿儺沒有拒絕。

  從一開始的抒發慾望,到現在的真正起了興趣,就如同悠仁所說的:心長在自己身上,只有他自己才清楚真正的感覺。

  宿儺並不想推卸給前世的自己,也許一開始會與他有交集是因為不存在的記憶沒錯,他才會讓伏黑惠待在身邊,但是後來他開始在乎、甚至動了情感,是因為伏黑惠的關係。

  他喜歡那傢伙在床上拷問自己,沒預告就跑來公司找他,讓員工們紛紛臆測、甚至出現傳聞而讓秘書感到困擾;宿儺也喜歡惠捏自己的臉頰的感覺,如果可以,下次他想牽他的手看看。

  雖然順序似乎與一般人相反過來,但宿儺開始認真思考起自己希望和他牽手的事情,他會想要跟伏黑惠走下去,至少他的心是這麼希望的,與冷冰冰的電子數據、報表往上竄升的感覺不同,他會希望那個人留在自己身邊陪他。

  作為追求效率的行動派,宿儺很快就付諸行動了。

  當然,作為公司的管理階層,他一向習慣預先做好各種決策所可能的後果,也就是風險評估,這些資源放下去能回收多少,出現不可控的意外時該如何處理應變——控管所有可能的發展,因為這種謹慎的性格,五個兄弟裡他被父親選中,很早就帶在身邊見習。

  坐在餐桌對面,惠不安地看著面無表情的宿儺,好像方才自己拒絕了他的求婚完全沒影響到宿儺一樣。

  到底,這個人是抱著什麼想法提出求婚的?伏黑惠不懂,他們像以往一樣在他決定的高級餐廳吃晚餐,喝著飯後紅酒時宿儺突然問他畢業後的打算,然後說出了結婚的提議。

  但是,惠看著那張平靜的臉,宿儺看起來就像是預測自己會拒絕一樣冷靜。

  他到底在想什麼?

  不安地挪動手指,惠看玻璃杯上自己的倒影,周遭傳來輕輕的笑聲,他的眼角餘光瞄到旁邊用餐的人們掩著嘴耳語,似乎在告訴同桌那邊有人求婚被拒絕了。

  對方突而其來的求婚實在來得太快,就像快速球砸在身上來不及反應,惠沒有多想說出了不要,現在兩人之間的沉默讓他相當尷尬,但是如果再問他一次,他的答案還是會一樣。

  伏黑惠認為,自己虧欠宿儺的是金錢,實際上也的確是真的讓他花了一大筆錢,他很過意不去,宿儺隨口提的跟他交往是他唯一要求的東西,所以他配合,這幾個月來跟他上床,約會,做了一般人交往都會做的事,像真的在交往。

  他沒想過這一步,不,應該是說,伏黑惠沒認為會走到這步,他已經知道這個人跟自己活在不同世界,現實是現實、偶像劇則是偶像劇,經歷過幾次家庭巨變後,惠已經能夠分得很清楚,他和姊姊就只是個努力想活下去、命運卻不斷開他們玩笑的普通人而已。

  抿緊唇,伏黑惠忽視掉胸口那股不停收縮、刺痛自己的感覺。

  「理由呢,」晌久,宿儺決定開口打破沉默。

  「任何決定都會有理由,讓我知道你的理由。」

  理由。惠看著他平靜的表情,想起了自己也問過他相似的句型與問題,宿儺拒絕回答,只說了個不像樣的藉口,但是伏黑惠不覺得自己有拒絕回答的立場。

  「你說過,要跟你交往。」

  他輕聲說,宿儺點頭。

  「我是那麼說過。」

  「所以我並沒有想到結婚的事情。」惠坦承,

  「我以為只需要跟你交往。」

  紅眼睛倏地瞪向他,宿儺蹙起淡色的眉,這眼又利又刺瞪得惠有些驚嚇,宿儺第一次用這樣的眼神看他。

  「所以,你的意思,」他抬高的音量明顯透露出怒火,「過去這幾個月,你跟我交往只是因為我要求你、你才配合演出嗎?」

  對,也不對。惠不知所措地看著似乎失控的對方,拉高的音量引起了其他用餐的人們注意,高級的西餐廳中耳語此起彼落,讓惠更是慌張。

  「你先冷靜下來,宿儺。」

  他懇求,按住宿儺放在桌上的手,宿儺第一次對他生氣讓他慌了手腳,他努力地在瀕臨當機的腦袋中搜尋更好的安撫詞彙,

  「你也知道我的處境,接二連三不斷發生的意外,讓我根本沒餘力去想以後的事情。」

  宿儺看著惠抓在自己腕上的手指,不發一語。

  「我很抱歉,但是這些我們之後再談好不好,等到我姐出院後,我才有辦法跟你談之後的事。」

  「我沒有要你現在談之後的事。」宿儺安靜地說。

  「我是在問你,你是因為覺得欠我,才跟我交往的吧?」

  他的問題讓惠停住動作,藍色眼睛猶豫不定地望著他的紅,那是主因沒有錯,惠承認,但是隨著宿儺的視線,他像是從胸口中心被一分為二那樣地剝離開了,理智與情感分別奔往了不同的方向,繃緊的絲線勒得留在原地的他無法呼吸。

  宿儺果然知道他在意的事。

  惠蠕動嘴唇,「對,」他輕聲說,「但是我…」

  「我明白了。」宿儺幾乎是在瞬間揮開他的手,迅速站起身不讓他說下去,

  「伏黑惠,我並沒有要你還那些錢,你也別覺得再欠我,別再演下去了。」

  「等等、宿儺你聽我說——」

  他知道宿儺是個想做什麼就會立即執行的人,如果他拒絕留下,那他就會像現在這樣、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自己的視線。

  這齣被要求配合演出的戲也未免做得太逼真。

  伏黑惠坐在位置上,呆楞地看著自己被他揮開的手,四周耳語忽然間放大到震耳欲聾的地步,可憐啊、被拒絕了呢、感情騙子嗎、應該會分手吧諸如此類的窸窣低語讓他原本就揪緊的胸口更加收縮。

  可是我並不討厭這齣戲,如果是跟你在一起的話。

  宿儺會相信他的說詞嗎?他楞楞地想,坐在原位上,伏黑惠看著自己的雙手,四周的耳語逐漸平靜下來,恢復成普通的交談對話,沒人會對一件幾分鐘前發生過的事情有興趣。

  他是那麼精明的人,如果剛剛他讓自己說完,他會覺得自己是想安撫他才說謊吧。

  懸在空中漂浮不定的心終於迎來墜落的那天,伏黑惠坐在原位上等了很久,但宿儺就跟他所預期的一樣,直到打烊前都沒有回來。

  這可能代表他們之間就到此了吧。

  走在夜色中,喧囂的街道與居酒屋裡傳來的吆喝聲,還有霓虹招牌與街道角落的垃圾,比起剛剛光鮮亮麗的高級餐廳,這些景色讓伏黑惠有著回到現實的感覺。

  回想起來,就跟日劇一樣、夢幻到非常不真實。

  兩手插在口袋,惠茫然地向前走去,夜風與剛剛喝的酒精讓他感到寒冷,然後惠在想起對方的體溫很高、如果他們沒有撕破臉的話,現在應該正擁著對方睡覺時忍不住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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