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ritten by 夜汊

　　回過神的時候，東如月已牽著他的手在金色花海中散步。

　　萊里斯有些不確定，特意留意了周遭，但除了隨風翻騰的金針花，他看不到任何標誌性建築物，因而逐漸停下了腳步。

　　留意到萊里斯腳步的停滯，東如月回首，「怎麼了？」

　　「妳怎麼來了？」

　　東如月湊到他身前打趣性的踮起腳尖，眼中有著熟悉的玩味，萊里斯這才發現她這一身乃是他們在寧鎮初見的模樣。

　　這樣意識到之後他又看了周遭，遠方的商店街與鎮長邸。

　　萊里斯將東如月的出現合理化，而東如月似乎踮的腳酸，活動了雙足才在他身前站好，而他們仍牽著手。

　　「習慣找你當床伴啦！」東如月說，想了想又補上，「說起來，我們好像沒試過野戰，怎麼樣，有興趣嗎？」

　　「那妳的丈……」

　　「豔遇小旅行還需要告知他的話，我們早就離婚了！」

　　「說的也是。」萊里斯聞言笑出來，手上傳來的溫度與觸感又如記憶裡的熟悉，甚至讓人有些害怕，他領著東如月繼續漫無目的向前，「不過野戰就不必了。」

　　萊里斯哼起了歌，一首他曾在意外之中聽見東如月哼唱出他的家鄉民謠，而東如月笑著跟上，仍舊帶著日文腔調。

　　不知為何他竟不想探討此刻的背後成因，眷戀此刻的溫度到有些貪婪的程度。

　　他們和聲，東如月在世時他更愛聽她唱。

　　又再度意識到東如月出現的不合理，他停下腳步。

　　她看著他，像是窺視他心底疑問般，問。

　　「你覺得靈魂存在嗎？」

　　天文學中有同樣無法以肉眼觀測的暗物質，由於是經由嚴謹的科學理論實證，可以提出合理的物理模組，相較於在科學中總被視為玄學或都市傳說的靈魂可靠度要高得多。

　　但在東如月再度死亡之後，他忽然開始思考靈魂存在的可能性，否則為何單憑所謂的魔法就能喚回本應不存在的死者人格。

　　她曾在解釋復活術時說過所謂靈異現象，科學尚未能實證其存在，但就真的不存在了嗎。

　　當時萊里斯以物理與暗物質論解釋許多現象，從都市傳說到宇宙的角落，卻無法解釋眼前的人究竟如何在喪失生命徵象之後蘇生甚至保有原有人格。

　　他頓了頓，本想說明目前的觀測依據，但最後只說：「最近在實證這一塊，但光是觀測就有困難，大概還要等一下。」

　　「那你覺得那是白紙還是木桌？」

　　她問。是他熟悉的比喻，因而莞爾。

　　「不管觸碰到哪，對我來說都會是在白紙上。」

　　「我們一樣傲慢呢。」

　　東如月下了結論。起初萊里斯聽不懂她的意思，隨即想起他們本就是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待世界，或許鄒士諾在這方面要更貼近東如月，同樣的超出科學範疇。

　　「那現在的妳是靈魂？我現在有了觀測靈魂的契機嗎？」

　　東如月伸手捧起萊里斯的臉，她的手一如過往保養得宜的柔細，「你覺得我是你的想像，還是你觀測到的靈魂？」

　　「這是給我的實證題嗎？妳會在這裡多久？」

　　此刻脫出口萊里斯才驚覺自己的激動，東如月並不介意亦無解答，灰水晶色的眼眸一如以往看不出情緒，她仰首接上他的目光，他在遲疑之後才終於俯首吻她。

　　「天亮了。」

　　東如月最後靠在他耳邊，說。

　　清晨七點，手機的鬧鐘甚至還沒響。

　　木屋中的典雅裝潢，天花板上的古樸吊燈，冷氣出風口還在上下擺動。

　　萊里斯想起這裡是鄒欣妍後來開的民宿，朝陽剛穿過窗簾灑在地板上。此時是金針花季，窗外的金針花總能令他不自覺想起寧鎮。

　　──甚至是東如月。

　　枕頭濕了一片，後知後覺的雙眼酸澀。床的另一側一如來時的空空如也，儘管他已習慣讓出一個人的位置。

　　萊里斯伸手抹去眼淚，拿起手機寫下觀測結果，打算回頭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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