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回到正題了……」瑪莉亞紅著臉，沒好氣地替翼拉上褲鍊，輕咳一聲清清喉嚨後續道。「一百年前，你到底把什麼交託給我了？」

天使厲色盯著沙發上的翼，不接受對方再回避自己的問題。如果這事物能夠幫助這頭惡魔，瑪莉亞願意尋遍每一個角落，即使這可能會造就可怖的魔王重新歸位。在天界的角度看來，這也許是不忠；但於瑪莉亞而言，這才是義。在天使，以至天界危急的時候，是這落難的惡魔施予援手。

瑪莉亞堅守這聯手的約定。

翼看著瑪莉亞的眼神，沉默一會後輕嘆一口氣。天使的這句話，加諸那雙清澄的眼神，讓惡魔不禁懷疑，剛過去的這百年到底是不是一場夢。他曾經那麼相信這名天使，然後遭到背叛，可他還是惦記著那份情……

不對，這名天使並不是他心愛的那名天使。

一百年前，那名天使說了殘酷的話後，翼心中所愛的瑪莉亞就已經死了。徹底蹂躪了惡魔的心，現在還不負責任地來反問自己他奪走了什麼，這著實太過卑鄙。天使並不可信，翼如是認為，可是又覺得這些日子下來這位天使的無知，不像是虛假。

可如果這又是一場戲……

翼無法拿定主意。

「你說不知道拿走了什麼……這要如何來證明？」

惡魔提出了笨拙的問題，明知這根本不存在答案。

「你說證據？」瑪莉亞皺眉，他不理解這人的固執。「我說沒印象，是你們說我拿走了什麼，這你要我怎樣拿出證據？」

「我總不會輕易相信你。你一百年來持續追殺我，還說過那番話……」

翼一度想追究百年前的背叛，卻突然欲言又止。他沉思了一會，即使知道這人是真心還是假意又如何？決定了不會再愛，這答案沒有意義。

只是惡魔的突然打住，引起了瑪莉亞更深的好奇。

「你說的是……哪番話？」

天使關切地疑問。

「什麼也沒有。」惡魔扳著臉，拒絕這個話題。「其實你是否想起根本不重要，我也不在乎能不能拿回那事物。我們的關係只是暫時的，等打倒米拉，我奪回王位，你我又是敵人。」

「……你為什麼如此頑固。」瑪莉亞也有些來氣了。「如果那件事物能幫助我們，拿回不是對戰局更有利嗎？何況你已虛弱至此……」

「我不會死，我一定會回到王位上。」

又是這句話。

這句瑪莉亞已經聽煩了的話。

「……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會再來殺你。以你現在這狀態，我隨時都能將你擊殺。」

兩人對峙，而天使的挑釁確實起了效果。墮入圈套的惡魔勉強擠出笑容，不願敗給瑪莉亞的氣焰。

「……你想說，我現在還活著，純粹因為你饒我一命嗎？一百年前是你親口說，那數十年的感情全都是騙局，現在你又何必假惺惺！？」

惡魔跳起來怒吼，突然的使勁耗盡好不容易積蓄起來的一點精力。他眼前一白，身體一晃，失神，幸好瑪莉亞主動上前來扶住，惡魔才不至滾下沙發。

這體貼和溫柔，對惡魔來說是一種侮辱。翼並不領情，即使眼前一片模糊，還想要甩開對方的懷抱。拒絕的手揮來，卻被天使牢牢抓住。

讓人慄懼的烏黑翅膀，總是霸氣洋溢的惡魔，即使到了這個地步還是絕不放棄。這軟弱無力的身體，急促的喘息，冒著冷汗顫抖的手，根本無法聯想到魔王的身姿。現在的瑪莉亞可以輕易殺死這頭惡魔，可是他不會，也不想這麼做。

「別再勉強了，我是真的不想看到你痛苦。」

「……真敢說啊。讓我落到如斯地步的人，明明就是你。」

「我們約定休戰，這約定我會遵守到底。」

遵守到底……

多麼讓人熟悉的話。

回想起一百年前，先沒守住約定的人，是當時的魔王。

翼不禁自嘲地一笑，軟弱的身體也讓心靈有點軟弱。

「那是我送贈給深愛之人，約定終生的訂情信物。」

約定終生……

明明沒有這樣的記憶，可這話卻如打開寶庫的鑰匙，提取了某些碎片。

瑪莉亞，你拿著它。

怎可以，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收。

這是我和你約定終生的信物。只要你還留著它，不論發生什麼我都只愛你一人。

……

你不是從那頭惡魔手中拿到那件事物嗎？把它交出來，這是身為天使的責任。

不行，那是絕不該落入天界的事物，特別是你手中。

無論你同意與否，我都會得到它，然後你會為犯下的罪行贖罪。

一個純白的身影伸出手，然後眼前是一片白茫。

瑪莉亞的腦側突然一陣刺痛，仿佛記憶區在拒絕提取。

從惡魔手中拿到的事物……就是眼前這位前魔王交託給我的事物？

如果是的話，我為何接受惡魔的禮物……又是為何想從天界手中保護那件事物。

還是不知道那事物到底是什麼……

不過知道的是，那個想要奪取這事物的人……

仿佛回應著瑪莉亞的思緒，公寓的室內突然放出一陣白色的亮光。白光過後，出現在兩人跟前的身影，正好和片段中純白的身影重疊。瑪莉亞不會認錯，正是那名，他最討厭的天使。

「呵……沒想到你們挺親密的。」那人說道。

「你是……威爾。」

翼盯著那聖潔的身影虛弱地回答。全白半掩臉的頭髮，與瑪莉亞同階的六翼天使，那天那個來傳達天界的請求，將瑪莉亞交託給他的傳話人。

瑪莉亞狐疑地盯視著白髮的天使，即使對方是同族，他的表情也亳不友善。

「威爾，你來這裡有什麼意圖？」

白髮的天使盯視著瑪莉亞，露出了狡猾的眼神。

「意圖？請不要如此猜度我，我是來幫忙的。」

「你說幫忙？別開玩笑了。如果你想要幫忙，先把一百年前，你從我手上帶走的事物交出來。」

一旁聽著的翼全然不解，可是在這嚴肅的氣氛裡，沒有他說話的機會。

「呵，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威爾抖抖肩，裝出無辜的臉。

「是嗎？」瑪莉亞把翼安置回沙發上，隨即來到威爾跟前質問。「我問你，一百年前你是不是說過，讓我把從惡魔手中得到的事物交出來？」

兩名天使的眼神交接，一陣電光火石，各不相讓。虛弱的惡魔跟不上兩人的糾葛，只能無力地聽著兩人的對談。此時威爾突然一聲輕嘲：「我沒有從你手中拿過任何東西，可能是魔力操縱了你的心神，讓你混亂了。我來正是要替你洗淨污穢，免得你墮落成魔。」

威爾撫上瑪莉亞的臉，兩手手心釋出白芒，神力入身，粉色眼前是一陣虛幻。

深入白茫的虛幻之海中，一直墜落，直到快將觸及完全的清澈，漆黑的力量將瑪莉亞拉回了現實。

「別碰我！」

瑪莉亞甩開威爾的手，喚出了自己慣用的槍，作出了警戒。威爾驚訝地往後退了一步，口中唸唸有辭說著什麼。可瑪莉亞聽不到那些話聲，他只感腦側又再發痛，比之前更強烈的痛。

瑪莉亞，你應該憎恨那頭惡魔。

我該……憎恨翼？

是他引誘你墮落，侵佔你聖潔之身，玷污你的思想，現在他還試圖奪取天界。

翼要……奪取天界……

他是天界的敵人，你現在該做的事只有一件。

……殺。

……

於是長槍帶著憎恨，貫穿了惡魔的心臟。等到再度清醒，一切已經追悔不及。

心會痛嗎？放心吧，這只是暫時的。

我會為你消除這份痛楚。

威爾對著絕望的瑪莉亞如是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碎段閃過，深刺在瑪莉亞的腦裡，使得天使發出了如同悲鳴的狂吼。明明都是不可追溯的片段，可瑪莉亞覺得，這要比一百年來他堅信的所謂真相，來得更為真實。他喚出了銀槍，亳不猶豫揮向自己的同族，威爾往後一退，表情卻再也輕鬆不起來。

「冷靜點，你又一次被惡魔的低語迷惑了。」

「住口！是你……」瑪莉亞咬牙切齒地說道。「是你操縱我的意識，篡改我的記憶。剛才你也想這麼做吧？一百年前你也是用相同的力量，讓我聽命於你？」

即使看到那樣的片段，瑪莉亞還無法完全確信，是來自心底不願相信。他需要更確切的證據，

可是也害怕更確切的證據。

「冷靜點，你所聽從的是天界的命令。」威爾邊回答，邊一步步往後退。「天使和惡魔本來是無法共存的，而你卻偏要干犯這罪行。如果那時你老實把那事物交出來，也不會演變至此。這事不需要以武力解決，我們可以來場交易。」

「……你說交易？」瑪莉亞怒瞪著威爾質問。

「你將那脆弱的混沌之王交給我，我也會替你向天界求情，讓你回到天界。」

「你……！」

瑪莉亞又一次提槍攻去，憤怒的銀槍再沒留情。讓他回到天界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的核心會被破壞，會逼流落到人間，然後與前魔王訂下契約，全部都是這白色天使的陰謀。

還是說，是天界的計策……

兩名天使在公寓內追逐，強大的神力交碰，加諸速度搗毀室內。窗戶破碎，玻璃飛散，同族的兩人也從室內轉戰到室外。混亂的旋風才剛平息，翼便掙扎著也想要追上去，只是烏黑的翅膀不聽使喚，他實在過於虛弱。

可惡，我可是混沌之王……

他一咬牙，還想拼上最後的力氣，魔界卻始終無法讓力量在掌心凝定。一轉念，情急之下，只好喚出自己的使魔。

「翼大人，你喚我嗎？」

人類姿態的緒川憑空出現，向翼行了個禮。

「緒川先生……拜託你……追上瑪莉亞，可不能讓那個天使帶走他。」

「可是……翼大人這狀態，如果在此時發生什麼的話……」

看著無法動彈的翼，緒川傳達了擔心之情。緒川借助主人的魔力才得以存在，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前魔王現在的狀況。

可是翼就是翼，絕對不會放棄的，固執的魔王。

「我絕不會死，誰都不可能殺死我。」惡魔打住使魔的話。「現在我不能失去瑪莉亞，他是我最後的王牌。」

翼對魔王之位的執著，緒川猶是清楚，身為使魔的他要在保護主人和服從主人之間作出選擇。緒川猶豫了半秒，很快選擇了後者。

「……領命。」

緒川結束簡單的回答，自房內憑空消失。空間裡突然一片寂靜，翼躺在沙發上，翻了個身。獨自一人合上眼，分秒過去，他總無法安靜。聽著鴉雀無聲中漸漸滲出恐怖的喊聲，緒川不好的預感，應驗了。

惡魔重又睜開眼，望向聲音的方向，一道邊緣放著紅光的傳送門出現在他跟前。

「真虧你敢連使魔也使走。」

高梳著如旋風的馬尾，一撮紅髮垂落及肩，帶著蝙蝠翅膀的女性自傳送門中走出。熟悉的聲線，熟悉的身影，那是一頭魅魔，翼追求著他人頭的魔族。

米拉婭爾克——魔界的現任魔王。

這位女性同樣覬覦著翼的項上人頭。

「如果我不這麼做，你又怎會現身。」翼擺出平常得意的笑說。「天界佈下的結界已經衰弱至此，就連你這等惡魔也可以隨意進出人界了。」

「明知如此，我真佩服你獨自一人留下來的勇氣。」米拉說著，漸漸來到翼的身邊，伸出的好比手指長的尖銳利爪抵在前魔王的脖子上。「你有這麼急著去死嗎？」

「我是混沌之王，豈會被區區魅魔打倒。」

「真嘴硬。不過我是知道的，他已經非常虐弱，僅餘的力量不足以讓你再度復生。如果你現在死去就會永遠消散，如同你祖父那樣。」

聞言的翼收起笑容，正色盯著米拉。

「那你為何還不動手？」

「因為我沒想要殺死你，留你的命比起殺死你更有價值。應該說，有價值的是你的力量。」

米拉嬌情的聲線說道，帶著利爪的手離開脖子，沿著翼的領口，輕輕劃落到褲襠處。利爪在沉睡的劍上輕輕一按，刺激到裡面滿佈的神經帶來痛，也帶來喚醒的力量。惡魔的下身脹起，撐開褲襠，緊接著翼的衣物順著爪劃過的路徑分開，露出了壯健的身軀。魅魔之爪在劍的頂尖上遊移，直刺進劍尖的同時，一陣熱透過敏感的部分喚醒翼的愛慾。翼一皺眉，劍卻不由自主地，吐出了先走液。

惡魔也是有著魅魔的血統，很清楚這是屬於魅魔特有的能事，就連混沌之王的身體也抗拒不了。

「你看來很冷靜呢。既然你不反抗，我也不客氣。讓你成為新魔王的餌料。」

米拉話畢，脫下身上的薄衣，跨張在翼的身上。兩人的胸部對上，乳尖摩挲著乳尖，然後魅魔送上一吻，將他獨有的催情素注入翼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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