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科考试顺利结束。

笔试在一起，专业考是分开的，而且一个一个地考。不过因为参加考试的人不多，香穗子考完不久土浦就出来了，两人击了个掌。

“我就说没问题吧？”

“嗯，托土浦君的福～”

香穗子笑着，一手提着琴箱，一手握着一根圆珠笔——专业考试不需要写字，她还是带上了，拉琴之外的时候一直拿在手里。那是一根很普通的笔，随处可见，没有人会产生多余的联想。之前笔试她也用的是它。

“恭喜合格！”

加地一直守在外面，不知道他从哪里变出来的花束——是鲜花，开得很精神，没有打蔫的迹象。香穗子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接过来，低头致谢。想到转科以后就要和加地分开，想到他的种种好处，她心中酸涩，不由得红了眼圈。加地微笑着向她伸出手，她从心地扑进他怀里。

“喂，加地——”

“没关系的。”

花束隔开了两人的身体。接触到的部分，只有手臂和肩膀。香穗子知道这样不好，但要远离她的保护人，她是真的感到不舍。他温柔地待她，她却顾虑重重，从来不敢给他看她的真心，而他明知如此，仍然一如既往地守护她，尽他所能不让她受到实质的伤害——然而就像雏鸟离巢，往后她要靠自己了。

“哎呀，可真厉害啊，加地君。一不小心就钻了空子呢～月森君看到没，日野小姐很受欢迎，你要看好了哟～”

“……和我无关。”

“哎哎哎！？月森君和小日野难道不是……？”

音乐科的人也来了。白色的家伙们之中，混着一个灰黑色的窈窕身影——在高大的男生们身后，现出了手挽着手的天羽和冬海的身形。天羽瞪了加地一眼，一把扯过香穗子抱在自己怀里。

“爱的抱抱是闺蜜特权，加地君一边去，去去去～”

“我不介意给日野小姐做闺蜜的～”

“你少来，先变了性再说！”

“就是，加地实在太不像话了——”

天羽的胸又大又软，富有弹性。香穗子有点不好意思，从她怀里挣扎出去，又被热情的高个子美女一把抱住，和冬海脸对着脸，两个女生的鼻尖差点碰到一起。冬海不安地眨动双眼，随即转开了视线。她的脸都红透了。

“香穗学姐……那、那个，恭喜……”

“谢谢小笙，以后请多关照……”

“我才是，请多关照……”

两只雏鸟缩在母鸟的翅膀下，亲密无间说着悄悄话。天羽慈爱地笑了。

“我的两个宝贝～不论在普通科还是音乐科，我们都是不会变的哟～以后不许你们卿卿我我的不带我玩，听到没？”

“……当然。”

“我们可是一辈子的好朋友～说好了哦，谁都不许反悔哦～”

香穗子紧紧抱着两个好朋友，三个女生挤作一团。男生们站在稍远的地方，气氛有些尴尬。月森一言不发，土浦抱着胳膊，火原有些担心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加地和柚木都在笑——

“加地君以后还是离日野小姐远一点，不要坏了她的名声～”

“哪里哪里，我一直很注意，绝不会做有损日野小姐清誉的事～反倒是柚木学长，您这样刻意挑拨是非，万一影响了月森君和日野小姐的关系，您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哦呀，敢做还不许人说吗～我可没有挑拨，就在眼前发生的事，我只是讲出事实而已～”

“柚木学长说得对，加地你还是注意点……不过月森那家伙确实让人火大，日野真是没有挑男人的眼光！”

“怎么，要你管？”

“看你不顺眼罢了。要是日野跟了加地倒是好，至少不让人操心～”

“……狗拿耗子。”

“你说什么——”

“好啦好啦你们几个——”

正在剑拔弩张的时候，代替香穗子充当和事老的万金油角色出现了。白衣的胡子大叔弓着背，毫不做作地打了个哈欠，一视同仁把白色和黑色的路障全部清到一边。

“你们几个一直站在这里，会挡路诶～走了走了，有什么话找别的地方去说～”

“老金！”

“金泽老师！”

“金泽老师，您好……”

“……老师好。”

老师和善地点头还礼，拍了拍土浦和香穗子的肩膀。

“考得不错。欢迎加入音乐科，班级之后确定了告诉你们，以后在新的班级也要继续加油……今天先这样，早点回去休息，呼啊……”

“老金看起来好累，监考出卷子的都不是你吧！？”

受人尊敬的金泽老师果断摇头，咧开嘴笑了。

“没有，昨夜看之前的比赛录像看得有点晚了……啤酒真好喝，这次买的小菜也蛮好吃的……咳咳，不说这个，快走快走～日野，吉罗有事找你，你赶紧过去，晚了可不要怪我～”

“理事长……？好，我这就……”

香穗子的话说到一半停住了。她的视线穿过人群，似乎在寻找什么，又在其他人注意到之前放弃了，转回来落在月森身上。她抿着唇，下意识握紧了琴箱把手。

“去吧去吧～好事～吉罗已经知道日野的成绩了，理事长大人心情不错，大概是要给你什么好东西～不过要赶在莉莉把他的心情搞糟之前，啊哈哈。”

“嗯，我知道……”

她点头答应，脚下却像生了根似的，挪不开步子。看到她这副模样，冬海轻声为她解了围：

“我们走吧……香穗学姐好像有话想对月森学长说，我们在这里的话，会不会有点……”

天羽拍了一下手，作恍然大悟状。

“啊呀真的！还是小笙善解人意，这样闹哄哄的小香穗怎么跟月森君诉衷肠～走了走了，都走，谁也不许偷听！”

“喂，谁要听——”

“……真是恶趣味。走了，火原。”

“啊，好……小日野，这边也加油哦～”

“加地——走了——”

加地深深地看了香穗子一眼，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见她毫无反应，便没有说出口。他迟疑了十几秒，还是跟着一起走了。香穗子注视着朋友们远去的背影，静默如一尊少女的雕像。她没有再看月森那边。

“喂，日野——”

香穗子捧着花束，连头都没有转过去。月森大步走到她面前，突然愣住了。她的脸上爬满了泪水，方才还言笑晏晏的女孩，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哭成了泪人。这可超出了月森的能力范围，他手足无措地瞪着她，半晌才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握住了她的手。

“香穗子，喂，香穗子……别哭，我没生气，我知道香穗子没有，不会……你和加地是好朋友，我知道的……我、我那么说只是……”

他嗫嚅着说不出话，看看四下无人，干脆横下心来把她抱住。香穗子没有挣开他的手臂，安静而且柔顺地伏在恋人怀中。她还睁着眼睛，直直地看着众人离开的方向。

那里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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