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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b:作者] 2025-06-20 13:32 5hhhhh 3300 ℃

      第三十九回 虎皮黄闹翻大理城,小天子乔装探后宫

  阮郎归·偷窥

  月光闪烁偷窥时,晚风送昵辞。

  美人窗下展芳姿,小穴对大鸡。

  蹬垛头,扒门扉,悄然掀幔帏。

  寝闺深处把箫吹,凤颠鸾倒飞。

  从那天下午开始,以虎皮黄为主角的一群妖孽,成为大理小城最不受欢迎的常客,每天黄昏以后,老伥鬼在前面开道,猪头怪哽叽哽叽地垫后,山魈咕嘎咕嘎地在树梢上打眼,掩护着虎皮黄摇头摆尾地溜进大理城。

  豁——只要这群家伙入得城来,大理百姓便遭了殃,它们见牲畜抢牲畜;见财物夺财物;见女人淫女人。一时间,把个温馨祥合的大理城折腾得鸡飞狗跳、女人哭孩子叫。大理国王气得嗷嗷咆哮,命令士兵紧急赶制各种捕虎的工具,又请来各路巫师大仙,布设道场,焚香念咒,哼哼叽叽一番,就想降伏妖怪。

  结果啊,妖怪当真来的时候,无论焚多少香,念多少咒,都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该抢还是被抢,该淫照样被淫;大理人眼睁睁地看着虎皮黄横冲直撞而来,待众士兵们拿着捕虎工具追赶上去,虎皮黄早已没有了踪影,真正的屎克郎撵 屁,白跑一趟。

  此计不成,再生一计,大理王来了个全国上下总动员,在城外各个交通路口挖地三尺,遍地设置陷阱,井内布满极具杀伤力的暗器,守井待妖地等候着虎皮黄一伙失足掉进陷阱,从而一举灭妖降怪。大理国的臣民着实没少出力,陷阱挖了不知多少眼,不过,虎皮黄一伙该来还是来,每天分秒不差,好一群兢兢业业的上班族啊。

  与此同时,另一伙人也没闲着,为了满足天子怪诞的欲望,尼姑高超的隐身法术不往正地方用,陪着天子几乎窥遍了大理城的各个角落:新婚之夜闹洞房;两口子熄灯睡觉;小媳妇起夜小解;大姑娘来月事;老娘们生孩子……简而言之地这样说吧,虎皮黄把大理城折腾个底朝天,小天子则把大理城窥探个遍,双方都从中获得了不同方面的满足。

  「天子,」急于篡权夺位的空照再也等不及了:「空照已经陪天子偷窥多 日,天子的玉玺总该借我一用吧?」

  「可是,」天子尽一切可能地推拖着,能拖一天算一天:「还有些地方没有去过啊,并且,朕还没看够呢!」

  「嗨,这还能有够!」空照摇头叹息,天子得寸进尺:「大理城虽然看得差不多了,可是,大理国的第一家咱们还没去啊,没去大理第一家,就没有资格称自己逛遍了大理城啊!」

  「大理第一家?」空照有些茫然:「那是谁家啊?」

  「嗨,」天子不屑地瞪了尼姑一眼:「笨蛋,大理第一家当然是大理王的家喽,这么大的家庭,这么重要的人物,表姐一定要领朕看一看,拜访拜访啊!」

  「呵呵,你可真够贪心的,居然打起大理王女人的主意来了?」空照无可奈何地苦笑道:「那好吧,咱们就去大理王的宫殿,参观参观吧,不过有言在先,参观之后,天子可要把玉玺借给我哦!」

  「仅仅是参观有什么意思啊!」天子的胃口越来越膨胀了,已经不在满足于因地偷看女人洗澡了,而是要向淫贼师爷学习,施展各种为人不耻的下流手段,身体厉行地大行淫事。阿二师爷虽然淫遍了全国各地,阅女无数,害人不浅,却没有淫过高档次的,臂如诸侯王之类的女人,真是遗憾不小,更是稍逊风骚,炉火尚未达到纯青,登峰却未造极。

  天子决定超过师爷,第一次起步就要迈得高一些,玩高档次的女人,想到 此,天子野心勃勃地冲尼姑说道:「表姐如能略以术法,让朕如愿地淫了大理王的老婆,那才叫过瘾啊!真正的高起点,高档次!待朕再看见师爷时,便有大牛可吹了!呵呵,不知表姐可否帮助朕实现这个梦想?」

  「哼,」天子一提及淫贼,尼姑就犯神经,此刻,只见尼姑嘴巴一咧,一脸的轻谩:「那厮算个鸟啊,休要再提他,他走乡串户,伺机调戏山野村姑,纯属偷鸡摸狗之辈!狗尿苔永远上不了大餐桌,」为了与阿二斗气;为了与平安侯比试,为了超越淫贼;为了显示自己的法术无边;同时也是为了权力,尼姑什么也不管不顾了:「天子,事成之后,玉玺的可要拿来哟!」

  「没问题!」

  「那好,一言为定,天子说话可要算数哦!」

  空照与天子仿佛做生意般地争执一番,然后,空照又施展起高超的化妆术,经过一番描眉画眼,又将偷窥大理城时顺手牵羊而来的女装套在天子的身上,如此这般地将堂堂天子妆扮成自己的女仆。当天子接过尼姑递过来的镜子时,禁不住地笑了:「啊,表姐的化妆术,比师爷还要高明,朕摇身一变,就从天子变成女奴了!」

  「休要再提那厮,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个大淫贼!」空照冷冰冰地夺过镜 子:「天子,空照不得不警告你,你的身份已经变了,这你自己也清楚。待进得王宫,不要左顾右盼,不要东张西望,一切看我的眼神行事,懂么?」

  「懂了!」

  「记住没有?」

  「记住了!」

  「走吧,笨蛋!」尼姑拽扯着天子,那漠然的表情,不耐烦的举动,分明是在对待一个地位极为卑贱的下人啊。唉,有什么办法啊,为了去大理王的宫内偷窥,行淫,尊贵的天子,说一不二的小皇帝,只好暂时受点委屈了。

  描眉画眼一北施,采花淫业有后人。

  笨手碍脚淫心足,新手入道费口唇。

  旧戏重演巧创意,拿手绝活是隐身。

  骚风吹来臊雨淋,天子王府来探春。

  「唉哟,到了,」尼姑生硬地拧了天子一把:「王府到了,你规规矩矩地站好了,」尼姑故意让天子难堪:「你一定要装出女奴卑微、谨慎、怯懦的样子 来!」

  然后,一身尼姑妆扮的空照,款步来到大理王的府邸外,一脸谦诚地向守门的卫兵行了大礼,卫兵受宠若惊,急忙进宫通报,正被虎皮黄闹得焦头烂额的大理王,听说有天朝的尼姑来拜访,立刻来了精神头:「仙姑来得好及时啊,都说远方的和尚好念经,快快有请!」

  好家伙,城外的虎伥妖怪尚未摆平,迷迷糊糊的大理王又向宫内引进了淫尼邪姑,这下终于有好戏可看了,群魔必将里应外合,将大理城折腾得天翻地覆。

  头脑简单的大理王可没考虑这么多,有仙姑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热情好客的大理王亲自出门相迎,毕恭毕敬地将空照主仆引进大理国的心脏——大理宫。

  迈进宫门,天子登时愕然,外观建筑与中原毫无二致的大理宫,内部的情形又是另一番景象;另一片天地;另一种境界,在宽敞的,并不明亮的大厅中央,岿然屹立着一块巨大的,生满绿苔的岩石,据大理王自己介绍,这是一块神石,一块孕育了大理部族的神石,关于这块神石的来历,有着许多神乎奇神、听得天子直咋舌的传说故事,因距离「采花」这个课题太远,完全没必要在此赘述。

  王宫的天棚,从四周向神石聚拢而去,最后形成一个圆形豁口,任由阳光爆晒风吹雨淋。一场滂沱大雨刚过,雨水从豁口处顺流而下,沿着石缝潺潺流淌,形成一道人工与天然共同构建的景观——微缩型的瀑布群。雨水哗哗翻响,宫内的空气里饱含水气,丝丝点点地飞溅在天子的脸上和衣服上,虽然有些潮湿,却是那样的轻怡;那样的爽快;那样的舒服。

  天子不由的暗叹:都说蛮夷之人缺乏修养,更没有文化,可是,大理人却很有想象力啊,且很会生活啊,这种天人合一的宫殿,恐怕普天之下没有第二个 吧?

  宫内以神石为中心点,四条走廊向四周呈开放型散去,一条走廊通往大理王执政的殿堂;一条走廊通往军营;一条走廊为国太专属;一条走廊是大理王下殿后行淫的安乐窝。

  「喂,来客人了,」为了表示对尼姑主仆应有的礼貌,热情的大理王又唤出家眷,共同招待远方的不速之客:「妈妈、太太们、孩子们,快出来招待客人 啊!」

  在一阵粗犷而又嘹亮的嗓音中,大理王的大小老婆、儿子、闺女,以及她 (他)们的伺女、奴仆,甚至白发苍苍的老母亲分别从两条走廊涌出,鱼贯而入客厅。扮成女仆的小天子,蹑手蹑脚地尾随在尼姑的身后,默默地站在神石旁,顾不得拍打脸上的水丝,一对色迷迷的龙眼悄悄地瞥视着大理王的两个老婆。

  大老婆虽然身着华丽的大理国民族盛装,不过,怎奈风骚已过,再奢豪华的衣服也遮掩不住松塌的皮肤以及蜡黄的面庞,尤其是高高盘起的发束间,丝丝银线缕缕有见,天子大失所望:这哪里是老婆啊?简直就是小妈啊!太老了,没 劲!而大老婆的叁位女仆,则颇有几分姿色,一个个正值芳年花季,白袍裹束的细腰,着实令天子心驰神往一番。不过,婢女就是婢女,因地位卑微,徒有其漂亮的容颜,因档次太低,天子不感兴致:切记,朕要高起点,要高起点,要超越阿二师爷!

  于是,天子的龙眼便从婢女的身上转向了大理王的小老婆,顿时龙珠闪亮,这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虽然相貌平平,却喜欢奇妆异服的,小巧玲珑的女子。

  她细腻的肌肤呈着豆蔻般的淡红色,看上去深邃而又滑润,且有一种深不可测的神秘感。她身着暗蓝色的,绘染着各种花色图案的长袍,下摆形成无数条皱折,呈弯刀形向上卷起,腰束一条宽大的,出产于江南的白色绸布,一端扎在缠布里,另一端随意搭拉着,几乎接近地面。

  天子的目光顺着这条绸布向下望去,女子细细的小腿裹着厚重的粗布,显得极为雍肿,看了很不舒服,且扎着非常显眼的,雪白色的绳条,一双造型可笑的绣花鞋呈帆船状突起!乖乖,这是什么打扮啊?嬉皮士?雅皮士?新新人类?最流行的时尚?或许她不是大理人吧?在天子的印象中,大理人均喜欢白色啊,尤其是大理的女人!

  天子的目光又从绑腿上移,发现女子虽然泛着微黄,却是稚嫩未脱的面庞显露着孩子般的任性,从那困顿的目光里流淌着莫名的不满和无尽的愁怅。女子的奴婢以及伺从,均紧紧地伴随在左右,不与大老婆的叁位婢女进行任何交谈,那怕是交换一下眼神,或者是彼此点头示意,没有!

  从衣着,从眼神,从奴仆的表现,天子肯定地断言:她是一个失宠的女人!看来,朕有机可乘了!

  看见家眷都来齐了,大理王正准备向客人介绍一番,这才想起仙姑还不知如何称呼呢:「仙姑远道来此,本大王有失远迎,失敬,失敬,不知仙姑如何称 呼?法号何名?」

  「贫僧空照!」尼姑不卑不亢地报过法号,大理王令人肉麻地唯唯诺诺一 番,然后,向尼姑介绍起自己的家眷来:「这是我的母亲,」大理王拉着母亲的枯手,一脸骄傲地炫耀起来:「母亲受到皇帝正式册封,为二品诰命国太夫人,这在属国当中,已经是最高的赏赐了,本大王深表满意,吾皇万岁,万万岁!」

  礼节性地谢过皇恩,然后,大理王又指着像母亲一样苍老的女人道:「这是我的大太太,名字叫做——团!也受到了皇帝的封赏,为三品淑人,呵呵。」

  大理王终于转向了奇装异服,且极不合群的小老婆:「这是我的二太太,她不是大理人,是彝人,为了两国通好,她的父亲,凉山彝族王,特将女儿嫁给本大王,本大王也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凉山彝族王,日子已经看过,只不过,彝族王尚未迎娶。到了大理国,本大王给她起了一个大理人的名字,叫做——圆,她同样也受到皇帝的封赏,为末品孺人。」

  说到此,大理王的脸上洋溢着无尽的幸福之色:「啊,团团圆圆,合合美 美,尽享天伦,呵呵,这是小女,待嫁阁中,这是不孝之子,正苦读寒窗,呵 呵……」

  哇塞,天子叹息道:原来如此啊,难怪她奇装异服;难怪她与众不同;难怪她愁怅满面,原来是结了人质婚,为了凉山彝人的安定,为了本部族的生存,圆做出了牺牲,嫁给一个并不喜欢的,论年龄足以作她父亲的大理王。

  不仅如此,圆的付出并没有获得相应的回报,受封赏的阶位甚低,做了一回国王的老婆,才是七阶的孺人,连称呼「夫人」都没有资格,是够窝囊的。不过大老婆也不入流啊,三品阶位也没资格称「夫人」!看起来啊,这两个女人,老爸一个也没看上,故意把夫人的位置空了出来,让大理王继续选择!

  奇峰耸立漫水雾,乌云散去见彝族。

  大树洞里育儿女,悬崖绝壁做坟墓。

  刀耕火种斩荆棘,出生入死不言苦。

  草木皆兵何足论,慷慨献身有妇孺。

  「你好!」听了大理王的介绍,空照心中大喜:彝、白两个部族是一对生天的冤家,英法有百年战争,而彝、白之间为了几个光秃秃的山头,已经殴斗千年了,其间血腥的杀戳自不必说,更有甚者,要么你操了我娘,要么我干了你妈,一报还一报,结怨极深。今天的彼此换亲,完全是权宜之计,你操了我的女儿,我干了你的闺女,谁也不吃亏,谁也没占便宜,就算从此扯平了。

  尼姑坚定地认为,大理国有了彝人女子,空照颠覆大理国的计划,指日便可完成!于是,空照对圆表示出异乎寻常的热情,这令终日郁郁寡欢,心情沮丧的孺人有些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当尼姑主动向孺人示好时,天子又注意到,大理王的母亲——二品国太,虽然已是年过七旬,白发如霜,可是精神饱满,双眼炯炯有神地观察着尼姑,不,确切地说,是在审视尼姑,看见尼姑对孺人过分的热情,老太太很不满意,很不自在,待大理王一一介绍完毕,并宣布宴会开始之后,出于打扰的目的,德高望重的老国太有意坐到尼姑与孺人之间,无形间制造人为的障碍。

  小天子则满腹牢骚、心有不甘地站在空照的身后,小嘴撅的老高、老高,足能挂上一只大酒瓶:朕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冷遇啊?这满座之人,谁有朕高贵啊?整个天下,包括微不足道的大理国,都是朕的啊,都得服服帖帖地向朕称臣进贡啊。可是今天,在众臣子的面前,朕却像奴婢一样地站着,实在让朕想不通啊,朕真要发作啊!

  小天子气忿咻咻的表情当然逃不过老国太的法眼,只见国太一边用眼角瞟着小天子,一边向尼姑介绍起大理国最能引为自豪的国饮——极具地方特色的、闻名遐迩的三道茶!

  「哦,」在众家眷的注目下,尼姑很有礼节地饮下了第一道茶,管他滋味如何,是否合乎空照的胃口,尼姑理所当然地要客套一番,啧啧大赞:好茶,味道甜美,余香缭绕。

  不料身后的天子,开了腔:「表姐,别光顾着你自己喝啊,让朕也尝一尝 啊!」

  高墙围森衙,大理第一家。

  淫尼席上坐,国王大傻瓜。

  国太煮热茗,奴婢争品茶。

  嫔妃伴左右,天子翘鸡巴。

  哗——顿时,度间一片哗然:这算是什么女仆,跟主人说起话来理直气壮,还姐长姐短地套近乎,甚至大言不惭地以孤家寡人自居,一口一声地「朕」起 来!

  「唉,对不起,」尼姑吓得差点没跳起来,她放下茶杯,慌忙作出解释,言称女仆乃大家闺秀,因父亲一人犯罪而全家遭贬,从此沦为贱民。并且女仆的祖籍在山东,说起话来难免要有一股浓烈的侉子味,经常饶舌根,「朕」和「咱」的字音分辩不清,所以,乍听起来,就把「咱」听成「朕」了!

  讲到此,尼姑抱恐道:「唉,此女刚刚入得佛门,凡间的俗气未脱,还需多加调教啊,」嘴上说着要调教女仆,尼姑实在怕天子大发龙威,急忙将国太递过来的,亲手调兑的第二道茶,转而送到天子的手中:「呶,这是第二道茶,你好生尝一尝吧!」

  「苦也!」天子接过茶杯,很在行地轻呷了一口,立刻皱起了眉头,将茶杯咚地抛在餐桌上:「好苦啊,你想害死朕啊!」

  「哦,」尼姑如此重视一个女仆,国太似乎看出了什么:这尼子也许不敢得罪这女仆,其中必有蹊跷,于是,国太也放下了尊严,将第三道茶,屈尊送到天子的面前:「大理三道茶,第一道甜,第二道苦,再请你尝尝第三道茶,又是何种滋味吧!」

  「嗯,」天子又轻呷了一口,国太看在眼里,心中暗道:此人相貌不俗,举止优雅,言谈桀骜不羁,绝非等闲之辈。小天子果然没有丝毫的女仆之相:「这是什么味道啊,说甜,还不甜,酸溜溜之中还有点咸,粘在舌尖上,感觉涩吧吧的,不好!」天子啧了啧舌头:「不过,大理三道茶,将酸甜苦辣咸,五味汇于杯中,到是值得细细地回味啊!就有如人在世间,什么滋味都得尝一尝啊……」

  天子端着茶杯正准备高谈阔论一番,无意间,发现尼姑正冷眼旁观着自己,天子这才发觉自己行为甚为不妥:不对啊,我是女仆啊,怎么还是以天子自居 啊,这样会坏事的啊!想到此,天子将茶杯放回到餐桌上,慌忙向众家眷赔不 是:「对不起,对不起,奴婢缺乏教养,请大家海涵!」

  「不必,不必,」一贯不拘小节的大理王,对此毫不介意,并且,大理王的心情,此刻全在虎皮黄身上:「仙姑啊,大理国遇到了点麻烦事,还希望仙姑能够有所帮助,」于是,当着尼姑的面,大理王毫不掩饰地道出了大理城的难处,尼姑沉吟良久,平淡地言道:「大王,降妖除怪是件很复杂的事情,不是说干说干、念几句经、画几道符,就能奏效的。」

  「是的,对,对,姑仙言之有理!」

  「这事不能操之过急,要容我慢慢地观察,掌握妖怪的行动轨迹,然后,抓住它们的破绽,再适时出手,方能一网打尽!」

  「是,是,」尼姑这一番话听起来句句在理,无懈可击,本来就笨嘴拙舌的大理王,只有频频点头的份了。而老于世故的国太对此深为不满:慢慢来?说得轻巧,那妖怪天天作祟,夜夜害人,大理城受灾日甚,容得了慢慢来么?等着妖怪把大理的百姓都祸害尽了,你方才抓得破绽,又有何意义啊?于是,国太扯了一把儿子的长衣袖,儿子最理解母亲的心,不用老国太开口说什么,从母亲的动作中,大理王便全知道了。

  大理王向尼姑言称:老虎闹得甚凶,希望仙姑早已抓住「破绽!」快快出手,一举拿下妖怪,同时,为了治服妖怪,大理国的士兵受伤多多,不知仙姑有否良药,为受伤的士兵解除伤痛之苦!

  「哦!」国太不敬的表情以及餐桌下面的举动,丝毫没有逃过尼姑的慧眼,空照心里比谁都明白:这是考试啊,考验我空照有没有真本事!哼哼,不过,你们这些笨蛋,却不明白一点,仙术,巫术,医术,同出一源,属于一个学科,一个系统。

  且看老娘现场就给你们露上一手,于是,尼姑令大理王弄些蒿草来,就在宴席上,利用煮饭炒菜的炉灶当场炮制,很快便煎出一锅草药汤,稍事冷却,往士兵的伤口上一涂,豁豁,真不简单,立马见效,士兵红肿多日的伤口,眨眼间便愈合了。大理王狂喜之余,当然忘不了自己的宠物——骡子!

  于是,大理王急忙令奴仆将一瘸一拐的骡子牵到房间里,尼姑站起身来,围着骡子走了一圈,令奴仆将草药汤抹在骡子的患处,然后,依然如此这般地长袖轻拂,骡子遍体的伤痕,顿时全无,举座皆惊:「真不愧是活神仙啊,医术如何高超,真正的手到病除,厉害,厉害啊!」

  国王大喜过望,甚至满怀信心地认为,降服妖怪的时间,已经指日可待了。兴奋之余,大理王突然又萌生一个怪诞而又强烈的念头,再次向尼姑请教,可否配制一种催胎的药丸,给骡子服下,希望早日产下一只骡驹来。

  尼姑暗暗发笑,而嘴上,却毫不负责地说道:「这种药丸配方比较复杂,制作的时间较长,今天,贫僧旅途劳顿,倍感疲乏,再稍事休息,养足精神,一定为大王炮制出特效的催胎药,保准让大王的骡子,生出一个胖墩墩的骡驹来!」

  「太感谢了,」大理王急忙喝令仆役道:「仙姑风尘仆仆来此,想必仙体疲惫,来人啊,将仙姑安排到最安全的,最舒适的房间去!」

  宫内最舒适的房间,当然非国王的内寝莫属了,为了表示对尼姑的尊敬,大理王非常慨慷地让出自己的寝室,方才,空照与圆仿佛相见恨晚似的样子,大理王都看在眼里,现在,国王来了个投其所好,责成第二夫人——圆,陪伺仙姑同床就寝!你们不是愿意谈么,没完没了地谈么,干脆就到一个被窝里谈个够吧!

  「儿啊,」二品国太很不满意:「我看这尼姑不太地道,说起话来眼珠贼溜溜的打转转,不知心中想着什么邪念,也不知跟圆嘀咕了些什么!还有那个女 仆,不知礼节,喧宾夺主,让她们去得内寝,只怕要把后宫搞得乱七八糟!」

  「嗨,母亲,」大理王毫不在意:「您老想到哪里去了,连尼姑都信不着,你还能信着谁啊?再者,两个女流之辈,再闹又能闹到哪里啊?儿之所以如此尊敬着尼姑,就差没当祖宗把她供起来,为的是什么啊,还不是为了咱们的大理国啊,把尼姑招待高兴了,她就会尽快出手,降妖除怪!母亲,时间不早了,您老也早些安歇吧!」

  「儿啊,圆乃异族之女,与你本来就同床异梦,让她陪伴客人,这不太妥当吧,你能知道她会说些什么啊,反正不会说大理国的好话啊!」

  二品国太苦口婆心地教育儿子为人处事要多加谨慎,害人之人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后宫乃讳禁之所,怎能容陌生之人擅自闯入,并且还留之过宿啊。大理王丝毫也听不进去,而大理王的小老婆——圆,则引领着尼姑,笑逐言开地陪空照休息睡觉去了。

  当初与彝族王换亲时,国太竭力反对,认为这种办法不仅不会给大理国带来永久的和平,甚至是在大理国的心脏里,埋下一颗随时可以引爆的炸弹。送圆进大理宫时,彝族王就留了一手,陪嫁来的奴仆伺从,看似憨态可掬,甚至傻里傻气,据国太了解,都是彝族王精心挑选的,个个怀有绝计,人人身手不凡。怎奈儿子铁了心,母亲也奈何不得!

  如今,一瞅见圆招摇的样子,国太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同时,不知受到什么力量的驱使,国太忿忿然地尾随圆而去。

  「国太止步。」国太刚刚走到圆的寝室门旁,立刻闪出两个奴仆挡住国太的去路,奴仆语言很客气,态度却很坚决:我家公主已经陪客人休息了,请勿打 扰!

  哼,他妈的,真是个看家护门的好狗啊!国太在心中恨恨地骂了一声,转念又一想,人家虽然是奴仆,贵贱也算是娘家客啊,并且不是一般的娘家客,招惹不起啊,且不论圆怎样,怎么也得给彝族王一个面子啊,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不过,国太还是对圆放心不下,窃听的欲望愈加强烈。

  国太在大厅里度了几圈步,无意之间,目光落到了神石上,顿时恍然大悟:嗨,刚才,都把老身气糊涂了,这不是有条暗道直通圆寝室的地板下面么,再爬过地板下的竹木桩子,便可来到圆寝室的窗下!

  在神石与地板的接合处,有一条狭窄的、仅能容一个人勉强通过的缝隙,潜入其中便会发现,岩石缝向四处爆裂,形成多条裂纹,仿佛一条条暗道通往宫内各处,宫内许多人尚不知晓,只有细心的国太察觉到了。

  于是,国太钻到地板下,屏住气息,收紧赘肉堆积的肥腰,哧溜哧溜地往岩石缝隙里钻。很快,国太的头顶传来咚咚的脚步声,那是圆一行人已经走进寝室了,国太既喜且恼,喜的是,头上的话音历历在耳,每一句话均听得清清楚楚;恼的是,一块突起的石头,无情地横在竹木桩子中间,使她无法爬过竹木桩子,来到窗下,窥得寝室内的情形。看来,国太只能龟缩在矮巴巴的地板下,忍受着黑暗、潮湿和闷热,偷听地板上面的交谈了。

  「仙姑,你是哪的人啊?」仅仅经过一顿饭时间的接触,圆与空照便达到了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程度,孺人对尼姑的肌肤,表示出由衷的羡慕:「你长得可真白啊!」

  「我是江南人,那里的水土很滋润人,」尼姑骄傲地说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天子尾随在尼姑的身后,一脚迈进寝室,顿觉脚下咚咚作响,身子仿佛悬在空中,没有丝毫的充实感,望着脚下厚墩墩的木板,嗅闻着有些刺鼻的木榍味,天子感觉这种寝室好不别扭:整个房间均由木杆构成,走起路来乎悠乎悠的,并且那床铺都是由竹竿子绑扎的,睡起觉来能安稳,能舒服么?

  「呶,」圆灵巧地跳上床铺,竹竿子立刻嘎吱嘎吱地呻吟起来,圆双膝每蹭动一下,那嘎吱嘎吱的声音愈加有节奏地响彻起来,令天子不由得联想起与女人做那种事情时的响动声。圆可没有往那方面想,她呼地掀起床单,天子看见竹席上铺着一块整张的羊皮:「请仙姑睡在羊皮上吧,很软绵的,很舒服的,并且还隔潮!」

  「呵呵,」尼姑恬然一笑:「睡羊皮褥子,好新鲜!」

  「羊皮褥子很养生的,」圆跪在羊皮上,大讲特讲起睡羊皮褥子的诸多益 处,空照心不在焉地聆听着,手指漫不经心地触碰着羊皮上瘀满汗渍的、曲曲折折的纹路:「这羊皮褥子好久没有清洗了吧!看着好脏哦!」

  「从来也没洗过啊,并且,今后也永远不会洗的!」圆手抚着羊皮褥子,正想就为何不能清洗一事振振有词地高谈阔论一番,突然神秘而又羞涩地笑了起 来,小嘴凑进尼姑嘀咕几句,空照仰面大笑:「呵呵,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看来这不是一张普通的羊皮褥子,它是一个姑娘贞洁的证物!的确不能洗啊,把上面的处女血洗净了,就无法证明姑娘的贞洁了!呵呵,新鲜,更新鲜了!」

  「唉,」圆手抚着羊皮,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张羊皮,我是出嫁时,阿爸送给我的。仙姑,你不知道啊,羊,尤其是皮毛洁白,品种纯正的羊,在彝族人生活的大山里,是何等的珍贵啊!

  每个彝族姑娘出嫁的时候,娘家都要有一张羊皮作陪嫁,回门的时候,娘家把沾有处女血的羊皮往茅屋外一挂,以此证明,我家的姑娘是纯洁的。所以,在彝族寨子里,情况往往是这样的,姑娘刚一出生,当妈的就张罗着买羊羔了,干脆闺女和羊一起养。

  这张羊皮,就是在我还没成年的时候,阿爸养了许多只羊,最后挑来选去,才选出这张最纯正的、最洁白的羊皮。可是羊皮是如此的纯洁,而我的身子却献给了敌人,从此以后,我的身子不仅不再纯正了,还让仇人给弄脏了,唉。」

  活该,地板下的国太似乎是解气,又仿佛是兴灾乐祸地骂道:「活该,你命该如此就是让我儿子操的!小骚屄啊,你不知道啊,我老公活着的时候,都把你奶奶给操了,不过,最后让你爷爷捉了去,活生生地给剥了皮!」

  「算了,算了,」尼姑打断了圆令人很不愉快的讲述:「旧恨就不要再提 了,你要达观些,要这样地认为:自己是两族通好的使者!」

  「仙姑此话很有道理,并且,圆已经认命了,不过,不过,」圆欲言又止,尼姑追问数声,圆又顾虑片刻,这才突然说道:「方才用膳时,有幸目睹仙姑高超的法术,令圆眼界大开,仙姑既然能为骡子配催胎的药丸,应该更有灵验的药丸,为人催生吧?」

  「哦,」尼姑一脸茫然地望着末品孺人:「为人催生,你这是何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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