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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里的罂粟花】(8.10),2

[db:作者] 2025-07-25 23:53 5hhhhh 4610 ℃

  「大白鹤最近……比较忙,他还没来得及跟我说。刚才路上我还看见他了呢,well,跟他那个小萝莉女友一起。」我心里也是极其不舒服的,但是面对方岳的咄咄逼人,我只能赶忙用谎言来「挽尊」,「他们忙着准备去胡敬鲂胡副厅座家里吃饭,顺便报告一下目前局里网监处的工作进度——哦,当然,还有网监处最近跟」咱们的「风纪处协同工作」的状况。

  方岳听到这,立刻转过身,眼睛睁圆了盯着我看了足足七秒钟——我心想,该不是我的满嘴胡诌被这家伙识破了;没想到,七秒钟后,他鼓着自己的鼻孔,紧闭着眼睛开口就骂:「我操!故意耍我?……还跟我说什么去KTV跟自己女朋友的一帮朋友喝酒唱歌去!这损色东西可以哟,还真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啊!操他妈的!」

  我整个人瞬间傻掉了,在感慨他的嫉妒心如此之强的同时,也对他如此就轻易相信我说的话而暗暗好笑,进而我有心故意逗他,继续说道:「方大警官,大家都是同事,也都是同龄人,我觉着谁也没必要把真正要去事情全都一一讲给你听吧?而且,我没想到你看着这样斯文的人,也会骂人骂得这么难听?当然,你啥涵养无所谓,老白的妈妈很早就去世了,你要是真想干你骂的这样的事情,我觉着还真有点难呢。」

  「哼哼,何秋岩警官。」方岳看了看我,转头继续朝着楼上走去,且背对着我用鼻子硬哼出两声笑,「你这人没啥本事,当刑警也没多少实在功绩,嘴上功夫倒是很厉害。」

  「嗯,多谢方兄夸奖。口才好恰恰是何某人的最大优点。」我故意气他道。

  此刻楼里安静得,能让我听到他恨得磨牙的声音,但之后,他也不再说些什么了。

  一直到我跟着他进到了风纪处的办公室——我还真是挺怀念这地方的——他才很尴尬地、且有些哑着嗓子对我问道:「那个……何警官,你们办公室饮水机里有热水么?刚才我……我还真没注意……」

  我没马上说话,也没马上转头去看他,而是越过他后把目光放在了风纪处办公室那台饮水机上——这台饮水机,遥想将近两个多月之前刚刚拆封,而且是台崭新的轻型不锈钢拼装的、可煮开水做冷水又可以制冰块的饮水机,我真的敢说全市局甚至全F市警察系统里,这样的饮水机仅此一台,毕竟花的是仲秋娅之前甩给我的那笔钱;可现在再看看这台饮水机,我简直都快不认识了,单是替换水桶以及水桶与水槽之间就已经结了一层灰,取冰口的塑料把手也不知怎的竟然被弄断了,更甚者,饮水机后面,还有一只灰色小蜘蛛在辛勤地往返于墙面跟电板之间来回结网。要知道我之前在风纪处当处长——好吧,代理处长——的时候,饮水机是每天都有人负责换桶、负责擦拭干净的,而此刻,通过我对上面灰尘的观察,我估计,这水桶至少半个月没人来换了。

  ——这可真有意思。伟大的方岳警官,看样子你在刚来局里这么短的时间里真是没少折腾,但是什么大事好像你都干了一通,到最后却忘了给自己办公室换上一桶水,还非得等到自己上了火、渴得嗓子发痒冒烟才想起来这么点事。

  「我也不知道,」我深吸了一口气,一身的疲惫让我懒得去跟他计较,「算了吧,正好我也有点渴了,你等下……」接着,我拿出了电话,直接打给了秦耀:「喂,混球,上楼了么?」

  「喂,秋岩哥啊,我还没呢。正和傅穹羽我俩在小魔大哥这儿等着呢,黄毛和小萌要吃他家的炼奶芝士厚片。有啥事吗?」

  「那正好,你帮我买两杯金桔柠檬、少糖,再来一杯蜂蜜柚子茉莉花,都要大杯、要热的。然后你直接上三楼送到风纪处办公室来。」

  「哎,好嘞,送到三楼风纪……你等会儿,秋岩哥,你是要给姓方的那家伙带一杯饮料吗?」秦耀正念叨着,突然回过味来。

  而站在我身边的方岳也像是突然被雷击了一样,一边朝着自己的办公桌——也就是先前伍育明大哥的那张办公桌上走,一边对我摆摆手说道:「用不着!我不用你请我喝饮料!再说了,我平时也不喝那些乱七八糟的……」但说完,这家伙又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看着方岳的这副狭隘德性,我真恨不得把他现在就找一幅画框给他框起来,放到市局大楼门口展览去。我把电话拿得离自己远了一些,对方岳说道:「那我要是偏想让你喝呢?呵呵,你是怕我毒死你?」接着我又重新把话筒放到嘴边,故意当着方岳的面儿对秦耀厉声道:「我让你送过来你就送,哪他妈跟我那么多废话?我又不是白喝你的,等饮料好了麻利儿过来,我给你钱!」

  方岳张着嘴吧想了想,又对我说道:「哎,我不放糖——」

  「蜂蜜柚子茉莉花放的是蜂蜜,没法不做甜的。」我白了方岳一眼道。

  「我……但是……好吧,我知道了秋岩哥。」秦耀委屈地应了一句,接着我立刻把电话挂掉了。

  「那……就谢谢你了。」方岳想了想,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对我说道。我大致看了一下他的办公桌,除了电脑显示器和他刚放在桌上的保温杯,办公桌上就摆了一只厚牛皮笔记本、一根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尖根钢笔,一瓶鸵鸟纯黑墨水,还有一小盆老虎刺,以及他刚刚从自己上锁的抽屉里拿出来的一台国产平板电脑;座椅上垫了个棉布坐垫,电脑主机机箱上罩了个用来防灰的布罩子,显示屏前还挂了个防辐射膜,一切的一切被他弄得一尘不染、干干净净,整间办公室里其他的地方跟他的工位一对比,简直是历经了兵荒马乱战火之后的废墟。他坐了一会儿之后,回头一看——在他身后那里,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邢晓佳的工位——桌面上摆了一盒面巾纸抽,他二话不说就从里面抽了两张来,规规矩矩地摆在了自己笔记本的旁边。

  我看了看他,又觉得好笑,又接着摇了摇头,便大步走到了处长办公桌那里,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应该是前不久李小妍刚拍的一张、穿着湖蓝色低胸连衣裙在影楼布景前的写真照片,然后我挪了椅子,便一屁股坐下了。李小妍的办公桌上还摆着一本时事传媒和隆达集团联合办的时尚杂志《悦佳风尚》,封面上那个穿着西装的,竟然还是个挺熟悉的面孔:「哈!那个着名主持人崔浩然居然被时事传媒挖角到Y省来了,真是个大手笔!」

  「你管人家大不大手笔的,你自己还真是会找地方。」方岳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目光冷峻地看着我,「我刚还想让你自己挪把椅子坐到我旁边来,你却竟然先做到这儿来了——你难道去别人家做客的时候,也是上来就往人家主座上头做么?还是说,你这根本就是坐在那儿坐的习惯了,所以摆不正你自己的位置?总之,何秋岩,你听好了,这现在不是你的座位了。」

  「呵呵,我听你的口气,倒像是这儿是你的座位一样。」我拿起了李小妍的那张照片,又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面巾纸来,擦了擦相框,「怎么着?照片上这位前凸后翘、身材曼妙的性感女郎,姓方名岳吗?且不论我在这是不是坐习惯了,我跟小妍姐关系多好,你知道么?」

  「关系再好,那也是处长的位置。我再说一遍,你现在已经不是风纪处的处长了……」

  我没顺着他的话往那边提,而是接着擦着相框道:「呵呵,你也用不着跟我义正言辞的摆谱,就你和刚才你身边这帮小弟的脾气,得亏你们没从九月份就来市局,否则当初欺负她、欺负阳仔和老丁的那帮人里头,我敢说绝对少不了你们!」

  「你还真是会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你凭什么这么说?」

  「操,就凭你们的人想在后巷暗算我。别告诉我你忘了这茬了。这要是换做几个月前的『风纪组三败犬废柴』,被你们遇上了,真不知道你们的人会干啥?」

  方岳听了,咬着嘴巴磨着牙道:「那次……那次是个误会!何代组长倒是真记仇!」

  「也不是我记仇。我只是想跟你探讨探讨,局里现在到底是谁摆不正自己的位置。而且,你方大警官不是总说什么,是我何秋岩抢了你的努力机会么?那咱俩大可换位思考一下:就现在她在这,我就在她这位置上坐一会儿,我明告诉你她肯定都不会说什么;但如果是你方岳,不说别的,你就现在过来坐一下,我马上告诉小妍姐,你猜她会说你什么?」

  「呵呵呵!看来何代组长这骨子里,是把咱风纪处当成自己的基本盘了,你是觉得这间办公室,还是你的山头?」

  「我没这么觉得,」我连忙说道,「但起码,我对风纪处是有功,我没让这个地方被裁撤、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我并不把这里当成什么我的山头,但我需要最起码的尊重。」

  方岳笑着坐在椅子上,来回摆弄着自己的那台平板的屏幕,就仿佛没听我在说什么一样——至少没把我的话听全,等我把话说完了,他又先念叨了两句之后,继续找机会挖苦着我:「你对风纪处有功……嗯……你说是你,没让这个地方被裁撤、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嗯,好大的口气。上警院的时候,我就觉着你是个只会摆架子的人,没想到刚才你这一番话真是更加夯实了我对你的这种看法。因为据我所知,没让老风纪组被裁撤、并且重新改组风纪处,重新招人来,完全是由徐远局长和沈量才副局长不断给省厅写报告、不断找正副厅长汇报、开申请会,才努力达到的结果。结果到你嘴里,怎么全成你的功劳了?」

  「我没说这两件事全是我的功劳,」我压着心中的业火道,「你对这两句话有意见,那好,我本来不想在别人面前卖弄、尤其是在你面前,但是你非要谈这个,那我跟你谈点实际的:慈靖医疗对全市国中高中的性诱拐案,是我带人破获的;市一中校长利用他们把自己学校的女生威逼利诱变成通过肉体赚钱的工具,是我带人抓的;坊间谣传的三大妓院之一的」喜无岸「,是我带人捣毁查封的——这还是风纪组当年只有我和李小妍、莫阳跟丁精武的时候所做成的事情,更别提先前重案一组那个」桴鼓鸣「连环杀人案,在我的带领下也立过关键功劳,在省厅都是有嘉奖令备案的。唉,方大探长,我请问您啊,您在咱们市,无论是在市局还是你自己先前那个分局里也混挺久了,您做出来啥成绩、破获过啥案子了吗?」

  方岳眉毛一横、嘴巴一抿,迟疑了几秒后对我摆了摆手:「哼,我不跟你比这个——市局的工作和破案资源向来就好于各个分局,在市局里工作的,只要是个人、想破案子,那就能破得成。而且,你还真好意思提那个『桴鼓鸣』是吗?我来跟你盘盘啊:幕后黑手那个姓曹的,化名艾立威的那个家伙,是你妈夏雪平七八年前在某个案子当中结下仇的家伙;跟着他们一起犯案的,其中有你爸、有你们家雇的一个保姆——听说那还是你的后妈、还有跟你妈当了十好几年『塑料姐妹花』的闺蜜;被害人列表里头,我还看到了你妹妹,她被绑架了好几天,为了找你妹妹动用了咱们局不少资源,并且还牺牲了好几个警察,其中就有有重案一组的、还有你当掌门人时候的风纪处的;完事我还听说,那个艾立威跟你妈之间,还有点风言风语——这案子看似一个大案要案,实际上全是你们家的人作出来的,毛利小五郎警官,你还好意思说这是你立下来的功吗?你们家的人少给市局添乱就不错了!」

  ——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这傻逼还他妈没把我和夏雪平的抽屉为什么会被人撬开的事情告诉我,我还不能生气……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他见我没还嘴,又继续说得兴起:「是,我承认案子上你确实有些成绩,但那又怎么样?你真就觉得,你这几个月的处长当得合格?」

  「那你说还该怎么做才算合格呢?来,夏洛克探长,让我听听你的高见——」

  方岳二郎腿一翘,看着我狂傲地说道:「呵呵,我也谈不上什么高见,我只是提出,包括我现在在做的事情,都是你先前在风纪处的时候明明可以做得到,但却并没动脑子想到要去做的事情罢了:你并没有去想,该带着风纪处的人怎么做、做什么,而去进一步发展并且壮大风纪处的队伍和职权,你有夏涛外孙、夏雪平儿子的光环,你吃着你自家血缘名望给你带来的红利,可是别人有什么?你从没想过,为自己的手下创造更多的机会去获得更多的荣誉、提高更高的待遇。在风纪处,每名警员的基础工资是平均4500每个月,而比如你们重案一组,虽然参差不齐,但是你们的平均工资水平也能达到5500——我知道在我说到这,你可能会腹诽,重案一组是对付杀人犯的,风纪处是扫黄的。那么OK,你真觉得,让风纪处的人都去扫黄,就是风纪处所有人的追求了?你明明可以让风纪处有更多事情去做的。咱们这里,有会用大数据软件的,有会编程的,有会建模的,有当初主修刑侦学、法医学、心理学的,可以不客气地讲,把风纪处单拉出去,完全都可以再成立一个分局,可你何前处长在咱们这的时候,只会让大家去抓几个流氓、查几个窑姐,再跟着重案一组屁股后面干些小活,你就沾沾自喜了。但是,你还记得风纪处最初最初,是跟保卫处一起组成过」内务处「的么?风纪风纪,管的不该只有街面上的」风「,应该还有咱们局里内部的」纪「,你说对吧?」

  「嗯。你说的好像都挺有道理。但唯独,有最重要的一点实在是太欠缺了。」我憋着火说道。

  「那是什么呢,请赐教。」

  「你总说我已经不是风纪处的处长了,但你也不想想,你是吗?」

  方岳撑大了自己的鼻孔,撇着嘴巴深吸了一股气后道:「我……我还不是,但是我早晚有一天,我会争取。」

  「那你现在不还不是嘛!对吧?」

  「对……」

  「哼,那你可真可笑,你一个普普通通的员警干部,怎么管的就这么多?你野心倒是挺大!」

  「我就是要管,我野心就是大!野心不大,我他妈得来当警察干嘛?我去找个普通的大学读个本科、或者学院读个专科好不好呢?」方岳对我的态度,倒也是不卑不亢,像一颗砸不断、砍不烂的牛筋丸子一样,「而且不管不行啊——你说就你何秋岩这德行的,都能当上重案一组这样的门面部门的代理一把手,我凭啥就不能对有些事情管管呢?」

  他说到这,不禁让我冷笑了一声,但我也没急着对他的挑衅进行任何的反击,一来是我想等着听听这家伙的嘴巴到底接下来还会吐出来什么牙,二来是秦耀帮我跑腿送的外卖到了——秦耀这小子倒也是有意思,死活不愿意踏进风纪处办公室一步,扭扭捏捏地给我发了条短信麻烦我出去取,他也没要我先前当他垫付的饮料钱,只是瞪着方岳,小心地凑到我身边,不断提醒着我别被姓方的算计、要是有事一个电话他和傅穹羽绝对会提着枪来帮我,接着就像躲炸弹一样离开了风纪处门口。

  「快喝吧,毒不死你。」

  我把杯子放在了方岳的办公桌上,又拎着自己的回到了李小妍的座位上。而方岳在拿起杯子之后,喝了两口,又把杯子放在了刚刚从邢晓佳那里取来的两张面巾纸上;接着他看到了装杯子的塑料袋里本来就有五张纸巾,他又立刻把那五张纸巾从袋子里取出、叠好,并放到了自己的衬衫胸袋当中。做完这一切,他又悠悠说道:「嗯,这玩意……呃,还确实挺好喝的……」

  「呵呵,」冷笑的那个人终于换成了我,「一杯很普通的快餐奶茶店里面的饮料而已。你从来的那天,好像就带着『武士结』他们没少折腾,你现在让风纪处的基本工资平均抬高到多少了?」

  「平均工资五千块左右,快赶上你们重案一组了……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达到这水平,我说的是『平均』。庄宁上个月就领了一千块,这家伙犯的错误实在太多了,不扣点工资真是不长记性——那家伙都是被你惯的,今早上还在办公室里喂那个许彤晨『凤梨』吃,哼,居然敢公然在办公室里吃东西!而且还在那吃『凤梨』,是在显摆自己吃得起『凤梨』、而别人都只能勉强吃得起『菠萝』吗?」

  「『桥豆麻袋』……方大探长,您是觉得『凤梨』和『菠萝』不是同一种东西吗?」——我的个天,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文盲真把「凤梨」和「菠萝」当做两种不同的东西?

  「难道它俩是同一种东西吗?」方岳却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抱歉了,这俩词汇只不过是南港、南岛和东南亚国家,还有深受南岛南港影响的沿海地区与内地的语言差异而已,并且就算是差也就差个不同土壤培育出来的不同品种……」

  「少瞎扯淡了!明明就是两种不同的东西!」接着,方岳又跟我「科普」起「凤梨」和「菠萝」的区别来了,从外形到颜色、到叶片粗糙状况再到口感——没错,全是豆瓣和百度贴吧上面的老生常谈,那些帖子我全都看过,方岳叙述的跟那上面写的一字不差。

  「不是……那你觉得,『车厘子』和『樱桃』,也是两种水果?」

  「对啊,一个大一个小,一个皮厚汁多一个皮薄肉少。」

  「『提子』和『葡萄』呢?」

  「也是两种水果啊,一个长一个圆、一个绿的一个紫的。」

  「『芭乐』和『番石榴』?」

  「一个红心,一个白瓤;一个软,一个硬啊。」

  ——呵呵,杨君实省长总在Y省的精神文明建设上面,打出「北方文化复兴」的旗号,我觉着只要是方岳这样的人还在,杨省长的「北方文化复兴」就一日成功不了。

  「那……『番茄』和『西红柿』?」

  「也是俩……诶诶,这是一种东西哦,这是一种东西……哎,何秋岩,你在这那我当白痴逗着玩呢?」

  「哈哈,没有没有……」

  没想到说着说着,方岳到真是动气了:「怎么着何秋岩?你说的这一对对的东西,它们本身就都不是一种植物!明明是你自己不懂,你还笑话上我了是吗?还说什么这是南港南岛那边跟咱们的语言差异,人家南港南岛客观地讲,比咱们发达多了,咱们Y省F市这地方,自古以来就是蛮荒边陲、未开化之地,人家怎么说你就怎么听呗?你还挺犟!我从十几年前就知道这些事情,网上那么多人都公认的事情,那还能有错吗?明明是你自己无知,还居然还意思讽刺我?我发现何秋岩你这个人就是这么讨厌,明明是你不知道的事情,偏偏说是我错,你之前几个月在局里也是这个德性的吧?怪不得你以前这么嚣张的呢,我看就是没有人治你!」

  ——行吧,你爱觉着「凤梨」到底是不是「菠萝」,跟我也没关系。我摆了摆手,又把话题拽了回来:「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你多知道啊?你能耐可大了去了,你方岳警官伟大光明正确,你给风纪处提高到平均五千块,那也不少了,而且跟我在这儿的时候比,还真是有进步。然后你平常竟然这样一杯十块钱出头的饮料,你自己都没买过?」

  「我从来不喝这么『小布尔乔亚』的东西。一杯水,加了点成本一毛钱不到的几片柠檬、五毛钱不到的两颗青橘,再加上一勺混了玉米糖浆的蜂蜜,就能卖到十一块?门口那个『南岛郎』干嘛不直接去抢……」

  「『小布尔乔亚』,好久没听过的一个词了。呵呵,看来我们局里又多了一位红党支持者呢!」

  「我?红党?呵呵,现在的红党可算了吧。」方岳摇了摇头,接着又有些自豪地微笑道,「但我倒是很喜欢读列宁、马克思、恩格斯,还有鲁迅、陈仲甫、李守常,当然,还有教员同志和易瑞明元首的着作,我充其量算是个红色主义者。不过听你的态度,怎么,难道你是个信仰蓝色主义的人么?」

  我连忙摇了摇头:「别介,我对任何政治主义都不感兴趣,虽然你说的那些人的着作我都读过,也都很喜欢读。但我向来就对政治不感冒,我从小看时政新闻我都头疼。不过,就现在这个时代,政客们只需要在网上发两篇文章、上上节目打打嘴仗就能有选票,哼,还不如先前红党专制呢——妈的,CIA的特务在咱们国家的土地上盖的餐馆里吃饭,还好意思笑话咱们国家的人听不懂英文……愣要让我说,我更寄信仰于实用主义:那就是谁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能让街面上治安好一些、能让我们国家的人不受外国人欺负、能让天下太平甚至是开启盛世之治,那我就信谁。」

  「嗬,你倒是诚实!」

  「这有什么用得着不诚实的?我想现在在我们国家的大部分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吧。当年两党和解之前,大家都觉得坐在首都会议堂里面的那些人,全都是一帮只顾着自己利益的、未能远谋的肉食者,结果两党和解以后,把南岛那帮蓝党人士放回来了,一帮以前是红党的人叛变加入了蓝旗,回过头再看看,他们有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么?蓝党有一大帮人,根本比红党的人自私多了好吧?但是再想想,如果不搞两党和解会怎么样?易瑞明固然英明决断,可是像上官立雄那样的人,是不是还会雷打不动地站在高位?我没有那么乐观,所以那也不一定是好事。因此,与其站在任何一方,莫不如看谁能对国家更好,大众即是如此。这算是一种优越,也是一种无奈。」

  「哈哈哈哈!」这算是方岳在我面前第一次放开了笑出声来,紧接着他说道,「何秋岩,客观地说,你这人也算是挺有闪光点的,也难怪大家都愿意跟你交朋友。不过说真的,我的脾气、我的态度,可能让你觉得不爽,但我也不完全都是针对你。我查过你的档案,你从上警专的时候,就在派出所和各个分局实习过,按理说你的经历确实比我早比我多,但你去的全是外地,全都是山清水秀、风景宜人,或者像D港那样的沿海旅游城市,你那简直不是实习而是度假,之后一毕业,你又一步登天一样地直接来了市局,还因为你姥爷跟你妈妈的关系,有幸跑去了重案一组;而我,我虽然高中毕业之后考来了警院,但从警一上学期开始,我就在F市本地实习,去的派出所和分局,全都是各种事情都比较多的地方,在10月份之前,我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困难和麻烦,不比你遇到的事情少,而在十月份中旬在我被沈副局调来市局之后,市局的情况更是让我大开眼界。」

  「呵呵,是吗?方大探长都有啥心得呢?」

  「我的心得就是,F市乃至Y省的警察系统,早已经彻底坏掉了,坏得死死的——大部分派出所的民警和义警,每天上班的内容就是吃饭喝茶、炒股打牌;分局的人在敛财受贿、赌博嫖娼、敲诈勒索,他们在草菅人命,更有甚者,明目张胆地跟那些案子的被害者明码标价,破一个案子自己要收多少钱的辛苦费,抓一个什么级别的嫌疑人要包多大的红包;交警大队的男的,每天一个个懒得像一头猪一样,而女警花们呢,不是在忙着卖春,就是在忙着威逼利诱,、勾引自己的同事卖春;缉毒大队就更厉害了,他们本来是缉毒警察,自己的人却频频出现吸毒和贩毒的;而至于咱们市局,呵呵,和同事乱搞的、搞群体淫乱的、双双出轨的、玩换妻的、同性恋换偶的……」讲到这,他又抬起头很刻意地盯着我,「还有跟黑道头目打得火热的」,接着又转过头,看着眼前的饮料杯道,「还有一个人在外面交了三个女朋友的、跟自己儿子女儿乱伦的、在局里打架斗殴的、拉帮结派的,比比皆是!——甚至还有像你们重案一组,搞出来了一个连环杀人案主谋来当卧底的!在一个警察单位里,出现这么多的陋习弊病,这么长时间、这么多人,这偌大的F市市级警察局,竟然就没有一个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似乎好像就没有一个人想着去改变这一切!何秋岩,你外公夏涛是Y省警察历史当中的泰斗顶梁,那我问你,你觉得这一切正常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他的话,这些事情,其实我先前并不是没想过,更不是没想过去改变这一切,只是在经过了许多事情之后,我总觉得这一切并不是一蹴而就便可以做得到的事情。我稍稍打了个腹稿,然后便说道:「有些事情确实不正常,但有些事情又正常。」

  「呵呵,那你觉得哪些事情算是正常的?」方岳又开始了他那让人厌恶的冷笑。

  我摇了摇头,觉着眼前这家伙虽然跟我年龄相仿,但心思竟然是那么的迂腐:「这不是哪些事情算不算正常的事情,一件事情的对错,跟它本身发生得是否符合逻辑且是否注定发生,根本没有什么冲突。你刚才罗列出来的那么一大堆事情,站在他们那些当事人的角度来说,或许他们做的不对,但是正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立场以及无法摆脱的位置,因此,那些事情被他们做出来、发生在他们身上,根本无法避免。你可以说他们做的事情不对,或者你不喜欢他们做的事情,但你告诉我,什么叫做不正常?远的不说,就拿夏雪平出警去现场,在跟暴徒嫌犯对质的时候她开枪,结果引来一大批普通人拿着标语牌子跑到市局门口来抗议的事情举个例子——最近这帮人倒是因为去掺和什么反人造肉食用、抗议外资金融企业和地方大选的事情不来了,不过,你说说,一个警察,在执行任务当中应不应该开枪,竟然要受到所谓『民意』的制约,你觉得这种事情正常吗?我现在不评价这件事的本身,你难道不觉得,一个事情的发生,跟从公义上来评价的对错、以及你个人的好恶之间,本身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吗?方岳,我不喜欢你现在带着马庆旸那帮人做的很多事情,但是我能理解你的目标,可我奉劝你,就算是你想把风纪处的地位恢复到往日内务处的台阶上,你最好只是针对事情,而不是针对人,否则咱们市局将会更乱——你不觉得就最近这两天,就因为执政党的上官衙内被抓了进来,咱们市局就已经够乱的了吗?」

  这次沉默的,换成方岳自己了,因此外面的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在此刻显得格外突兀。只是他沉默了没多久,在我刚要开口的时候,话柄又被他抢走了:「你这是诡辩,何秋岩。我知道你这番话,是在为你们重案一组内部的一些劣迹斑斑的人挡箭。我问过处里原来就在这的几个老人儿,他们说你先前,对于重案一组那些败类们立场一直挺坚定的,而现在你的立场变了,你因为和你妈夏雪平的关系缓和了,于是你也竟然把那帮人当做是你的家人亲戚了。呵呵,不过也是,根据我先前对你的那些事情的了解,无论是在局里的还是当初在警院的,这像是你能干出来的事、说出来的话。我要做什么,你用不着管;你既然很真诚的『奉劝』了我,那我也得『奉劝奉劝』你:你和你重案一组的那些『家人』们,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最好收敛点。」

  「哈哈哈,收敛点!你要知道胡敬鲂都没跟我这么说过话,而你现在不过是个一级警员,你都敢跟我这个三级警司这么说话,不愧是你方岳。不过如果他们不收敛,你那想怎么样呢?像你之前把伍育明和修德馨两位大哥弄走那样,把我们整个重案一组的人都弄走么?——正好话说到这了,伍育明和修德馨都是你赶走的吧?」

  「没错,」方岳没有一丝丝藏着掖着的意思,反而还很自豪,「我给沈副局和胡副厅座分别写了一封举报信,他们俩就被调回原来的派出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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