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麗奪目的星辰（3）

日夜交替，光影赭紅，襯抹著難以言語的惆悵​⋯⋯

我一定是累到腦袋不正常了，才會在這種時候想起高中課堂上讀到的詞句。

被行動A1小隊送回到宿舍後，我撲通一聲直接攤在床上。

「我、我的腿啊。居然叫我跟克洛絲、酸糖那群孩子玩蘿蔔蹲⋯⋯而且她們感覺還一點事都沒有⋯⋯」

還真的是被杜賓教官狠狠磨練了一番呢。

雖然在事後我趁她盥洗完測量體重時偷偷給她體重加重讓她猛抓著儀表版發出了不小的悲鳴，小小的報復一下。

身體的疲累感依舊，卻也多虧了杜賓教官我又複習了一遍，這屢次演習的目的與緣由。

這都是為了完成「危機合約」而做的準備。眼睛瞟向放在書桌上的文件上頭印著大大的標題。

所謂的危機合約，是獨立於任何我們所知的政治體系。可以理解成一套獨立的情報交換機制。

不論出身、不論種族、不論善惡。

只要你有足夠的實力。活下來，處理目標，獲得報酬。或是處理危險的目標，獲得巨額報酬。

不管接下來發生的將是怎樣前所未有的災難「危機合約」都將在陰暗中繼續撐起一張無人知曉的網。

這一切，都是為了更多的生命。

⋯⋯⋯文件簡章上面是這麼說的。

行動命名為「聖露西」行動。

因為委託人是叫「路濟亞」(Lucia)所以才命名為「聖露西」(Lucy)嗎？

博士替作戰代號的取名方式還真是簡單又好懂呢。

而地點是⋯⋯敘拉古。

不知道，博士已經想好人選了沒

不知道，他們過的好不好？

手不由自主伸向耳邊的髮飾，那是自己任性的離開家時除了法杖以外帶走的唯一的紀念品，那也是爸爸與媽媽的祝福。

「希望妳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啟明星。」

啟明星，是在清晨與黃昏餘輝時刻率先出現在地平線上的最閃亮的一顆星。

但是，染上礦石病，被強制決定結局的自己，還有辦法找到自己的啟明星嗎？

想到這裡，忍不住鼻酸了下。但很快我便提起精神的站起身喊到。

「不對不對。安心院·安潔莉娜，那時候妳就已經決定了。既然沒辦法讓結局改變，那就要讓過程更加精彩。所以⋯⋯嗚喔喔喔！我、我的腿啊⋯⋯」

激昂之餘忘記腿還在酸痛，瞬間的反饋讓我只能抱著自己的雙腿在地板打滾。

「話說，我好久沒去看啟明星了呢。雖然會晚點上餐廳但時間還來的及，用法術來減輕腿部肌肉壓迫的話應該還是能正常行走才對。」

打定主意後，我立刻付諸實行。自己的推論也得到了證實。

本來剛剛還必須靠別人攙扶的自己，已經能正常的行走上了階梯來到了甲板，

想不到自己的法術天賦除了能載自己與貨物飛翔外還能這樣操作。

但事出必有因。或許就是長在身上的結晶強化了我的法術也不一定。

面對這矛盾的心情，我只能苦笑。

而此刻我被甲板現在的景色震攝著。

日夜交替，光影赭紅，襯抹著難以言語的惆悵⋯⋯

這串詞句又一次的迴盪在腦海中，我不得不讚嘆此詞句的精妙。

我瞇著眼用雙手做成的望眼鏡開始尋找著那公認的啟明星。

「咦？」

結果卻有一道人影率先進入眼簾。

那熟悉的黑大褂及其背上象徵羅德島的城堡標誌。

整艘羅德島上就只有一個人有這身行頭。

羅德島的前線指揮者，博士。

他並沒有注意到我在他身後，而是專心一致的看著捧在右手的那一顆鵝黃色的晶石。

那是⋯⋯？

我還沒看清那物體的真面目，博士使用手掌內側的肌肉推動晶石，接著移動到小拇指指節然後僅靠著指節快速來回翻動甚至兩手併用。

雖然是背對著博士，可是博士兩手的動作還是看的見。一下晶石滑到左手接著又瞬間彈到右手。

我隱約發現晶石的光芒越來越亮。

晶石又彈到他的右手食指上，下一瞬間爆出鵝黃色的火焰。

我嚇了一大跳，博士一點都不緊張的將剛才停留在食指上的火焰收進拳心。只見火焰在拳頭裏延燒到整個拳頭，以為是著火了正要呼喊時。博士一傾力，掌心裡又噴出一道耀眼的火焰。

火焰在空中靈轉吞吐，好像擁有自己的生命。

博士手一翻，跨步擺出了猶如拉弓的架式

然後朝著虛空出拳。

有如將凝蓄了力量的弓放開一般，解放了積蓄後的力量。

轟！ 破空的響聲，光聽聲音就知道其威力之大。正面轟上那一拳一定非死即傷吧？

「好厲害⋯⋯」我腦中明明浮現了許多形容詞但脫口而出的僅有這三個字。

而博士也聽到了我的感言，轉過身來。

「是誰？安潔莉娜？」

博士就這樣在我毫無心理準備下直接走近與我面對面。

博士高了整整我一個頭，我必須微微抬頭仰望著。

「博、博士，你好啊。」

「妳怎麼會在這裡？這個時間大家都去餐廳吃飯了才對。」

雖然看不到博士面罩下的表情，但從他略帶驚慌的語調。看來博士就是算準了這個時間沒人會上來甲板才會來到這裡。

「我、我在飯、飯前運動。對。我在飯前運動。」

面對博士的疑問，我只能連忙說了個理由來。

「可是妳今天不是才跟著A1小隊訓練蘿蔔蹲嗎？而且次數不小吧。」

我真笨，怎麼會說一個破綻滿滿的謊呢！

「無、無大礙的。咕……唔……」

身體突如其來的反饋，讓我又忍不住悲鳴了聲。這個減輕肌肉壓迫的法術，要比想像中的還需要專注力，稍有走神立刻就會失效。

突然背後有一股力道將我緩緩托起。

「咦？」

不知什麼時候博士已經來到我的身旁，左手直接托住了我的肩膀。

「不要逞強，安潔莉娜。」

「啊，不⋯⋯我不覺得自己有在逞強⋯」

「源石技藝強化了妳們的法術能力與體能但疼痛是身體給予的警訊。不要忽視了。何況妳是女孩子，更應該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博士對幹員要求嚴格這眾所皆知，但是大家也都知道，博士要求的根本原則都是為了保護大家。

博士，真的很溫柔呢。

話又說回來，像這樣被異性攙扶的情況可是只有在愛情小說裡才會有的場面。想不到居然在現實發生了，而且還是自己跟博士一起⋯⋯

「安潔莉娜。」

「我、我在。」

「妳的臉與體溫似乎比剛剛還高了，真的沒事嗎？」

我反射著往自己臉上一摸那是比想像中還要發燙的臉龐。

「我、我沒事啦，博士其實您根本沒資格說我呢。」

我立刻轉移焦點直接把目光放在博士的右手上，博士那還微微顫抖的右手。

「剛剛那麼強大的源石力量釋放，在沒有穿載護具，也沒有醫療人員陪同的情況下還這樣亂來。凱爾希醫生還有斯卡蒂小姐知道嗎？」

「噓。」博士像是做賊一樣，擺出了襟聲的手勢。看來的確是趁機會甩開她們上來甲板的。

「我發誓我不會說出去的，不過⋯⋯」

在博士的面罩下反射了自己露出促狹的笑。

我脫下手套對博士伸出手。

「？」博士微微歪著頭顯然不知道手勢的含義。

「打勾勾。這是東國約定的手勢喔。彼此的小指與拇指對碰，還要複誦「違反約定要被揍一萬次，說謊就要吞下一千根針」的誓言。」

「這是什麼邪教儀式嗎？」

雖然博士對初次耳聞的習俗感到困惑不已，但卻也有樣學樣的脫下了手套。

「但是對象是安潔莉娜的話⋯⋯那就沒什麼問題。」

博士的語氣充滿堅定，朗誦完誓言後便小姆指彼此勾著接著大拇指對碰。

我把剛才初次使用的法術技巧試著附在博士的右手上。博士似乎也感受到了，但他很緊張的說：「這輕飄飄的感覺是什麼？不會真的是邪教儀式吧？」

這慌張的模樣逗樂了我。

「呵呵，博士不用緊張。有感覺右手臂的負擔減輕了嗎？那是我的源石法術效果，不過效果只有大概半小時左右，之後還是要去醫療所檢查一下比較好 」

「喔？真的感覺輕鬆了許多了呢。原來如此妳剛剛就是靠這個⋯⋯⋯」

博士看著勾手指的手陷入了獨有的思考模式，而我也端詳了會，也在這時才意識到這說著誓言勾手指的模樣⋯⋯就像結婚典禮時交換著誓言彼此牽手並且接吻的手指新郎新娘。

哇，比想像中的還要害羞啊。

「原來剛才杜賓教官砸爛的那台異常的秤重機是妳的傑作啊。」

「啊哈哈⋯被發現了。」

我露出了露餡的俏皮表情。

法術施展完畢後，我輕輕鬆開博士的手。

「這麼一來我們就是共享秘密的「共犯」了。」

「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是說「夥伴」嗎？」

「羅德島的大家自然都是夥伴，但這種只有彼此知道做什麼壞壞的事的人，當然就是「共犯」了。而這種事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了不是嗎？」

「說的有道理呢⋯⋯」

看博士基本已經接受這個說法，我心中的悸動更是居高不下。

一起做壞壞的事的共犯，這樣的說法讓人有種奇特的感覺。

怎麼只是多一個字，意思就天差地遠？

不，是我自己擅自腦補想到那方面去了。

雖然我不確定博士明不明白那方面的意思。

我的臉頰鐵定又紅透了，正當我努力甩頭散去腦海的幻想時，博士的呼喊聲讓我抬頭望向他的方向。

「安潔莉娜，我們該走了。」

這時博士與天上的啟明星相互對應形成最耀眼的光芒，我瞇著眼喃喃。

「原來⋯⋯」

「什麼？」

「沒什麼，我們的動作得快一點了。」

我露出了微笑率先越過博士身旁。

「再晚一點古米特制的油炸肉餃與角峰先生的清炒時蔬就要被吃光了喔。是吧，共犯。」

「我來了。另外拜託妳在別人面前可別這麼喊。」

「好。」

啟明星是會第一個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也會率先墜入地平線。

敘拉古的信使間流傳著一段這樣的話。

「跑的不夠快的信使，是會被風吹落的。」

而我會為了能持續和你並肩而行繼續努力的奔跑下去。

因為你就是那顆屬於我的啟明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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