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綠谷出久x爆豪勝己

◆ 本誌310分歧

◆ 亂序時間軸

◆ 未來へ

　　04.

　　——今天也有「誰」在某處求救。

　　太陽升起，夕陽下沉，是這個世界再自然不過的循環。然而這樣的日復一日，卻沒有一個可以中途喘息的時刻。

　　與其說是睡不著，不如說是不能睡。

　　接連不斷的呼救聲，日日夜夜縈繞在腦海裡。驅動自己的只剩下「在思考之前，身體就先行動了。」——那顆救助的心。

　　在夜空中劃開一條長長的飛行軌跡，世間稱為神秘英雄的英雄，不過也就是個十六歲的少年。

　　每踏一步，就隨之崩塌的脆弱磚瓦，彷彿名為自我的意識也跟著支離破碎。

　　疲憊不堪的身體能撐得了多久，這種事情綠谷出久已經不再去思考，一切的懊悔被他深深埋藏於心中，只是想著，若這場戰鬥能平安落幕，一定……

　　砰——的聲響中斷了紊亂的思緒，周圍霎時硝煙瀰漫，細瘦的身驅從容不迫的後空翻轉，避開絡繹不絕的炮彈掃射；宛如算準目標物會閃過，延伸的途徑全都只擦過了堅硬的地面；少年站穩腳步，聽著鋁合金互相磨擦的碰撞聲一步步逼近，以及硝酸甘油的氣味。無神的雙眼淡漠的望著惡狠的侵襲者，他不開口，屏息藏匿於黑暗之中，臉上覆蓋的面罩無法辨識身份，對方卻毫不猶豫的點名。

　　「喲，廢、久。」

　　會這麼稱呼他的人不是沒有，但帶有如此鮮明抑揚頓挫的，只會有一個人了。

　　即便被濃煙遮蔽了視線，聲音主人低啞的迴響仍清晰地傳了進來。體內撲通撲通強烈鼓動並非是恐懼或不安，而是說不上來的激昂亢奮。

　　揮開煙霧，侵襲者發出喀嚓喀嚓的聲響，重新調整兩邊的籠手，邊活動筋骨——深深的吐了口氣。

　　掌心間噴散的火花閃閃發亮，沙金色的頭髮與如同黑暗中燃燒的烈焰那般赤紅的眼眸，壓抑的細胞不斷叫囂著——這是他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

　　「你在這裡做什麼。」沒有因為突然闖入的兒時玩伴而表現的驚慌失措，綠谷出久平靜的語調不帶一絲感情。

　　「還用說嗎，來揍你的啊。」

　　「現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吧。」

　　「少囉唆！就是要在這種時候啦！」

　　對話之間一來一往的攻防沒有停下，綠谷出久異常冷靜的應對令爆豪勝己本來就累積已久的煩躁更上一層，他朝著人體的要害炸出一道又一道的炮彈，卻只在空氣中無情的爆裂。強勁的風壓吹飛本來就已經殘破的面罩，墨綠色的頭髮猶如黑夜般深沉，因此近乎慘白的臉色顯得更清楚可見。

　　為什麼。

　　一再的揮空及沒有打中的實感，爆豪勝己愈是著急，就愈是焦慮。他不想承認眼前的傢伙已經跑到了自己無法觸及之處，甚至是從那雙眼眸中讀到拒絕一切的訊息。

　　為什麼。

　　無從宣洩的怒氣劈哩啪啦的化為迸裂的花火，由對方的鼻尖劃過，消逝在遙遠的彼端。

　　為什麼，總是這樣一再的……

　　攻擊沒能奏效，但爆豪不是毫無計劃的橫衝直撞，他知道這惹人厭的傢伙在想什麼，也知道在自己要往右側攻擊的前一秒，對方會預先往左側閃躲，就像預知一般。

　　他只能推進，不斷的推進，一次又一次提昇自己的速度，直到極限為止。爆豪終於逮到那副身驅的一角，像要將積蓄的怒氣全都伴隨著長長的吼叫發洩出來——爆破式彈射器。

　　爆炸砰的一聲，朝著地面砸落，衝擊波揚起的塵埃過了一陣子才漸漸散開，不過眨眼之間，爆豪已經把綠谷壓制在下，彼此狼狽的喘著氣，這樣的體勢似乎勾起了他們共有的記憶，即便幾乎貼在一起觸感真實的讓人反胃，爆豪還是用上全身的重量，因為不想讓好不容易抓到的這傢伙脫離自己的掌握。

　　「氣消了嗎。」先打破這份僵持的是綠谷出久，他沒有掙扎求饒，只是冷漠的，不以為意的，如同置身事外。

　　「瞧不起人嗎！使出全力啊你！」爆豪拉扯著綠谷的衣領，用盡全力吼了出來，比他方才的攻擊都要來得強勁。

　　重複閃躲、避開的模式，沒有要與自己正面相對的游刃有餘，讓他忍不住朝對方的胸口狠狠地敲了一拳。

　　綠谷出久靜靜地看著從一臉猙獰的兒時玩伴流淌而下的透明液體，滑過了嘴邊——味蕾告訴了他，很鹹。伸長的指尖輕輕觸碰到柔軟的臉頰，還是濕熱的；突然間，爆豪毫不留情地用堅硬的頭蓋骨撞了過來，震得他眼冒金星，不確定是血糖過低亦或是失眠所致，腦袋昏昏沉沉的綠谷漸漸聽不進咆哮的怒吼，像電腦強制關機一樣啪的失去意識。爆豪勝己總不可能對著昏過去的傢伙繼續斥責，不如說聽見對方難過的嗚咽聲火氣也被澆熄了。

　　像抱小孩一樣將人扛上肩後，他見到遠遠甩著車尾直馳而來的歐爾麥特手忙腳亂的衝下車，「爆豪少年？」看清來者後儘管驚訝也放心了。

　　歐爾麥特早在前兩天就接到相澤消太的通知，A、B班都有不聽勸阻偷偷溜出學校的學生。在這種英雄人力不足，社會動盪不安的非常時刻，能做的處理也就是請各地的英雄多加注意孩子們的行蹤。推測會離開學校的學生不外乎都是擔心家人這樣的理由，所以對於爆豪勝己的出現，歐爾麥特也不知道該說意外還是不意外，只是這麼輕易就找到綠谷少年的所在之處，簡直跟警犬沒兩樣。

　　歐爾麥特才剛伸手想要幫忙，「讓開，歐爾麥特。」就從少年的語氣中讀到怒意，他心有愧疚的縮回手，畢竟當初他們離開的又急又趕，很多事情都是事後靠電話說明的。

　　雄英的學生中知情的少之又少，但絕不是要刻意隱瞞，只是時候未到。

　　明明說了「如今爆豪少年也是知情者之一了。」，實際上看著受傷的學生們一一被送進手術室時，歐爾麥特的心猶如掉進冰河那般寒冷。曾是救助立場的原NO.1英雄，現今也只能把殘酷的重任託付給下一個新世代，自責自己的無能為力，所以至少希望讓他們好好在擁有最高技術的醫療中心接受最完善的治療，因而選擇緘口不言，但他怎麼會不明白這樣的顧慮一定是爆豪勝己最不能接受的。

　　眼見爆豪就要把人帶走，他著急的跟了上去，因為與少年有著二十公分以上的身高差，只好更彎下身子說：「爆豪少年，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是現在綠谷少年……」

　　「這傢伙有好好吃飯嗎。」

　　爆豪的提問在歐爾麥特的預料之外，欸了一聲才回應：「我這邊是有盡量保障他的飲食……」

　　今天的便當還放在車上，歐爾麥特知道綠谷少年總是不好好吃飯，因此每到一個新區域，便會先去尋找有附設廚房的旅舍，但實際能準備的時間，一天最多或許也就是一餐而已。

　　「還有這傢伙一定都沒睡吧。」

　　歐爾麥特有些支吾，明明是年長的立場，卻像被大人訓斥的孩子一樣找不了藉口。

　　「不讓這傢伙睡我是不會放人的。」爆豪重新調整扛人的姿勢，一般來說昏倒的人應該很重才對，但壓在肩上的重量卻比想像中的還輕。

　　呿。拖著這副爛身體是能做得了什麼啊。

　　「我也這麼勸過他了，但是……」

　　「這傢伙不強硬一點是不會聽的。」

　　爆豪勝己再了解不過，綠谷出久在為了救助他人異常的執著，還有那份不顧自己的毛骨悚然，讓他害怕得想要遠離，卻又放不下——像詛咒一樣。

　　如果說這份感覺永遠無法消除，那就選擇接受，哪怕已經變成自己不能理解的模樣。

　　「歐爾麥特你說過的吧，獲勝並拯救，拯救並獲勝，只要我們彼此認同，就能成為最棒的英雄。有我在。有那些傢伙在。沒必要讓這傢伙這樣硬幹下去。」

　　即使背負著沉重的命運，不過也就是個十六歲的少年，會受傷、會疲累、會受挫，身為大人的自己，怎麼能夠不去給予支持呢，怎麼能夠連一句撫慰的話都說不出口呢。

　　歐爾麥特一直都對自己沒能做到什麼而懊悔，但他清楚「只有自己才能做的話，就要全力以赴」的心情，原NO.1英雄不懂得該如何去依賴他人，也沒有那樣的對象。

　　不過綠谷出久不一樣。

　　『你有一個很好的兒時玩伴呢。』

　　一路以來歐爾麥特都看著這對兒時玩伴的成長，以及他們有多重視對方。無論是好的或是壞的方面都是。

　　「真該趁他昏倒前多揍幾拳，這個混蛋廢物。」

　　『要是嘴巴不要那麼壞就好了。』嘴上說著狠毒的話，實際做出的行為卻是與其不符的溫柔。

　　真的是很厲害呢。歐爾麥特不禁微笑，不禁這麼想，爆豪少年總是推進話題前進，還有減輕壓力的效果。

　　如果是爆豪勝己的話，或許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迴避掉那條通往後悔莫及的道路。

　　「這附近有間旅館，你帶綠谷少年好好去休息吧。其他部分安德瓦他們會妥善處理的。」

　　爆豪哼了聲，接過歐爾麥特給的房卡，雖然不認為有什麼涵義，但上面的號碼標示著420。

　　「你們這群混蛋給我差不多一點啊。」

　　歐爾麥特聽見爆豪的嘟囔不免緊張，但又不覺得像是在對自己說的。他姑且準備了地圖，並叮囑要注意什麼，聽得爆豪都不耐煩直接嫌他囉嗦是老媽子嗎，當事人有點受到打擊。

　　「爆豪少年，綠谷少年就拜託你了。」

　　離開前歐爾麥特將他未能做到的事，以及希望都輕聲地託付給大大邁步向前，沙金色頭髮的學生，不，應該說是一位英雄。

　　原以為隔著一段距離對方不會聽見他的輕聲細語，然而那道身影卻背對著揮了揮手，就像在表示明白了。

　　直到看不見為止，才坐回車裡，歐爾麥特沒來得及將放在副駕駛座的便當交給少年，圈在掌心的便當盒還溫熱著，他知道少年喜歡吃豬排飯，同時也將「勝利」這樣的希望寄託於此，這是他少數能為獨自背負巨大沉重的少年所做的事了。

　　「……明明是個大人我還真是沒用啊。」

　　滴滴答答的淚珠沾濕了便當布上的兔子，然而這份悲傷他永遠不會讓少年知道。

　　***

　　為不引人注目，爆豪調整爆炸的威力，加速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沿路還輕鬆解決了趁亂搶劫的反社會人士。

　　這個區域約八成的大樓崩塌，居民都已經前往避難，可說是毫無人氣可言。所幸飯店稍微偏離市中心一些，沒有受到太大的波及，僅有部分毀損。遭受破壞的大門像在表示不需要遵守什麼禮儀，爆豪仍規矩的使用歐爾麥特給的房卡，進入房內只見到裡頭散落著一些器具及消毒用品，看起來這陣子他們應該都是在這個定點稍作休息。爆豪沒有粗暴的將人甩上床，而是輕輕放下，意外溫柔的一面總在當事人看不見的地方進行。

　　他一直很在意扛在肩上的傢伙體溫似乎比自己還高，隨意地用手測量額溫，確實是發燒了。

　　到底是多拼命才連自我管理都做不好？大大的嘆口氣後，爆豪拎了盆水，擦掉綠谷臉上的髒污及汗水，鬆開緊繃的領口，嘴上不忘抱怨老子又不是你媽。痛苦的嗚咽聲一直持續著，「媽……媽……抱歉……歐爾麥特……抱歉……大家……抱歉……小……勝……」原本放任不管的爆豪在輪到自己名字時啪的一聲往綠谷頭上拍上退熱貼，順手蓋住那張吐出夢囈的嘴，「老子可不是來聽你廢話的。」只在『這種時候』才要懺悔，是最讓爆豪勝己不爽的一點。

　　為了追查綠谷出久的蹤跡，爆豪接連幾天都沒有什麼睡，累積的疲勞感讓身體變得遲鈍起來。他抵抗著睡意，但被舒適包圍的環境令他漸漸放鬆；恍惚之間，他握住那雙緊緊扭著被單的手，直到意識遠去也沒有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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