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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443—495)】同归于尽呗,17

[db:作者] 2025-07-26 12:46 5hhhhh 5570 ℃

  「谁纠缠不清了?你……你莫要血口喷人!」刘青鸾柳眉竖起,厉声娇叱。

  「哟,说两句便听不得了,适才你可是用剑杀我老婆呢!」丁寿吊着眼睛,阴阳怪气道。

  「谁让她……什么?她是你老婆!」刘青鸾讶然。

  「别胡说!」郭彩云羞赧万分,急忙否认,眼神不安地瞟向白少川。

  白少川早已习惯丁二秉性,并不在意,只是凝视刘青鸾,拱手道:「不知郭姑娘何处得罪二小姐,还请示下。」

  「郭姑娘?她不是那个玉堂春么?!」刘青鸾惊愕万分。

  「妾身周玉洁,也是玉堂春,但不知姑娘因何要将妾身置于死地?」周玉洁旁观许久,已明了这莽撞姑娘是寻错了人,害得郭彩云受此无妄之灾,便是明知凶险,她也无法置身事外,当即上前敛衽一礼。

  「你……你才是玉堂春?」这还怎么比啊!看着眼前如花玉容,又瞅了瞅一旁俊逸潇洒的白少川,刘青鸾油然升出一种无力感,心底莫名觉得万分委屈。

  紧抿着樱唇,刘青鸾一字一顿道:「是你毒害我二叔?」

  周玉洁一怔,白少川轻声解释道:「刘二小姐的叔父便是刘公公。」

  周玉洁「哦」了一声,颔首道:「不错,此事确是妾身冒昧行事,难辞其咎,姑娘若要为长辈讨个公道,妾身甘心领受。」

  「小丫头,我这义女那日一时误会莽撞,寻错了仇家,刘公公早已冰释,你这做晚辈的还狗拿耗子,计较个甚!」丁寿挽着郭彩云缓步上前。

  没理会话里讥嘲之意,刘青鸾圆睁杏目,不敢置信道:「她……她是你义女?!」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啊!

  「没错,血浓于水的干女儿!」二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一手揽住郭彩云香肩,「这是贱内。」

  郭彩云不安地扭了下肩膀,非但没有把他甩开,这厮的另一只手反自然而然地搭到了白少川肩头。

  「所以……我们一家四口在这里其乐融融,共享天伦,某个不相干的外人可否自行离开?」丁寿歪头挑衅。

  周玉洁玉颊微红,郭彩云似已认命,低着头不敢看人,白少川目不转睛,拢扇回手一敲,丁寿那只不规矩的怪手如被蝎蛰般从他肩上缩了回去,二爷面不改色,仍旧笑嘻嘻地望着刘青鸾,「听懂了么?」

  瞪着眼前四人,刘青鸾怒火越烧越旺,猛地一瞥周玉洁,恨意难捺,俯身拾起宝剑,咬牙道:「贱人受死!」剑光耀眼,直刺周玉洁。

  光芒一闪即逝,刘青鸾眼前一花,顿时两手空空,她惊愕地望着犹如鬼魅突现眼前的丁寿,怔怔不语。

  「让你走你不走,不给你个教训怕是长不了记性。」丁寿手腕一振,当的一声,手中那柄夺自刘青鸾的长剑瞬间断为两截。

  「你……你要做什么?」刘青鸾不想丁寿武功如此了得,见他目露凶光,不由大骇,强自硬气道:「我是为二叔报仇,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替刘公公教训你!」丁寿将断剑丢在地上,反手一巴掌抽了过去。

  这一掌去势甚快,刘青鸾还未看清,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脑中嗡嗡轰鸣,脸上火辣辣地一阵疼痛。

  「你……你敢打我?!」刘青鸾错愕半晌,惊怒交集地怒叱道。

  「显而易见,」丁寿甩了甩手,「可要再证明一次?」

  「二小姐……」白少川颦眉,欲待劝解。

  刘青鸾一声尖叫,捂着脸飞奔了出去,出院前还被门槛绊了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她回身狠狠踹了门槛两脚,恨恨顾睇院中,扭身一去不回。

  「义……义父,女儿无知闯下大祸,罪有应得,以命相抵本就……」周玉洁春山微蹙,云恨雨愁。

  「闭嘴,」丁寿粗鲁打断,「你娘等着你平安回去,偏是为她,你也该爱惜自己。」

  周玉洁立即缄口不言,她已险些累死母亲,难道真让娘亲为她肝肠寸断不成。

  「可那毕竟是刘公公的侄女啊!何必招惹?」郭彩云小声嗫喏,她自知晓白少川为谁做事,如今刘瑾权倾天下,晚辈亲眷受辱岂肯罢休。

  「她刺了你一剑,我只赏了她一耳光,她已占了便宜,」丁寿看着郭彩云,肃然道:「我答应你两个姐姐,好好看顾你,自不会食言。」

  郭彩云心头一暖,此人虽荒唐轻浮,心底却也不坏,可惜……偷偷觑了白少川一眼,晕满双颊。

  「你背上有伤,上药不便,可要与我回府静养?」丁寿问道。

  郭彩云粉颈低垂,一言不发,自己上药不便,不是还有白大哥么,反正人家身子也不是没被他看过……

  看三燕子只是低头不说话,俏脸上泛漾着一层甜蜜红晕,丁寿哀叹:看脸的世界,心地善良终究抵不过盛世美颜啊!

  「梅家的雪莲生肌散,自己收好吧。」丁寿将伤药交于郭彩云,请她帮着周玉洁收拾行装,二女去后,院中只剩下他与白少川两人。

  丁寿望着院外刘青鸾奔去方向,静默不语。

  身后的白少川率先开口:「丁兄,刘二小姐是刘公侄女,公公视若己出。」

  「我知道。」

  「二小姐娇蛮任性,刘公早已知晓,却并无管束之意。」

  「我知道。」

  「纵使刘公对丁兄素来信重,二小姐受辱,恐刘公也不会坐视。」

  「我知道。」

  「那你还为何……」

  丁寿突然回头,一张苦瓜脸纠成一团,再没半分面对二女时的霸气温柔,「那丫头实在太欠揍,我一时没绷住……」

           ************

  刘府后宅内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刘青鸾回到家中,家人见了她脸颊高高隆起,急忙询问原因,不想这一问捅了马蜂窝,刘青鸾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多宝格上摆放的珍玩器皿俱都成了刘二小姐迁怒之物。

  「青鸾,你的脸究竟怎么了?哎呀,快停手,别伤了自己!」刘彩凤苦劝着妹妹,以往对她言听计从的刘青鸾今日却一反常态,只顾打砸,不肯稍歇,刘彩凤身娇体柔,哪里劝得住。

  「哗啦」,又是一声脆响,一只宣窑青花缠枝瓷碗在地上摔得粉碎,刘景祥捶胸顿足,心痛不已,「你个败家女子,知道这值多少钱嘛!这可都是你将来的陪嫁!」

  「谁要嫁人啦!」刘青鸾厉喝一声,一对松纹玉斗杯在二小姐娇叱声中玉屑飞溅,化为尘埃。

  刘老头心口如被刺了一刀,疼得要死,抚着胸叫道:「疯了疯了,二汉你个怂娃,还不快过去拉住她!」

  刘二汉离着远远的,捧着一个彩纹细砂蛐蛐罐贴着耳边,听里面清脆的「咕咕」虫鸣,咧着嘴笑得正欢,对二姐的疯狂之举视若无睹,听了老爹召唤,脑袋一拨楞,「不去,二姐连大姐话都不听了,岂会听我的!再红了眼,将我的宝贝也给摔了怎生是好!」

  「你……」这个不成器的小畜生,送他进了国子监,书未见读得如何,却胡乱添了许多花费银子的癖好,女儿不像话,儿子不成才,刘景祥只觉一阵心塞,指着儿子骂道:「你与我滚出去!」

  「滚就滚!」刘二汉也生了脾气,二姐作妖,你骂我作甚!将蛐蛐罐往怀里一揣,甩着袖子大步向外走去。

  才到门口,一个人影恰巧转出,险些与刘二汉撞个满怀,刘二汉大恼,破口骂道:「你眼瞎……二叔!」

  看清来人,刘二汉吓得好似鹌鹑,缩着脖子退到一边,刘景祥见了救星,迎上前急声道:「二弟,你来得正好,快让二丫头停下来,家业都快被她砸没了!」

  刘瑾淡然一笑,「大哥别慌,几个瓶瓶罐罐,兄弟我还赔得起,既然青鸾想砸,便让她砸个尽兴。」

  随着刘瑾命令,一排婢女鱼贯而入,手中托盘上盛放着各色官窑名瓷,珍宝玉器,一件件流光溢彩,宝孕光含,连刘景祥这外行也可看出,这些物事比之刘青鸾适才所砸的名贵百倍。

  婢女们团团围在刘青鸾四周,齐齐跪倒,托盘高举,「请二小姐随意。」

  盘中之物随手可取,刘青鸾反倒一时手足无措,怔怔看着刘瑾不知如何是好。

  「砸吧,这些砸完了再让人送更多的来,定要让我刘家女儿开心尽兴。」刘瑾抬抬手,示意刘青鸾。

  刘青鸾贝齿啮着下唇,抬手便取了一件羊脂玉瓶高高举起,刘景祥「嗷」地一嗓子,「二丫头,你若敢砸,老汉我撞死在你面前!」

  刘景祥嗓子都喊破了,可见是动了真格,刘青鸾高举玉瓶,砸也不是,放也不是,眼泪不争气地从面颊滚落。

  刘彩凤轻叹了一声,上前将妹妹高举的双手拉下,玉瓶放回托盘,揽住妹妹,柔声道:「青鸾,你有什么委屈,说与姐姐听。」

  「姐——」刘青鸾伏在姐姐肩头,失声痛哭。

  刘瑾摆手命下人退出,冷声道:「既然不愿砸了,便说清楚究竟怎生回事。」

  「还有什么可说的,姐姐被人欺负了呗!」刘二汉笼着袖子,不阴不阳道。

  「要你多嘴!」刘青鸾回身怒叱。

  就知道冲我来,冤有头债有主,有能耐找打你的人去啊!刘二汉撇了撇嘴,碍于往日淫威,憋在心里没敢还口。

  「哦?」刘瑾皱眉,凝目看清刘青鸾侧脸上的五个清晰指印,厉喝道:「哪个干的?」

  刘青鸾抽泣一声,恨恨道:「丁寿。」

  「寿哥儿?」刘瑾有些不信,「他为何打你?」

  哎呦,真是冤家路窄啊,刘二汉耳朵一下支棱起来。

  「袒护他的女人们呗。」刘青鸾哽咽道。

  「青鸾,不要诋毁丁大人清誉。」刘彩凤嗔怪了妹妹一句,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愁闷。

  「谁诋毁他啦?我去白……白公子家中,找那个想害二叔的贱人报仇,那丁寿横加阻拦,还打了我一耳光……」刘青鸾将满腹委屈都吐了出来。

  刘瑾听后嘿然,刘二汉立时凑了上来,「二叔,那姓丁的包庇凶手,辱打二姐,分明没将您放在眼里,断不能轻饶了他。」

  「二汉!」刘彩凤斥了兄弟一句,星眸微转,「二叔,丁大人温文儒雅,谦逊有礼,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刘景祥连连点头认同,「是啊是啊,丁大人对我们一家毕竟有救命之恩,我看……这事就算了吧!」

  「算了?那丁寿已然骑在我们刘家人头上了,不好好收拾一顿,下次怕就直接拉屎了!」刘二汉不依叫嚷。

  「二汉说的是,恩是恩,仇是仇,师父曾教导过我,行走江湖,一定要恩怨分明!」刘青鸾难得与弟弟意见一致。

  「二叔,这件事要三思……」

  「好啦。」刘彩凤还要劝解,遭刘瑾打断,「事情我知道了,青鸾你随我来。」

  漫步在刘府花园中,刘瑾观赏着院中景致,一言不发,刘青鸾牵着衣角,尾随而行。

  「二叔!」刘青鸾终于沉不住气。

  「想怎么处置他?」刘瑾淡淡道。

  刘青鸾摸着仍旧火辣红肿的脸颊,恨声道:「我……我要杀了他!」

  「杀了谁?」刘瑾回身。

  「丁寿啊!」刘青鸾莫名其妙。

  「你不是替我去报仇的么?那个玉堂春就不管了?」刘瑾微笑。

  「我……」刘青鸾适才的确将那女子抛到了脑后,此时想起那个绝色丽人,立即道:「对,还有那个青楼女子,也一并杀了!」

  刘瑾挑眉:「彩凤说丁寿罪不至死啊?」

  刘青鸾抿着嘴,不屑道:「姐姐是被他迷惑了,那个小贼好色无行,哪有她说得那般好!」

  「那你说的,可就一定是真的?」刘瑾凝视侄女,缓缓问道。

  「我……」刘青鸾心中一阵发虚,兀自嘴硬道:「自然是真的,千真万确。」

  「好,那你便告诉我,你去小川家中寻玉堂春,可真就是完完全全为给二叔寻仇?」

  「如果玉堂春不是安排在小川家中,你是否还会对她,甚或对丁寿,有如此浓烈恨意?」

  「我……」

  刘青鸾张口欲言,刘瑾摆手阻止,喟叹道:「青鸾,二叔自幼进宫,无儿无女,心中早将你们当成了亲生骨肉,断不会眼睁睁看着你白受委屈,你今日便对二叔说句实话,只要你道声」是「,莫说寿哥儿,就是天王老子,二叔也灭他满门,为你出气!」

  得了刘瑾保证,刘青鸾反而讷讷不言,秀颈低垂,玉手反复纠结着裙角衣带,恨不得将之扭断,良久之后,才抬眼迎着刘瑾目光,坦然摇头。

  刘瑾呵呵大笑,「好!不错!不愧是我刘瑾的侄女,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刘青鸾坚定道:「我恨那姓丁的小贼欲死,但自会勤练武艺,堂堂正正寻他晦气,凭真本事报仇!」

  「嗯,那小子若是死在你剑下,是他学艺不精,活该命丧!」刘瑾似乎并不为丁寿死活担忧,抚掌大笑。

  刘青鸾则为自己打气地狠狠点了点头。

  笑声忽收,刘瑾正色道:「青鸾,你可是喜欢小川?」

  不想刘瑾突然有此一问,刘青鸾一愣,随即玉面羞红,跺着脚嗔怪道:「二叔——」

  「任情率性,敢爱敢恨,有什么好害羞的,直说就是。」家中的女张飞也有这忸怩之态,刘瑾看在眼里,不觉有趣。

  二叔莫不是晓我心意,欲待成全?刘青鸾心头如小鹿撞个不停,偷瞟了刘瑾一眼,螓首微点,又急忙将头深埋胸前,耳根都已臊红。

  「难怪,小川的才貌容止,的确招女孩子喜欢。」见刘青鸾承认,刘瑾神情复杂,负手轻叹。

  刘青鸾轻「嗯」了一声,更是认同,那丁小贼与白公子站在一处,简直云壤之别。

  「好在发现得早,趁着用情未深,断了这个念想吧。」

  「为何?!」刘青鸾不啻五雷轰顶。

  「万般皆是命,小川背负的太多,非是你终身相托之人,」刘瑾悠悠一叹,「春闱之后,二叔自会为你们姐妹觅得良人,忘了他吧……」

  「不!」刘青鸾眼中盈泪,娇喝道:「我喜欢的,我自会去争,什么命不命的,我不信!!」

  刘青鸾哭喊着奔了出去,刘瑾没有阻拦,只是默默望天,忽然嗤地一笑:「咱家也不想信你,可惜啊……」

           ************

  与刘府的鸡犬不宁相比,丁府如今上和下睦,欢声一片。

  见了女儿平安归来,谭淑贞欢喜不禁,领着周玉洁向丁寿拜倒,千恩万谢,其他众女自也替义母开心,借着由头,丁寿将雪里梅两个也放了出来,当日关她本是为略施薄惩,既然始作俑者都已平安回返,再迁怒那小丫头实在有欠风度。

  周玉洁见了雪里梅心中有愧,毕竟是受了她的牵连,才害得二位妹妹有牢狱之灾,拉着手儿嘘寒问暖,赔礼请罪,雪里梅担惊受怕几日,见玉姐儿平安无事也是口念弥陀,她与周玉洁姐妹相伴多年,岂会真个见怪,姐妹两个互道平安,相拥而泣。

  莺莺燕燕的一团乱象,晃得丁寿眼晕,直让众女各自回房安歇叙旧,待屋内总算清静下来,二爷开始抱着脑袋在椅上发愁。

  「老爷有心事?」伴着轻柔软语,一杯香茗放在案边。

  丁寿不用看也知来人是谁,缓缓直起身子,「此番你母女两个有惊无险,也是造化,怎不去陪玉姐儿叙话?」

  谭淑贞侍立案旁,轻轻一叹道:「听玉姐儿言道,老爷为了救她掌掴刘公公侄女,奴婢担心我母女二人又为老爷招了祸事,心中不安。」

  谭淑贞忧心忡忡,丁寿却释然一笑,「我惹下的祸事多了,这个又算得什么,凭爷在刘公公跟前的面子,莫说赏刘家二丫头一巴掌,就是再饶上几个,刘公公也不会见怪。」

  丁寿说得轻松,谭淑贞却微微摇首,「既如此,老爷为何眉宇不畅,愁云深锁呢?」

  「看出来啦?」丁寿揉揉眉间,又狠狠搓了搓脸,大为懊恼道:「我还以为自个儿如今喜怒不形于色呢!」

  丁寿的夸张动作,纵使谭淑贞心事萦绕,仍不觉莞尔,嗔怨道:「奴婢真不晓老爷的话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丁寿嘿嘿一乐,将谭淑贞拉入怀中,探入衣襟把玩着她胸前玉乳道:「实话说,爷心里是有点烦心事,但与你们母女的关系却是不大。」

  谭淑贞先调整了下身姿,既方便丁寿轻薄,又不致让身躯重量过于压迫于他,才徐徐道:「老爷若是不弃,可将烦心事说出来听听,奴婢不才,不敢说出谋划策,但二人计长,或许愚者千虑,亦有一得。」

  谭淑贞话说得谦虚,丁寿却晓得此女出身官宦,阅历丰富,对官场人情世故确有独到见解,当下也不隐瞒,开言道:「刘家那莽撞丫头理亏在先,刘公公纵然真个怪罪,大不了吃他一顿排头,事情想来便也揭过了。」

  丁寿虽也不明刘瑾为何对他一贯青眼有加,但他被老太监栽培多年,谅来老太监也不会为了刘青鸾的一巴掌真就把他废了,最多挨还就是,不过想想上次挨老太监的那一掌,二爷心底属实有些发憷。

  丁寿心中有事,手下没了分寸,扯了谭淑贞的一个奶头长长揪起,谭淑贞不禁呻吟了一声,丁寿醒觉,歉意一笑,手指轻挑慢捻,勾得她情欲渐升。

  谭淑贞喘息道:「那爷究竟为何事烦心?」

  「此番我与刘公公表象失和,王鏊老儿那一派人上蹿下跳,很是不安分,我虽贬黜了他两个门生,但这梁子已经结下,据闻今年春闱又是王老儿主考,眼见他羽翼更丰,将来怕是更要寻我的晦气。」

  「莫说今年春闱,震泽先生名动士林,吴中及淮左名士多出其门下,放眼当今,恐只有文章领袖缙绅的李西涯可与之分庭抗礼。」谭淑贞道。

  「李东阳那老滑头,整个一好好先生,在朝中不争不抢,偏又没人绕得过他,指望他出头,还不如日头打西边出来机会大些。」丁寿越想越气,掌中狠狠揉搓了几下。

  谭淑贞蹙眉呻吟了几声,娇喘道:「刘公公难道也不肯帮忙?」

  「说是不做离间师生的事。」丁寿没好气道。

  谭淑贞颔首,「刘公公说的是,常言」疏不间亲「,天地君亲师关及人伦纲常,非同小可,一个不好,反要给陛下留下个搬弄是非的小人之评。」

  「你这婆娘究竟替谁说话,」丁寿不喜,掌心托着乳根,五指都深陷粉腻乳肉间,郁闷万分道:「你当我不知这道理,问题是……」

  丁寿向身后望了望,小声道:「雪丫头那相好的老爹马上便要入阁了,届时万一这两个曾经的东宫讲读联手,爷怕就永无宁日了。」

  谭淑贞忍着胸前痛畅交织的快感,闭目沉思,倏睁美目道:「这鼓唇弄舌之事即便要做,也不能由老爷亲自出面。」

  「那还能有谁?内廷刘公公不肯帮忙,外朝的奏本也要内阁走一遭,王鏊老儿又岂会不知!」丁寿撇撇嘴:「若是漏了先机,怕那老儿立时就有反制之策,偏偏递小话这类事一次两次又不见得能有成效……」

  「所以,还是要从陛下身边着手啊,万岁爷平时喜好什么,身边都有哪些人随侍在侧,爷您还不清楚么!」

  「陛下身边的……」丁寿琢磨一番,「咱们这位皇爷喜动不喜静,整日不是随喇嘛念经,就是跑马射箭,喜欢的也无非是演兵布阵,角抵百戏,乐舞杂耍,至于诗文书画也未尝不爱,总之兴趣涉猎颇广,身边也无非养豹勇士,内侍黄门,乐工优伶等那一干人等。」

  细数了一番,丁寿也觉小皇帝精力旺盛,天资聪颖,竟然什么都能玩出花来,谭淑贞却眼睛一亮,「那何不就在这些人身上着手呢?」

  「难!那些军士们你没看见,一个个傻大黑粗的,让他们骑射冲阵或许还成,斗心眼儿?怕是被大头巾们卖了还给人数银子呢!」

  丁寿不屑至极,「至于那些小黄门,分属各监司局,谁晓得背后是哪个大珰老公,又有哪个与外朝挂着关系,当年宫变之事前车之鉴,别事儿没办成,再把爷泄个底儿掉。」

  谭淑贞两臂环搂丁寿颈项,吐气如兰,「爷别丧气,不还有别人么?」

  「乐工?」丁寿一愣,随即把头连摇,「那帮子贱户,在各衙门前连头都不敢抬,还能指望他们诋毁王鏊!」

  教坊司虽名列大明官署,却素为人轻贱,纵是其中官吏,衣制也有别其他官员,按大明祖制,乐工常服戴绿头巾,以别士庶,教坊司伶官御前供役,虽常出入宫禁,其所佩牙牌也有别大小臣僚,百官牙牌俱都一色,形制相同,唯刻官职如「文」、「武」、「勋」、「亲」等字以别,教坊司的牙牌却不类百官,与中官类似,众乐工优伶也羞于示人,平日揣在袖中,入大内时才系在带旁,更别提教坊司的铜印不知何时起从方印改成了四不像的长方条记,地位之低微,可见一斑。

  谭淑贞神情一黯,陡觉胸口一痛,不由「诶呦」一声,只听丁寿道:「爷就事论事,没轻慢你的意思,你母女连着雪丫头她们,既已入了我府中,便与他人别无二致,若是再一味自轻自贱,不但作践自身,连爷的一片心意也辜负掉了。」

  谭淑贞欣慰一笑,「老爷心疼奴婢娘儿几个,婢子自然知晓,教坊司优伶虽大多自甘卑贱,也总有几个不安于现状的,其中挑拣出一二精细伶俐之人,结之以恩,使其常伴君侧,总有机会进献些老爷不方便去说的话。」

  丁寿踌躇犹疑,「优伶之言,陛下会当真么?」

  谭淑贞展眉一笑,轻声道:「老爷可晓得成化朝伶阉阿丑之事?」

  丁寿倒吸口凉气,阿丑,成化时宫中小内侍,擅以滑稽戏做讽谏,西厂汪直提督团营,建功边塞,力压厂卫,声势一时无两,更兼自幼养在深宫,深得宪宗信爱,廷臣中无一人敢中伤攻讦,却被这小宦官数次以戏讽谏,逐渐失了圣宠,东厂提督尚铭联合方士李孜省,趁势弹劾,终致西厂罢免,汪直贬至南京,而言官随后弹劾汪直的罪名,「与王越、陈钺结为腹心,自相表里」,「天下之人但知有西厂而不知有朝廷,但知畏汪直而不知畏陛下」,也恰与阿丑所讽内容相同,连从小被养在身边的人,都因优伶之口而行疏远,王鏊这个春宫讲读,能撑得过几回呢……

  丁寿心中意动,却还有一事为难,「可这精明伶俐之人一时哪里去找,便是找到了又如何保他定能在御前邀宠,陛下自己便深解音律,工于度曲,等闲乐工根本入不得眼!」

  「说难确是难,说容易倒也真是容易,婢子恰好知道这么个人物……」

  「哦?哪个?」丁寿终于来了兴趣。

  「究说起来,此人爷也见过……」

           ************

  「臧贤,山西解州府人士,籍隶教坊司乐户,颇解音律,能作小词,臣特将其引荐于陛下。」

  紫光阁的小殿内,丁寿指着地上匍匐跪倒的臧贤,向朱厚照介绍道。

  朱厚照俯视进殿后便伏地不起的臧贤,唯唯诺诺,看不出有何过人之处,碍于丁寿引荐,随口问了句:「你会度曲填词?」

  臧贤额头触地,不敢稍抬,大着胆子回道:「是,时调小令,杂居南北曲,都略通一二。」

  「好大的口气啊,」朱厚照哂笑,手指无规律地敲着御案:「俗曲乃民间性情之响,朕要探察民意,则不可不听,你都懂得那些曲牌?」

  「这却不好说,从中原传唱的《镇南枝》、《傍妆台》、《山坡羊》,到时下流行的《耍孩儿》、《驻云飞》、《醉太平》,小人都可填词谱曲,另外熟悉的还有《十二月》、《普天乐》、《快活三》、《江儿水》……」

  谈及小令曲调曲目,臧贤初见龙颜的敬畏忧惧之心渐去,滔滔不绝讲述起来,小皇帝也不得不正视这个其貌不扬的教坊乐工,「这些曲牌你都熟悉?莫要大言欺君!」

  臧贤吓得惊慌失措,连称不敢,丁寿一旁笑道:「陛下放心,他这本事秉承家学,其父就曾是宫中伶官,以技受宠于宪庙,得授中书舍人之职。」

  「哦?既然曾应奉皇祖,当有过人之才,尔父现在何处,可入宫觐见,闲谈彼时宫中旧事。」朱厚照对那位没见过面的皇爷爷很感兴趣,突然想找人唠唠家常。

  「陛下垂问,小人感激涕零,可惜先父福薄,已然归天。」臧贤眼眶发红,不住用衣角拭泪。

  「可惜了。」朱厚照惋惜不已,一时兴趣寥寥。

  丁寿暗道不好,可别三两句把人打发了,急忙笑道:「臣听闻钟鼓司康公公言,近来宫中音乐废缺,似大有不妥。」

  「有何不妥?」朱厚照奇怪丁寿怎地操心起宫乐之事。

  「庆成大宴,天下华夷臣工共同观瞻,当举大乐,宜调精通艺业乐工严督教习,谱作新乐,方能显朝廷之重。」丁寿道。

  小皇帝蹙蹙眉,觉得好像似乎差不多有那么点小道理,无所谓道:「那就让康能传谕礼部,选三院乐工年力精壮者……」

  「陛下隆恩广泽,岂止教坊乐工得幸,况朝夕承应辛劳,外郡乐工不宜独逸,请诏礼部移文天下,各省才艺俱佳之乐伎送京供应,钟鼓司一一甄选,筹备大乐。」

  用得着这么大的阵仗?朱厚照闻听一愣,抬眼见丁寿冲他挤眉弄眼,顿时恍然大悟,狠狠一拍桌案,吓得臧贤浑身一颤,险些瘫在地上。

  「岂有此理,你真是岂有此理,气死朕了!」

  小皇帝每说一句,臧贤心头就凉上几分,真是伴君如伴虎啊,也未见说些什么,这位丁大人怎就恶了皇爷爷,若是引荐之人获罪,自己岂会有好果子吃!佛祖保佑啊,只消过得此关,小人一定持斋把素,安守本分,再也不想出人头地的事了!

  「朕怎么早没想到,你有这好主意为何不早说!哈,有理有据,那些礼部官儿也推搪不得!」朱厚照悔恨得直拍大腿,早想出这么个主意,兴许刘家姐姐早就寻到了。

  二爷也是被逼得急中生智,况且这一来麻烦事可就多了,丁寿陪笑道:「只是各省乐户进京,这衣食起居皆需供应,陛下看……」

  「供应不了许多,朕拣选艺业精者留下应用,供给口粮,其余人等发还原郡,至于居室……」朱厚照琢磨一番,一指丁寿,「交给你了,选块地皮,为来京乐工修建房舍。」

  我?熊孩子找我给你盖房子上瘾了是吧!丁寿强忍着喉咙中一句「欠你的」

  没喊出去,苦着脸道:「此事理应交给工部……」

  「合该如此,不过他们办事没你贴心,」朱厚照冲已经快趴地上的臧贤喊了一声,「诶,那个谁……他叫什么来着?」

  「臧贤。」丁寿没好气地白了小皇帝一眼。

  朱厚照不以为意,嘿嘿一乐,「既然子承父业,朕便授你教坊司左司乐之职,御前听用。」

  「谢皇爷爷!谢皇爷爷!」臧贤喜不自禁,连连叩首,教坊司左司乐虽只从九品,官居末流,可大小是个官儿啊。

  「你觉得如何?」朱厚照不理千恩万谢的臧贤,反问一旁丁寿。

  丁寿脸色稍霁,心理平衡了许多,「此事还应着礼部一人督办,翰林院学士刘春去岁提调顺天府乡试,不辞劬劳,口碑载道,可当此任,只是刘大人身在翰林院,名不正则言不顺……」

  「加封刘春为礼部右侍郎,兼掌翰林院事。」朱厚照干脆道。

  「陛下圣明。」

  「事儿总算说完了,各忙各的去吧。」朱厚照拍拍手掌,一脸轻松。

  「臣告退。」事情办成,丁寿也不想多留。

  「等等,你——过来,你——出去。」朱厚照一指一个,差别对待。

  丁寿眼见臧贤退出小殿,讶然上前:「陛下,您还有什么吩咐?」

  朱厚照上半身拄着御案,促狭道:「代替工部修房子,心里委屈么?」

  「臣不敢。」

  「不敢,不是没有,告诉你个事儿,」朱厚照一脸神秘,「朕——是故意的。」

  迎着丁寿惊诧的目光,朱厚照一脸得意,「谁教你对朕耍小心思的,朕没把你当外人,你想举荐什么人,做什么事,尽管直说就是,不用藏着掖着的,朕和那些朝臣斗心眼,已然够心累了,你还要插上一腿,若不给你个教训,朕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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