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 22

　　如果是獵物，鬣狗早就將骨肉連同內臟全部啃食殆盡。

　　レオナ抓住ラギー的手，他知道這是鬣狗的玩笑話，這傢伙只是想叫他說出什麼祕密。

　　「對我的事情感興趣了嗎？ラギー。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這可是對情人的優待。」

　　「レオナさん為什麼說沒有我就沒有幸福？像我這樣的鬣狗滿地都撿得到哦？」

　　「答應了還來問這個有什麼意思？」

　　「如果答案太差的話我可以馬上再拒絕。」

　　「你這傢伙是翅膀硬了？」

　　「開玩笑的，シシシッ。」

　　「知道啦，你以為我這麼容易被騙嗎？」

　　「只是突然發現我沒怎麼聽レオナさん說說心裡話，這樣身為照顧者好像太失職了。」

　　レオナ將他公主抱起，讓他側坐在兩腿之間，這樣更方便將ラギー環抱在懷裡。

　　「照顧者？你有點低估自己的地位了吧？」レオナ用魔法將書從櫃子上取下，翻開一頁，說：「你知道有一個小王子的故事嗎？倘若小王子沒有將狐狸馴養，小王子對狐狸而言，和這世界上千萬的小男孩並沒有什麼不同，相同地，這隻狐狸對小王子而言，也和世界上千萬的狐狸沒有什麼區別，他們並不需要彼此。ラギー，我和你就跟這兩個角色一樣，如果我沒有讓你接下這個工作，我們在對方心裡都不會留下足跡。鬣狗確實滿地都有，但是和我有『羈絆』的鬣狗只有你一個人。」

　　ラギー說過，レオナ的聲音很好聽，甚至去參加選拔的曲目都是向他學的，但是他認為，自己最喜歡的還是這傾訴真心的時刻。

　　「レオナさん還有其他選擇我的理由嗎？」

　　「真的要列你就聽一千零一夜吧。」

　　「一個就好，先告訴我一個，反正我們一定有超過一千零一夜，シシシッ！」

　　ラギー笑了笑，抬頭看向レオナ，即使是裝的，那眼神也足夠令人妥協。

　　「時間，就和小王子對待他的玫瑰一樣。」レオナ說：「我只願意在你身上花費時間，去理解你顧慮的一切，去思考你對我而言是什麼存在，去想你每一句改變我人生的話。我喜歡動腦，比起坐著發呆，想這些事情更讓我體會到我還活著。」

　　「哦，レオナさん想マジフト戰術的時間沒有比想我多嗎？」

　　「別蠢了，想戰術的時候你的位置也會被設想進去不是嗎？」レオナ輕輕地咬了他的耳朵，說：「オーバーブロット之後，我沒有一刻不想著你。」

　　ラギー沒有說話，任憑這些話語搔癢著耳朵，他看了看早已沒了裂痕的手，說：「所以レオナさん喜歡上我是オーバーブロット之後的事？」

　　「啊啊。喂，別光問我，你也說。」

　　「知道一個祕密要五百マドル。」

　　レオナ不以為意，他把錢包扔出來，說：「問了多少你再自己拿。」

　　「好耶！」ラギー盤算著多拿一百元レオナ也不會在意，便甩了甩可愛的尾巴，說：「レオナさん把制服給我的時候，就有一點點喜歡了，所以知道レオナさん只把我當垃圾堆裡長大的鬣狗看待的時候，我就想我們之間是不是只能停留在利益關係上。」

　　「……」

　　「失去理智時說的話，是最貼近內心的，所以我沒有打算再問一次，原本想一直到畢業都祝福レオナさん找到好的另一半。」

　　「ジャック說，你說過『沒有臣子會因為王不愛自己而背信棄義』，你知道我當時想的是什麼嗎？」

　　ラギー咬了咬下唇，暗自責罵ジャック偷偷告訴レオナ這些話，卻又不得不心懷感謝。他搖了搖頭，說：「レオナさん太聰明啦，我怎麼可能知道？」

　　「オーバーブロット的時候，我聽見你的聲音了。」レオナ把下巴靠在ラギー的頭頂上，摟著他的腰，說：「就算差點變成砂，你還是沒有逃跑，不只是ジャック那傢伙被吸引，我也是。所以不存在『王不愛臣』這件事，你說你只要站在草原上便威風凜凜的王，那我就只做你的王，你想要什麼我便給你什麼。」

　　「レオナさん的真心話真是悅耳啊。」ラギー露出一如既往的壞笑，說：「不過，就這樣讓我進來王宮好嗎？我可不是王族哦？」

　　「誰說就這樣了？」レオナ說：「要讓你安穩地待在這裡可沒有這麼簡單，總之等我的消息。」

　　「這樣啊……看來還有辛苦的日子要過……不過，真的很像。」

　　「大哥又說了什麼多餘的話？」

　　「國王陛下說我們的想法很相似。」ラギー把頭靠在レオナ身上，說：「レオナさん覺得呢？」

　　「哼，這就像我只是坐在王位上，你就會說『國王陛下萬歲』一樣，不是嗎？」

　　「レオナさん的比喻總是很深奧。」

　　ラギー雖然這麼說，卻明白レオナ的意思，他們擁有別人沒有的默契，有非這個人不可的決心。

　　「可以了，起來，我要吃東西，餓死了。」

　　「明明是レオナさん把我弄過來，那我要拿一千マドル。」

　　「隨便你。」

　　談話聲持續地從房內傳來，召使們都知道，二王子的房間已經許久未亮燈到半夜。

　　隔日，太陽還未升起，レオナ便帶著ラギー從窗戶溜了。尚未從睡夢中醒來的鬣狗揉了揉眼睛，說：「怎麼不走正門啊？這裡不是レオナさん家嗎？」

　　「這樣才不用應付麻煩的傢伙們。」

　　レオナ甩了甩尾巴，他當然有注意到離開王宮的時候，國王和王后早就站在露台，交頭接耳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不過這都不影響他前往貧民窟，因為可以任性的日子已經所剩無幾。

　　「レオナ雖然比較常回來了，卻還是不肯走正門呢。」王后有些苦惱地說。

　　「是啊……為什麼呢……」ファレナ也露出了同樣的表情，此時若說他們有夫妻臉，肯定沒人有異議。

　　見對方絲毫不自知的模樣，王后轉身朝王宮裡走去，攤手道：「怎麼想都是因為你們父子倆吧，一個老愛說教，一個難以應付。」

　　如此，一語中的。

　　▶▶▶

　　「拿著。」

　　レオナ把掃帚扔給ラギー，逕自往曾被他嫌像狗屋的家去。貧民窟依舊困苦得讓人憐憫，昨日王城的煙硝味一點都沒有傳到這裡。

　　ラギー跟著二王子的腳步，嘴裡喊著「レオナさん」，那人卻沒有放慢速度。平時和他玩在一起的小孩子們漸漸將他包圍，ラギー瞬間被困在了原地，他突然意識到レオナ也許根本不想要他聽這個談話，索性便蹲了下來，在長滿雜草的地方尋找晚餐的配料。

　　另一邊，レオナ佇立在目的地前，輕輕地敲了敲門，關節碰撞在木板上的聲音清脆短促，灼熱的風從耳稍吹過，而後，隨著門軸鏽蝕的吱呀聲出現的是レオナ迫切想要見的人——ラギー的奶奶。

　　「是你呀。」有些沙啞卻溫暖的聲音傳來，她用看破一切的雙眼望著レオナ，問：「我應該怎麼稱呼您呢？還是二王子殿下嗎？」

　　「我依然是二王子，但我也是您孫子的情人，叫我レオナ就行。」面對女性，レオナ總是比較溫柔，他扶著奶奶，說：「奶奶，有些事我只想說給您聽。」

　　牆上的時鐘指向十二點，ラギー看了看手機，發現時間早就已經不準，慢了很多。他盯著自己捧了滿手的蒲公英，本來以為回來的時候兩人的對話就會結束，但顯然「未來」不是可以一言以蔽之的東西。

　　他從門縫看著レオナ和奶奶，那張被歲月抹上痕跡的臉笑得十分幸福，也不知道兩個人到底說了些什麼。

　　是和我有關的事情嗎？他不禁這麼想。

　　不過迫在眉睫的其實是レオナ被自己推上四年級這件事，這就表示接下來的一年內，他們可以見面的時間用一隻手就能數出來。

　　「算了，不想這麼多了。」ラギー搖搖頭，裝作剛回來似地闖入兩人之間，說：「吃午餐啦——奶奶、レオナさん，我採了很多蒲公英，等等來做蒲公英大餐，シシシッ！」

　　「我說你，蒲公英有那麼好吃嗎？」

　　「嗯？レオナさん明明就吃過，我有加在宵夜裡啊，沒有毒，安心好了。」

　　「啊？」

　　「啊？怎麼了？レオナさん還不是吃得津津有味。」

　　「不要跟那個奇怪的傢伙說同樣的話。」

　　「誰啊？」

　　「算了隨便了，不重要，我也不想提起他的名字。」レオナ扶著額頭這麼說。

　　「レオナさん真是奇怪……蒲公英涼拌、煮湯、泡茶都很好用，還有很多功效……」

　　「喂，夠了。我不想聽草有什麼功用。」他擺擺手，說：「我再和奶奶說一句。」

　　聽到這，ラギー賭氣般地往廚房走去，讓他更生氣的是，無論再怎麼努力地豎起耳朵，還是一句話都聽不見。

　　「都不讓我聽，レオナさん最討厭了！」

　　說完這句話三分鐘後，レオナ從後面抱住ラギー，將頭靠在他的肩上，隨後，右手指尖輕輕地掠過對方纖細的手，順勢將手指穿過手環，握住ラギー的手腕，說：「你一點也不討厭我，不是嗎？ラギー。」

　　▶▶▶

　　貧民窟既沒有高聳的大樓，也沒有五光十色的燈光，所以總能顯露夜空最原始的面貌。

　　被レオナ抓著狂睡了一個下午的ラギー在吃飽後就和他兩人並肩坐在草原上，上一次他的身份是寮生，這一次是情人。

　　「回去之後レオナさん就四年級了啊。」

　　「嗯，回去收拾完東西就差不多該回王宮了。」

　　「要好好地學習處理國家的事情，不可以每天睡覺，不只要對女性禮貌，對國王陛下或是其他人也是，不可以挑食不吃蔬菜，還有……」ラギー一邊扳著手指一邊說道。

　　「啊——知道啦，你真囉嗦，又還沒畢業你搞什麼？」

　　「我還沒說完，不要打斷我。真是，レオナさん一點都不讓人省心。」ラギー理了理對方的衣服，說：「我還有很多不懂的事情需要レオナさん教我，有空的話……回我訊息吧。」

　　レオナ搭著ラギー的肩，把他的耳朵貼在自己胸前。他知道這人不會任性地要求自己要定期回學校，就像想找到穩定的工作是因為想要奶奶過得好一樣，ラギー總是想得很長遠，卻總不是為了他自己。

　　「別只替別人著想，有什麼問題儘管問，我會像之前那樣教你。」

　　「レオナさん最好啦，シシシッ！」

　　為了掩蓋心中的悸動，防止這與レオナ本人相反的激烈心跳聲繼續侵蝕他的理智，ラギー比平時更賣力地回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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