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一日一日的過去，天氣也由初春的微寒到了淡淡的炎熱的日子。

剛剛寫好了解剖報告的家入看著風風火火殺到了醫務室的三人——真希、熊貓和狗卷。這三人組很少會一起來到，個別來的時候還是有的，這個組合來到她還奇怪發生甚麼事了，一度懷疑外頭是不是都鬧了個翻天，怎麼她一點消息都沒接到的？

首先熊貓從來不需要她的治療，夜蛾自己會替牠處理。真希偶爾受了些不是自己能夠處理的傷的時候，倒也會來找她。至於狗卷則是出入的常客了，不過很少會跟其他人一起來。

這奇妙的三人組合，看上去倒像是真希和熊貓壓著狗卷來的。家入看著自己的報告，一邊瞄了幾眼奇妙三人組，沒等這三人組開口，她就發出了疑問。

「怎麼了?」

「這傢伙，最近來都沒找過你吧?」

「木魚花！！」

「你還敢反駁?」

真希說的時候一掌巴了下去狗卷的頭上，狗卷痛得眼角飆出了淚水，他捂著了自己的頭，但是因為自己也心虛所以沒敢再說多幾句反駁。

「狗卷君?」

家入終於不捨地把視線由剛剛的解剖報告上移開，看向了被真希和熊貓壓著坐了在她前面的狗卷。她一眼就看出來狗卷的精神狀況不是太好，感覺勞累過度，而且表面可能看不出來，狗卷整個人都很繃緊。

與其說是人繃緊，還不如說是他神經很繃緊，有種「已經連續跑了三十天但是沒維修過的火車正在硬撐到下一個站為止快要壞掉了」的感覺。

「我們早就叫棘來找你，結果他根本沒聽我們說的話，要不是我們壓著他過來，他今天肯定也不會來。」

熊貓按著狗卷的肩膀讓他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不能亂動，牠就覺得要是不盯著人，狗卷肯定會馬上遛走，明明硝子小姐這裡一點也不恐怖啊，雖然他爹也好，但是要治療果然還是像硝子這樣的女性好啊！！到底能夠來這裡治療的人是有甚麼不滿啊！

「是嗎?要是不舒服可不能拖著，有些東西看上去不嚴重，拖延了不管可是會致命的喔。」家入放下了手上的報告，椅子轉了九十度面對著他們。

就算狗卷不說她也大概猜出來了可能正在發生的事，但是眼下人多，這些也關係到個人私隱，也不好眾多的人面前說出來。

「就是這個道理。好了棘，你給我好好讓家入小姐治療，要是過幾天你一點改善都沒有我就再壓著你來一次，看著你和家入小姐談。」

「真希說得對，有不對勁的地方就得治好啊，要是下次再要我們壓著你來，我們就先用繩子捆起你，再拖過來，明白了嗎?」

「……明太子、明太子！！」

面對著真希和熊貓認真的威脅，狗卷雙手合十做出了求饒的動作，順道用無比堅定的聲線表示出自己絕對會好好地解決問題的。

「那接下來就麻煩家入小姐你了。」

「交給硝子你了喔。」

真希和熊貓對著家入禮貌地點了下頭以後，真希再附送了一個兇狠的表情給狗卷，完全是用表情在說「你給我乖乖的不要想著逃掉」，之後才跟熊貓一起離開了醫務室。

家入看著他們關上了醫務室的大門，狗卷十分忐忑地看著她，但是她還沒想好怎麼說也不想給太大的壓力狗卷，她把視線投向地面，不自覺地用手指卷著自己留長了的頭髮。

她不禁回想起了一點她自己以前的往事，同樣的三人組，同樣的地方，同樣的可能性。

但是很快她就沒有再想下去，而是專注在眼前的事她能夠做到的事上。

「那倆人真好，是你重要的朋友，是嗎?」

「鮭魚。」

「這可不是必然地延續下去的日子喔。所以你要好好地珍惜自己，對他們來說，你也是同樣重要的，這一點你必須要記著喔。」

「……鮭魚。」

家入也不太懂如何去說教，所以那個缺條根的人會去了當教師，而她才會選擇不用教人的道路，大家以自己選擇的方式留在這一個地方，走著自己的路。說教時間完畢，家入馬上就切換了工作模式，單刀直入地就問著狗卷情況。

「你有多久沒睡好了，在那之後一直?」

「……鮭魚。」

家入一點都不意外聽到這個答案，只是這都距離了兩個多月了，看來情況完全是朝著她預想中的最差的方向發展。

「這樣的話，我先開一些安眠藥給你，總之你先休息好，不吃也能睡了就不要吃，要是沒有改善就再來找我拿，吃藥吃出病來的話，我幾秒就給你治好，總之先休息好，其他都是後話。」

「昆布。」

「不用謝。我能做的也就是這些，所以、如果要是你信得過悟的話，找天跟他談談吧。」

「……明太子。」

狗卷靜靜地看著家入開了兩大瓶安眠藥給他，然後甚麼也沒有問，沒有問他為什麼會這樣，也沒有問他為什麼現在才來，他打從心底感到了一陣輕鬆，想著家入小姐不愧是見多識廣的成年人，很有可靠的大人樣。

狗卷拿著藥對著家入鞠躬以示謝意，家入擺了擺手讓他快點回去，她看著他走了之後伸手搭住了桌邊的抽屜，手指無意識地捏著手柄，思考著各樣的事，然後她嘆了口氣拉開了抽屜，看著放了在當眼位置屬於她的學生時代的一張照片，然後很快又重重地關上了。

她所能做到的事也太少了，一直都是，以後都是。

狗卷當晚就按著家入指示的份量吃下了藥，很快就感到了睡意，但是他不安地躺在床上，害怕閉上雙眼又很快會驚醒，但是沒想過他一閉上眼之後就睡死過去，還是十分難得地一夜無夢。

當他翌日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好像很久沒睡過一樣，他才想起來到底睡眠算是甚麼一回事。

能夠久違地睡了一覺好的休息過，他整個人都像是散架了一樣，他這下才明白自己的情況有多糟，結果是現在他連骨頭都滲出一股懶意，卻很有精神。

休息好了的結果自然是在上課時也總算可以回到了正常模式，實戰課雖然還會出問題並沒有多大改善，但是光是一般課業可以馬上回復正常，旁邊馬上感受到分別的真希和熊貓內心感嘆著家入小姐的醫術高明，想著他們昨天壓著狗卷去找家入小姐果然是正確的行動。

————

在某一處的某一間荒癈店子裡，充斥著發霉的木頭和潮濕的味道的空間裡,有一個人影在黑暗中走動，然後亮起了一盞露營燈，照亮了這個不算太大的空間，那個人放下了一袋東西在旁邊，然後靜靜地坐到了地上，等待著他約了的人到來。

過了一會，有兩個人推開了發出快要破碎的聲音的門板進來了。

帶頭的人穿著一身僧袍的長髮男子——夏油傑。他皺著眉擺了擺手，試圖把空氣中這種讓人不快的味道揮散一點，然後同時他眼角還看到在陰影處有一些東西在跑動，看大小應該是老鼠一類的動物。他眼角抽了抽，馬上朝著露營燈那邊的人影抱怨著這個環境。

「真的是，雖然我不太在意地點……但是可以的話，下次還是找個好點的地方吧?」

乙骨就跟在夏油身後進到了這個店裡，聽到了夏油的抱怨也深有同感，但是叫他們來的人事先也說明過了環境不太好，現在再挑剔就純粹是招人厭了。

「我不是說了因為目前可以安全的據點多都是這種的嗎?人手不足，也只有這些地方沒被找到了。不過我也沒想到你還意外地注重這些。」那邊的人影動了動，應是抬頭看向了他們，回應了一句解釋。

「可以的話我還是很注重生活質素的。不過說回來，也是時候多增加人手和據點了，現在各種都不足，所有事都要自己來，光籌備資金我也有點忙不過來了。」

「的確是。」

「今天我的時間也不是很多，我等下還要去見一個大客戶。」

「今天也不需要很多時間。」

「那就好。」

夏油帶著乙骨一邊跟那個人對話，一邊走到了露營燈的旁邊也坐下了。

「井上先生。」乙骨朝著人影點了下頭。

「乙骨君，好久沒這樣對話了呢。上次那件事真是麻煩你了，也還沒好好的答謝你。」那個人影——井上也朝著乙骨點了下頭。

「沒關係，我也找到了點在意的事。」乙骨笑了笑，對井上的話沒有太在意。

「喔？」

井上發出了對這個話題感興趣的聲音，但是見乙骨沒有打算再說下去，他也沒有不知趣地深究下去。

夏油見兩人應該是打完招呼了，也不想多待在這個地方，於是馬上開口切入了今天的正題。

「那你今天叫我們來，應該是那個計劃的準備都完成了嗎?」

「自然是的。」

「那麼，在你的計劃中，我應該做甚麼?乙骨君又需要做甚麼?也是時候跟我們說明了吧?」

「嗯，我現在就說明。」

井上勾起了陰深的微笑，伸手在旁邊的袋子抽出了一張地圖攤開了在地上，上面一眼就可以看見標了好幾個紅圈。夏油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幾個地方對於高專來說都是相當棘手的地方，人多密集很難展開手腳，就是不知道井上想做甚麼。

「首先，先確認大家的目的。我的目的就只是毀滅高專，我們也只是剛好目標一致才會聯手，當我的目標完成了以後，我也沒打算再跟你們聯絡，也不打算再跟術師、咒術師有任何聯繫。」

「啊啊，沒問題。」

「我也是。」

井上得到了兩人肯定的回覆勾起了滿意的笑容，才開始了說明他的計劃。

「首先，這兩個紅圈的地方需要夏油君你放出一定數量的咒靈造成混亂，這當中可能會有大部份一般人死亡，這樣高專會派出大部份術師都出外奔波，五条悟也不能例外。我這邊會預先聯絡能夠聯絡上的詛咒師去獵殺那些術師。這時高專內只會留下最少的人手，這裡就需要乙骨君出手攻入高專，把高專徹底破壞，但是因為沒甚麼詛咒師願意攻入他們的大本營，所以只能拜託乙骨君你一個人去。但是只要他們的最大後盾沒有了，剩下的就只需要慢慢地遂點擊破，他們早晚就會消失在這個世上。」

夏油摸著下巴沉思著，並沒有即時沒有回應。乙骨就看著他們不發一言地沉默了起來，聽上來他對這個計劃沒甚麼疑問，整體上也很簡單易明，所以他就率先就答應。

「我可以。」

夏油看了一眼似乎想都沒有想的乙骨，他整理了一下思緒才開口。

「計劃大致上沒有問題。但是有兩點，一是如果找不到構成咒術界的基本，『薨星宮』的位置並加以破壞的話，高專很快就可以重建。二是如果五条悟盤守在高專內，有他在高專就不可能被毀滅。」

「薨星宮？」井上很是疑義地反問這個陌生的名詞，就連乙骨也是第一次聽這個地方。

「是高專的根基？基本?總之是個很麻煩的地方，不過我這邊可沒有提供情報的義務呢。」

井上無視了夏油話中的嘲諷，他低下頭看著地圖思考了一會，內心衡量了一會輕重以及夏油口中的情報的真偽，得出了夏油沒有必要騙他這個結果，才再次抬頭看向夏油。

「我需要情報，作為交換，你需要甚麼？」

「視乎你願意提供甚麼。」

「……我可以把遊雲給你，本來是打算交給有不錯實力的詛咒師一同牽制五条悟的，給了你，你就要承擔起對付五条悟的全責，而且你需要提供所有你所知的高專情報給我。」

「沒有問題。」夏油勾起了「你真懂」的笑容。

「遊雲不在這裡，之後我會送到你手上，現在先跟我說有關高專的事吧——如果你擔心，也是可以等你收到之後，找個地方再說的。」

「沒關係，我們可是合作關係，這點事我還是信得過你的。薨星宮，即是天元的所在，它的入口每天都會變換，高專內任何一度門都可能是入口，光是尋到它的入口都已經非常棘手。但是如果沒有破壞它，只要天元還在一天，那高專就可以無數次重新建立。而且咒術界還有京都分支、咒術連那群人在，首要的一定是破壞薨星宮，這才算踏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所以需要確定那個薨星宮的位置，再加上五条不在高專內的時候所發動的奇襲才會有用嗎……那看來只能潛入去這一條路可行了。」

「高專有天元結界，沒有咒力的話，根本連高專都靠連不了，要是有咒力，一踏入高專的一瞬就會響起警報，就算可以把高專內的人殺光，只要他們掙取到一定時間讓五条趕回去的話，這個計劃也就成了泡影了。」夏油馬上就否定了這個提案。

「但是不潛入的話，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找到吧？我手上也沒有術師那邊的人脈，這個計劃只能賭一次，不可能靠運氣，必須排除所有不穩定的因素……乙骨君，你覺得你可以做到嗎?」

井上突然就看向了乙骨拋出了問題。

「……欸?我?」

乙骨這下才驚愕地發現原來是打算讓他去潛入，但是聽起來那個防衛如此完美，讓人看到都要卻步，連夏油先生也無法做到的事，他不覺得自己可以做到啊。

「可惜的是我不適合，而且夏油君的話，需要在外面露臉，那樣才會有更多的術師出動來應付事態。加上就算有人願意攻入高專，就算找到了薨星宮的位置，沒有你們這樣的實力也無法將其破壞吧?所以只能夠讓你去了。」

「……但是我也無法躲過那麼嚴密的監視啊。」乙骨連忙搖頭，表示自己做不到。

「——如果不論過程，還是有方法的，只不過⋯⋯」

夏油用手捂著嘴巴低頭沉思後扔出了一句話。井上馬上扭頭看著他等待夏油沒說完的下半句。夏油看著前方的地圖，像是回憶著甚麼似的，吐出了一個瘋狂的計劃：

「無法潛入，那就只好光明正大的進入了——乙骨君先宣稱脫離詛咒師，向高專尋求協助。我在你順利進入高專之後演幾場戲去追殺你。在我們定好行動的當日，你就在高專內確認薨星宮的位置，然後確認五条不在離開了高專之後再破壞薨星宮。」

「你認真的嗎？」

這個計劃就算是井上聽到也是十分錯愕。乙骨曾經殺過多少個高專的術師他們心裡有數，在這個時間說要從良而且尋求庇護，也沒有人會相信吧?

「這個方法是我能想到最好、最容易也最穩妥的方法。雖說高專那邊肯定會疑慮，也不會馬上就接受這個說法，但是只要找幾個術師作証『乙骨君已經對殺死術師和被追殺感到煩厭了』，高專那邊就不得不考慮賭一把。高專知道我跟乙骨聯手了應該十分焦慮，如果這時乙骨解除了合作關係，他們高興都來不及。而且可以解決一個大問題，乙骨投靠了高專，即是術師的性命不再受到威脅，他們也有足夠的理由去接受你。只要你可以在高專內自己行動，計劃自然也就也沒有問題。」

「但是沒有術師會幫我作証吧?他們看到我都會跑。」

「也不一定要發自內心的替你說話，有的是方法讓他們同意。」夏油聳了聳肩。

乙骨聞言抓了抓臉頰，他想了想夏油說的話也十分有道理，他也聽不出來有甚麼可以反駁的地方，於是他點了頭，應下了這個任務。

「我明白了，那麼行動的日子定在何時?」

「我也需要時間去準備咒靈，而且你進入高專、高專也不會一開始就放任你自由行動，最好是預算足夠放鬆他們戒備的時間。」夏油提議道。

井上聽著夏油的話一邊同意地點點頭，他在旁邊的袋子裡抽出了一個年曆，手指在幾個月份上面劃過，最後他的指尖停下了在一個數字上。

「如果定在這一天，時間足夠嗎?」

「這天……還真是個好日子，對我來說是夠了。」

夏油看到井上指著的日子，嘴角勾起了不懷好意的笑容。

乙骨也跟著探頭看向井上指著的日子，那一天雖然不是假期，但是卻是特別的一天。

「平安夜？我也應該足夠吧?」乙骨不太肯定地說道。

「那就定在這一天吧。今年的聖誕看來可以送一份大禮給那群術師呢。」

————

在一片平和當中，天氣也終於就突入到了炎熱的暑假。

高專雖然也有夏休，但是其實就只不過是沒有了上一般課，實戰、任務那些還是如常地進行的。只不過天氣炎熱，讓人實在沒有幹勁。

「好熱啊……」真希扯著自己的衣服扇了幾下，光是坐在太陽底下就已經很要命了。

更要命的是他們還要在這個廣大的操場做練習，她抬眼看過去都可以看到熱氣在扭曲，她剛剛才下場，換了狗卷跟熊貓在做攻防訓練。

然後過不了一會，狗卷也滿頭大汗地走到了真希旁邊坐下了，連聲音都透露出一股受不住的疲倦。

「吞拿美乃滋……」

「這天氣也好過頭了吧。」

熊貓走到了另一邊也坐下了。

「熊貓，坐遠一點。」

「欸？」

「看到你就覺得熱，不要靠過來，夏天了你就不能去剃個毛嗎?」

「別這麼煩躁嘛，再說要是我剃了毛就不可愛了喔？」

「可愛？你?就你嗎?」

「……你這話好過份喔？」

「明太子……」

「不過說回來這天真的好熱啊，就不能在室內練嗎?至少不用曬著這個要烤熟人的太陽也好啊……」

「說的也呢……」

「鮭魚鮭魚……」

真希雙手向後撐著仰頭看向連片雲都沒有的天空，然後她就拿起放在身旁的長棍站了起來。

「走吧。」

「真希？你去哪?」熊貓看著真希回也不回的就要走連忙問道。

「高菜?」狗卷也表示出了疑惑。

「啊?去找個室內啊。」真希把長棍扛在肩上，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道。

狗卷和熊貓互看了一眼，然後也一起站了起來跟在真希身後，真希見他們也動身了就帶頭走向有建築物的地方，找尋著一個清涼點的地方。

「不過沒想到高專的夏休真的是連一天假期都沒有啊。」

「因為術師長期人手不足嘛，有那個時間休假還不如多出幾個任務，我們都有工資在拿的，也就別抱怨了。」

「鮭魚。」

「我倒是沒所謂啦，反正就算有休假我也是打算用來練習，反正我也沒有任務要出，也不用休息。」

「我和你都不能出單獨任務嘛，不像棘已經可以單獨出任務了。」

「高菜～明太子～」狗卷比出了一個「我很厲害吧」的樣子，當中的得意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來。

「你給我看等著，我早晚都會升上一級的。」真希揮出了一棍子就掃向狗卷，狗卷連忙向左一跳躲了在熊貓的後面。

「棘，不要拿我當擋箭牌，就算是熊貓也是會痛的……痛！真希，不要真的打下來啊！」

「明太子！！」

「我都沒用力，你毛這麼厚根本沒感覺吧?」

「我可是熊貓喔？這個世上會有用棍子打熊貓的人嗎?」

「啊?你只是剛好是熊貓的樣子而已吧?這個世上會有說人話的熊貓嗎?」

「……」發現在嘴戰上完全佔不了優勢的熊貓果斷放棄了這個話題的延續。

這時他們也走到了一棟看上去像有足夠大的建築前，真希毫不客氣的就拉開了門，裡頭是一片空曠，不過卻沒有亮燈，但是看上去確實是個不錯的地方。

「就這吧?」

「好喔。」

他們幾人走了進去，都把窗戶打開了，室內也光了一些，不過還是有些昏暗，他們翻到有打火機，把柱子上蠟燭都點亮了，感覺也不賴。

真希在屋內揮了幾下棍子，沒了太陽曬著人也靈活了，她向著狗卷招了招手。

「棘，來過幾手，剛剛熱過頭根本沒盡力。」

「鮭魚～」在屋內涼快多了，狗卷很爽快的就應了，站了起來拉了拉筋就走到真希的對面，然後兩個人就開始了過招。

然後在幾手後狗卷就被真希掀反了在地上。

「……吞拿……」

狗卷躺在地上，沒想過自己這麼快就被滅了。

「你還太嫩了，下盤沒改進過，一掀就倒喔，二級術師狗卷棘君？」真希居高臨下看著狗卷，一副「你剛剛不是很厲害的嗎」的樣子。

「明太子……」狗卷打從心底的道了一句歉。

「好了，起來，再來。」

「鮭魚！」

他們就在屋內對練了一會之後，屋外傳來了異常嘈雜的聲音，他們奇怪的停下了對招，然後就聽到了屋外的大喊。

「快，送去家入小姐那裡！！」

「那個已經死透了就快點讓開！！這個還有一口氣，快點的話說不定還有救！！」

然後又是一陣吵雜的聲音，他們三人紛紛都停下了動作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直到所有聲音都寂靜了下來。

真希奇怪的問熊貓：「這邊是家入小姐附近嗎?」

熊貓偏著頭思考了一下他們一路走來的方向，然後發現還真的是。

「大門到硝子那邊的必經路呢。」

「難怪。」

術師每日面對的除了因為詛咒而來的生命威脅，還有每日都可能發生的同伴的死亡。無情卻又無比的現實，也沒有空閒一一為不認識的人而感嘆。

「好了，再來吧。」真希也不再留意屋外，向著熊貓招了招手。

接近八月未的時候，高專的夏休也快完結了，他們要回覆到一整天上課的日子也不遠了。然而就在這短短的一個月內，就發生了好幾起的不幸事件。

有五位一級術師死亡，而且均不是因為咒靈而死，而是因為被襲擊。而且目的和原因都不明，高專方面也就推斷是詛咒師所為，其他的一切都沒有留下痕跡，可見對方手段十分高明，在查明之前，高專方面宣佈暫時停止了所有單獨任務的許可，除了五条和九十九兩位特級術師不受影響之外，其他術師都必須要兩人以上同行。

而且看情況捱算，在解決這個成因的詛咒師之前，這種措施應該都會維持下去。

在得知這個消息的幾天之後，夏休也正式完結了，來到了重新開學的當日。但是才開學第一天，五条踏入教室的時候整個人都籠罩著一陣怒氣。

教室內的三個人都默默地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暴怒到這個地步的五条可以說是聞所未聞，也不知道這個人的雷點在哪裡，萬一被他的雷尾掃到，也不知道會被怎麼整才會被放過。

五条站在講台前一把把雙手撐著台邊，一臉不悅的看著台下的三人，他看到幾人的表情都有點忐忑，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散發出來的怒氣嚴重到影響到他們了。他連忙咳了一聲把不應該放出來的怒氣都收起來了。

「咳咳，對了，新學期新目標，大家來說一個新目標給我聽聽?」

五条的話還是一如以往的胡扯，那種緊張氣氛也被五条自己打散了，台下的三人才鬆了一口氣，回到日常的模式。

「是，棘？」

「……木魚花。」狗卷臉無表情地說了一句。

「是，聽不懂，下一個，真希？」

「……早點換個靠譜點的班任。」

「我就是最好的了，太貪心不行的喔真希，要珍惜你擁有的喔，是、下一個，熊貓。」

「走正門去一次上野動物園，我最近想去看熊貓。」

「……噗、哈哈哈哈，這個好笑，熊貓要去看熊貓，哈哈哈，這個不錯呢，我跟夜蛾說下吧?」五条嘗試忍了半秒，然後馬上笑嘖出來，直接笑到整個人後仰。

「我早就跟正道說了，他不讓我去。交給你了喔，悟，我真的很想去一次。」

「好，交給我吧……噗……」五条就算應下了都沒忍住笑意，笑到肩膀都抖了，直到每天早上的班委時間完了他都還是在笑，結果一件正事都沒說好。

不過在他踏出教室門口之前還是把重要的事給吩咐了。

「最近術師行動一定要兩人以上一組喔，你們出去高專以外的地方也要遵守喔。」

「是～」

「鮭魚~」

他們早就知道這事了，所以也沒多癈話，齊聲地應了。

「另外棘，今天下課了來找我一下，有關指名任務的事要跟你說。」

「鮭魚～」

當天下課了以後，狗卷就自行到了教員室找到了五条，五条看到他來到就讓他在旁邊等等，在自己十分混亂的桌面抽出了一疊紙，然後帶著狗卷到了另一邊的會談室。五条拿著那一疊紙坐到狗卷的對面，他皺著眉翻了幾遍，想來想去也覺得不合適把這份荒謬的報告給他看，所以最後他還是沒有把那疊東西遞出去。

「棘，現在你是唯一一個跟乙骨憂太正面硬扛還活著回來的。高層那些老爺爺已經慌到不擇手段都想問出來到底是甚麼原因。如果說那是你的獨有術式、或是其他原因的不可以公開的，只要跟我說個大概，我就總有辦法可以胡混過去。但是要是沒能給他們一個說法，恐怕不能令他們死心。」

狗卷一聽到時先是愣了一會，因為他完全沒想到是為了這件事，猝不及防聽到那個名字時他心悸了一下，然後回神來後，在圍脖底下的嘴巴張合了幾下，卻連半個字都沒有說出來。狗卷不敢在五条前面亂動，所以他低頭看著木製的桌面，用頭頂對著五条搖了頭。

「那是跟你那時的傷勢有關嗎?」

狗卷雙手握成拳抓緊了褲子，因為五条的視線剛好被桌子擋著沒有看見，所以他只能看到狗卷再次搖頭，否認著這件顯然不可能沒有關係的事，但是就算如此，他也沒有打算迫死自己的學生。

「⋯⋯好吧，我知道了。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幫你推掉的，事實上那群爺爺已經發出了指名任務給你了。」

「……？」狗卷抬起頭，表情很疑惑地看著五条，不明白指名任務、乙骨憂太和那次的事件之間，三者有甚麼關係。

「接下來的事沒有公怖開來，你也不要向外傳。你知道這一個月有五個術師遇害了吧，最後兩個術師被發現時，其中一個拼著最後一口氣說出了線索——『乙骨』。高層都快愁死了，之前不知道是誰做的也還好，現在更是狗急了跳牆。」五条嘆了一口氣。

狗卷聽到那個名字時整個人僵了在椅子上，他費勁地吞嚥了一口，由骨子裡開始打顫，根本無法對五条的話作出反應和理解。

「以前乙骨可能還算是被動形，所以高專方面也沒迫得那麼急，但是已經有五個人遇害了，這都表明了乙骨憂太主動在獵殺術師，高專必須盡早解決他，所以那些爺爺指明名了你，有了乙骨的線索時的任務你必須一起去。」

狗卷的目光透露出了驚恐，他搖頭表示出自己絕對拒絕接下這個任務，五条自然也看出來了，他也頭痛地捏了捏眉心，然後雙手交疊放了在嘴邊，輕輕點著自己的唇瓣像是在思考。

「完全拒絕掉應該不可能，高層那邊不可能會順從地放棄，現在也不確定五個人都是出自乙骨之手，但是如果出一次任務沒遇上乙骨，以後的我就可以幫你推掉，所以只出一次任務，你可以嗎?」

狗卷被反問的時候，他花了好幾秒才理解了五条的話，他也明白這個結果，想來應該是最好的結果了，他點點頭認同五条的提議。

「嗯，最快的話可能這個月底就會有你的指名任務了。只要你的運氣沒背到一個點，乙骨憂太也不是這麼好遇到的。」

狗卷再次點點頭，捏緊了的手心都冒出了虛汗，老實說五条的話他沒能完全理解，只是知道了基本，不過等下可以再問⋯⋯

五条見東西都談好了，他看了看時間，想著難得現在終於空閒下來，也是時候跟他談一談了。

「棘，來談談吧，你最近狀態都不太對喔？」

狗卷被叫到的時候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他眨了幾下眼，回想起來五条剛剛說的句子像是要跟他談談。

「……鮭魚。」

「嗯，不過說要談，要是你沒那個打算說也沒有用呢，所以，你有說的打算嗎?」

「……」

狗卷捏著的手張合了幾下，最後只是低著頭沉默。

「嗯，我明白了，不用勉強。但是你要是想說了的話，我也好，硝子也好，不要自己一個人想不開鑽牛角尖喔。」

五条拿著他的東西站了起來，經過的時候揉了揉狗卷的頭髮，留下了他自一個人在會談室。

狗卷過了一會才由那種莫名的恐慌中掙扎出來，他閉上了眼深呼吸了好幾口，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他站起來時才發現自己連腿都軟了。

他有點無奈，他這個樣子要是遇上了乙骨，也幫不上忙吧。

他派不上用場，如果他能更強一點就好了。

但是他很弱，連自己解決都做不到。

他真是沒有長進，由那時起，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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