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让我来？我完全没有经验啊？”

　　墨凝滑动手机屏幕看完要求，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虽说这是一种新兴的玩法，但她本人没什么兴趣，安排她来做这种事情算不算强人所难？

　　“大家都没有经验，我们都得慢慢探索。重点是你现在很闲，有的是时间探索，想赚钱就得抓住机会啊。”

　　一针见血的回应弄得墨凝不知该如何反驳，尴尬地说：“呃，我……”

　　“行了别犹豫了，看在钱的份上你就接了吧，实在做不到也好跟客户商量。他要求精益求精，我们时间充裕。”

　　“好……好吧，我接了！我会加油的！”

　　导演萧明耀仰头吐了一口气。既然角色人选已确定，那他就可以开始大干一场了。

　　墨凝是业余情色演员，只拍拍自慰，从不尝试性交。她只想赚个小钱，这样刚刚好。这个相当于被人盯着看就能拿到钱的任务对她来说极具诱惑力，不过她不觉得这钱很好拿，所以才会主动提出疑问。既然其他人都没空，那她就试试看吧。

　　客户希望拍摄的玩法是固化，将角色变成无生命的物体。这在以前绝对是痴人说梦，但科技的发展让梦幻变为了现实。剧情几乎没有，一句话概括就是女主角在迷茫与惊恐中化为金属，与身下的金属块融为一体。客户只希望角色的反应看上去足够真实，以体现出惊慌与绝望的感觉。她这种没什么经验的人说不定合适，或许正是导演直接指名的原因。

　　“动作已经设计好了，你去床上好好练习，一套下来大概就一分钟的样子。”

　　看了剧本后，墨凝清楚她表演的时间很短，剩下的就是对她的“惨状”一顿乱拍。但真确定下来时她还是有些吃惊，意味着一分钟的表演就能拿到正式工作大半年的报酬，丰厚得让她有点过意不去。既然如此，那她就更要勤勉练习确保万无一失，这样对双方都好。

　　到了拍摄的那天，墨凝和萧明耀带着设备进入了预定好的房间。房间明亮空旷，只在中央放置一块银色的金属板，光滑如镜。它跟酒店的豪华双人床一样宽阔，便于体验者自由发挥，正好利于他们的拍摄。安放好设备后，墨凝脱了衣服爬上金属板，而萧明耀走进小隔间里操作控制台。

　　一人表演，一人拍摄，不多不少刚刚好。设定参数并辅以手动控制，科技的发展让小成本的拍摄变得十分简单。而且，在这样的密闭房间里还能使用背景修正的功能，直接将其他角度的设备从画面中抹去，拍摄如幽灵般鬼魅静谧不留痕迹，后期处理起来就更轻松了。

　　金属板不愧是金属板，坐着还好，跪着真的很不舒服。而且，它总是凉嗖嗖的，怎么也坐不暖。考虑到自己不会在那上面待一辈子，不舒服就不舒服吧，无视就行了。墨凝最在意的是变化的过程，看着自己渐渐变成金属肯定会感到害怕，却又好奇那会是什么感觉。根据计划，在正式开始拍摄前会允许她先行体验，即便她知道固化的安全性依旧紧张得微微颤抖。

　　呼，别紧张，不会有事的。

　　就在她努力消除紧张的时候，在隔间里的萧明耀忽然说：“墨凝你打起精神，一会直接开始拍摄，你不用提前尝试了。”

　　她很是困惑，毫不犹豫地问：“啊？不是说要让我先熟悉一下感觉吗？”

　　“是这样，但是我想了想，既然要的是惊慌失措的感觉，那直接在第一次开始岂不是最优解？你的反应必定是最真实的，效果肯定很好！”

　　他的话有几分道理，但她还是有些担心，说：“诶，那样会不会太直接了点？”

　　“没事，万一成功不就节约时间了么，就算不理想也是珍贵的实际体验嘛。而且完整走一遍体验流程的话可能会刺激过头，反过来影响工作就过犹不及了，对不对？”

　　萧明耀的解释有理有据，但另一半原因是因为这关乎他的奖金。根据协议，花钱越少奖金就越多，敢签下这份的协议意味着他对自身的水平和演员的实力都很有信心，客户也因此订下按次数收费的房间。接下来，他命令墨凝进行最后的排练，确保动作表情全都到位。

　　“做得很好，记住这个感觉，两分钟后正式开始！”

　　墨凝闭目养神，将刚才的感觉牢牢地刻进脑袋里。她的基本素养不逊于其他人，这也是她能借此赚到外快的原因。做了那么多事前准备，她的紧张也几乎完全消退，是时候开始了。

　　“3，2，1，开始！”

　　墨凝一醒来就发觉自己趴在冰凉且坚硬的金属上，赶紧睁开双眼，试图搞清楚状况。面前尽是银色，映出无比困惑的面容。

　　“唔，我这是在哪里？”

　　起身很困难，不仅因为表面光滑，还因为身体尤为乏力，仿佛力量都被金属板吸走了似的。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支撑起身体，再以膝盖作支撑往前挪，想先坐在小腿上暂作休息。双手依然按在金属板上，帮忙分担身体的负荷，比挺直腰省力多了。然而，金属板的冰凉越发强烈，明明不算特别冰却能深入骨髓，弄得她很不舒服。肌肤还莫名僵硬，就像在大冬天里冻到了一样。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可手掌边缘的银色令她不由得聚焦于此。

　　那不是幻觉，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银色顺着肌肤蔓延，所到之处都会带来如坠冰窟的冰寒。谜底解开了，是肌肤在变成金属，所以才会衍生出如此奇怪的感觉。她本能地感到恐惧，颤抖地望着越发冰冷的双手，惊恐地喊叫：“啊啊啊……好冷……好可怕……”

　　惊恐与否不会影响金属的侵蚀，十指在惊恐的目光中化为冰冷的银色，不复原本的白皙细腻，每一根都能映出脸上的绝望。没几秒，整个手掌都沦陷了，所向披靡的银色便开始向手腕进发。但感知却没有断绝，竟永远停滞在感受到寒冷的那刻，狠狠地折磨她的心。

　　“啊啊……不要……好冷……”

　　墨凝的声音像坏掉的扬声器似的断断续续，仿佛连理智都无法维持了。求生欲驱使她往前爬行，可她并不知道，肌肤早在遭受同化的瞬间就与金属板相连，一切挣扎都是徒劳。此时，小腿已变成完美的银色，正向大腿推销银色的魅力。手臂也不甘示弱，甚至先于双腿完成了转化。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银色不断蚕食身体，将她变成一座栩栩如生的冰冷雕像。

　　“啊……吧……啊……”

　　她面如死灰，身未死心已死。然而，身体的金属化才进行到一半，躯干几乎保持原状。银色或从肩膀向下扩散，或从胯部向上攀爬，以双倍的速度开展同化。上面更快一些，使双乳获得了绝对的丰满与圆润，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悄然下垂。腹部紧随其后，让隐秘的曲线演化成耀眼的光泽，使姣好的身材变得更加立体。越肩的黑色秀发已先一步化为银发，却比原先更柔顺更光滑，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银色在肆意张扬她的美丽，能看到的人却不包括她自己。她依旧觉得冷，但她已经麻木了。

　　“啊……”

　　嘶哑的悲鸣戛然而止，墨凝像被扼住喉咙般无法发声。微张的嘴唇颤抖不已，但银色一降临就将其凝固，完美平息颤抖。同时凝固的还有绝望的面容，光滑如镜的双眼空洞无神，再无清澈与灵动。一座美丽的雕像就此诞生，犹如侍女恭敬跪坐接受赏赐，反而化作雕像永世受罚。更可怕的是，她的意识并没有凝固，孤零零地束缚在动弹不得的躯体中，注视着固定的方向。要么得到救援，要么遭到毁灭，否则她永远无法解脱。

　　好可怕……谁来救救我……

　　就在这时，身体竟奇迹般地动了起来，仿佛她只是遭受催眠，以为自己变成了雕像。感知一应俱全，偏偏身体动弹不得，很符合催眠的效果。稍作尝试后，她发觉身体的行动是某种外力作用的结果，自身的干涉统统无效。她像木偶一样被操控着，身体不顾一切地后仰，直到重重地倒在金属板上。贯穿全身的强烈震动使身躯嗡嗡作响，在身体里一遍遍地回荡。这感觉就像被大锤狠狠砸了一下似的，她才确信身体真的变成了金属，而不是陷入疯狂的幻境中。

　　双腿趁机伸直，这样几乎就是给一开始的状态翻了个面。接下来是细致的微调，看不见的手将她摆成奋力挣扎的姿势。身体略微右倾，双腿弯曲蓄势待发，手臂侧摆力求挣脱。然而，随着银色的蔓延，一切努力都在冰冷的同化中凝固成绝望的画卷。在近乎凝固的时候，她忽然放弃挣扎，竭尽全力举起右手，张开五指想要抓住什么。那也许是迟来的救援，也许是逆转的解药，也许是虚假的幻觉。这些都无从验证，只有银色的冰冷身躯无声地述说着她的惨败。凝滞在空中的手指永远无法触及希望，化作雕像的悲惨与绝望满溢而出。

　　姿势的修改到此为止，墨凝获得了暂时的平静。她依然觉得身体很冷，但没有了温度的变化反而很容易习惯。她的表演从被金属彻底同化的那刻就已经结束了，从那以后都是纯粹的体验时间。萧明耀没有中止，仍在按照预定程序进行，意味着她应该表演得不错。他有弄来一些资料帮助她理解固化的魅力，再加上亲身体验的良好感受，她的恐惧很快就消失了。作为工作而言她完全能接受，可要以此享受的话就有点难了。闲来无事的她开始异想天开，想象着自己能借此挣大钱。

　　等等，这是……

　　她刚展开想象就发觉不对劲，身体竟在匀速下陷，缓缓融入金属板中。更可怕的是，融入的部分会从她的感知中消失，仿佛遭到了掠夺似的不再属于她！恐惧卷土重来，她害怕这是意外，而不是体验的一部分。

　　糟了……我的脑袋也……

　　墨凝忘了自己正躺在金属板上，脑袋必然是首当其冲。意识消失远比身体消失可怕，更何况她能直观地感受到自己的消失，就像是见证自己的死亡。

　　思考……好困难……救命……我不要……消失……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剩余的大脑已无法支撑复杂的思考，她只剩下几个近乎本能的感受。

　　消失……可怕……不要……思考……难……

　　她在身体被吞噬殆尽前就停止了思考，无法见证彻底消失的那一刻。将她轻松收纳的金属板依旧平整，甚至连体积都没有改变，仿佛刚才的吞噬只是一场幻觉。但也不是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因为与金属板融为一体的她被作为战利品展示出来了。奋力挣扎的身姿清晰地印在表面，犹如一幅立体感十足的壁画，描绘着无尽的悲伤与绝望，活灵活现令人叹为观止。

　　“哈……哈……好像要死掉了一样……好可怕……”

　　墨凝一解除固化就从金属板上逃出来，生怕自己再被吞噬。她趴在地上喘气，花了好长时间才平复自己的呼吸。这时，萧明耀从隔间里出来，兴奋地说：“嘿，客户对你的表现很满意，接下来只剩下剪辑工作了。回家吧，成片出来后你就能拿到酬劳，到时候我会再通知你的。”

　　墨凝震惊得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这就结束了。虽然时间过了半个多小时，但对她来说就是稍纵即逝的几分钟。她有些想不起来自己刚才是怎么表演的，毕竟那大都是情急之下的真实表现，一认真回想就像打了马赛克似的格外模糊。她认真地问：“这不是开玩笑吧？不是要悄悄换人吧？”

　　“当然不是，你就放心回去等着拿钱吧！今晚辛苦你了，干得漂亮！”

　　看着他笑容满面地竖起大拇指，她半信半疑地走进小隔间里的更衣室，换上衣服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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