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青竹坊是京城能排在前三位的显赫区域，这里不单单是有两个钱就能住进来。

　　杨星辰带着贺福好不容易才步行挤了进来，街道虽然宽阔，但是人，马车，轿子已经排满了整条街道。这条街只有三家住户，每一家每口都是人山人海。特别是最中间高相爷的府邸。

　　杨星辰一边走一边说道：「在成都也没有这么夸张，这么多人来走门路！」

　　贺福在一小旁声说道：「老爷虽然是一方封疆，但是这京城却汇集了朝廷各种官员，而且高相爷可是官居极品。来这里不光是走门路，也有门生故吏来访，受人之托传讯，公务之间汇报。不过往常是不会有这么热闹，主要是今年既是科考大年，又是吏部考核之期，故而人也较往常多了不少。」

　　杨星辰发觉这里还有一些年纪不是很大的人，都是一副书生模样，有的一身绫罗绸缎，有的是布衣白袍，有的人衣服已经洗到发白，还有些干脆是补丁连连。杨星辰指着两边一些年轻人说道：「他们不是官员，也来这里。」

　　贺福也瞥了这些年轻书生道：「少爷，他们估计也是和您一样，是来赶考的学生。穿的好的人不是家里有钱，就是已经和少爷一样中了举人，举人可是朝廷花钱奉养。那些落魄一点的估计是各地学正从官办书院推荐的学生。他们来这里无非都是拿自己平日的文章行卷来的，一旦文章能得到高相爷这些高官的称赞，那么会试的时候就会有很大的优势。所以每逢科考，京城的高官大儒都会收到很多的行卷文章。而这些高官也可以从中选取一些文采不错，头脑灵活又可以造就的人才，来充实自己的门阀派系。其实每次科考凭借自己的实力，老老实实高中的人，那才是真的凤毛麟角。」

　　杨星辰才小声感叹道：「原来科考竟然是这样。」

　　贺福陪笑着说道：「少爷倒不用担心这些琐事，有老爷这边的关系，还有少爷您本家的这些人脉，高中那是毫无疑问，要是文章做的好，三甲也不是不可想象。」

　　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门口，杨星辰整理一下衣衫仪容，才挤过门口的几人对门口的门子说道：「学生从成都而来……」

　　还没有等杨星辰说完话，那门子就一副不耐烦的口气说道：「行卷的人留下文章，下月初一来这里看消息。」

　　贺福这时上前一拱手，很隐蔽的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别人的目光，把一块二两重的银子无声无息的落入门子的手中，这门子飞快的把银子隐入了宽大的修口中。二两银子对这个小斯来讲已经是一笔不菲的巨资了，这可是几个月工钱。

　　门人出身的贺福当然知道这里边的门道，不给钱人家没有动力，别说见人困难，就是拜帖想递进去，估计也十分困难。

　　果然拿了钱的没门子一脸媚笑的说道：「公子不是行卷，来此有何贵干。」

　　杨星辰从袖中拿出了金字拜帖，递给了门子正色道：「我从成都而来，家祖是已故吏部部尚书楊广德。」

　　吏部尚书这四个字，对于宰相家的下人来说，可是很清楚这是什么官位。当即拱手行礼道：「公子请稍等，小人立刻去通报。」

　　半柱香过后，右边旁门出来一个精神抖擞的老头，人老但是行动却依然健步如飞，快步走到杨星辰的面前含笑施礼道：「鄙人是高府的总管高全卫，杨公子久等了！」

　　然后高全卫对着身后的两个小厮中气十足的说道：「开中门。」

　　其中一个小厮立刻扯着嗓子大喊：「开。中。门！」

　　中门一开，高全卫抬手说道：「杨公子，请！」

　　门口等待已久的众人也惊讶起来，中门在这时代的贵族家庭中，必须要是家主的至情，或者和家主地位相当的亲友，才能享受从中门进入的资格。这本不是很稀奇的事情，但是高相国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国宰辅。所以才让总人唏嘘不已，还有的人还在懊悔，刚刚怎么没有上去攀谈几句，说不定又是一条门路。

　　「这位不会是那位王爷家的公子吧！」

　　「会不会是相爷家的公子？」

　　「我看会不会是宫中的哪位王子殿下微服出访吧。」门口的人不停地揣测和议论着。

　　还没有进入大堂，杨星辰就看见大堂中坐着三个人，大堂高坐的是一位华服老者，浑身儒雅淡然，却不是威严。他正在微笑着看着杨星辰，眼中带着期盼和激动。左边的是一位干瘦的长须老者，右边则是穿着一身文士服的中年文士。

　　杨星辰刚跨入门槛，就是知道正堂的华服老者是高相国无疑了。当即跪下，行叩首大礼，口中高呼道：「晚辈杨星辰草字宏澜，叩见高老相爷，拜见两位前辈。」说着向左右两位也各拜了一次。

　　高相国受了大礼之后，连声说道：「宏澜快快起来，坐下说话。」

　　杨星辰也很坦然的在中年文士这一边的末座，坐了下来。刚坐下来，已经有一位相貌可人的丫鬟奉上了茶。

　　杨星辰小声对丫鬟说了一句：「有劳了！」

　　高相国这时却开怀一笑道：「宏澜果然有广德兄的遗风，有礼有节，不错，不错！哈哈！！！」

　　杨星辰谦虚一笑道：「家祖仙游十数载，晚辈才来看望相爷，还望恕罪！」

　　听到杨星辰提及他祖父，高相国满怀感触的叹道：「广德兄有如此后人，向来也含笑九泉了。」顿了一下高相国继续问道：「宏澜常年随你姑母久居天府，怎么回来到京城。」

　　还未等杨星辰回答，旁边的干瘦老者就说了：「高翁健忘了，今年可是科举大年，宏澜来京有有何奇怪。」

　　高相国回过神来，轻轻拍了一下大腿说道：「哎呀！老了，老了！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居然没想到。看来宏澜学识不错，如此年纪就能达到这般程度，广德兄大儒之家，果然名不虚传。」

　　干瘦老者，捋着长长的胡须再次说道：「高翁不要小看宏澜，宏澜这次是以四川头名解元的身份来参加会试，乡试的文章我看过，文风淡雅，内容清新别致。」

　　高相国不敢相信的问道：「果然如此？」

　　「果然！」

　　杨星辰却纳闷起来，这问干瘦老者怎么对他的考试这么熟悉。这是高相国发现了杨星辰的异常，豁然一笑道：「哎呀！居然还未给宏澜介绍你们两位！」

　　杨星辰一听到介绍，立刻起身面对干瘦老者。「宏澜，你来京参加秋闱，恰好今天又来我这里，是你运气极好！这位就是这次的会试主考礼部尚书郭台庆大人，当年还是你祖父的同科，共同占据三甲之二。」

　　杨星辰再次施礼道：「学生拜见郭大人。」

　　郭台庆含笑道：「宏澜无需多礼，这里都不是外人。对面那位是高翁的堂侄高清鹄大人，亦是你父亲的之交好友。」

　　杨星辰转而对高清鹄施礼道：「晚辈拜见高大人。」

　　高清鹄笑道：「我和你父亲自小一起读书玩乐，亲如兄弟，你要叫我一声叔父，我可是欢喜至极。」

　　杨星辰再次叫道：「叔父在上，宏澜给叔父见礼了。」

　　就这样三人不停问杨星辰一些成长的事情，也讲一些祖辈父辈的趣事。

　　快到傍晚了，杨星辰提出了请辞。

　　高相国挽留道：「宏澜孤身来京，就在我府里住下，安心复习，我提广德兄照看一下嫡孙，也算了却我的一桩心愿！」

　　杨星辰歉意的说道：「晚辈感谢相爷的厚请！昨日刚进京城，以在外公家安顿下来，母亲早年去世，对外公未尽孝道，晚辈想替母亲陪伴年迈的外公。」

　　高相国的好意被拒绝，却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开怀笑道：「忘了你外公还在京城，百善孝为先。既然如此那以后可要常来这里坐坐。」

　　杨星辰道：「晚辈一定常来聆听教诲！」

　　高相国：「高全卫！」

　　高管理快步进了大堂低头道：「老爷！有何吩咐？」

　　「去年皇上赐了几套文房四宝，给宏澜备上一份。再备一些补品，让宏澜好生休养，准备开始！」这时高清鹄却说道：「宏澜，去年皇后赐了一件白狐袍，京城入秋后，凉气入骨，可不比成都这个天府之国，会试三天你就带上御寒吧！」

　　郭台庆这时装着为难说道：「你们两个都送了见面礼，我老头子可比不上你门！宏澜自幼长在他姑母膝下，所谓衣食无缺，加上你们的东西可谓衣食住行全具。」转而说道：「我朝连续三次会试都是偏重策论，宏澜回家后多多温习词赋！」

　　高相国微笑道：「郭翁一向大公无私，今天可谓送了宏澜大礼了！」

　　杨星辰这才会意过来感激道：「谢谢郭大人，晚辈出去后一定忘记郭大人所说的话。」

　　高相国和郭台庆不约而同的微笑着点头道：「孺子可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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