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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潮,2

[db:作者] 2025-07-26 22:09 5hhhhh 9780 ℃

“我不得不这么做。”

听她竭力辩驳自己。

“所以……”斯卡蒂强装的铁石心肠终究还是包裹着柔软,淅淅沥沥的雨声掩盖了些许颤抖的嗓音。

“斯卡蒂,我能提前邀请你吗?”雨雾中,我开口,一反常态,“我会在海边建一座新房,大到容纳所有的话匣、所有的秘密。如果将来你有空了,请记得来我这里做客。我会开出所有的秘酒,尽兴到大海潮涌,喝个不醉不休。”我自顾自报以一个大大咧咧的笑容,摆摆手,转身,起步,奔向幽深的尽头。

“那么就此别过。”

天公不解风情的雨幕还在持续泼洒,渐远的距离中央徒留一地水花,飘飘洒洒,宛若婴儿摇篮中含糊不清的梦话。两个相背而行的人,渴望如孩童一般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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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雨仍旧没有显露颓势。我们一路南下,河流逐渐放缓了它的步伐,它塑造的河岸沙地,也随雨水的沉降拖慢了我们的节奏。十公里?二十公里?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们汇合后连夜奔逃,顾不上测绘周围的地形,一身轻装、一身狼狈地逃窜,直到现在。

漫长的黑夜才刚开始,我们顶着困倦,却看不到希望的尽头。

“老大,这峡谷地形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身披雨衣,负担了大部分重量的高个牛角喘着粗气这样说道,“我们已经马不停蹄地赶了4个小时的路了,但是还是没看见河口的迹象。在这种雨天、这种路况,我们再这样拼命赶路很快就会精疲力竭,带来失温的危险。我们必须先想办法躲雨,生火保证体温!”

“不行。火光在夜里太晃眼了,会吸引来不必要的关注。现在满场都可能潜伏着敌人的眼线,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存在。等出山口,抵达开阔地段再考虑,峡谷地形太适合伏击了。”我不加思索便驳回了牛角的提案,前行的步伐并未停下。

或许是水汽的影响,我感觉峡谷内的氛围无比沉重而压抑。像是坠入水中,不能呼吸。

又不知过了多久,不知多少次摸爬滚打后,不知又沾染上多少泥泞后,两侧看似无休无止延伸的高崖终于出现缺口,河流出山口就在眼前,但是……

“注意,前方有火光,隐蔽!”一直走在最前的乌鸦突然出声提醒,我们原本急切的心情瞬间被拉满了刹车,回身本能一个翻滚贴在了岩壁边缘。

“具体情况怎样,我们是否暴露?能否辨认对方身份?”我下意识压低声音询问道。

“不清楚,距离太远,只能判断对方扎营地点距离河流出山口很近,对我们十分不利。夜里视线受到的阻隔太大了,只能靠老大你了。”

我弓着身子缓慢地挪动到乌鸦的位置,聚焦那几处火光。

扩大视距,选定焦点,模糊边界,假想光源。我努力调整自己的源石技艺,压榨自己大脑的精神。今晚过量的负担大概会导致我半个星期卧床不起吧,不过那也是之后再要考虑的。

假想的视野里,火光周围的营帐逐渐清晰起来。那并不是常规的像宪兵队外征专用的深黑色标准制式营帐,而是深红色饰以白金色边纹的奇特款式,中央镶嵌着每一位卡西米尔公民必须敬畏的东西。

那是一枚纹章。橙红色的盾牌形底色之上,嵌入一柄十字形银色骑士礼剑,在线性的天上之光下,边缘展出一对羽翼,前部平直、尖端上弯,恍若裁决的权杖。

卡西米尔的天马!翼骑兵!

该出现在这里的是他们,因为他们需要平定叛乱,甚至帮忙抹除潜藏在暗处的乌萨斯游击队;不该出现的也是他们,因为他们的存在打乱了所有的设想,甚至有可能截胡我们的逃跑计划。

“完犊子了,和那些个卖艺的竞技骑士不同,这些人是正宗的征战骑士。不要轻举妄动,那些骑士眼尖得很,即便是在夜里也一样!好死不死,怎么堵在这里!”

但不得不说,他们的选址的确在理。战斗的胜负,有很大程度依赖于地形。河流出山口,保证行军水源的同时还带来了开阔的沉积平原。这里就是翼骑兵——骑士顶点之一的主场。有很多不上道的平民认为,穿着铠甲的骑士不适合冲锋,因为铠甲的重量会拖慢他们的速度,从而陷入步兵的包围圈之中。但事实是,依靠强悍的身体素质以及源石技艺,卡西米尔的翼骑兵往往能够突变阵型,鬼魅地突破步兵防线,像一柄利刃直插军团的心脏。两支高速行进的翼骑兵阵列会形成钳形攻势剜去成编制的步兵数量,割裂阵型,配合我方的骑士以及铳枪队伍大规模缴敌。而只有在平原地形中,翼骑兵才会无往不利。因此他们的主战方向是向前的开阔平原,而非背后的山谷河道——那个在雨后连行进都成问题更别说突袭的低洼地带。

“老大,我们不能试着把这些情报上报给那些骑士老爷吗?没准我们就能脱离这里了。”牛角蹲在我背后轻声说道。

“别太盲目乐观了。现在是两军交战的前夜,突然跳出三个自称路过的赏金猎人提供一些匪夷所思的情报还拿出乌萨斯的部队来压他们的士气,且不说他们信不信,你至少要被视为敌方间谍被迫成为战俘扣押在营地里直到战斗结束。而这从源头上就与我们要远离峡谷的本意不符。”我适时地给牛角泼了一盆冷水,“所以没必要的话,绝对不能靠近他们的营地。”

“如果有必要呢?”

“那就只好……嗯?”

谁的声音?我印象中并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声线……

不应存在的第四人!

我触电般弹起,向后望去。

站在那里的是银白色的天马,背生银白色的双翼。

还有我那已经失去意识的两个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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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大人。”双手被强硬地反扣在背后、半跪在地的我谦卑地向骑士兵团的上级——几位不知名的贵族禀报现阶段我手里掌握的信息。

我不敢抬头。包裹在头上的布条松弛了一些,不少水珠便就近顺着我的发丝滴落,渗入到华贵的地毯中,留下星星点点的水渍。看着像是一介犯人在一众尊贵的人中央畏惧得大汗淋漓、听凭发落。

这很可笑。

低下头颅,他们便看不到我阴沉的脸色。

但我能看到他们,用他们看不见的眼睛。

我看见他们吩咐骑士没收我们的行李,牛角的背包被一把扒下,昏迷的本人撞击在地面上,无人过问;我看见他们拿着乌鸦的测绘地图指指点点,然后毫不顾忌地随手赏赐给一位骑士,一毛不拔;我看见他们在小声讨论我们的处置结果,不时瞥来一眼仿佛看待杂草的蔑视,随即陷入他们伟大的审判时间,目中无人。

即便在我们赏金猎人的圈子里,你们这些贵族的言行,也算不得体面。

“他们的言论姑且值得一听,但鉴于战事在即,军心不可因这些流言动荡。缺乏证据的一面之词不能洗脱他们身上的罪名,好在部分随身资料确实存在价值,因此收归军中作为劳役,免除责罚,但不得私自离开指定营帐。”

“这是你作为卡西米尔子民的光荣。”

*卡西米尔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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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下去铁定完蛋了,那些贵族脑袋里根本就是塞满了黄油,听不进劝。”我气愤地发泄着积怨,但负荷过度的大脑带来的刺痛让我无以为继,只得强按太阳穴以保清醒,“伙计们,我们得自救了。”

“可是军中的防守太严密了,就凭我们的身体素质根本毫无机会可言。”乌鸦一如既往的悲观,“虽然他们大发慈悲地还给了我们一部分行李,但我们八个月的成果就这样被无偿收购了。真是好心。”

是的,大部分地图都是乌鸦的心血。这些贵族的所作所为就与强盗无异。

我们需要时机,但时间并不眷顾任何人。

我们度过了最毫无意义的两小时,直到……

一声划破雨夜的怒吼。

那是攻城器械开火的瞬间。

“敌袭——”

我们掀开帐门,发现一群披肩带甲的骑士正陆续赶往一处地点集合,但随后就被看守吼了回去,明明都是干劳役这一活的……

“老大,现在是个好机会,那些管事的骑士不在,就剩这些干杂活的了。等到那些骑士应敌走远之后,我们可以不用藏了。”乌鸦这时候掩着嘴小声说道。“这些半吊子可拦不住我们。”

“好小子,老办法。”

没多久,外头的守卫就发现我在这头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刚想叫住我时,我连忙掏了一个回马枪:“守卫大哥,咱们初来咋到的,也不知道啥规矩,也不好打听,是在为难。小弟我呢,这里私藏了些好东西,就请大哥赏个脸,帮帮忙,好吧?”

我毕恭毕敬地解下一条酒囊,掀开盖口,一股醇香便弥漫开来,正是我私藏的秘酒。由于是贴身藏在大衣内裹的腰间,故没被搜查到,得以留存。

“这可是好东西,你在方圆百里可在找不着同一家。这不来日方长嘛,就先孝敬孝敬大哥,盼着以后能照顾照顾我们哥仨。来来来,尝尝?”

守卫半信半疑,毕竟这才是刚关来的新人,有些许警惕。但在阵阵酒香的攻势下他还是耐不住好奇心,半推半就地凑了过来。正当他盯着酒袋,准备接过时,一股沉重的呼吸声骤然在他耳边响起。守卫猛然回头,随后迎接他的便是一记重拳洗礼后长久的昏厥。

“干得漂亮牛角,麻利点把他塞到某个角落里藏好,我们要动身了。”我急忙揽上行李,披上雨披,然后回头啐了一口,“想喝我的酒,你哪来的路子!”

谁说他们这群人俘获的是一群平民?我们正儿八经的赏金猎人,没点本事怎么过活?

“现在情况很好,营地守卫大多都前去集合了,只剩下一些摆不上台面的劳役,他们不足为惧。我们回到峡谷的方向,沿着出山口的山崖边界移动,然后往山上跑。有树林的掩护,我觉得就算他们反应过来了也没本事抓到我们。”乌鸦领在前面,说着掀开一张他闲的没事随手画的地图草稿,“西边那一侧稍缓,攀登不是问题。只是……老大你还顶得住吗?”

是了,由于长时间高负荷地支撑源石技艺,再加上一整夜的疲累,我的身体似乎抵达极限了。“视野已经全模糊了,但至少还能撑到上山。”我强打精神,迈开步伐。

漆黑的夜幕之下,细密的雨丝从未停歇,不断地坠落在道路上,溅起泥点。但所有人似乎都遗忘了这漫长的黑夜中唯一的背景色,人们只因面临着眼前更为棘手的难题,下意识忽略了这夜空中的景色。炮鸣声、脚步声,敌军、守卫,都是这场歌剧中不断起舞的章节。骑士们结成阵列,提枪启程;逃亡者们观察动向,规划路线。他们都面临着于自己而言的至敌,千方百计去战胜,去克敌制胜。

胜利从来不是永恒的。

……

“急报!北方河谷岗哨传来急电称河谷深处传来了一种崩塌声,来源不明,可能是敌军!”

行军前刻,领兵贵族的营帐被一位没被传呼的通信兵闯入。这在这些贵族眼里原本是以下犯上的僭越行为,但在听见他所传达的消息时,贵族的礼节便被他们抛诸脑后。

而此刻,庞大的白骑士军团与附属翼骑兵部队已经整合完毕,正准备赶往炮火响起的南方,向反叛的子民们展现卡西米尔的荣光。

……

“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山谷里好像传来了一声闷响。”小心翼翼靠近峡谷的我们此刻如同受惊的乌雀,稍有风吹草动便胆战心惊。

我四下张望,冒着废掉的风险再次扩大视距。黑夜中的一切无所遁形,一些致命的威胁或许就隐藏在些许微不足道的细节中。

我看见河流的水位不知何时跌落,河道上方仅有落满的淤积沉泥。

随后我听见一股浪涛声,不似河流,更像我日思夜想的海上涌潮。

……

我记得,我遇见过一个沃伦姆德来的行商。那时他喝了高,向我炫耀了一番沃伦姆德的义务教育,借此来嘲讽卡西米尔的骑士风气。他说的很多我都淡忘了,但此时浮现的记忆是如此清晰。

我记得,他们莱塔尼亚的源石技艺教育包括三个基础法术:燃烧,流动,还有……加固。

那是用来浇筑建筑的。

一切疑难都有了解释。

乌萨斯人或是那些起义军利用落石将十字形的峡谷垒成了一条单行道,然后用开采下来的天灾源石小幅增幅加固法术,在河流入山口一侧堆砌起了一座堤坝,拦截河流,囤积雨水。之前的水位只是他们的一次微不足道的尝试,而在黑暗中的数个小时内,很难想象他们圈养出了怎样的怪物。而这一切总有尽头,这头怪物总要挣脱桎梏,倾泻自己被囚禁许久的愤怒。奔腾的水流,是它的千军万马。

大洪水。它将要进军……

……

“快跑!别管会不会被守兵发现了,逃命要紧,那可是大洪水!直接爬上绝壁,没时间了!”冒着大雨的泼洒,我们奋力冲锋,嘶吼着与死神竞速。但咫尺便是天涯,原本短暂的距离,在无力感的重压下显的是那样遥远。雨落的声音早就被咆哮着的洪水吞没,而洪水愈发临近的翻涌声在我们的脑海里早已被急促的心跳掩盖。

跑!快跑!榨干精神,压迫肌肉,快跑!

可是洪水跑得更快。当它冲激在出山口拐点的峭壁上时,当它展露出近三十米高伟岸的身 躯时,当它咆哮、当它张牙舞爪时,每个人都被它所震慑,每个人都被恐惧支配头脑。

每个人都没有逃跑的余裕。

万策尽矣。

心如死灰的我缓缓停下脚步。这一次,我选择了接受天上的审判。但至少,请允许我再仔细看一眼,毁灭我的,有如我所追寻的海的浪涛。

不顾大脑撕扯的神经,我又一次狠心发动源石技艺,模糊的视界逐渐清晰。我去观望,观望这场人间的天灾。

但与预想的不同,这场天灾之下,竟有个熟悉的身影与之对峙。

她渺小,她坚定不移。

她的白色长发被狂风吹拂起波浪,她原本斜挎着的大剑如今被紧握在手中。

她直面洪水,她有如海洋。

她挥剑。

仿佛挑战巨兽。

沉重的巨剑划出狂野的弧度,渺小的身躯爆发出无匹的力量。

那一刹那,我仿佛听见狂妄奔涌的洪流声中一闪而过一阵更为简谐的浪花声。但紧接着就是岩石开裂的乍响。

她没有击溃巨兽,但她阻隔了洪流。

山崖崩塌了。

东侧的整座山崖被削减,顶端斜向下朝洪水倾轧,迸溅开一地碎石。原本一往无前的洪水被确实阻拦,溢出的浪花叫嚣着不甘,偏转向东侧已然消失大半的缺口。

她在帮我们争取时间。我不假思索,收起绝望的心境,重新迈开步伐冲向西侧的山崖。此时此刻,洪流漫出的水位已经抵达脚踝,且伴随着急流不断攀升。等到我正式到达山脚下时,水位已经超过了大腿。

早在我身前的两位已经登上了岩壁,我们都是攀岩的高手,这一次也不足为虑。可当我真正伸出手,试图握紧裸露出的岩石时,我才发觉到,我的手指已经不听指挥了。过度使用源石技艺带来的后果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的身体,手指上难以言喻的割裂感让我感觉我的神经仿佛在牵动一台机器。

我竭力、缓慢地在岩壁上挪动,额头渗出层层冷汗。我挣扎着,我崩溃着。

“老大!把手给我!”

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是牛角。以他的速度这时应该早就能登上山顶了。我下意识将手伸过去,牵动一连串神经的嘶吼。

“老大,撑住哇!”他用绳子将我的手绑住,狠狠地往上拎起,攀附在岩壁上。我们就以这样滑稽的姿态向上攀爬,就好似一对用链条拴住的铁球。

“就一点了老大,再加把劲啊!”牛角终于登上了崖顶,他沙哑的喉咙依旧奋力喊叫着激励的话语,已经筋疲力竭的手臂仍旧死命抓紧绳子拉我上来。

一声来自远方的轰鸣。

那是攻城器械的炮火。并非战前的试探,而是校准后的打击,正中我们下方的山崖。爆炸带来的震颤撼动了已经油尽灯枯的手臂的极限。他绷不住,松开了绳子。

下坠的失重感随即占据了我的脑海。一片混乱中,我仿佛看见了随波浪飘向远方的华贵营帐的一角,看见了秩序已然崩溃的骑士战斗兵团,看见了折戟沉沙的荣耀翼骑兵部队。

但我所拥有的其实只是一片模糊的视野。奇妙的体验。

我坠入急流,原本围住头部的布带四散开来,随波逐流。波光粼粼之下,一块来历不明的石块飞速击中了我的脑后,剥夺了我仅有的光线。

在我彻底坠入无边的黑暗之前,我最后的感触隐约是一个拥抱。

就像在午后,躺在河岸上的麦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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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踏进黑色的河流,若黑色的雾。它没有固定的流向,朝四面八方涌动而去;它没有固定的源头,随处可见翻涌的涡漩。我坠落,向这无序的黑暗;我触底,跌醒一场混乱的梦。

朦朦胧胧之中,我的手指似乎有阵阵冰凉的感触,仿佛是流水有规律地试探,点到即止,循环往复。就像是想象中,大海的潮起潮落。

恍恍惚惚之间,我的齿间仿佛渗入了淡淡的咸味,像是清晨的一味鱼汤,醇厚清爽。我稍稍颤动舌尖,去尝试体味我所追寻的,海的味道。

我置身在我的乌托邦,还是已经魂归梦乡?

我祈求答案。我下意识做出生物本能的挣扎:睁开双眼,照亮黑暗。

但入眼的还是一片虚无。

我都快忘了,平常那一点可怜的光明都是源石技艺带来的假象。我本质上还是一个瞎子。

黑暗本就环绕于我,如同在那描述中的深海之下,漆黑不可见底。

但答案自然揭晓。

“欢迎回来。”

她轻柔的话语,仿佛一双巨手,托举我浮出海面。

我无法看见她,但我知道她与我同在。

我听见浪涛声,明晰的起伏,仿佛大地一次次悠长悠长的呼吸。

我竭力张开嘴,想吐露出什么。可是刚苏醒的我并没有余力去控制下颌的肌肉,只是机械地上下开合,抖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我感受到一只纤手在我的面颊上抚慰,抚过我的发丝,抚过我的眼睑。我听她开口:

“这里是那条河流的尽头。这里是大海,大海(阿戈尔语)。”

那是我未曾接触的语种。但不知为何,我下意识认同大海一词本就应被如此传唱。较之通用语的杂糅滥调,这样的大海是如何悠远宽广!

本应该奄奄一息的身体,挣扎着直立站起。本该暗淡无光的双眼,压迫着挤进光明。

我要亲眼看看,看看我所一直追求的东西。

微风拂过面颊,遮天的阴云散却了它的狂怒。漫天晨星之下,伴随着潮汐对沙滩的阵阵拍打,一望无际的水的平原泛起层层波光,星星点点,婀娜着延伸向远方。视野的尽头,地平线分割海天,星斗与波光辉映,黑夜与远海共眠。

真是绝景。

……

我再度坠入黑暗,但一切已经大相径庭。

我走向一场梦境,因为我真切地看见了现实。

我梦见自己沉入大海,看见光怪陆离的珊瑚丛,看见鱼群惊乍地四散。一切都如我在书上绘制的想象。我摆动四肢,向上游走,轻触最上的那层薄膜。

刹那间我起身,沐浴在星光之下,立足于浪涛之上。仿佛天地之间的巨人,但却何等渺小。眼眶滴落下海的泪水,嘴边留下海的味道。

我啜泣着,隐隐约约听见远方的歌谣。

生命的温床!我们的故乡!

倾听子女们的思念、子女们的怅惘!

给臂弯允许我们停靠!

将一切托付给波浪!

猎人们提起武器背井离乡!

血脉相连的我们小心翼翼哭闹!

要梦见潮起潮落的时光!

将一切交付给涌潮!

大海!大海!

请送游子们一捧海草!

让阿戈尔们知晓!

(阿戈尔语)

……

很遗憾,那只是一片盐湖,只是宽广到足以支撑你的遐想。

但我依然愿意祝福你,祝福你圆满的旅途。

睡吧,得做个干燥的好梦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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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任务回来啦,斯卡蒂?”刚出训练室正用毛巾擦汗的煌干员搭话道,“卡西米尔的风景怎么样啊?我感觉你还是蛮留恋的嘛,毕竟小马驹都比你提前两天回来了,现在还在训练室里挥霍汗水呢。你要不要跟着一起?”

“不必了,我刚从凯尔希医生那里汇报完情况过来,现在先回宿舍放一下东西。”

“那还真是辛苦。”煌随手把毛巾挂在脖子上,但紧接着就凑近到斯卡蒂身边搭上她的肩,“实话实说吧,这段时间你去干嘛了。我认识的斯卡蒂可是个雷厉风行的赏金猎人,交付任务时从不拖泥带水。是不是另有隐情啊?”

反手推开煌干员那张贴过来满眼写着八卦的脸,斯卡蒂尴尬地拍了拍大衣。“没什么,只是顺道去看望了一位……老友。”

煌敏锐地捕捉到了斯卡蒂眼底一闪而过的怀念,但她并没有对他人的隐私妄加揣测的习惯。不过相对的……

“老友?那个传闻里向来独来独往、排斥交际的人形天灾斯卡蒂小姐也有老朋友吗?”

“等你真正长到三米高的时候再跟我说这话也不迟,传闻中的煌小姐。”

回过头,发觉到煌的神情似乎有些异样,斯卡蒂的红瞳也偏转出询问的目光。

“怎么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呢,”煌被盯得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总感觉斯卡蒂你这次回来后好像开朗了不少。”

我有在笑吗?斯卡蒂在心中默默询问自己。

那一定是他的功劳。

她笑得很浅,但一定会让每一个见过的人印象深刻。

“那么为了庆祝,要不要去喝一杯?我刚到手了一些不错的酒酿。”她从行李里取出一节皮制酒囊,掀起盖口便溢出一屋酒香。

“一闻就知道是上等货,你从哪里淘来的?我看你出任务的地方挺荒凉的啊……”煌现在似乎意外地来劲,不过她好像突然意识到了盲点,半掩着嘴故作神秘道:“啊,是不是你的朋友送的啊,这人还真是挺有门道嘛。”

斯卡蒂沉默了一会,似乎在考虑着如何描述。不过最后她还是放弃了长篇大论的来龙去脉,对,只要一些小小的结果就足够了。

“对,这是他自己酿制的‘秘酒’,仅此一家。”

“呼,那可真要好好感谢那位不知名的朋友啦!”煌接过酒囊宝贝地蹭了蹭,一条猫尾愉悦的扫了扫地板,“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就去酒吧潇洒潇洒!啊,对了。”

说着,煌从衣物里掏出一枚硬币,一枚赏金硬币。

“这是我今天在走廊发现的,掉在花盆后边。我猜这种赏金硬币全罗德岛也就斯卡蒂你会有了,这就还给你。”

“不了,”斯卡蒂回绝了煌准备递来的动作,“现在罗德岛上这样的人多了你一个。”

“真的?你可不准反悔。”煌欣喜地收起了那枚硬币,提着酒袋大步向前。

“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干上一杯!”

看着煌元气满满地向前而去,像极了被父母奖励糖果的孩童,斯卡蒂也只好带着无奈的表情默默跟上。不过这一切都好像似曾相识,像极了那个桌角的两个酒客。

她从外衣的口袋也翻出一枚赏金硬币,但上面刻有记号笔的特殊标记,独一无二。

果然酒与硬币,能开启一段好友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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