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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初遇的调酒师半推半就送上初夜的文学少女,1

[db:作者] 2025-07-27 11:49 5hhhhh 4070 ℃

作者:薇尔维特

 

 字数:34364

 

  「轻点儿……拜托了……」

  「我知道,不过实在太舒服了,有点克制不住呢,你忍一忍?」

  「呜!先等一下……这个需要时间适应……」

  时间是一月的一个晚上,接近午夜十二点的时间,地点是一家档次颇高的快捷酒店,温软的大床上,我躺着,陌生的男人在我的身体上趴着,我那带有明显疼痛意味的苦吟声混杂着他在用力时发出的哼哼声,他力气很大,于是在我目光所能达到的尽头,水晶吊灯一直在摇晃。

  记忆和思绪都清醒,虽然刚刚喝下了度数很高的鸡尾酒,但是大量的酒精却让我比平时更为亢奋和敏锐,我知道这个晚上对我来说特殊,也知道这个男人在今天晚上才和我第一次见面,相处也不过几个小时。

  但是有的时候恰恰是需要这样的一股孟浪,不是吗?无数个内心的冲动满溢于体外,其中有那么多次都推动了人类历史的进程——

  但这样的场合其实不怎么适合胡思乱想,尤其是在我正和别人做爱的情况下,尤其是我正再新生儿后第一次将裸体展露给他人的场合下。

  我希望这个正卖力地享受我第一次的男人能谅解我的脑子:我是这样的一个人,越是接触到不同于以往的刺激,越是容易从脑子里蹦出七里八里的事物。

  最奇妙的莫过于此刻我的表情和反应并没有与当下的场景脱节——虽说脑子里在想着哈姆雷特,在想着那些骁勇的将军,但我的身体也确确实实地随着他的插入与拔出而痉挛颤抖,我也确确实实地在呻吟着,确确实实地在为人生的第一次性交而投入自己的全心全意。

  我忍耐着疼痛,手撑着过于柔软的床垫抬起上半身,看向我与他的交合处,少量的淫水缠绕着肉棒,但更多的是朱红色的血,我这才感到恍惚,意识到自己已经和懵懂的少女时代告别,眼前这个正卖力将疼痛与轻微的麻痹塞进我身体的男人是我第一次的对象这个概念越发地鲜明了起来,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地开始回忆起这本该平凡的一天——

  天空一片晴朗,每一片白云都透着喜人的悠闲,只是天气却依旧是干冷的,昨天下了一场规模相当巨大的雪,以至于哪怕到了今天,未清理的积雪也会涌进我的矮靴,一直往我的脚底钻。

  风也是冷的,北方的天候,这会儿温度保持在零下二十度左右,走在街道上的我穿着牛角扣的毛呢大衣,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让我的脖子免受寒冬的侵袭,但这样在冬季的面前还是不够的,于是我又在脖子上缠了一条白色的围巾,至于下身,则是厚厚的裙,打底裤和黑色短筒靴的搭配,虽然一向闭门不出,不过对于服装的搭配我还是有很多考量,在出门之前还在要不要穿半身裙上考虑了很久,虽然全身上下只有黑色的搭配让我在这个纯白的世界里特别扎眼就是了。

  不过这对于我来说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我无意引起任何人的瞩目,倒不如说我根本没有考虑这件事情,穿搭够舒服够暖和,够符合自己的审美便是足够,只是这样的天气里,这样的寒冷还是让我感到有些不适,身体并不是怎么好,天气一旦冷起来,关节就会痛,以至于这路走得也略显艰难,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向着前方迈开了自己的步伐,目光坚定,戴着耳机和眼镜,就好像不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一心只有自己的目标。

               只是——

  我出来干嘛呢?

  向家里的暖炉和被窝告别的我,出去找谁呢?

  脑子里为自己预设了这个问题之后,我便一面走一面尝试为自己解答这个问题,如今的我走在大街上,四下打量着街上的景致——这会儿街上没有什么人,大家大概都希望能够好好地待在家里,不过按照时间来算,这会儿城市里大多数的人应该都在上班,而我呢,作为一个在城市里——说得好听点叫自由职业者,说得难听些就是无业游民——这样的一个家伙,此时和其他人相比就显得有些不合群了,甚至……不只是出行的时间不合群,大约连我这个人的性格也是不合群的,不擅交际,不与人沟通,这是我的症结,大概也是所有作家的症结?

  是的。我赖以生存的吃饭手艺就是写作,如果你原意称我为作家我会很开心,虽然我自己也胆敢大言不惭地称呼自己为作家——我不合群,我至今也没见过特别合群的作家。

  但我也完全不必假装合群——我开始在心里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并添加思维发散的内容——我今天出门,大概也只为了每日必备的思考——如此说来,作家大多喜欢思考,作家也大多自傲,他们会傲慢地以为自己从书本中看到的就是一切,于是便在心里对自己宣称自己已然看透了世界的本质,以至于将从寻常事物中汲取快乐的人视为「比自己低一个档次」的。他们会很容易捕捉到那些藏在生活之中的,痛苦的事情用来当做文章的素材,因为痛苦是很容易描述的一种情绪,所以大多数的作家都会很轻易地去描写世上那些让人哀恸的情绪,只是他们不是索福克勒斯或者欧里庇得斯,所以事实上无法触及到真正的悲剧范畴,最终只是用自己对负面情绪敏感的内心,一次次地伤害自己。

  有的作家知道这个事实,有的作家不知道。

  我是知道这个事实的作家,但我也无力解决……

  但至少当我的心情陷入莫名其妙的抑郁的时候,我会寻找解决办法。

  所以我出来了。虽然漫无目的。但有的时候漫无目的何尝不是一种目的。

  随便选了一个方向之后便信步前进,一路上基本一直是戴着耳机听音乐,但是遇到积雪比较厚的地方就会把耳机取下来,然后故意让双脚踩在积雪上,倾听咯吱咯吱的自然之鸣。

  然后,我会对对积雪产生无用的思索——雪花是独特的,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雪花。

  人也是独特的,每一个人的内心都是一座不为人知的孤岛,大概相熟之人会看到这片孤岛的轮廓与大致的景致分布,哪里是森林,哪里有湖泊,会有人了解的一清二楚。可是湖里有什么,森立里面埋着什么,却又只有孤岛自己清楚,人会了解其他人浮于表面的性格,可却不太可能了解这些性格的成因。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自以为对别人好,不考虑别人的过去和内心状况,就强硬的让对方按照自己心意过人生的家伙,是欠考虑的。

  至于雪花——每个人都是孤岛,每个人都没办法完全互相了解,每个人也都不了解雪花。

  雪花的存在也有意义,它背叛了苍穹,来到了我的脚下,它会因为气温的升高而融化,因为一滴水而彻底改变形态,改变形态的雪还是雪吗——如果不是的话,那么它那短促的生命有何意义呢?只不过是在气候的作用下从天上飞下来,然后很快便销声匿迹罢了。

  但或许,它并不是消失了,而是化为了万物?

  就好像「化作春泥更护花」那样的感觉吗?

  我这么想着,走着,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自私——

  凭什么要身为另外一个物种的人来定义雪花一生的意义?

  但评价一个事物的存在意义不是人的自由吗?

  可这不就和那些自以为对别人好,不考虑别人的过去和内心状况,就强硬的让对方按照自己心意过人生的家伙一样了吗?

  这样自己与自己的争论一直在进行着,直到我走到了一个公园的长椅下,我走累了,我想要歇息,我考虑着自己感到难过的根源,又找不到根源的所在,没来由的心情不好不是作家的特权,可作家却能够把这份心情的郁结转化为自己精神上更大的苦难,我坐在长椅上闭了一会儿眼睛,不由自主地回忆自己过去的人生。

  从未做出哪怕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大学毕业那天有很多同学甚至为「班级里居然还有这样的人」而吃惊,临到离开学校之前,还有几个男生追着要我的联系方式——但我不想被他们记住,所以委婉的拒绝之后就转身离去了。

  从来都不敢将自己展示在其他人的面前,也从来都不敢踏进他人的视野,以至于这二十余年的人生里从未有任何一次被亲人之外的人记住。

  我就是这样的一个悲哀的家伙吗。

  越是想到这里,越是悲从中来——若是我横死于家中,恐怕要等到尸体严重发臭了才有人会发现我罢,不,也不对,催稿的编辑还是会翻来覆去的联系我的社交软件,她会发现我吗?明明和我的交流只是翻来覆去的修改意见和催稿信息而已。

  大概就从这个瞬间开始,突然意识到了孤独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我没有可以聊天的人,所以我只能把这些牢骚用内心独白的方式写出来,就好像是一个神经病一样自己和自己争论。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这样的,而让我感到一点安慰的是:我开始对此感到厌烦了,这证明我没有因此麻木心死,我还活着,还能继续因为厌烦而产生进一步的思考,这很好。但既然如此,便要做点什么来改变。

  就这么思考着,思索着,坐久了不活动感觉到了冷,用还算暖和的手捂了捂因为寒冷而有些发痛的膝盖,敦促自己继续向没有目的的远方走去,直到夜幕降临。

  我目睹着街上的人从少到多,目睹着街上从偶尔有三两汽车穿行到此刻的川流不息,我走到了城市的娱乐区,这里离商业中心很近,走上没几百米就会到达购物广场,而这块区域则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酒吧与夜店:夜店是夜生活的舞台,会有无数和我一样的年轻人掏出大把大把的钞票在一个个宽阔的房间里随着沉重的鼓点扭动身体协助他们刻意灌下的酒精挥发,青年男女们打着释放压力的旗号在这里爆发荷尔蒙的积攒,不出几个小时,就会有醉醺醺的女人与男人互相搀扶着走到就近的旅馆让被衣装和伦理道德拘束的躯体得到解放。

  我不属于这里。

  我瞄了一眼这家已经开始营业的夜店,摇了摇头,这个地方我不感兴趣,但我的内心也决定了在今天做出什么改变,我不知该从哪里开始下手改变我自己,但,我心下幼稚地想到:像是普通的年轻人一样,像是那些标榜着自己在社交上技术超群的年轻人一样,走进这些充满同龄人的场所,应当是一个没有错的决定罢。

  既然实在不喜欢夜店这种地方的话,退而求其次找一个酒吧待着是不是就蛮不错的?

  这么想着,我推门走进了在夜店旁边的一家酒馆:相比于旁边生意兴隆的夜店而言,这里显得冷落又凄清,小资主义的装修风格让我感觉来到了上几个世纪美国西部的酒吧,橘黄色的灯光决定了这个酒吧的色调,吧台长,调酒师在那里展示着调酒的手艺以招揽客人,背后是一整面墙的陈列用调酒。十来张高脚凳陈列在吧台前面,而吧台前面的区域则有序地摆放着一张张桌子,为了应对那些不是只身前往的客人。

  走进酒馆之后坐在吧台前面的椅子上,我想我本来属于这个酒吧的角落,但想到自己已经决定做出改变,那就一定要有实际的行动罢——这么想着,我开始翻看他们这里的菜单,菜单的质量相当的高,摸在手里,感觉像是用那种很厚的卡纸编纂的,扑面而来的高级感让我有些望而生畏——但我今天确确实实地下定了决心要摆脱之前的宅女形象,所以自然而然的,没有露怯,而是正儿八经地开始翻看他们的商品。虽然酒这种东西我之前从来都没有试过,不过我今天也决定好了要尝试一下,所以没有退缩,而是端详起了菜单里陈列的酒样。

  无论怎么说,在这个地方只喝柠檬汁的话都会被当做是怪人吧,因为如果想要喝柠檬汁的话完全可以去普通的饮品店,所以我要喝酒,要摆脱那个一直散发着阴郁气息的自己,成为一个能够被注意,敢和其他人讲述自己想法的人。

  我打量着这里的商品,从第一页扫到最后一页,名字起得都很好听,虽然有很多商品名都是完全没关系的几个字胡乱拼凑在一起而已,不过也能体会出他们的用心,虽然这里面的酒我都闻所未闻就是了——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酒只分为啤酒白酒和红酒来着。

  该喝什么好呢。我在心里想着,顺便掏出手机偷偷地搜索新手适合喝的酒,一边查着,一边在心里突然开始产生一种奇怪的想法,说是想法,倒不如说有点像突如其来的醒悟:

  我在这干嘛呢?等一下,如果说是要脱宅并且融入社会的话,我去哪里不可以做到呢?我完全可以在网上找到同城的作家群体,然后通过作品来交流啊?为什么一定是酒吧这种地方?

  一边在心里这么想着,我一边回忆起着自己年少无知的那个时代里,自己的父亲在喝过酒之后带着一身的酒气回到家里,一边抱怨着今天又赌输了,今天又被哪个上司白眼了云云,然后就开始数落我和母亲的没用,一边数落着,一边会情绪激昂的将陶瓷和玻璃制品全都碎掉,被酒精戕害到如此之深的我,如今居然会想到通过酒吧来挽救自己离群索居的特性?

  想到这里,我把酒吧的菜单轻轻地合上,推了推眼镜,将手机放回手提包里,然后准备离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在吧台的另一侧叫住了我。

  「这位小姐?」那个声音很轻,带着点试探的意思,音色很好听,大概是那种唱歌会很好听的类型,不过好像我的话也被人嘲笑过「虽然声音很好听,但是唱歌完全不在调子上」的评价,所以——大概他唱歌不会很好听?但是他的声音确实还不错,听上去就给人一种蛮开朗蛮阳光的感觉。

  「嗯?」我把手提包放下,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您叫我吗?」

  对待人要有基本的礼貌,所以我用了「您」这个称代词——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声音而对这个向我搭话的人印象不错吧,转过头的时候,我看到一个青年以和善的微笑看着我,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孩子似的,而作为一个作家,我自然而然的会在一切开始之前好好地端详他的容貌:一滴水若是落在海洋中会瞬间便了无踪迹,而若是要形容他的话,则像是一滴墨水,虽然也会很快随着洋流无影无踪,可却能够短暂地在水中留下晕开的水中雾霭。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他的容貌很容易便能淹没在汹涌的人潮中,哪怕是擦肩而过也未必会久久注视,但却又比那些普通的人们要好上一些,若是对视上一阵子,便能比寻常的人在我心中留下更久的印象。

  在有着立体五官的同时,他有着相当挺拔的身高,至少有一米八吧,我在心里想着——留着利落短发的他身材很匀称,可谓是不胖不瘦又不偏不倚,上身穿着白色的连帽衫,下半身搭配的则是深蓝色的牛仔裤,简单的穿搭勾勒出干净的男生形象,眼睛稍微有些狭长,总给人一种时时刻刻都在思考的感觉。

  「啊,是我。」青年笑了一下,似乎是缓和气氛,而我也回应似的笑了一下,这也是礼貌的一环,两个人互相交换了彼此的礼貌之后,这位青年走到我座位的正对面,重新翻开了菜单,没有调转菜单的方向,而是继续将菜单摆到我的面前供我观览:「呵呵,都已经进店来坐了,喝一杯又何妨呢?」

  「啊,您说得对……」我有点结巴,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我那本就不怎么强的语言组织能力因为旷日持久的宅女生活而彻底的成为了一个在此刻让我无法顺畅沟通的巨大障碍:「我有点不知道喝什么……」

  唉,作为一个作家的矜持和神秘气场就在这犹豫又小心翼翼的斟词酌句中被抹消得一干二净了,我不由得在心里为自己而汗颜——至少要努力地做到正常的沟通啊。

  「您第一次来这个场合吗?」青年有点讶异地看着我:「还是我们的商品名写的太难懂了?唉,其实我早就建议过老板把名字写得更直白一点……如此一来反倒是增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您会允许我为您参谋今晚的酒品吗?」

  「可以可以……」我有点感激于这个青年的彬彬有礼,至少他给了我能够继续留在这里的台阶,我那想要离开的心绪也因为这样的简单的对话而被打消了——真奇怪,明明刚才我还满心觉得通过喝酒融入社会是一件荒唐离谱的事情,到现在,心情已经发生了两次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我将自己的坐姿摆正,面对这个青年,逼迫自己去注视这个人的眼睛,是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如果他是一个外向的人的话,他应该会乐于在交流的时候被看着眼睛。这是一种必备的礼貌吧,对于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什么的,我在心里这么想着,回忆起在和编辑小姐交谈的时候也是堂堂正正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的。

  不过好想逃跑啊,已经感受到自己视线的抗议声了。

  我如此地做着心里斗争,最终不得不安慰自己「隔着镜片他看不清我的眼睛。」才强迫自己好好地和面前的这位青年一边注视一边对话,而这位青年则对就把的菜单非常熟悉,轻车熟路的翻到了刚刚被我快速扫视并忽略的那一页,并指向了其中的一串中文:「喏,这个,fiatlux.」

  在这之前我并没有仔细地研究那些商品的名字,顺着他的手指仔细看去才回忆起来,这个词组是《圣经。创世纪》某一节的拉丁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它的意思是「光,出现。」其引申义便是《圣经》开篇那句被人们所熟知的名段落:神说:「要有光。」

  「哦……fiatlux ,要有光的意思吗……它对应的是什么酒呢?」我的声音有点小,而他也就微微地向我这边倾斜了一点点身体,专注地听完我的话之后才露出了惊叹的表情:「不仅会读这个单词,还懂得意思吗?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

  「没有的事……」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是恰巧知道而已。」

  「谦虚了,看你的样子就差不多明白了,虽然以貌取人不好,但是你的气质就是那种专注于文艺的类型。」他说完之后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回答我的问题,便有些腼腆地耸了耸肩,对我开口道:「总之,这个名字对应的是经典的鸡尾酒……白俄罗斯啦。」

  「那是什么样的酒呢?」我对于这个以区域为名字的酒产生了一点兴趣,便有点好奇地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

  「是一种有奶香味的酒。」他站直了身子:「虽然是以伏特加为基酒,但是却不是很烈,因为里面有咖啡糖浆和奶油,我觉得它还蛮适合不怎么饮酒的女孩子喝的——您平时应该不喝酒吧?」

  「啊,不喝酒……」我回答了之后,又觉得自己这刻板的一问一答实在是单调得很,于是忙不迭地补充了一句:「也不抽烟,除了熬夜之外没有不良嗜好喔。」

  「哈哈哈,我也是一样的,不过熬夜说到底还是美容的敌人,虽然你的底子很棒但也扛不住一直熬夜的,我看到黑眼圈了哦。」青年说罢转身,取出调酒器和铁质的量酒杯,然后又从酒架上把几个标注有英文的酒瓶取下来,一边为调酒做着准备一边对我说:「喝了这杯之后,回家享受一个带有牛奶甜味的睡眠,听起来是不是还不错?」

  「啊……嗯……」我怔怔地点了点头——虽然我还没有决定到底要不要点这杯「要有光」,但是在此情此景下,却也完全想不到拒绝的理由,也没办法轻易地开口说「还是不要了吧。」就这么看着这位调酒师开始他的调酒工序。

  「在担心价格吗?」一边打开冰箱取出冰桶的调酒师似乎看穿了我的犹豫,但是没有看穿犹豫的原因。他走到了我的面前,将我的菜单合上,然后对我说:「没关系的,小姐,您不需要为这杯白俄罗斯花钱。」

  「啊?那不行……」我连忙摆手:「我有钱的……」

  「嘛,我知道,不过也不是什么费用都不收。」调酒师这么说着,以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手法继续他的动作,丝毫没有被与我的对话影响:「我想用这杯白俄罗斯换这位美丽小姐的名字,没有什么其他的要求了哦。」

  「噗嗤。」我被这个青年逗笑了,看上去他的年纪应该比我大上几岁,说起话来倒也是一套一套的,带着点俏皮,虽然其中夹杂着一点让我有些不太舒服的轻佻,但那轻佻中却也藏着几分蹩脚,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也在羞耻吧?为这样的事实逗得会心一笑的我沉吟了片刻——这个过程中我看到这位调酒师的手难得的有些不稳,我最终将自己的名字交给了他:「我叫林诗音哦。」

  「啊……」这个人的情绪好像很容易被察觉的出来啊,我看着这位年轻人似乎松了一口气,他对我笑了一下,显得如释重负,那调制酒的手也稳健起来了:「名字和你很配啊。很美的名字……」他一边说着,一边在酒杯中放入冰块:「好听到像是小说里才会有的人物。」

  「谢谢……」我微微欠了欠身:「那……你的名字呢?我需要再点一杯酒来交换吗?」

  「哈哈哈,再来一杯的事情等你尝过白俄罗斯之后再说吧。」调酒师爽朗的笑了笑:「我的名字是曹欢。」

  「啊,好的……也是个很不错的名字,我记下了。」我在心里反复揣度了这个听上去略有些稀松平常的名字,就好像是这个人一样,很普通,但也不会沦为平庸。

  正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曹欢将高脚杯放在了我的面前,我便自然而然的捏住高脚杯的握把,端详着杯子里的酒,说是酒,感觉却更像是牛奶,只不过分为了两层,下层是巧克力一般的褐色,上层则是乳白,将鼻子凑过去闻一闻,便能闻到酒精那引诱无数青年男女激发出不属于平常他们的性格的味道,除此之外,咖啡与牛奶的味道也蕴藏在其中,浓烈的酒味中填了几分香醇。

  「白俄罗斯,请。」曹欢在我的对面坐下,双手交叉,以手背托着下巴,眼睛端详着我,似乎在期待我将那杯酒喝下,而我也不忍心辜负这份热情,于是便轻轻地啜饮了一口。

  「以咖啡糖浆和奶油相搭配的白俄罗斯会巧妙地将作为基酒的伏特加的味道淡化,也就更容易入口。」曹欢为我介绍着,而我也确切地感受到了曹欢所说的那份「被淡化的伏特加」,那个味道就藏在香甜的奶油与咖啡味道背后,淡化之后的酒味更为牛奶和咖啡的味道增色几分,可以说这杯简单的酒里面,三种味道相得益彰,交相辉映成了一股子沁人心脾的甜。

  「很棒啊。」我将酒杯放下,曹欢递给我一把铁勺子。

  「搅拌一下再喝吧,甜味会更均匀一些。」

  我便照他说的做了,此后我缓慢地品尝着这种此前从未接触过的味道,很难说这不是一场味蕾的愉悦体验,一时间想到了很多东西,关于人类对于新事物的尝试,也开始回味自己的生活,我的人生就仿佛是一杯自来水,若是饮用自然有更好的选择,所以我便只能自顾自地流淌到下水道中,将这籍籍无名的生命汇入地下水,然后再融入这个名为社会的大洋中。

  我的人生会不会因为这杯酒而有所不同?它能给我带来什么?

  我端详着手里的高脚杯,一口接着一口的啜饮。

  「不需要喝得那么急。」曹欢柔和地在一旁提醒我,随着时间的推移,前来消遣时间的青年男女也就越来越多,很少有像我这样形单影只的家伙坐在吧台前面的椅子上,于是在曹欢不给其他人调酒的时候,就只有我们两个在这个地方,仿佛是被某种境界隔绝开了喧嚣与寂寥的两重风景,而我呢,除了品味这杯酒之外也实在是无事可做,于是便隔着这张木质的吧台遥望着他那调酒的身影,不同于我在影视资料上看到的调酒师那般花哨炫目,曹欢的动作老练又干脆,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动作,每一杯酒都能够调制得尽善尽美,客人只需要将要求告诉曹欢,曹欢就能成功地调制出一杯让客人满意的鸡尾酒。

  「你的手法好熟练啊。」我饶有兴致地看着曹欢,感觉到自己的脑子有些发胀:「你做了多久的调酒师啦?」

  「四五年吧,不过我不是专业干这个的啦。」曹欢有点不好意思:「手法肯定是比不上那些专业的调酒师,献丑献丑……」

  「没有啊,我觉得你的调酒技巧也很厉害啊。」我努力地尝试从这段对话中寻找新对话的可能性,稍微沉吟了一会儿,有些麻痹了的大脑给出了我追问的思路:「那你的专业是做什么的呢?」

  「我啊,我白天在旁边的写字楼里上班,然后晚上来这里帮忙,打发一下时间。」

  「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好棒啊。」我幻想着这种劳逸结合的生活:「白天充实的上班工作,晚上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有点羡慕你的生活。」

  「你的生活不是这样的吗?」

  「我么……」我苦笑了一声:「我过得是那种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哦,每天只能对着电脑压榨自己的思想,和自己交流的人也只有不停地来催稿的编辑。」

  「人和人的生活不一样很正常,毕竟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发挥的场所嘛。」曹欢将另一杯酒递到一位客人的手中:「说不定我也会羡慕你的工作可以避免那么多麻烦的交际,光鲜的地方总是更容易被人注意到,不是吗?」

  「有道理,哈哈。」我笑了一下,心下感叹于这位调酒师的能言善辩,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化正在悄然发生——我事先就应该预料到这种情况的,明明从来没有喝过酒的自己,第一次的饮酒就选择了以伏特加为基酒的白俄罗斯,自然而然的经受不住酒精的考验,我开始感觉脑子发沉,虽然还能够自如地控制自己的四肢,但是总感觉它们也是沉重的,我对它们的控制也不如往常那般精准。

  脑子里也开始纵容和默许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思想发酵,作为一位作家,我时不时地会相信命运和神鬼的存在,我会把一切事情都归咎到命运的头上,今天中午睡过觉之后就出门是命运,在大街上乱逛也是我的命运,逛来逛去产生害怕孤独的想法而走进酒吧,大概也是我的命运,那么之后的事情又如何呢?我邂逅了一位调酒师并与他攀谈,这个过程莫非也是我命运的一部分吗?

  遇到一个人大概也是一种命运。

  就在我脑子里扑腾腾地乱冒怪点子的时候,曹欢又开始摇晃起他手里的铁质器皿——那玩意儿好像一个壶啊,摇晃的时候感觉可以听到奇怪的声音,我的眼睛跟着壶的摇晃而摇晃,面前的酒已经空了,而这样的晕乎乎,似乎又是一种无比轻松的心绪,我从包里拿出了一面小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直以来被称为除了没什么神采之外无可挑剔的五官这会儿好像蕴藏着酒精的味道,我对着镜子做着怪表情,很轻松地就能让自己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愧是有麻痹作用的酒精,居然能让人连假装绽放笑容的过程都这样轻松。

  「小姐姐?」就在我照着镜子的时候,在我的身边传来了一个声音。我便保持着这份笑容转过头,那是一个看上去很阳光的大男孩,和调酒师曹欢是不同的风格,这个青年长了一张娃娃脸,白白净净,头发烫得很漂亮,这会儿正站在我的身边。

  「啊?您好?」我有点茫然地给出回应。

  「一个人喝酒很无聊吧?我那边还有几个朋友,要不要一起玩玩游戏什么的?」青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桌子,几个人围着方桌坐着,桌子上摆着琳琅满目的酒,以啤酒为主,掺杂着几杯花花绿绿的鸡尾酒。

  「玩游戏……?」我摇了摇头:「我不会……」

  「没关系没关系,玩上几把就熟练了。」青年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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