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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器舞(三)》

[db:作者] 2025-07-27 11:50 5hhhhh 3810 ℃

少年闻大娘唤出自身表字,目嗔唇扬,怒相毕现。然则言未出口,“哧啦”几声微响,外衣骤然碎裂不堪,里面依稀透出丧袍形状。

大娘见他竟着凶服藏内,惊道:“莫不是……”少年本因衣物坏烂,一时呆乱,正忙不迭拢袖遮缝,一听公孙大娘此语,悲愤喊道:“你此时还要作态!何人殁了?难……”他语息微噎,许是自知失口,复又扭头不言。

裴旻望定他道:“太炎公春秋正盛,况又是扫彗剑的嫡传,怎就去了?”那少年心事在裴旻面前好似全无遮拦,尽被道破,他略一错愕,知衣饰破裂,亦因适才此人一剑所致,不由冷汗浸鬓,正思虑间,又听裴旻叹道:“这报应,未免太速呢!”话音甫落,身后一名黑面兵士踏上前道:“望将军以正务为要,即刻便请动身,好宣慰将士,且处置余寇。”裴旻听得耳边言语,微微颔首,却不正眼望那兵士,直视公孙大娘道:“禅先小弟郁懑盈胸,全仗你开解了。”公孙大娘知裴旻百事缠身,也不多言,只冲几名兵士道:“烦劳各位护送将军。”

那少年姓风,双名阿弥,字禅先,是雍州“扫彗剑”风太炎的嫡子。风阿弥年纪虽轻,单论剑法修为,已近风太炎全盛之时,不料今日裴旻随手一剑便将他逼退,不禁如披冰雪,心下惨淡。

风阿弥见裴旻离去,转手搭上剑柄,正这时,忽听公孙大娘问道:“太炎公何日殁的?”风阿弥气道:“你还要抵赖到何时!脏器尽被震出,除了你上剑门的'夺丹剑',余派断无这等手段!枉我敬你多年,原来你真是人面兽心,丧尽天良!”公孙大娘默然半晌,道:“禅先,此事关系重大,牵连甚巨。真凶势力深厚,如若揪将出来,恐我等拾掇不下。”风阿弥见大娘如此说话,满脸疑怒之色,过了未几,方道:“那伤损不会出错,横竖总脱不了干系,且看你如何自辩。”

公孙大娘道:“夺丹剑乃上剑门秘传不假,然此技过分毒辣,恶悚莫名,先师在时已再三教诫,断不许门人习练。其别以外,此法须是处子之体方可修得。”说罢挽起绸缎云袖,一条凝皓粉臂展露出来,恍似白玉如意,洁美无暇。

风阿弥细瞧一番,确无半点守宫砂陈迹,悻然撤目,始信道:“便算你言无虚诳,真凶亦定是上剑门人!”公孙大娘收回藕臂,叹道:“倘要查明凶手,我二人须进宫一趟才可。”见风阿弥面露不解,续道:“自那内斗后,门中人才凋零,惟一小妹灵秀聪敏,甚有天资。经与上官内舍人说项,进宫做了武后的侍卫,至今已有年余。”风阿弥怪道:“莫非你疑她做出此事?”公孙大娘不答,岔开话头道:“太炎公当初因何遗下痼疾,可曾与你细说?”风阿弥微摇其头,神情甚为濛惘。

“徐敬业讨武后一事,你总晓得罢。”公孙大娘道,“枭首持降,余党尽屠,败亡惨状亦毋言了。惟作檄之宾王藉太炎公之力遁去,是故踪影全无,不知所终……途中因与朝廷鹰爪缠斗……”乍见风阿弥忽一摆手,道:“不消你说,武曌临朝伪政,家严确乎晦怒,此我亦知。依你所言,岂非武氏心犹记之,故遣人……”言至此处,双目亮光一曳,不再说下去。

“待见到我那师妹,一切自会明了。”公孙大娘道。谋筹议定,大娘稍作装扮,头置纱笠,身披绣氅,与风阿弥一同出了云燕楼。

维时唐廷威力,古今少有,海外诸国通商传教者多矣。公孙大娘与风阿弥途经“安业”、“宣风”两处教坊其间时,见众百姓围成一处,端的人声鼎沸,教人欲往观之。

二人目力都佳,遥望场中,只见一女子恰被绳捆索绑,因勒绳紧致之故,娇躯浮现别种风情。女子高鼻深目,明珰窄袖,衣着似龟兹人氏。她身后操弄绳索的汉子虬髯广鬓,大半面孔看不清楚,料来也是胡人。

此时绳索尚未完全贴合,虬髯汉双手各捏住一处绳头,往女子肩膊处绕至扎实,随后围拢双臂,一圈圈叠缠上去。前胸两道绳索相隔箍紧,女子一对乳脯不由地鼓胀飞出。待绳添已毕,大汉遂将绳结合于那女子背心,压牢那两只互对反绑的腕子,肘部亦随此举提起几分。

风阿弥心道:“似此等淫技,竟尔群聚观之,甚么誉盛名都,原来如此不堪!”虽这般想,然则目不忍挪,继而忆起偷观大娘凭绳缚之躯力抗宁古努的境况,不禁偷瞟了身边女子一眼。公孙大娘觉出他神气古怪,不言不语,玉莲轻踩,倏然间去得远了。风阿弥恼己无状,只得匆匆随上,再不敢任眼珠恣肆。

二人轻功均高,一路无话,倒也省去不少脚程。公孙大娘略辨方向,途经洛水,少时已寻到应天门外。风阿弥眼见宫屿寂寂,皆被高墙巨隘所挡,城外东北方向,却有一大片屋宇,昂霄耸壑,隐透微光,问道:“那里想来便是东宫,却不知你那师妹究竟在何处?”

此时乌云蔽天,不见星月,二人飘身来到应天门一堵高墙外,公孙大娘压低声音正欲答话,孰料一棍搠来,直抵住风阿弥背心。

那人方要催加力道,风阿弥已然应变,身子前倾卸势之时,未见如何动作,长剑猝发回削,那人万料不到风阿弥受制于己,仍可死中求活,恐他存了后招,忙向后跃去,避过来剑。

风阿弥行险变招,心中惊惧不定,那人悄无声息便至自家背后,身法委实可怕。电光火石想了一遭,定睛望向那人,只见对方宽额阔颏,面白无须,戴一顶子巾幞头,穿一领紫缎圆口窄袖袍衫,手持一条黑沉乌木棍。年纪虽与己相仿,然莫名予人雌伏之感。

那人冷目如箭,道:“你二人擅闯宫邸,罪同谋刺,及早歇手,休耍心思,无益徒劳罢了。”公孙大娘撩起薄纱,道:“元一,几日不见便忘旧识了么?”那人闻言一怔,道:“大娘?你怎会……”原来那人本名冯元一,乃潘州刺史冯君衡之子,后因种种变故,沦为阉宦,改名“高力士”,并进奉入宫,目下隶属司宫台,掌传诏令,官至宫帷丞。

“月下练棍,倒是好雅兴。”公孙大娘淡淡道,高力士面透赧色,童幼即受刑余,血气自是较寻常萎靡,他这棍法并不讲求刚猛一派,反而专精阴险诡谲之路,招里藏招,变中化变,尤以制人手段为强,未曾想一式“黑光棍”被风阿弥以“舍身剑”破之,高力士心内也是诧以为奇,不觉细细打量来者。

“足下小胜于我,难令高某心服,你我再来比过。莫使推辞,不然夜探宫门一事,例必根究!”言下之意,定要与风阿弥一分高下,方肯甘休。此言甫毕,高力士訇然突进,举棍扑向风阿弥。

风阿弥见他一条棍挟风打来,手腕略松,剑自斜出,刺向高力士小腹。这一刺后发先至,迅如急电,正是攻敌必救。高力士眼见剑来,从速撤棍封挡。不期剑棍相交,忽觉一股粘连之力传上棍身,对方长剑看似质柔易摧,却又有向外抛带之意。若非自家奋力抓棍,木棍几乎脱手而飞。惊乱之中,忙运力抖棍,震开长剑,接着抡棍横扫,击向风阿弥头颅。适才抖棍时,气力太过,握棍比平素紧了几分,一棍扫出,已犯了他自创棍法之忌。

棍如泼风,风阿弥只觉面皮鼓胀不已,忙使长剑避开,高力士见他采了守态,逞势直追,手中刚直乌木棍好似一条黑练,竟派生出种种匪夷所思之弧度变化。

高力士本应循怪僻之法,让对敌锋,似这等一味穷力猛势,执棍紧如铁箍,动作自然迟笨不灵。风阿弥趁机出剑,只“嗤”一声,将他肋下紫袍挑破。高力士大惊,蹬地疾退,立觉肋下隐隐作痛,却未看清对方如何出剑,仅一闪即逝,无从领会。公孙大娘注目观瞧,暗暗摇头。

风阿弥一刺功成,面无得色,对高力士道:“你这棍法善变得紧,我原是难识其妙,倘不是你紧肩死肘,力无从贯,三十招上下,我未必拆解得住。”高力士低首惭声道:“足下何必羞人太甚,此棍以十六字八法为本,补辅连环变化之法,相生为用。你适才只使出贴靠之护剑,攻势尚且未展,我便招架不住。两下高低互见,高某亦非不知,言先在前,你们自行便是,高某决无二话。”

公孙大娘对高力士道:“元一,你只道输在先机。禅先之剑本就速取敌意,不容纠缠,你这棍是消磨打法,愈久愈利,二者相遇,克星乃至,休要太过自贬。”

二人问至长孙燕(公孙大娘小师妹之名)所在何处之时,高力士目现讶光,道:“她……此人目下不在宫中,二位休询去处,也……莫要妄议其非。”风阿弥急道:“不成,线络全系于此,你一定要说!”高力士望向公孙大娘,回想曩昔女子给予自家之温切关怀,念大娘有恩于己,咬牙道:“奉天宫,嵩山奉天宫。”

二人告别高力士时,天光已然放亮,随即在街面上添置马匹,一刻也未耽搁,往嵩山进发。比及越过重山,风阿弥对公孙大娘道:“早闻武曌外好铺张,内肆毒虐,如非她从中撺掇,高宗陛下怎会特筑奉天宫!”公孙大娘漠然应付几句,顷刻间驱马跑得远了。

风阿弥落在后面,望向大娘背影,心底想道:“这可没有道理,若果真是她那师妹害的,我必亲取其人头,她不会不知。莫非……莫非,她与她师妹生了龃龉,又恐自非其敌,便引我前去除之?……”他转了几个念头,越发觉得所思甚谬,不禁摇头抛却杂虑,抱定复仇之志,急匆匆跟了上去。

中岳嵩山,古称太室山。其山势延绵不绝,群峰倚地掠天,突兀争秀,境伟景雄,蔚然可观,“九鼎莲花”之誉,即自此始。

这一日清风絮云,花草互嬉,满山万物怡然,教人胸襟大开。山脚一条青石小径上,两名旅人并肩走来。为首一人是个弱冠少年,披凶服,戴白孝,腰系长剑,唇抿得极紧,迈步颇为连贯,端的行走如飞。

少年身后一人纱笠蒙首,裙袂遮足,看不清面目。这人身形窈窕,气度沉稳,虽不紧不慢,却从未落后于身前少年,脚上功夫绝非俗流可比。

少时,二人行至一宫殿之前,那少年望了望门楣匾额上“奉天宫”三字,伸手叩击门环,过了片刻,门内转出一名青年僧人,不住地打量二人道:“二位是……”那少年正欲开口,不妨身后那人鬼魅一般越过己身,对那僧人道:“烦小师父通禀一声,你只说上剑门来人求见了。”声音婉约如莺,料是女子无疑。

那僧人闻言,道:“不知贵客远来,太也怠慢。”话虽如此,脸上分明露出从未听说的麻木神情,说罢返身回宫。

不多时,门后传来声响,只见两名兵士开启大门,紧接着一大汉从中走出,他浑身甲胄,须髯浓厚,斜挎了把精铁宝刀,一双招子十分锐利。这人气势威压,不容折摧,身后紧跟着一众兵士。大汉此刻正望向那纱笠女子,笑道:“这可奇了,公孙大娘哪里得来的消息,远道而来,怕不是为了耍剑给弟兄们作乐吧。”公孙大娘道:“董护卫言笑了,皆因思念师妹之故,不知她近况如何?”那大汉闻言至此,脸上倏然露出极狠毒的神情,道:“我虽不知何人泄露陛下行踪,那人总归惟死是途了,待到事发,大娘不怕害了他么?”公孙大娘尚未回答,便听身旁少年道:“恫吓之词,最居末流,你这人话也恁多了些。”那大汉目中怒光一闪,及见少年丧服麻孝,反倒一愣,苦笑道:“无怪做出此等事来,大娘原已不爱惜自家性命,更遑论他人生死了。”一言甫毕,命身后众兵士让出路面,领二人进来。

那少年进了宫门,一面缓望四周,一面问道:“那唤作长孙燕的,你可知在何处?”那大汉道:“这般记挂小燕儿,阁下是她相好不成?”风阿弥面皮紫涨,再不多言。

俄而,三人来到一间禅室,那大汉道:“二位且在此少坐,切莫走动,容董某前去禀告陛下。”说罢掩门出室。公孙大娘坐在室内,闭目以待,风阿弥来回踱步,浏览四壁,微露躁意。

不消一盏茶光景,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宦官雌声道:“陛下有令,命二位前去殿内面谕。”

…………

二人入“奉天宫”大殿内,眼望大殿东西两侧,坐有数十位僧人,东面首座的老僧六十多岁,须眉皆白,气色红润。余下老僧都面色慈祥,心平气和。西面一排僧人年纪均在四旬开外,红衣红裤,龙精虎猛,个个阳穴高突,显是内功深厚。

风阿弥眼尖,瞥见偏僻角落里另有一名灰衣老者,灰白头发乱蓬蓬拢在脑后,全赖一方破巾收束,才不致披头散发。这人鼻青脸肿,不知遭遇了什么,目中黯淡无光。周遭僧人都有意远离他似的,避之不迭。此时人人摒息凝神,殿内一片死寂。

公孙大娘则目光上抬,见一苍发老媪端坐最上,皮肉虽已有些皱纹,但依稀龙瞳凤颈,极贵之相,不显自露。老媪衣饰极白,仿似雪织,片尘不染。额间系了条白带,双目微阖,仿佛疲极,隐约有股死气在老媪眉宇间萦绕。

“汝等见孤,为何不跪?”那老媪开口时,眼已全睁,这老媪瞳仁好似能透视一切,每每望人,犹同长鞭抽至,教之不敢直视。

风阿弥性虽刚犟,与那老媪目光交接,心头亦骤感一慌,手指自身凶服,道:“孝期未满,恕不能跪。”那老媪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怒道:“奇事一桩!汝父母殁丧,亦可拿来轻君么!”风阿弥此时断定这老媪即武则天,汗珠滴落而下,不知怎地冒出个念头,强声道:“家父之死,未必不是陛下指使呢。”话一出口,殿上众人尽皆变色。

武则天乍闻此言,怒极反笑,道:“孤何曾有此事?含血喷人,有哪个相信呢?”东西两面僧人皆齐齐点头,口颂佛号,无有妄动。那邋遢老者呆呆望着地面,入定一般,全然不感外界何种变化。

公孙大娘自始认定这老媪乃替身之人,待见其威势厉色,方知是武曌本尊。她一时虽不明武则天何以亲至此处,见状危急,不及多想,抢道:“舍弟年幼识浅,陛下莫与他一般争较,妾愿凭此贱体,以赎弟罪”一言未绝,已然盈盈下跪,额印地面,状极臣服。

武则天淡漠道:“汝姿不雅,未免惹厌。”传令下去,那名为董元的大汉恭态伏身。武则天对董元道:“卿系孤雅士,当知何为。”董元汗涔涔而下,掏出随身绳索,随即捆绑起公孙大娘来。

风阿弥目眦欲裂,然被武则天瞳光所逼,又想到大娘含辱纳垢,皆因自身冲动而致,便强自按耐。

董元捆绑之法比之寻常人等,不单多了几分力道,还添份柔劲。只见他就势按住公孙大娘白玉脖颈,将大娘两条葇夷反扭至背后,腕部交叠在一处,绳索如蛇,螺旋缠绕大娘玉臂几匝。而后松开大娘乌鬓粉颈,代以绳索圈住,并使之紧贴肌肤。董元又自怀中取出一条细线,将大娘玉笋葱根汇聚交叉,系牢入肉,红紫交加,方才停手。

捆绑已毕,公孙大娘被董元扶起,她临经风阿弥身旁时,着意顿了一顿,遂为董元带下殿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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