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人鱼的天性】

我的初中生活，终于来到了最后一个学期。

然而，有一道横在我面前的拦路虎，必须得越过去不可。那就是——体能测验！

再次强调一下，身为人鱼，我的下半身是鱼尾巴，只不过站起来走动的时候用的是『腿形态』。可想而知，作为一条人鱼，关于用到“腿”的活动，我都要迟缓上几分。

初一初二的时候，还有不少男生喜欢找我打羽毛球，这种常见的男女生社交活动。然而在体验过我令人绝望的运动神经以后，丝毫找不到游戏乐趣的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邀请同性。。。于是到了初三，听雨就成了唯一还愿意陪我打羽毛球的人。

好吧，虽然说，体育运动不光是下半身的运动，像仰卧起坐或者扔铅球什么的，我和大家也没什么区别。。。但是呢但是呢。作为一条人鱼，我从小有个超级讨厌的东西，那就是——穿裤子！

远在我找回人鱼的姿态之前，我就对裙子有了更多的偏好。在自己可以选择穿着打扮之后，我的衣柜里就全是小裙子和连衣裙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穿胖次和袜子没有问题，偏偏就是那种长裤短裤热裤不可以，我就是不喜欢。

然而，这就迎来了体能测验中我最讨厌的一项——我必须穿上和大家一样的运动长裤，去走完这次测验全程。

作为私立学校，学校有发校服和运动服。然而，校规对运动服管的不严，很多女生嫌换装麻烦，体育课也直接穿着校服去跑操，对，说的就是我。

然而，校运会和每年一度的体能测试，是强制要穿运动服的。

“哎。。。长裤，不想穿啊。”我在厕所的隔间里脱下校服，换上了运动服的T恤，但是，望着长裤，迟迟不想换上。

我不喜欢穿裤子还有另一个理由。如果平常出现了“意外情况”，比如被水泼到，我要变回人鱼的样子了，那么袜子破掉，不要紧。胖次破掉。。。也不要紧，也就真空一会嘛，因为裙子是不会破掉的！但是，如果是穿着裤子，然后出现了意外情况，那就代表。。。我的下半身所有的衣服都会破掉，变得真正毫无遮掩！

犹豫的时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哎哎，虽然很难受，但是不至于被一条裤子困在这里呀，就忍受一下吧，小人鱼！

“呜。。。”我把长裤套上自己的“腿”。

“咦，这是？”这是什么？“腿”上传来不舒服的感觉，就仿佛在抗拒我用这条裤子把鱼尾巴分开。毕竟，鱼尾巴是没办法穿裤子的。奇怪，平常穿袜子和胖次的时候就没事啊？是心理作用吧。。。但是，难受是真的。我不由自主地并拢了两条“腿”，哎哎，人鱼的天性，这就发作了？

就在这时，操场上传来了体育老师吹哨的声音。不好，没时间在这里磨蹭了！

体育老师捧着写字板，神色严肃。毕竟，在星海市教育局的规定下，初三的最后一次体能测验，是可以关系到学生毕业和高中择校的大事。

女生被分成了四组，正巧，我和听雨分到了一组。

在运动场上，听雨是绝对的运动女王，操场大姐大——比如现在，组内的女生都围在了听雨身边， “听雨~800米带带我啊！”“教教我立定跳远怎么跳吧，好难哦！”“仰卧起坐我是真的不行啊，听雨帮帮我！” 听雨的一米七的个头在她们之中鹤立鸡群，她像个温柔的大姐姐一样有条不紊地安抚着所有的女生。

然而，就我这绝望的运动水平，只能求自保，根本没人注意到我。。。体能测验开始了。

学生们排着队捏握力计，然后测试肺活量。第一声欢呼就从听雨吹出了令体育老师惊叹的数字开始，女生看着听雨的眼神都开始冒着崇拜的小星星，“好厉害，听雨，你是怎么能吹到这么多的啊！”是真的，听雨的肺活量，竟然比身为人鱼的我还好，这就是长年累月锻炼的结果吗？

但是，体能测验又不测水下呼吸。。。我的肺活量只能说泯然众人。

“哇呀！好帅！”“听雨，这破记录了吧！”“听雨，真的好厉害啊！”第二声欢呼爆发在女生排队跳立定跳远的时候，听雨满脸笑容地从沙子上站起来，接受一群女生的鼓掌和欢呼，“哇塞，听雨，就是个体能测验而已，犯不着破校记录吧？”被女生团团围住的听雨忙不迭地和大家搭话，那聚集的人群，根本没有我能插进去的余地。。。

轮到我了。有人在喊“知秋加油”，我一看，是琉洋，只有她在为我加油呐喊。我对着琉洋苦笑了一下，涉及到这种用“腿”的运动，我的运动水平大家都懂。。。果然，虽然我奋力跳出去了，却只能拿到让体育老师失望的成绩。

我看着这个比去年更低的成绩。其实我有长高，不然也就不会换下旧校服了，但是立定跳远的成绩却变得更糟了，这么一说，这结果是不是在说。。。我在缓慢失去陆地上的运动能力？

第三阵欢呼传来，不用看又是听雨那边，她的一分钟跳绳引得男生都来向她学习。。。不愧是学校的运动女神。但是，这前所未有的酸涩心情，是怎么一回事呢。。。不对啊，我应该为听雨的好成绩欢呼，就像那些女生一样，对吧？但是，我想不明白啊。只是一个体能测验而已，及格就好了，至于这么卖力吗，甚至还去冲击校记录。至于吗，至于吗？

但是，不对，这种酸痛的感觉是。。。嫉妒？我在嫉妒听雨？因为我在逐渐失去运动能力，而她却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不对，这种感觉，不对，知秋，不要多想。。。但是，这么一看，在阳光下肆意撒下汗水，接受大家赞赏的听雨，那运动全能的身体，修长的腿，真的离我好远，好远啊。。。

虽然被分到了一组，但是，被大家包围的听雨，我竟然都不能接近。。。

“呼，哈，哈。。。”我始终没能和听雨说上话，她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我压抑着酸涩的心情，跑到厕所里调整状态。

800米测试开始之前，有15分钟的休息时间。

对体能测验不在意的女生也就喝点水，坐着休息一下什么的，我不行。我要调整的状态，比她们要多。跑到厕所，我立刻就把裤子脱了下来，把“双腿”紧紧并在一起。因为，我的下半身是鱼尾巴啊。在陆地上的所有行动，其实都是在用鱼尾巴跑、走、跳。。。然而，鱼尾巴是一个整体，分开鱼尾即是违背“人鱼的天性”。

我甩动着鱼尾巴，即使只有15分钟也好，我必须调整状态，才能出去面对我的终极挑战！

时间到了，重新穿上裤子，我来到800米跑道上。

这是不分组的测试，所有的女生一起跑。250米一圈的跑道，我们需要跑上三圈，加上一个冲刺。

发令枪响起，大家冲了出去。有的学生抢跑在了最前面。

第一圈，感觉还好，大家并没有跑出特别大的差距来。

然而，到了第二圈，回到起点的位置，有的女生就像是准备好一样，变换姿势开始发力，超过了身边的人。喘气的自己和前方缩小的背影，真的能给人莫大的压力，而我，就是承受这压力的人。

好。。。难受，呼吸还能坚持，但是，下半身的力气，竟然在第一圈就开始触碰到极限，类似于感冒的时候那种使不上力“腿软”的感觉，“呼，哈，哈。。。！”好累，我的“腿”，我的鱼尾巴好累！不想跑，想停下来，想放弃，好累，好辛苦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一条人鱼在这里跑步啊！

“我不。。。不行了。。。”就在我喘着气想停下来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她不像那些有自己想法的女生一样一骑绝尘，反而是放慢了脚步，甚至原地踏步。那个身影不断扭头向后看以调整自己的跑位，终于，她来到了我的面前。

听雨来到了我的面前。

足足比我高一个头的她，在我面前领跑，那纤细而有力的背影帮我挡住了毒辣的阳光，甚至带给我一阵清风。

“知秋，加油，我们一起跑。”

听雨回头，对我简短地一笑。那调整过的跑步姿势无需多言，我立刻就读懂了她的身体语言，“我带你跑。”

“知，知秋，加油，我也和你。。。一起跑！”

我的右手边，琉洋也跑了过来。虽然她不像听雨那样游刃有余，硬要跑步中说话的话也是会喘气的，但是她抿着嘴唇，非常坚决地贴了过来。

我感觉心里有点发酸，但是，这不是之前的酸涩。不一样，太不一样了。这酸涩是一种力量，就像在寒冷的凛冬升起的炭火盆一样的力量。我感觉，自己的“腿”上面又来了劲，可以坚持，我的鱼尾巴，还能坚持！我要。。。我要加油！

听雨时不时回头看我，以确保我一直跟在她身后。琉洋不再说话，但是她始终紧跟在我右手边，我因为“腿”软而减慢速度的时候，她就贴过来，用眼神鼓励我继续跑。

在两位友人的大力支持下，总算是来到了第三圈。虽然，我们三人组已经确确实实地落在了所有女生的后面，这成绩，铁定不合格了。。。然而，“知秋，加油啊！”“加油！加油！知秋！加油！”“加油——！”操场边的学生开始给我鼓劲，有班上的男生，甚至还有别班的女生。。。她们不一定认得我，但是她们愿意为陌生人加油，我心里又是一股暖流。

然而，不管怎么说，极限，还是快要到来了。。。我的呼吸已经乱了，肺部在灼烧。而我的“腿”在尖叫，在抗议，想要停下来，想要休息，想要并拢，想要。。。合二为一。。。“人鱼的天性”，在冲刷我的神经，每一次迈出大步都像是在扯开一件很紧身的包臀裙一样对抗着某种力量。。。用鱼尾巴跑步什么的，真的，好累，好痛，好痛苦。。。！

我抬头看着眼前，听雨坚实的脊背还在我面前，短发随着她的跑动跳跃着，那上面也挂着汗珠。我的左手边是为我加油的学生，右手边是也开始喘气，但是脸上毫无放弃神色的琉洋。我不能，不能就此停下来。我要，加油，我要跑完全程！只要是一直在跑而没有走，那就有一个基础分。所以，知秋，加油啊。鱼尾巴，加油啊。我知道你很辛苦，但是，拜托了，最后一圈。。。让我，不要辜负大家的心意吧！

“呼，啊！嗯！！！”

最后冲刺，然而，这次是真的。。。真的极限了！迈开我的“腿”，扯开我的鱼尾巴，拜托呼吸系统再运转一会，就快到了，就快到了！“加油！加油！”“知秋，加油啊！”“就差最后50米了！”先行跑完的女生也都加入了加油队伍。一只小手顶住了我的背，是琉洋见到我放慢的速度而选择跑到我的身后开始推我，前方听雨也对我伸出了手，我摇了摇头，没关系，大家都这样鼓励我了，我要自己来。。。20米，10米。。。终于，到终点了！

“太棒啦！”“恭喜恭喜！”

刚才团团围住听雨的女生们，这次把我了围起来，好多人过来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说“没关系的，跑完就好了。。。”然而，我累得直接瘫倒在地疯狂喘气，没办法一一回应她们的好意。我需要氧气，我需要快点从地上爬起来，因为，我有话想要对听雨和琉洋说。。。

终于，缓过来了一点。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朝着朋友的方向出发，幸好她们并没有走远。

“听雨！琉洋！”

“哟！知秋。”听雨和琉洋靠在树下乘凉。见到我，听雨放下了手中的水壶。

“听雨。。。还有，琉洋。。。那个。。。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800米测验没能及格！”

我愧疚地说。且不说琉洋，听雨作为学校里的田径王牌，选择高中也是凭着这个优势，如果是因为我的原因害得她影响了成绩的话。。。

“嗨，哪里的话？”听雨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是我自己要跑在你前面的哦，我自己选的哦，和你没有关系。”

“是的，我也是，就想跑在知秋身边。”琉洋抬了抬眼镜。

“但是，如果耽误了你们的成绩。。。上高中的话。。。”我急得有点语无伦次。

听雨和琉洋互相看了一眼。“哈哈哈哈哈哈哈”，听雨突然笑起来，“没事啦。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要拼命吹气啊，立定跳远还有跳绳什么的？因为如果这些项目都拿满分的话，800米跑步只要拿个基础分，整体就能及格啦。体能测试只要及格就好了，影响不了我上高中的，放心放心。”

“我这边物理竞赛全国一等奖。”琉洋甩出了一句很霸气的话，“放心，我想上的高中不敢拒绝我。”

“你们。。。”我感觉自己的鼻子在发酸，原来之前，我一直误会了听雨。她一直卖力表现，是因为她知道我800米跑不下来，所以一开始就打算带着我跑，即使“田径王牌”会落下体能测试刚合格的污点，她也选择了优先照顾朋友。还有琉洋。。。只有她，在我变成操场小透明的时候也一直为我加油鼓劲。

然而，这两位说完了之后也感觉有点害羞，她们拍了拍我的肩膀，就打算先行离开了。

在拿到自己的体能测试结果之后，我也打算离开。

体能测试之后就没有课程了。我打算前往教室换下身上的运动服，然后直接回家就好。

然而，脚步没能顺利地迈出去。就像有隐形的“丝线”，牵着住了我的“双腿”，使我没办法好好迈出步伐，并且，这“丝线”还越来越紧。。。

“哎，哎哎？怎么回事？”我看着自己的下半身，像被捆绑住一样紧紧并在一起的“双腿”，无法迈出步伐，然而裤子并没有破掉，也就是说变身没有开始，但是为什么。。。？

我只能用这样的“腿”，勉强向操场旁边的椅子那边跳去，真是的，体能测试都结束了，怎么我还要立定跳远啊？啊不对，这是蛙跳？人鱼跳？这不重要，但是。。。为什么啊？

坐在椅子上，我晃动着紧紧并在一起无法分开的“双腿”，体感上就像是在晃动着鱼尾巴一样，“双腿”感觉变成了一个整体。但是，没有酥麻麻的感觉，变身并没有被触发，那这是出了什么状况？难道说。。。我要这样跳着回到教室然后再回家？开玩笑吧，我估计会累死在半路上，更别说才刚跑了800米。。。但是，怎么办？我的鱼尾巴，现在变成这样，分不开了！

“咦，知秋，你怎么坐在这里？”

云折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也穿着运动服。说起来，体能测试是两个班一起进行，只是我刚才没有注意到隔壁班的他。但是。。。手机不在我身上的当下，能够遇到一个熟人真是太好了！

“云折。。。拜托你，我出了一点问题。。。拜托帮我把听雨叫来！”

在我恳切的眼神下，云折立刻正色起来，向教学楼狂奔。不一会，听雨过来了，虽然她一脸疑惑，但是很快搞清楚了我的状况，抱起我就往厕所里跑。。。

呜呜，怎么每次的躲藏地点都有点味儿呢。。。但是，顾不上这么多了。我坐在马桶上，把并在一起的“双腿”翘了起来，拼命往两边撕扯。然而，就像被什么强力胶带捆绑在一起一样，我无法分开“双腿”，虽然“腿”间有间隙但是无法分开运动，感觉就像是“人鱼的天性”大爆发。。。

“知秋，你好了嘛？”听雨隔着厕所门问。

“呜。。。不行。。。不知道为什么！”

“你是不是渴了啊？我都没看到你带水壶。”

“哎哎？”

“你等着。”听雨立刻就离开了厕所，过了一会，给我从门上递了一袋子矿泉水过来。。。好吧，就算没有用，也比在这里干等着要好。

“咕咚咕咚”，一口气，我干掉了两瓶矿泉水。。。新鲜的水分冲进身体里，竟然真的带来了一点活力，很有一种“鱼儿离不开水”的感觉。。。随即，我的鱼尾巴，像被松绑一样，力气逐渐回来了，左右扯动一下。。。我的“腿”，顺利分开了！

然而，走路非常不稳，很有踩棉花的感觉。。。听雨又跑了一趟，帮我拿到了手机和装着校服的书包，我就地在厕所里换下运动服。

然而，当我脱下运动长裤的时候。。。倒吸一口凉气。“腿”上，粉红色的鱼鳞，小片小片地聚集，“左腿”上端甚至有好大一块皮肤都被鱼鳞盖满了，而且，鱼鳞还在不断生长出来。。。这是，因为过度劳累而出现的“不完全变身”？明明还没有用完时间啊。。。我看了一眼手机，差点 心 肺 停 止 ，没想到体能测试竟然耗费了这么长时间。回家的路程需要耗费20分钟，然而我可以用“腿”的时间，也只剩下20分钟！

“抱歉，听雨，谢谢你帮我拿包！但是。。。我要走了！”推开厕所门，我立刻朝着家里冲去。。。即使“脚”上感觉在踩着棉花！

“哎哎？这么匆忙吗？”听雨不解。

我掀开校服裙子和丝袜的一角给她看，然后听到了她嘴里的抽气声。听雨的眼神变成了，“你还是赶紧走吧。”

不敢停留。即使是用这样疲劳不堪的鱼尾巴，我也要奋力跑回家！

“呼，哈，哈！”快一点，再快一点！努力无视“腿”上越来越腾空的踩棉花感和刺痛，那一定是鱼鳞在逐渐覆盖下半身的皮肤。加油，知秋，再过一个红绿灯，一个熟悉的转角，别墅区的大门，就在眼前了！

然而，跑进大门的时候，刺痛的感觉反而消失了，再往前跑了两步，磨蹭了一下膝盖，天啊。我的“腿部皮肤”，每一寸都已经被鱼鳞盖满了吗。。。哎，不好。。。迈不出步子了，变身，要开始了！

“人鱼的天性”。。。变得不可违抗！像神灵一般的命令使我只能紧紧并拢“双腿”。。。明明，再拐一个弯就到别墅了。。。就差一点点的说，3分钟的路程！“呜！”我只能用这样分不开的“双腿”努力向前跳，然而这也没有维持多久，丝袜和胖次开始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扯破，不用看我也知道，粉红色在填充我的“腿间缝隙”。。。站立的力量像被拿出玩偶的棉花一样哗啦一下从下半身流逝出去，加上刚才强行跑步的过度疲劳，最终撑不住的我摔倒在了地上。。。

“双腿”变成了一个整体。我甩动了一下合二为一的“脚掌”，也无法再分开移动，而是变成了鱼尾鳍。鱼尾鳍把鞋子顶了出去，一只鞋子还强行挂在鱼尾鳍的尖端，摆动了一下尾鳍，鞋子就被我甩了下来。

我变回了人鱼的样子。。。在距离家还有三分钟的路程这里。。。别墅区的公共场所这里！

怎么办，怎么办？我竟然在公共场所变身了。。。虽然说别墅区人少幽静，但是。。。车辆的声音这不就传来了吗？拖着鱼尾巴，我奋力向前爬，回头看看被甩在身后的残破衣物还有穿不上的鞋子。。。顾不上那么多了，我这幅模样不能被人看见啊，绝对不能！我不想去实验室啊！快点，先去哪里躲一躲。。。然而，拖着这鱼尾巴，我能去哪里呢？

路边，有一处花草十分茂密高大的花坛。努力爬上花坛，扒开眼前的植物根茎，顾不上地上的腐烂枝叶，把自己藏起来。。。快一点！尤其是。。。要把鱼尾巴藏起来！“呼啦啦。。。”有什么车呼啸而过，但是我眼前并没有出现车辆，是别的道路上的车吗？虚惊一场。。。但是，危机并没有解除。。。现在，怎么办？

我拿出手机，手在不断颤抖，划拉着通讯录，我应该打给谁。。。还是自己爬回家？姐姐？她赶来至少要半个小时，而且现在正是她工作的点。。。听雨。。。我今天还好意思麻烦她吗？琉洋。。。不行，她家太远。。。

“知秋，知秋？”

“？？？”有人在叫我？谁？啊，竟然是听雨的声音？

“听雨！听雨，我在这里！”确定了是听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我赶紧爬起来朝她疯狂挥手，“我在这里。。。救我！”

细长的身影遮住了我头顶的阳光，我看到了听雨那张略微惊讶的脸。。。天啊，这位帅气的朋友，现在的你，就是神。。。“我还是不放心你，就跟上来看了一下，然后刚才在那边看到了你的鞋子和袜子。。。”听雨的解释越来越小声，她似乎也察觉到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你等着！”

从花坛这里到别墅有三分钟的路程。然而，一分钟之后，听雨就带着一条浴巾回来了。我一声不吭地配合她把浴巾缠上自己的鱼尾巴，把尾鳍拼命蜷缩起来以保证不会溜出浴巾。“一，二，三，嘿咻~”听雨把我抱了起来，歪歪斜斜地走了几步之后，找到了平衡。。。我在她的怀抱中，感受到了奔跑的风。

“知秋，你好点了吗？”

“。。。嗯。”

回到家，把脏衣服扔进管道，擦干身上的污渍换上睡裙，我从房间里爬了出去。

听雨就坐在客厅的地垫上等我。她担心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下来，“太好啦。。。之前在厕所，你给我看，那什么。。。的时候，我快吓死了。生怕你会出什么事！”

“抱歉。。。让你担心了。我现在没事啦。”我努力对着听雨挤出了一个笑脸，“说起来，上次在班主任的颁奖仪式，也让你见笑了呢。。。”是啊，无数次的狼狈，都被听雨尽收眼底，但是即使是这样，即使我还会偶尔嫉妒她，她也毫不在意，一次又一次在我最危急的时候立刻来到我的面前。。。鼻子又是一酸。

然而，我还是想确认，最后一个问题。。。虽然很任性，但是，这或许是我藏在内心深处，最深最深的恐惧。

尤其是在经历了今天的事情之后，我非常地，想找个人确认一下。

“听雨。。。”我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我问你一个问题啊。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再也变不出‘腿’来了，你会怎么看我？”

我问出来了。

不断反抗着“人鱼的天性”，每一天胆战心惊地计算着自己还能走路的时间，并且逐渐丧失的陆地运动能力，让我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

“哦？”听雨似乎吃了一惊，“让我想想啊。。。唔。。。也就是说，永远都是人鱼的样子吗？我觉得也没什么区别啊。知秋就是知秋，我就是我，不会有什么变化啦。”她爽朗地一笑，“抱歉知秋，现在的我还不能说出‘我养你啊’这样的承诺。但是，我能保证的是，一定不会有任何改变。你需要我的时候，开口就是了，我是你的朋友，现在是，将来也会一直都是！”

泪水模糊了眼前纤细的身体，我低下头，偷偷抹了抹眼睛。眼泪被看到。。。也无所谓啦。我的内心突然涌起了一种，想和某人贴近的心情。于是，我爬到听雨身边，在地板上坐起来，把鱼尾巴努力伸向听雨那边。。。

然而，不等我把动作做完，反应迅速的听雨立刻瞪大眼睛，像看到什么奇景一样，咕噜咕噜转了一圈的眼珠似乎计上心来，“哦豁？”语气改变了，嗯？久违的戏瘾发作了吗？“让老夫看看，今天的魔法阵召唤出来了什么好东西。。。哟，竟然是一条粉红色的小人鱼~”

这次演的什么？魔法师老爷爷？听雨挥舞着不存在的魔杖，“小人鱼，小人鱼，听我命令，迅速把尾巴伸~过~来~”

“给。。。给你。。。”我努力挤进她的戏里面。

“嗯？你说什么？”听雨竟然疑惑了，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配合？

“给你，给你摸！”说完这话，我感觉脸上开始烫起来，“难得的杀必死，今天。。。随你摸，怎么摸都行！呜。。。你要摸就摸啦！”

我原以为听雨会扑上来摸个够，然而，像察觉了什么一样，她只是慢慢地垂下了眼睛，然后轻柔地抱住了我的鱼尾，把脑袋伸到我的肚子那里蹭蹭。“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啊，知秋。”

啊啊，真是的，我明明没有求她安慰，但是我这位朋友，这位温柔的朋友，她什么都知道。

夕阳照射在她柔软的短发上，鱼尾上传来听雨的体温。我感觉内心深处那庞大的恐惧，有一个小小的角落被融化了。确定听雨看不见，我又偷偷地抹了抹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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