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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

[db:作者] 2025-07-28 11:46 5hhhhh 6260 ℃

今年的初夏,霁市医院迎来了一位不同寻常的病人。在我作为护士的一生中见过许许多多的病人,但没有她那样奇特的了。

还记得那天是中午,我作为留守的护士在值班室享用我的午餐,就在这时,她来了,在我之前迎接的病人中,有孤身一人前来的,有被家人拥簇着来的,有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被医护们推进来的,然而,她却是被押送进来的。

她是一位年轻的女孩,面无血色,但不难看出面容的姣好。身着一身……应该说是囚服吧,但是我在此之前还没有见过哪里的囚服长这样的,囚服呈蓝白二色,花纹为条纹状,与霁市看守所里那些灰头土脸的囚犯们穿的各色丑陋的马甲截然不同。她下身甚至是一条刚刚没及膝盖的短裙,看起来并不像一位囚徒,而像是一位在夏日的阳光尽情释放自己激情的少女了,可她身上的枷锁让我打消了这个想法。她手上锁着一副银白色的手铐,筒形的,看起来不像是平常用来逮捕犯人的那种扁平可调节内径的,而好像是为了她专门制作以求长期佩戴的一样,脚镣同样是筒形的,只是看起来更重更宽厚。她洁白的脖颈上戴着一个项圈,同样是银白色的,静静地贴在她那苍白的肌肤上,如果不是不时闪过的金属光泽,我几乎会以为她颈上并没有东西了。“奇怪”我想,“现在的囚犯还会戴项圈吗,我好像几乎没有在现实中见过这个玩意诶”她身上唯一称得上有血色的地方就是脚了,白中透着些许红色的双足就直接地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与地面有一丝格挡。“不冷吗”我感到诧异。

她是由几位警察押送来的,说是押送,恐怕不太合适,因为几乎就是她自己走过来的,而一旁的警官们似乎没有任何强制行为,只是顺着她的步伐,等待着她拖着脚镣一步一步的慢慢走着。并不时将要失衡的她扶住,嘴里好像吐出抱歉的话语。“这真的是囚犯吗”我愈发怀疑了。

为首的一位女警官环顾了下四周,发现只有我在场,就快步赶来,直截了当的切入主题:“您好,我们押送一位得病了的囚犯来住院,这是证明。”

我接过证明看了看,证明有两张,我从第一张知道了这女孩叫厌,年方19,已被查出晚期癌症,现要住院疗养,不过签发的单位和监狱什么的没有关系,而是当地的一家杂志社。另一张证明是由省城医院签发的,关于她病情的阐述,值得一提的是,证明中说,女孩拒绝了化疗等治疗措施,她的生命只有三个月了,而她申请了两个月后的今天安乐死。

“这……”见我发出了疑问的语气,女警官尴尬的笑了一下,问到。

“可以办理住院手续吧?”

“可以是可以,不过……”

“有些问题我一会儿会详细告知您,先带她住院,可以吗?”

“应该没问题……”我娴熟的办好了手续,一如我几年以来的工作一样。她接过了手续单,感激的笑笑“麻烦你了。”说着回到那位披枷带锁的女孩旁,向她说了什么,女孩高兴的笑笑,镣铐随着身子的晃动发出铃铃的响声。我走上前去引领她们一行人前往住院部,一路上,女警官和那个被称为厌的女孩有说有笑,轻盈的笑声和镣链与地板的摩擦声为正午的空寂的小城医院带来些许声响。几位同行的警官似乎用一种似是悲哀似是感慨的眼神看着她俩,而不多言。

在这看似温馨却又流露着说不出的哀婉的氛围中,我们一行人到了住院部,她们挑了一个靠窗远门的床位,随即用命令的语气让女孩在上面躺好,女孩好像很享受这样,轻笑了一下,忙在床上躺好了。接着她们解开了她脚镣的一只镣环,在铁栏杆上绕一圈后再重新锁在她的脚踝上,然后解开了她手铐间的链子——我这时才发现手铐的铐环与链子居然是用的两套锁具,可以互不干涉的卸下重组。几位警官在刚刚与我交谈的女警官耳边嘱咐了几句,便起身离开了,无声无息的,似乎是一种沉默的送行。

“厌,你先睡会吧”

“好哒”

女警官温柔地将被褥给厌盖上,并细心地遮盖住可能会暴露出拘束器的地点,似是为囚犯保有的最后一点尊严,不过,这位“女囚”似乎不太领情。

“我说,欣,你把我的饰品遮起来干什么”——奇怪的形容。

“那个,厌,你知道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个,只是稍微遮一下,你能接受的对吧。”

“好嘛,谢谢啦,我睡会”厌背过身去,扭了下身体以求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接着闭上双眼,缓缓睡去了。

“护士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女警官抚摸了一下厌的头发,转身对我说道。“你一定有不少疑问吧”

“嗯,行,反正我现在也没啥事”

“我叫欣,你以后叫我名字就行了”她笑了笑,“你一定有不少疑问吧,关于她的”

“是的”我说。

“我们到走廊去吧”说着她从床上起来,再看了沉眠中的厌一眼,接着走出了门,我跟着她来到了门口的走廊上,挑了一个厌看不到的位置停下了。

“你肯定对她这‘扮相’很好奇吧”欣问。

“嗯,是的,说实话和我在法制纪录片里看到的那些被押送的罪犯很像,不过她又好像不是这样。”

“嗯,确实,毕竟她没有真的犯罪”

“啊?那你们还这样束缚她,甚至不给人穿鞋什么的……”

“等下等下听我说完,其实呢,你知道她命不久矣了吧,这是她最后的心愿。”

“额……唔……心愿吗,看起来好奇怪。”

“确实在大多数人眼里很奇怪,但是她真的喜欢这样,如果有时间,我可以和你详细说一下。啊对了,她最后的这段时间里我会一直陪着她,而且出于她的心愿我会一直穿着这套警服,没有问题吧。”

“额,医院好像没有规定不能这样,不过您真的是……”

“我是”欣像是看出了我的问题,“你可以查看一下我的证件,”说着掏出了证件,“不过呢,这段时间,我其实是请了长假的,所以能一直陪着她,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我刚想发问,问她这奇怪的扮相的问题,就被一个电话叫回工作岗位了,正当我准备离开之际,欣叫住了我。“护士小姐,如果有缘,这段时间应该是由你来照顾她,可否知晓您的名字呢?”

“我叫梦。”

“梦,真是个好名字啊,要是她的梦也能持续下去就好了,啊失礼了,不用管我,去忙你的去吧。”她不好意思的对我笑笑,转身回病房了,不知道此时的厌睡得是否安恬呢。

不知是因为缘分还是什么,我被分配到了厌所在的病房,不用继续天天无聊的守在执勤台是一个新的开始,不过,面对这位奇特的病人,到底要怎么样才好呢。

欣见来的是我非常高兴,连说就麻烦您了,我只好不好意思地笑笑,便趁机瞥了眼躺在床上的厌小姐,她此时将双手从被褥下抽出放在上面,手铐反射着四方的光,撒发出银白的光泽,不细看的话就跟一副手镯没有什么两样,她的双脚仍然被静静地锁在床边,她好像对这样的束缚很是满意,在睡梦中都露着浅笑。欣对我说,这是她得病以来笑的最可爱的一次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已入盛夏,我才注意到自从厌住院以来已有一个月了,她的状况似乎也不如人意,原来在她状态良好时,我还能看到欣将她从床上解开,让她拖着脚镣在床边慢慢踱步着,她温润的双足就这么与地板亲密接触着,她似乎每走一步都要开心的笑笑,好像小孩子得到了自己喜爱已久的玩具一样。不过并没有多久,欣就会让厌重新躺在床上,自己再仔细地给她脚底板按摩,把她冰凉的脚重新捂热——厌似乎并不喜欢这样,她喜欢的似乎是脚镣随着赤脚的迈动不断在脚踝摩擦击打的感觉,尽管她的脚镣很合适,与她的脚踝间几乎没有摩擦,可她还是喜欢赤足走着,好像仅次于被锁在床上。

随着盛夏的到来,恰逢十七年一遇的鸣蝉的爆发期,无数的蝉在这油绿湛蓝充满活力的苍天下树梢间迸发着旺盛的生命力,但厌的脸色却一天天的苍白下去,虽然总是会对欣勉强挤出些笑容,不过似乎没有来时生动了。

也就是在这几天,我恰好工作不是那么繁忙,欣似乎看出来了,于是在一个厌睡熟了的中午,将我再次拉到门口的走廊上,“你对她很好奇对吧,那由我来告诉你吧”

“好。”

“咳咳,从哪里说起呢。”

“从头吧。”

“好嘛,我们两家互为邻居,是在一起长大的,我依稀记得小学时每次完抓坏人的游戏时,她总是要当那个坏人,然后故意让我抓到,这时,她会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绳子或者铁链给我,然后背靠我跪下,我只能一圈一圈的将她双手在背上捆缚好,打结。这时候她就会很兴奋的站起来,脸上露出的是不知道比她现在要鲜活多少的神韵,红彤彤的,像祭祀用的红鸡蛋一样。接着让我牵她到河边或者是镜子旁,就这样欣赏着她被束缚的双手,我虽然对束缚没有什么感觉,但还是觉得,她那时候的样子,真是可爱无比,要是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能一直延续下去就好了。”她喝了一口水,长舒了口气,见我没有露出厌烦的神色,有继续说道:“后来呀,我们上了中学,日子逐渐紧张起来了,但是人也聪明了些,有一次我去她家,她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副手铐——老式的那种,轻便扁平,曾经有嫌犯拿纸片开锁而被淘汰了的。然后在我面前轻轻地将手铐扣在她的手腕上,她那时眼中流露出来的,是一种渴望,一种美梦成真的快乐。在演示了几遍后,她将手铐递给我,接着和从前一样,背对着我跪下,‘我自己一个人办不到,所以拜托你了,我亲爱的欣。’我只得顺着她的意来,用我这辈子全部的温柔,有点夸张了嘿嘿,将手铐在她腕上铐住,她乐得跟个小兔子似的蹦了几下,接着陶醉般扭动了下手腕,然后再叫我拿出手机拍下,‘留住这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刻。’她说。”

她见我越听越入神,就欣慰的笑笑,并感谢我能倾听她这么久,接着喝完了她手上的那杯水,缓缓的将剩下的故事托出了。

“后来呀,我们上了高中,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缘故,我励志当一名警察,不知是否是当初给她上铐的样子打动我了呢?而她想当一名漫画家,顺带写的小说,尽管她画的都是她最喜欢的被镣铐束缚的女孩子。由于我们被分到了不同的班,彼此交集不多了,后来就不知道她私下里在干些什么了,兴许是很深入的束缚吧。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情感也有些生疏了,后来上大学,我报考了一所警校,她上了一所艺术学院专攻绘画。在送别的那一天里,她还悄悄地将她的‘玩具’拿出来,让我再一次反铐住她的,那时的她时时刻刻都是面色红润充满笑意的,哪知现在会……唉。”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谢谢你听我说这么多,就先到这里吧,你我都有要成就之事,去吧。”我拿好东西离开时,她眼中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是泪吗,是对友人的惋惜吗?我不得而知了。

夏日由平静转入躁动再到如今的高潮,鸣蝉沉寂十七年之久的力量似乎都在这一段时间里迸发了出来。而厌的生命却如晚秋枯黄的叶片般,似乎随时都要落下,而“判决之日”似乎近了。

在厌安乐死的前一天早上,欣找到我,“求你了,帮我个忙好吗?”随即将厌作为囚犯出现的原因告诉了我。“我好像一直没有说,厌她被锁成这样子是为了什么吧”我点头。“这是她的心愿。”

“心,愿?”

“是的,她热爱被镣铐束缚的感觉,她跟我说最甚的时候都计划过犯罪来实现这一切,然而,她的病症却为她的未来判处了死刑。她原本不能接受这一切,但是当她看着她的面庞渐趋消瘦,脸颊变得苍白时,她叫上了我,让我为她送行。在她生命最后的这段时间里,能陪着她,满足她一直以来的心愿——作为一名囚犯被束缚着生活,最后被‘处死’由于她不想死于癌症晚期的诸中并发症之中,而选择了提前一段时间安乐死自己,并包装成死刑,所以,你能帮我把这出戏演下去吗?”

“那我要怎么……?”

“你到时候把她看作是个死刑犯跟着我的调子就行了,好吗,拜托了。”面对着诚恳的欣,我好像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就答应了,在她的千恩万谢中,我脑中浮现出病床上厌的身影,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真的会有满足的快感吗?

最后的一天漫长而又短暂,欣坐在厌的床边,帮她理顺铁链,抚摸着她的毛发,慢慢的陪着她说话,诉说着过去她们的点点滴滴,缓缓地吐出她们过去玩镣铐的那些事,厌听着、笑着,项圈上的铁环随着她轻盈的笑声发出清脆的响声,如风铃般提醒着盛夏的光临,又如烛火般散发着生命中最后的光彩。黄昏时,厌突然停止了零零碎碎的与欣一起的回忆,盯着地平线上的夕阳,慢慢的伸开双臂,像是要最后一次拥抱太阳。手铐在夕阳的照射下发出熠熠的光芒,那是厌生命中最后的光。

随后太阳隐入了山间,星星爬上了山岗,厌与欣相依着睡着了,不时有断断续续的哭声传来,那是两人互相间的告别吗?我就这么在一旁观察着两人的情况,履行我作为护士的职责。

星星睡了,人也睡了,天空如一块黑色的幕布,无边无际,悄然地带给世人最深,最沉的夜色。在这之后,东方跳脱出一缕鱼肚白,厌的生命将熄了。

太阳再次爬上山岗,天空又现出了青蓝色,白云再次显出了她们那最为澄净的色彩,蝉们开始了新一天的炽热。到时候了,厌。

“厌,你准备好了吗。”欣推了推睡眼惺忪的厌,“其实不走那样的程序也可以的”

“我喜欢,开始吧,我的挚友。”厌露出来她招牌的微笑,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此时她脸上显出了一丝红晕。

“好的。”欣深吸了一口气,“罪犯厌!由于你犯罪行为极度恶劣,经法院判决后,决定今天对你处以死刑,你有异议吗?”欣好像使出了全身力气说了一大段超威严的话。但是从她的眼眶看来她好像要哭出来了。

“没有异议,带我到刑场吧,警官。”厌笑了笑,掀开被子,伸手等候发落。

“嗯。”欣好像努力忍住没有哭出来,颤抖地讲厌从床上解开,随即又把她的脚镣戴好。温柔地扶着她走下床。

“那个,厌,要不要穿双鞋……”

“不用啦,你知道我喜欢赤脚。”

厌的最后一段路似乎无比漫长,她在欣的搀扶下拖着脚镣慢慢地挪动着步子,走向她生命的终点,两人逐渐无言了,不过目光好像一直相会着,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在脚镣的铃铃声响过许久时,她们终于来到了安乐死的场地,似乎这里也按厌的想法改过了。

欣将厌扶到安乐死床上躺好,或许厌更喜欢“刑床”这种说法吧,“现在对你执行死刑,你有异议,吗?”欣快要哭出来了。

“没有,警官,执行吧。”她浅浅地笑了笑。“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满……”

“我爱你”

“啊?不会……”

“我爱你!”

“我,我也,”欣扑了过去,在厌的肩上嚎啕大哭着。“我,我,我,我也爱你,我爱死你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离开了,我爱你,我真的不想分离,我……”

“我爱你,这就够了,再见,谢谢你,欣。”

“谢谢你,厌。”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好好活下去哦。”

“嗯……嗯,再见”

“再见。”

“。。。。。。”

我作为证人见证了这一幕,在这之后,欣将厌仔细地绑在床上,不过留出了戴着手铐的双手来执行最后的操作——安乐死操作只能由本人执行,这里终究没有遂了厌的心愿。厌按下了按钮,随着针管推动药物的声音,厌已没有了鼻息。

欣哭了。

如果说刚刚哭只如细雨般,那现在就是狂风暴雨了,她对着友人的尸体嚎啕大哭着,讲热泪洒到友人还温润的尸体上,随即几乎昏死过去,过好久才停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厌似乎是笑着去世的。

在几天后我最后一次见到欣,她来医院办完火化程序,我与她攀谈着,一同听着盛夏的鸣蝉声。

“梦小姐。”

“嗯?”

“快到夏末了,蝉的生命也要结束了吧。”

“嗯哼”

“但十七年后,又会有一批新的蝉迸发它们最旺盛的生命力吧。”

“就像……”

“人一样。”

说着,欣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每年我都会去看她,每个夏季蝉声最盛时我都会去看她,或许,每十七年的蝉声狂欢之际,就是她回来找我的时候吧。我不知道我的人生还有多少个十七年,但每次我都会去找她,向她诉说这些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我们未能一起经历的事……”她闭上双眼,梦呓般对青空说道:

“你会回来看我的,对吧。”

到了现在,我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少女,然而我仍然记得,那年的蝉鸣,和那年那个不同寻常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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