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大人！他们又开始起哄了！有人加入他们跟着一起喊呢！」

「花神大人，我带着兄弟们冲出去跟他们干一架！妈的这帮忘恩负义的杂种！」

「妈妈...我饿了...」

「花神大人，不能跟他们打，他们都带了家伙的！要是伤到您可怎么办呐！」

距离山脚不远的山坡处的某个空地上人头攒动，男女老少把这个本来就不大的空地堵得水泄不通。大家衣衫褴褛，身体疲倦万分地坐在地上，或躺在地上，哭声此起彼伏。

一个跑得慢的瘸了一条腿的男人抱着他被蛇咬伤的一条腿痛苦地呻吟着，身边是他累到精疲力尽的妻子和一个吵闹的小男孩，另一个女孩找不到了。

一边叫着奶奶一边哭的女孩被妈妈抱在怀里，这位妈妈刚失去了自己的婆婆，丈夫仍在村里生死未卜。

被蛇咬到小腿陷入昏迷的女人身边围着的一家人默不作声，匆匆跑出来的两个老人还在惦记家里屯的那些肉。

山坡下面散布着没有体力倒在地上的人和受伤濒死的人，自顾不暇的村民们没有办法去救每个人，只能紧抱唯一的希望。

「请大家安静一下，好好休息，不要打扰别人」

梁世音用平稳的语调站在人群中央说道，空地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呜咽的哭声。

缓缓坐在村民们自发铺在地上的衣服叠成的垫子上，她看着身边这些把目光紧紧放在自己身上的人们。

「花神大人，这黑岩蛇非同小可，沾上就死，没有解毒之法！您可千万不要冒险过去」

一个皮肤粗糙发黑，手上长满老茧的五十岁男人把手放在空中往下压，示意她打消回去的念头。

「不回去怎么办？一直在这里呆着饿死吗？文凯你别出馊主意了」

另一个全身黝黑的矮胖男人摇摇头，转向梁世音。

「事到如今只有带着能动的男人们下去跟他们打，那些乌合之众看到您肯定就软了，剩下几个头子不是对手」

「打什么打？你们男人就知道打打杀杀，花神大人怎么会能对村民出手？依我看先在这等着，拖着，等他们喊累了自己就停了。现在蛇灾是最要紧的事，没工夫跟他们计较了」

采集队队长郁香急切地说道。

国字脸的壮汉面不改色地守在梁世音身旁，眼睛看着远处逐渐积攒的乌云，一言不发。

「嗯」

梁世音嗯了一声，对几人的意见不置可否。她披散头发，一身红蓝长袍，艳丽优雅丝毫未减。

她脸上表情淡然，只是看到躺在地上呻吟的村民们会微微皱眉。

「玉兰现在在哪？」

「下山去找受伤的人了，她也累坏了，带出来的药本来也不多，这下应该快用完了吧」

文凯如实回答道。

「野鹭呢？」

「不知道」

「她没回来？」

「没看见她」

文凯转身对着人群喊道。

「你们，有人看见野鹭吗？」

无人回应，倒是有人窃窃私语。

「有人看见她吗？她去哪了？花神大人要找她」

一个五岁小女孩举起了手，几人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我...好像看见了...野鹭姐姐...」

「在哪看见的？」

「家门口」

「她去哪了？」

「不知道啊...」

「往哪边走了？」

「南...不对是北...还是南...」

文凯叹了口气， 面对梁世音说道。

「北边是咱们这边，她应该不在附近，那就是去南边了。南边就是矿山，她一个人跑矿山去干嘛？」

梁世音立刻看着矿队队长。

「铁，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啊，她去矿山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那边听说是蛇的老巢，怎么会一个人冒险...」

「是我叫她去找蛇灾的真相」

梁世音闭上眼睛，感到一阵遗憾和担忧。

「野鹭这孩子跟我关系很好，找不到人让我很担心，而且没办法搜集情报。现在的我们就像瞎子一样。虽然是我派过去的，但是我也嘱咐过她，要是危险还是先跑回来，安全第一」

「没事，以野鹭的身手就算打不过也能跑吧，那飞檐走壁就连男人都跟不上，哈哈哈」

铁用粗嗓音哈哈大笑了两声，发现没人附和，只能用干咳掩盖尴尬。

「银杏呢？有人看到她了吗？」

又是一阵沉默，几个人互相看着，文凯又去倒在地上的人群里问了一圈，仍然没有得到任何结果。

「呵呵呵呵...」

她发出一阵苦笑。

「除了野鹭，没人比银杏更灵活了。在那种危险的森林里很容易碰到狼然后没命。如果连银杏都没办法...」

乌云逐渐扩大了，仅存的阳光也在变弱，一丝丝凉风吹到山上，光秃的草木跟着无力地摇摆。

「我知道潘要造反，他们的事我早就知道」

她说出这句话后，几个人大惊失色。

「您说早就知道，那为什么...」

「是啊，您直接把他们杀了不就行了」

梁世音摇头，把手交叉。

「我想到了他们要在花神祭造反，以我的卫队的能力自然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所以我丝毫不惧。但是这些蛇...到底是哪来的？」

「要说打蛇捕蛇，自然是村里的老钉最厉害。可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我们这边应该没有。说不定在那帮崽子那边呢」

一听文凯这话，郁香不高兴了。

「不可能！我相信钉叔的为人，他一辈子正直善良，坦坦荡荡，从来不做亏心事，也不可能做傻事。他爸让蛇咬死了，他恨蛇恨得比谁都厉害，如果是他养了那么多蛇...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之前文强说是矿洞里发现的蛇，老钉应该和他在一起，刚才跑得太匆忙，我还没来得及问...」

铁眉头紧锁地说道。

这时，两对衣服破损的中年男女竭力从休息的村民们之间穿过，往他们靠近。

「花神大人！花神大人！」

「我家孩子去哪了？」

「还有我家的舒也不见了！」

他们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还没冲到梁世音面前就大声问道。梁世音一怔，认出他们是沐荷和舒的父母。

「放肆！不得靠近花神大人，现在我们正在商量要紧事，这里没有你们的孩子」

铁张开短短的双臂拦住了来路，沐荷的父亲看着自己的老领导，说道。

「铁哥，咱不是给花神大人添麻烦，是实在找不到孩子了！我们两家都只生了一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不行，花神大人正在考虑的问题关乎全村的生死存亡，不能在你们身上浪费时间」

郁香看着有些于心不忍，摆摆手好言相劝。

「全村都是蛇，大家都跑散了，找不到很正常。沐荷那孩子野了一点，但也有闯劲，两个人在一起肯定不会有事的」

梁世音一言不发，低头沉思，避开四个人的目光。

阳光渐渐变弱，大地被滚滚黑云遮蔽，山阴和树荫混合在一起，逐渐扩大到每个角落。

她带着村民们逃到河对岸暂时躲开了蛇灾，但是人祸在所难免。

「一直在这里坐着也没有意义，我要去结束这一切」

缓缓起身，拂去身后尘土，花神村的最高统治者用坚定的语气说出不容置疑的话。

「不行！千万不能去啊花神大人！」

「是啊花神大人没必要跟那群畜生一般见识！」

几个人都站起来，文凯和郁香劝阻道。

就像回答他们的话一样，从山脚下再次传来整齐响亮的口号声。

「滚出来，梁世音！」

声音有男有女，比刚才人数更多了。

「滚出来，梁世音！」

声音中夹杂着愤怒和压抑许久的挣扎，还有一些盲从之人毫无感情的声音。

「滚出来，梁世音！」

往这边靠近了，大概有一百多米，梁世音主动迈出脚步，躺在地上的男女老少中很多人跟着站起。

「花神大人！我来帮您！」

「我也是，保护花神大人！」

「保护花神大人！」

一人呼，十人应；十人呼，百人应。不管是精疲力尽的男男女女，还是老态龙钟的白发之人，亦或是叽叽喳喳的孩子们，都在这种气氛的带动下群情激奋。

成百的目光纷纷汇集在一人身上，她的每个动作都被注视着，每个步伐都有人跟随着。

「你们不必跟着我」

然而村民们哪里听得进去，身强力壮的男人们首先护在梁世音身前。

「花神大人，您去哪，我们就去哪」

「对，我们支持您，跟着花神大人才有好日子过！」

「花神村是花神的！」

梁世音脚步愈发坚定，带着一群人往山下前进。

......

......

「梁世音在哪？快说！」

「说！！」

被小春为首的出山派团团围住的秀平身上挨了无数下鞭子和拳打脚踢，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哀嚎。鼻子和嘴流出鲜血，肋骨被猛踹好像断了，肠子在痉挛，胃在灼烧，呼吸困难，意识模糊。

「我...绝对不会背叛...」

只有那双眼依然无比坚定和虔诚，小春揪着她的头发和她四目相对。

「你！不疼吗？不怕死吗？」

「死？死又何妨！在狼灾里...死的人还少吗？难道怕死就可以...不死吗？」

「只要说了，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愚蠢和肤浅，你们...只能搞点小动作！花神...大人...怎么会怕你们？事到如今...大伙都看到了...你们是什么...货色...你们是为了村子，还是...为了自己？」

带血的嘴角上扬，秀平露出倔强的笑容。

小春咬牙切齿，转头看向身边被控制住的小男孩。

「好，你不怕死，那你的儿子怕不怕死！你老公怕不怕死？信不信我杀了你全家？」

秀平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

笑了两声，腹部遭到小春的鞋尖重击，秀平吐出一大口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暴力的恐怖开始蔓延，原本有些不满的村民开始往山上跑，楠芳奶奶扶着继东爷爷也开始离开，出山派的队伍壮大到了三十多人。

「沐荷，你看那边！」

「什么？哪儿？」

「山上！」

顺着舒的方向看去，可把我吓了一抖。

一群人正气势汹汹地往山下走，直接朝着出山派所在的地方前进。最前面的是几个青壮男子，被围在中间的赫然是花神大人！

她依然穿着红蓝长袍，面容憔悴，表情凝重。她的身后跟着几个在花神祭上看到的“大人物”。其他人则是我不认识的村民。

「这么多人，不愧是花神大人！」

舒松了口气，说道。

「人数上看是花神大人这边占优，但是他们没有武器，而且男的也没那边多。要打架的话还是打不过他们，可恶！」

我都能看出来，花神大人何尝不知道呢？这样下去凶多吉少啊。

我不禁为她捏了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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