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時序是秋天即將遠去，冬天將要到來的季節。

一個無月的黑漆夜晚，被一片陰暗籠罩僅靠窗外微弱光線照射進來的屋子，一波波微風不時習習傳送進來。

在風的帶動下，窗戶側邊白色透明的窗簾輕飄飄的翻飛飄蕩，一道瘦小的人形黑影無聲無息地從窗外迅速悄悄潛入，佔據了從窗子射入屋子裡的唯一光明，形成一道長長的影子，讓變得屋子更為陰暗。

黑色影子站定身子，放輕腳步與動作，銳利的眼神環視屋裡景象，似是在黑暗裡尋找些什麼…

眼睛尤其特別仔細地看著床的位置，不久便立即發現床上竟是空無一人。

“不在嗎？”

疑惑的心想。

要找的人並沒有躺在床上睡覺。

但，確實是感受到有他的氣息在這間屋子裡。

那會是在哪裡呢？

正當心裡感到納悶時…

眼睛不經意的往旁邊定睛一看，才發覺到，屋子的主人正一個人獨自發愣的坐在窗戶旁沒有被光照射到的右側，面向牆壁的書桌前，陰鬱的身影融入在黑暗之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想得非常的入神。

「……」

入神到連有人站在他的身後都沒發現到。

一對發出紅色光茫的雙瞳靜默盯著他的背影看，約數十秒鐘之後…

「喂～藏馬…」

黑影終於忍耐不住的開口出聲輕喊他的名字，以引起他的注意。

聞聲驚愕的睜大眼睛轉過頭看，臉色稍愣了一下，這才注意到有人到來。

「啊…飛影，你來了？！」

明顯受到少許驚嚇，心臟噗通噗通的跳得很急促。

「一時沒注意到，抱歉了。」

藏馬為自己沒馬上發現飛影的到來而向飛影道歉。

並且急忙站起身摸黑打開房裡的電燈，瞬間燈火通明照亮屋子的一切。

「哼～」

鼻中發出的冷哼代替了招呼語，表現的語氣或許有點冷淡、或許輕蔑，只是藏馬並不在意，因為這是藏馬所熟悉的飛影應對方式，所以藏馬是用微笑來回應飛影，只是不知是不是錯覺，在他聽來今天語氣裡似乎有些弦外之音。

這傢伙真是太大意！太沒有警戒心了！

要是自己興起惡意趁此機會攻擊藏馬的話，藏馬早就被自己給殺了。

本來飛影接下來是想開口這麼調侃他的，但卻驚見氣氛明顯不對，藏馬整個人散發出詭異的氣息。

飛影連忙噤了口，瞇起眼睛將目光凝聚在藏馬的臉上。

很不尋常啊…

雖然臉在笑，眼睛裡卻沒有一絲的笑意，僅僅只是拉扯嘴角，特意讓它上揚，以表示自己的確是微笑著在歡迎他的到來，只是一種禮貌性的應對。

這是飛影頭一次見到這樣的藏馬…

又仔細瞧藏馬的臉色呈現蒼白，人也憔悴消瘦了許多，和上次見面時有很明顯的差別，

不若以往的光鮮亮麗、神色自若與冷靜。

飛影懷疑藏馬一定是遇到了些什麼，才會這樣。

不過…依照藏馬以往的個性，他肯定會以微笑輕輕帶過，不會老實的說出他遇到的困境，因此飛影決定不動聲色的慢慢地觀察，沒有馬上開口質問藏馬這些事。

假裝若無其事的踩著輕盈的腳步，飛影擅自走向床的位置，在床邊大剌剌的坐下，翹起了他的二郎腿。

只是坐下才經過幾秒鐘，屁股都還沒坐熱沒想到耳邊立刻傳來。

「麻煩請先脫下鞋子。」

依然面帶著微笑，語氣輕柔的對他這麼說，態度是很客氣，可是卻是強制希望飛影能遵從他的規矩。

為了保持房間地板的乾淨清潔，藏馬總是會對飛影這麼要求。

「……」

相當無言的看看藏馬帶笑的臉，良久才咂嘴了一聲。

「嘖！」

一向不受禮儀規範的飛影，被這樣要求而略帶不滿的皺起眉頭。

真是麻煩的傢伙！

不懂藏馬對這種小事是在堅持些什麼？

是因為潛伏在人類世界裡生活的太久言行舉止都深深受到影響而被同化了嗎？

居然要他遵守人類的規矩！！

即使已經不是第一次被這樣要求，依然惹得飛影頗有怨言的在心裡罵道。

然而心裡雖是嫌麻煩的如此抱怨，還是動手脫下他穿在腳上黑色的靴子。

把自己的靴子往地板上隨意一拋，靴子落地的方向是一前一後。

對於飛這種沒規沒矩的行為，藏馬沒有表示任何的不悅，他只是主動的彎腰把飛影丟在地板上的鞋子撿起，井然有序細心的擺好在窗前的地板上。

放好鞋子，隨即轉身走下樓進去廚房泡了兩杯溫熱的紅茶和小餅乾用托盤端了上來。

一進門便茶香滿溢的竄進飛影的鼻息裡，藏馬拿了一杯遞給飛影，剛好飛影口也很渴，沒有推遲反而伸手接收藏馬給的紅茶，藏馬又把裝有餅乾的盤子放在飛影坐的位子的旁邊。

藏馬拿了另一杯紅茶走向書桌前的椅子，拉著椅背逕自把椅子拉近床邊坐下，拿起杯子靠近嘴邊品茗了一口茶後，隨口淡然的說。

「很遺憾，今天依然沒有你想要的情報…」

很明白飛影來找他無非就是為了這個，所以藏馬不多說廢話直接了當的說。

就像這樣，他們會不定期的互相交換雙方所知道的情報，並且飛影會順便來這裡稍做休息。

不知道為什麼，藏馬這裡總有種能讓飛影的心得到一點點平靜的感覺。

只是…

今天特別有點不一樣…

不一樣的原因無非是因為藏馬的關係，從進來這間房間開始到現在飛影一直都覺得藏馬很有問題。

這讓他有一種有什麼重大的事變要發生的預感，這是很討厭很有壓力的感覺，讓他的心騷動不止，得不到任何的平靜。

可是，飛影並沒有將這種壓力不滿表現在臉上，依然是一副冷冷事不關己的態度及表情，在這之中還夾帶著一絲的疲累感。

「是嗎？」

閉眼靜靜的聆聽著，飛影平淡的回應藏馬的話。

為了搜尋情報，藏馬捉了好幾隻下等好操控的妖怪，培養成他的使魔，幫助自己搜尋一些情報。

不過…至今依然沒有傳回什麼好消息。

「……」

接下來是一片短暫的沈默，帶有一身孤僻氣息的飛影，生性是個沈默寡言的人，不喜歡多言也討厭別人廢話一堆，不過有時候就算飛影想說，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神情欲言又止，看出這一點的藏馬通常都會主動開口尋問，即便是被罵多話，藏馬也是笑笑的帶過去，兩人非敵亦非友，藏馬卻很有耐心的包容著他，這是藏馬在妖狐時期很難做到的事，對飛影卻意外的特別有耐性，這一點連藏馬自己都感到很驚訝。

「你呢？這幾天有什麼收穫？」

藏馬輕聲的詢問著飛影。

飛影埋首飲了一口溫熱不怎麼燙口的紅茶，潤潤有些乾渴的喉嚨，茶水裡有茶葉的清香，帶點微微的苦澀，還有一點點淡淡的甜味，從舌頭擴散到整個口腔，最後隱沒在喉嚨裡。

知道飛影不喜歡太過於苦澀的味道。

因此藏馬貼心的在飛影的紅茶裡加了少許的糖，讓飛影比較容易能入口。

「嗯…殺了幾隻妖怪…」

撇了藏馬一眼，眼珠便又漫不經心的上望白色的天花板，靜默片刻才隨意說了一句話。

僅僅簡短的一句話，訴說他近幾日發生的事。

聞言，藏馬為飛影的寡言苦笑了一下，腦中繼續努力尋找能和飛影聊天的話題。

當藏馬再度開口打算探探飛影接下來的方向，還有尋問多一點飛影所尋找的冰女的特徵時…

突如其來，藏馬的鼻子敏銳的嗅到血的氣味。

「？！」

眼睛瞥見飛影的手腕被袖子遮住的部分，若隱若現似是沾染上殷紅色的血跡，注意到他或許受了傷。

「沒傷到任何人類吧？」

為了保險起見，藏馬還是關心的問了一下。

想要更加地確認，飛影手上沾染的血到底是屬於人類、妖怪還是自己的？

「當然…」

一臉“這還用問嗎？”的表情看著藏馬。

若是傷了人類就會被靈界追捕，這對飛影來說不是件好事，在還沒尋找到他想找的人之前，他當然不可以隨意被靈界逮捕失去自由。

飛影自知自己的妖力不如以往般強，因此他凡事都是以小心為重，不隨意做出對自己不利的事。

「那就好。」

藏馬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安心的說。

傷害到人類的罪是很重的，很有可能會被處以極刑，藏馬不希望飛影因為傷人而被靈界逮捕。

那樣子的話…對飛影或者是自己而言都將會是個超級大麻煩。

只是，儘管表面上是這麼說…

然而事實上，這些話卻對藏馬接下來預備做的事產生極大的矛盾感並且互相的違背…

@待續@

小说相关章节：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