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神道愛之介（Adam）X菊池忠（Snake）

※有私設，此章無H。喬、櫻上線。

我賦予你決生定死的權力，你卻未曾執行。

「愛抱夢，你也太厲害了吧！那招三百六十度轉體怎麼練的啊！」

「操，太扯了！你是神嗎？還是天使？你是裝了翅膀吧！」

剛做完三百六十度轉體落地的愛抱夢，還沒來得及擦掉滑落至鼻尖的汗水，就被蜂擁而上的人眾星拱月般團團圍住，每個人都發自內心崇拜。

「當然不是，只是練習有成罷了。」藏在兜帽下的唇角淺淺一勾，這招他也練了很久的時間，在家摔了好幾次才成功，摔到菊池忠的眉頭都跟梅乾一樣皺了。

「能不能教我們啊？這招真的很炫耶！」

「那你要先有摔爆屁股的決心才行。」

愛抱夢可不是在說笑，第一次摔的時候受身沒做完，著地的臀部瘀青紅腫了一週才消退，每天上下樓與坐下都痛得要命，偏偏在家裡，除了自己房間與菊池忠的房間以外，他都得保持著「神道愛之介」的完美體態。

說到底，這要歸功於小時候姨母們的教導，讓他無論身體再怎麼不適也不會顯露於臉上，完美表現何謂「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

「真想練的話，先戴護具吧。」愛抱夢提出最務實的建議，他在家練習的時候，菊池忠苦口婆心地勸著他戴上護具，但還是摔得七葷八素的。「你們先練吧，我休息一下。」

溜到鐵桶休息處的愛抱夢剛坐下來，Cherry blossom與喬默契十足地遞來食物。

「補充點能量。」

「愛抱夢，水。」

「謝了。」接過Cherry blossom拋來的礦泉水與喬給的乳清蛋白飲料，愛抱夢大口大口地吸了起來，滑板的動作體能消耗得特別快，縱使是天天重訓的自己也會吃不消，他真納悶菊池忠到底哪來的時間鍛鍊。

「三百六十度轉體，我也會學會的。」戴著唇環的Cherry blossom撐著下顎，方才試過幾次都摔了，衣服都是灰。「一定是轉的角度不對。」

同樣沒多乾淨的喬搔搔下巴，「高度也不夠吧。要怎樣才能盪得比較高啊？難道我需要減體脂嗎？」

「我覺得應該不是體脂的問題。」愛抱夢想了下，這跟體重應該沒有掛勾，他跟菊池忠的體重也不輕。「慢慢練，我也不是一天就練會的，重點是動作一定要做完，不要因為發現不到位就停下，那反而會受更重的傷。」

「嗯嗯。」喬點點頭，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那個活動你會去嗎？」

「……應該沒有。」愛抱夢頓了下，想起前幾天跟兩位友人滑到公園休息時，突然出現兩個人自稱是滑板比賽的工作人員遞出邀請函。

「希望三位能來共襄盛舉，雖然比賽獎金不多，但這是個很好的表現機會，可以讓眾人欣賞三位高超的技巧。」兩人當時說得口沫橫飛，還拿出手機證明已經申請到活動場地，宣傳海報也貼了，不是詐騙集團。

「我知道你們。」喬看到宣傳單就想起來了，「你們還來我們學校張貼海報對吧？」

「是的。」工作人員很開心，沒想到居然被記得。「我們是正經的滑板比賽，雖然不像大型比賽能邀請到很多教練或國外選手，但我們相信高手在民間，業餘人士也能藉由這個比賽展現技巧！」

「所以你偷偷關注我們很久了？」Cherry blossom瞇起金眸，他們活動範圍其實蠻大的，這些人居然能這麼順利地捕捉到他們的形蹤？「你們跟蹤我們？」

「沒有沒有，不是跟蹤。我們也有邀請其他滑板人，他們不約而同的都說到三位的技巧非常棒，所以我們才來這幾個你們常出現的地點，看看能不能順利跟你們見上一面。」

「哦。」Cherry blossom翻看了下邀請函，的確是走正規流程的業餘者比賽。「獎品是任選一塊板跟零件？」

「是的，我們有跟滑板店合作，他們願意提供獎品。」工作人員打鐵趁熱，「那麼三位當天是否能參加？」

Cherry blossom想了想行程，「行吧，當天應該沒事。」

「就算有也會排開啊，能有板子耶，一整組的！」喬躍躍欲試，說什麼都要去。

「你以為第一名會是你嗎，大猩猩？第一名是我。」Cherry blossom馬上開嗆，兩人又開始逗嘴，工作人員無奈地看向最後一位邀請者，卻見戴著兜帽的少年沉吟了下回絕這份邀請。

愛抱夢退回邀請函。「這時間我不方便，就不參加了。」如果可以，他當然也想參加比賽，然後拿到新的滑板，這樣他就不用一直借忠的板子了。但是比賽時間正是他上課的時間，而且……神道家的長子去參加業餘比賽，怎麼想都不會被接受。

「欸？為什麼！難得的正規比賽耶，你不來嗎？」粉髮友人脫口而出，「我想在賽場上打敗你啊！」

「那時間你有其他事？不能排開嗎？」喬倒沒友人那麼激動，他們還想在比賽上一窺愛抱夢的實力啊。

「不能。你們好好玩吧，我就不參加了。」

「等等，愛抱夢！這是個難得的比賽，而且還能昭告眾人這是正規的運動，絕非與不良少年有所掛勾，我們到時不止比賽，也有安排現場教學，歡迎家長帶小孩來接觸，這是個很好的推廣！」

「不了。祝你們活動順利。」

聞言，愛抱夢簡直要笑出來。

別人的家庭狀況可能會親子同樂吧，但他的家庭狀況是不可能的。姨母們只會關注著那些上流社會的活動，父親只在意選舉、資金與神道家的威名，若真的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能參加比賽，唯一會為自己加油的，恐怕只有菊池忠了。

但愛抱夢的推卻並未成功，工作人員還是把邀請函留給他，並說之後有機會都會來詢問有沒有改變想法，甚至還想衝去跟父母講，讓他想大翻白眼。

而今喬再度提起這件事，當然是沒有轉圜的餘地，要是能光明正大的說，那幹麻還要偷偷摸摸的溜出來。

「好可惜。我記得你不是說想要另一塊板子，如果贏了比賽就能得到了。」

「沒關係。」說實在話，錢不是問題，他能支配的零用錢夠他買很多板子，但就像想把獎牌送給最重要的人，他也想把贏來的獎品送給帶領自己進入滑板世界的菊池忠。

「不過你這板子其實也還沒壞吧？」Cherry blossom看了眼圖案簡單的滑板，說起來，這板身不太像愛抱夢的圖案。「如果你是想要換圖案的話，拿去加工一下也行吧？這圖案對你來說太素了。」

「素嗎？」愛抱夢看了眼白底的滑板，的確是很素色，就跟菊池忠本人一樣，乾淨、純白無垢。「那你覺得我應該用什麼圖案？」

「嗯……濃妝重彩的那種吧，很有個性的圖案！」愛抱夢給予他們的第一印象可不是乖乖牌，應該說，都敢半夜溜出來滑滑板，骨子裡當然不可能是乖乖牌，那都是給外人看的假象。

愛抱夢挑眉，「哦，骷髏那類的嗎？」

「玫瑰花之類的吧。」喬倒是提出不同的見解。「帶刺的那種。」

「玫瑰花？我很女性嗎？」

「不啊，你那張臉還比不過薰那中性美的臉──嗚噢！」喬還沒說完就被粉髮友人重重肘擊肋骨，痛得彎下腰來。

「大猩猩你想死我就成全你！」Cherry blossom最討厭有人說他女性化跟娘，就算用了中性美這詞彙也一樣。

「冷靜點。」愛抱夢趕緊阻止可能發生的慘案。「喬，你說清楚點。」

──不然他不介意跟粉髮友人一起「混合雙打」喬。

「你們冷靜點好嗎？我不是說你們娘，是一種感覺啦，愛抱夢被保護得很好啊，看著好像很好接近，但一點也不是這樣。你很保護自己，也有人在保護你。」

「高嶺之花。」Cherry blossom替那一長串說明用四個字精簡。

「從哪裡感覺的？」

此時喬跟Cherry blossom對視一眼，搔搔頭後開口：「一開始吧。」

「嗯？」

「還有一些習慣什麼的，尤其是每次載你來的那位，我們其實已經看到很多次你趴在車窗跟對方說話，好像是想叫對方下車，不過沒有一次成功，可能是他擔心一起過來的話，我們會有隔閡吧？」

愛抱夢對喬的直覺嘆為觀止。明明認識沒多久，這人卻總是很細膩地發現一些小細節。

「但我們也不好多問，因為你想說的話，應該就會主動跟我們講了。」

「謝謝。」愛抱夢的確不能多講自己相關的事情，他也很感謝這兩人沒有八卦地做多餘的事情。

「不過還是希望你可以來參加啦，難得有比賽，說不定會也很強的高手出現。」Cherry blossom還是不死心，想在比賽中爭出高下。「實戰就是最好的訓練啊！」

「話說回來，是你那位朋友在阻止你嗎？如果不是的話，那他能不能跟你家長說一聲啊？」喬想，如果他們這些小輩說不上話的話，對方是成年人，說出來的話應該比較有份量吧。

「不是，他不會阻止我。」愛抱夢搖搖頭，「我沒跟他說有這件事，你們也不要告訴他。」

「為什麼？」

為什麼呢？因為菊池忠已經夠忙的了，每週能偷渡他出來喘口氣已經很冒險了，這種事情不該再麻煩對方了，更何況還要向姨母們說……這比不可能的任務還不可能，他不想因此讓男人惹上麻煩。

愛抱夢將邀請函塞回外褲口袋，「我有我的用意。」

雖然嘴上說得灑脫，但身為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對於比賽完全沒興趣那是騙人的，神道愛之介也想在成為賽場上發光發熱的選手、更希望菊池忠能在場為他祝賀，他一定能拿下第一名當做禮物送給男人。

「不行啊……不可以。」神道愛之介站在穿衣鏡前打理衣著，今天就是報名的最後一天了，他掏出邀請函再看了看，真的好想參加啊。

但後來想一想，他因為課業關係不能去，但有個人可以去啊！

門扉被輕叩，得到進門允許的菊池忠站在門口，不解一早被叫來的原因。

「愛之介少爺，有什麼吩咐嗎？」

「本週末你有什麼行程嗎？」

「週末目前沒有其他行程，少爺您有想要去的地方？」菊池忠思考了下，神道愛之介難得詢問，是有特別想去的地方吧。「那我提早安排……」

「不是我。是我希望你能去參加這個。」愛抱夢把邀請函交給菊池忠，「那天我還有其他行程，沒辦法參加，也不適合參加。所以我想希望你可以去比賽，贏得勝利後把獎品拿回來。」

「滑板比賽……」菊池忠看了下邀請函內容，是業餘者的比賽啊，沒想到現在居然有這種活動了。「這個我恐怕不適合，而且這是邀請您的。」

「你看我的課表，能去嗎？要是被發現的話，馬上就要鬧家庭革命了吧。」神道愛之介冷冷地勾唇一笑，姨母們會有什麼反應他用膝蓋都能想得出來。「但你不一樣，忠，你是自由的，你不需要受神道家的規矩控制，所以你去吧。」

「愛之介少爺……」

「其實我也想去，我還想幫你報名，我們一起去比賽。」低頭掩飾落寞的神道愛之介穿起制服外套，語氣是刻意的輕鬆，「我會嘗試在賽場上打敗你，然後抱走第一名的獎品。」

雖然這也只能想想罷了。若是他已經成年的話，說不定就能實現。

「我也想讓大家看看我的導師是誰，畢竟他們沒見過這麼厲害的人。」

「不敢當……謝謝您的稱讚，您謬讚了……」菊池忠難為情地垂下頸子，強什麼的，他沒有特別的想法，頂多就是因為起步得比別人早，所以身體協調性比較穩定。

「你太謙虛了。自信一點，你可是帶我入門的人啊！」神道愛之介拍了一下菊池忠肩膀，「所以這週五你晚上跟我一起練習吧！順便認識一下Cherry blossom跟喬，他們已經確定要參加比賽了，我想請他們幫你錄影！」

「這個、這個容我再考慮一下好嗎？」菊池忠不是擔心比賽，而是擔心自己在賽場被人認出來是神道議員的秘書，這樣可能會造成神道家的麻煩，繼而牽扯出神道愛之介玩滑板的事。「邀請函您還是收著吧，我若要報名的話，也應該是另外報名，而不是拿著您的資格。」

神道愛之介有點失望，他實在很希望忠能去參加比賽，代替自己去的話就像他也去參加了，但報名的確應該用個人的名號，拿著他的邀請函過去也不合乎規定，於是失落的神道愛之介隨意地將邀請函摺成兩半後塞進外褲口袋。

「愛之介少爺，關於這個比賽與週五的見面，容我再考慮一下好嗎？」菊池忠捨不得看他的小少爺露出失望的表情，「因為比賽現場可能人多，我怕被認出來，這樣可能會影響到神道家還有您。」

「……我知道。」神道愛之介自然明白這些彎彎繞繞，菊池忠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理智明白，情感卻難以認同，連運動都得受限於人，生活跟柵欄裡的雞鴨沒兩樣。「沒事，走吧，我得去上課了，你今天還是要跟著父親在外跑行程對吧？」

「是的。」

「路上小心。」

神道愛之介在樓梯口與菊池忠分開後，繼續走往一樓餐廳跟姨母們共進早餐後，再以上學之理由先一步離席，卻不小心在餐廳門口跟一個新來的女傭相撞。

神道愛之介沒受任何傷，但女傭特別惶恐，剛上工就做出這麼大不敬的事情，深怕被解聘。她誠惶誠恐地不斷道歉，此時看見地上有張紙，心想這應該是少爺剛剛掉的，拿起來時姨母們卻發話了。

「那是愛之介掉的東西嗎？管家，拿過來給我們看看。」

「是。」

管家上前拿過女傭手中的紙轉交給姨母們，一打開就讓三位女主人變了臉色，但她們沒有聲張，對視了幾眼便遣散了管家以外的傭人。

「這個太超過了。愛之介居然還要參加這種不入流的比賽？」

「神道家的長子怎麼能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滑板？什麼不良少年在玩的遊戲。」

「菊池那傢伙什麼事都做得不錯，就那點興趣讓人倒胃口，不過是條狗也敢讓愛之介碰那種低賤的東西。」

「果然應該從最早就把他們分開啊！之前就跟愛一郎說過，菊池有天一定會帶壞愛之介，他就不信。我們睜隻眼閉隻眼讓他們玩樂，現在居然還想到外面公開玩這不入流的東西。」

「愛一郎應該在辦公室吧？管家，等等請老爺下來日光室。」

姨母們你一言、我一語數落著神道愛之介與菊池忠，隨後轉移陣地來到日光室，把那張業餘滑板比賽的邀請函放到神道愛一郎面前。

「這事情非同小可，愛之介也長大了，接下來也該收心了，這種玩樂早該丟棄了。」

事情的變故彷彿是一瞬間發生的。

週五上午，神道愛之介正準備週末的英語演講，所以請假在書房備戰，偶爾分心思考晚上是否能順利把菊池忠帶去跟友人見面，書房門突然被人猛力打開，好幾位父親的保鑣衝了進來，不由分說地開始翻箱倒櫃。

「你們在做什麼！誰准你們亂翻我的東西！放下！」神道愛之介猛然站起，椅子往後倒去，意識到保鑣們的搜尋是有目的性的，他馬上發現可能是滑板的事情暴露了──因為前天他到校時發現邀請函掉了，卻沒有印象掉在何處！

眼見保鏢們找出了藏在書櫃最底層的滑板，神道愛之介想衝上去卻被另一個保鑣壓制。

「你們要做什麼！不准碰！還給我！」

神道愛之介大喊，可是沒有人理會他，他用盡氣力才從保鑣手下掙脫，跑百米似的衝下樓，站在門口不知道那些人把滑板帶去哪裡了，直到一聲碰撞橫空響起，他回眸，灰煙朝上攀升，那瞬間瞠大了紅眸，拔腿往後院焚燒物品的地方跑去。

待他衝到現場時，已經沒有人攔阻了，反而是要他見證歷史般讓開一條路，沉重的腳步一步又一步踏過土地，小型焚化爐正熊熊燃燒著烈火，漆料的臭味竄進鼻腔，板身與輪軸被烈火燒灼發出爆音，恍惚間，他聽見自己也在發出淒厲的喊叫。

最重視的、最珍惜的、最快樂的滑板被人像垃圾一樣扔進爐子裡，火焰晃映臉上，他握緊了拳頭不知道哪裡出了差錯，而這些人為什麼又擅作主張地毀壞他的東西。

就算是因為滑板比賽的事，也該問過他一聲吧？他沒說過要參加，他知道自己不能參加！沒有把邀請函丟掉，也不過是想留下一份紀念，至少在滑板這運動上他有被人肯定過！

可是沒人問過他的意見。他們認為他不該有異議。神道愛之介這個名字只配聽話，聽父親、姨母還有本家的人的話，神道愛之介不配擁有自我意識。

難道他只是一個榮耀的載體、只是一個獎狀的人形嗎？

「我們以前對你這些行為都是睜隻眼、閉隻眼，只要你不超過，那我們也就裝作不知道。」神道愛一郎的話聲彷彿從天際傳來，夾雜在汩汩跳動的心跳聲中，甚至有點聽不清。「但現在我們發現這是錯誤。你都長到這麼大，難道不曉得什麼才是你該做的事嗎！」

該做的事？

什麼叫做該做的事？

那一堆只多不少的課程與作業、那一些爾虞我詐的交際應酬，這些是該做的事嗎？

總有好多人告訴他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卻沒有一個人問過神道愛之介想做什麼。

神道愛一郎斥責：「你也該從這種玩樂中畢業了，這種不切實際又不入流的東西，不是你該碰的！」

「愛一郎老爺……」熟悉的男音介入其中，像一道金光破開了漫天烏雲。是菊池忠。男人願意站出來說句公道話、願意告訴這些自私自立的大人們，這全都是他們錯誤的臆想與偏見！

滑板讓他很快樂。跟人一起滑板更是快樂加倍的事情。

況且就算是滑板，他也沒落下神道家給予的功課，也在這個領域得到眾人的讚賞。他沒有辱沒神道之名。

他沒有。

神道愛一郎大聲斥喝：「你有什麼意見嗎，忠！」

「……我沒有意見。」

──但他沒有。

聽見菊池忠吐出話的瞬間，神道愛之介似乎碎裂開來，恍惚間聽見心臟爆開的聲音，可他抬手摸了摸胸口，此時關閉的爐門阻斷烈焰的紅，乾燥的手心依然是乾淨的，但他卻看見了滿掌的血。

──他怎麼能。

「……愛之介、愛之介少爺……」

像過了一世紀，神道愛之介回神，視野裡出現一點點翠綠，定焦才發現那是菊池忠的眼睛，男人憂愁的面容像是非常擔心，嘴巴一張一闔。

他驀然勾唇一笑，倏地抬手扣住男人頸項往前一壓，男人發出短促的慘叫，臭味再度襲來，火焰纏上板身的畫面再度竄過腦海，下一秒把人往旁甩去，垂眸只見菊池忠的西服被高溫燙破了一個洞。

神道愛之介盯著撫著頸子的男人，突然間覺得自己不認識菊池忠了。

這人明明是帶領著他進入滑板世界的人、每週都偷渡他去跟朋友會面，他滿心期待這傢伙理應永遠都會站在自己身邊、為自己說話、為自己加油打氣，就像小時候一樣，總是鼓勵著自己不要放棄、要繼續加油。

可這些都是騙人的。

菊池忠說的話都是假的。他告訴自己不要放棄，轉頭卻扔棄了滑板；他要自己繼續加油，回首卻向家主伏首稱臣。

──難道你服膺的是神道這個名字嗎？

──是不是只有神道家家主說的話才能讓你聽話？

──那我呢？神道愛之介之於菊池忠，莫非只是一個職場的跳板嗎？

「哈……哈哈、哈哈哈……」神道愛之介忍不住笑出聲，這算不算是養了一條豺狼反被咬了一口？「沒有意見……很好……忠，你也成為了一個大人了。」

「愛之介少爺……」

「我希望未來的你，也會繼續對著神道家、對著我，繼續說著『我沒有意見』這句話。」神道愛之介開口，慎重的口吻不是承諾、而是詛咒，詛咒菊池忠這個人永遠沒有自我、永遠以神道家家主命令為優先。「父親與姨母這手牌打得真好，他們找的你也很配合。」

「不是的、愛之介少爺。」

「不辱神道之名，對嗎？」神道愛之介蹲下來，再一次用虎口卡住男人的下顎，力道大得讓對方擰起眉宇，以往的話，他是絕不可能這麼粗暴地對待菊池忠，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不把這隻手放在菊池忠下顎，那就只能放在自己頸子，可他還不能死去，他要所有背叛自己的人都活著好好看清楚，他們造就了什麼樣的怪物。

「放心，我不會尋死，我也會好好揹著神道家的責任，去做我該做的事。而你，要留在這裡，懂嗎？」神道愛之介語氣輕柔，甚至用大拇指擦過了男人因缺氧而微張的唇瓣，那麼柔軟的嘴皮卻像一柄飛刀刺進了他的心臟。「你要留在這裡，你必須留在這裡見證一切。」

菊池忠被手勁控制得難以回話，但神道愛之介並不需要他回應，從現在起，這個男人只要閉上嘴安靜做事就行了。

「你走不掉的，懂嗎？叛徒。」

（續）

＊＊＊

終於寫到燒板了！期待好久了嘿嘿！

故事到目前為止也差不多進展到一半了，祝我順利完成！

也歡迎跟阿襲聊聊天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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