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戶德川是為了天下五劍而存在的家族，而光國是天下五劍及其主人的守護者。

　　近幾年常夜崩塌，稀人侵犯現世，為了奪回五劍，光國前往時間停滯的常夜。

　　結果他在常夜中，遇到了可以使用天下五劍的少女。

　　少女名為日鞠，她將生命交付光國，而光國則為了讓無可替代的她散發光輝，盡心輔佐。

　　他們在中津國各處為了封印稀人而奔走。

　　光國看著日鞠努力的學習這個世界的知識，包含用劍、書信與禮儀。

　　與無數的人相遇、邂逅與離別。

　　從連劍也不會握，直到能夠上戰場保護同伴。

　　但這些行動，都止於她因過度使用神降的力量，而昏倒的那天。

　　光國看著陷入昏迷的日鞠，心中五味雜陳。

　　在燭火的映照下，日鞠的臉龐看起來蒼白又脆弱。

　　他從最初就知道，進行神降必定會消耗靈魂，而歷來的一番刀，不是戰死就是因神降之力而亡。

　　即使如此，他仍然請求日鞠拯救這個國家。

　　只要被天下五劍中的神靈選中，便會成為中津國的守護者，為此獻上身心。

　　為了天下五劍，用盡一切手段，威逼利誘，不惜欺騙和背叛，以達到到目的。

　　光國曾夢想過人鬼妖共處的未來，這未來卻注定與德川家的任務背道而馳，所以他悄然放棄了夢想，那是不該存在的願望。

　　但日鞠卻讓他燃起了希望，她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盡己所能去幫助。

　　相處的時間越長，光國就越受日鞠的理念而影響，再次懷抱了人鬼妖和平相處的夢。

　　與此同時，罪惡感也在心中茲生蔓延。

　　他曾在無數個日夜中掙扎，是否要告訴日鞠使用天下五劍的代價。

　　光國最終沒有說出口，因為他不想看到，總是微笑的日鞠臉上，出現絕望的神情，希望至少在這段有限的時間中，她是笑著的。

　　結果，他一直想隱瞞的真相，卻被身為敵方的稀人道出。

　　在日鞠來到這世界時，稀人就曾說過，會看看她能撐到幾時。

　　他無法忘記日鞠得知真相時，震驚而難以置信的面容。

　　日鞠蹙緊眉頭，口中低喃著夢話，像是被噩夢緊緊糾纏。

　　現實與夢中，不知道哪方而言，對她而言更像是噩夢呢？或兩者皆是？

　　光國收回想要撫平日鞠眉間的手，於身側緊握成拳，指甲陷入掌心。

　　知道了真相後的日鞠，他該如何面對？

　　正當光國站起身，準備喚來侍從照料日鞠時，卻發現日鞠在無意識中抓緊了他的衣襬。

　　「光國大人……」

　　都這種時候了，竟然還想著他，光國露出苦澀的笑容。

　　光國嘆了口氣，還是沒有甩開日鞠的手。

　　他蹲下身，在日鞠的床榻邊坐下，徹夜看護，這是他現在所能做的，微小的補償。

　　幾天後，日鞠轉醒，並得知若是能控制好神降的力量，便不會造成如此嚴重的結果。

　　儘管如此，若身體出了狀況，就算能回到現代也是惘然。

　　在她昏睡的期間，她做了惡夢，夢中的她已然死亡。

　　光國因自己的死感到哀慟不已。

　　她試著伸出手，指尖卻穿透光國的身體，即使大聲呼喊，聲音卻無法傳達。

　　未盡的思念與遺憾，充斥胸中，死亡的感受是如此真實。

　　她很害怕，只要持續使用神降，終有一日，夢會成為現實。

　　躺在被褥上，日鞠輾轉難眠。

　　日鞠披上外衣走出房外，試著讓自己放鬆，卻看到長廊盡頭，光國正在夜色下，孤身飲茶，手邊還放著他慣用的日記本。

　　晚風捲起光國的長髮，紫色的髮梢在夜幕中翻飛。

　　眼前的場景宛如夢境的延續。

　　在意識到之前，話語流洩而出。

　　「光國大人。」

　　日鞠反射性地說出這個她呼喊了千百次的名字。

　　「嗯？公主，怎麼了嗎？」

　　聽到聲響的光國轉過頭，眼中帶著詫異，似乎訝於她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

　　光國溫柔的聲音一如既往，沉穩而平靜，是她於中津國最初的依靠。

　　「我可以坐在光國先生身邊嗎？只要一下就好。」日鞠迴避了光國的問題。

　　要是不這樣做，自己一定會哭出來，滿溢而出的無措感，幾乎要將她擊垮。

　　「可以喔！」光國將視線投向遠方，並未再追問日鞠來此的原因。

　　日鞠背靠著光國坐下，蜷縮著環抱雙臂，廊下的陰影將她的身影徹底覆蓋。

　　光國重新斟上一盞茶，放在日鞠身側。

　　「……」

　　「……」

　　兩人並未開口，只是任由沉默流淌。

　　夏日的夜晚時分，夜空晴朗，繁星於夜暮閃著光芒，隱隱可聞細小的蟲鳴。

　　「公主，雖然有些突兀，可以聽我說個故事嗎？」半刻鐘後，光國打破沉默，輕聲說道。

　　日鞠有些疑惑，但仍緩緩點頭，相觸的後背，因衣物摩娑而發出聲響。

　　「這是某個男人的故事。」

　　男人由妖怪所養大，和妖怪極為親近，擁有許多的妖怪朋友，但後來他被人領養做為養子，迎入某個聲勢顯赫的望族中。

　　男人因為出生而遭人非議，為了獲得家族的認可，他精進劍術，通過比試，在決賽中取勝。

　　在決賽中所獲得的劍，卻是把擁有封印他朋友能力的劍。

　　男人很掙扎，只要他還握著劍，他總有一天，勢必會傷害到他的朋友。

　　但為了家族的榮耀，他絕不可放棄持劍。

　　最終，男人為了守護家鄉而犧牲了自己的生命。

　　「公主，對於男人的行為，你有什麼感想？」光國的聲音很低，由於背對著，所以日鞠看不到，光國的臉上，此時充滿著痛苦的神情。

　　日鞠偏頭思索後說道。

　　「我覺得他已經盡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

　　「畢竟要在家族和個人的情感中找到平衡點，非常不容易，更何況雙方還有種族間的差異。」

　　日鞠拿起茶盞，抿了一口茶。

　　光國泡的是可以放鬆情緒的花草茶，淡淡的花香瀰漫在鼻尖。

　　在中津國和光國旅行的日子，她也見識到了許多不同種族間的衝突。

　　人類對於妖怪的恐懼，妖怪對於人類的不信任感，橫亙在這之中的差異，並非一朝一夕能輕易消除。

　　「但男人手中的劍會傷害到他的朋友。」

　　「可這把劍，同時也守護了他的家鄉，男人的家鄉中，除了他的家族外，也包含了他的朋友吧？」

　　「即使會受傷，也要執起劍，守護重要的人。」

　　日鞠朝著上方伸出手，手背上充滿了大大小小，因戰鬥所造成的傷痕。

　　因仰起身體，日鞠的幾縷黑髮披散在光國肩上，與光國的髮互相纏繞。

　　「既然如此，就去努力吧！去創造一個，任何人都能和平相處的世界，讓男人的犧牲不要白費。」

　　光國壓抑著喉嚨深處的細小嗚咽，感嘆日鞠還是如同往常的勇敢。

　　「公主，無論何時，你都會開拓出新的命運。」

　　「甚至有時候會感到不可思議，你這份強大到底隱藏在何處呢？」

　　「我並不強大喔，光國先生，一點也不。」

　　「就算是現在，我還是會覺得很害怕。」日鞠的聲音顫抖著。

　　為了封印稀人，神降是必須的力量，但那代價實在是過於沉重，這力量就如同雙刃劍。

　　她不知在心底詢問過多少次，為何被選上的人是自己。

　　「光是拿起鬼丸國綱，我的手就在發抖。」

　　日鞠向光國傾訴著自己的不安。

　　她突然意識到，她方才的話語正巧對應到自己的現況，以言語說出口十分輕巧，但要實現理想卻是如此困難。

　　光國靜靜的聆聽，短暫的猶豫過後，他轉身將日鞠輕擁入懷，溫柔地拍著她的後背，一下又一下。

　　靠在光國寬厚的胸膛前，日鞠壓抑的情緒終於宣洩而出。

　　布料被淚浸濕，渲染在深色的浴衣上。

　　「抱歉，公主，讓你背負如此沉重的責任。」

　　光國深呼吸口氣說道，「其實我本就知曉神降的代價，甚至清楚最後的結局。」

　　因為要求公主進行神降的，正是德川家。

　　「如果說出口，勢必會影響心緒，給予稀人可趁之機。」

　　殘酷的字句狠狠地敲打在心中，光國感受到日鞠僵直了身體，他鬆開環抱日鞠的手臂，與日鞠拉開距離。

　　「公主，若你對此有所怨恨，就請將劍指向我吧，這也是我的贖罪。」

　　夜空下，光國看著日鞠的表情由驚愕轉為憤怒。

　　碰！視野瞬間倒轉，光國被日鞠狠狠推倒在地，少女毫不在乎形象地跨坐在他身上，原先披著的外衣滑落在地。

　　「不要輕易說出這種話！」日鞠低吼著，臉上還掛著淚痕，她抓緊光國的領口。

　　「如果沒有光國先生，我絕對無法走到今天。」日鞠透明的淚水落在光國臉上。

　　溫熱的淚滑過光國的臉頰。

　　「徬徨的時候，有光國先生在旁邊鼓勵，我才能堅持下去。」

　　她回想著走來的時光。

　　在大山，自己差點墜落懸崖時，光國緊緊抓著自己的手。

　　在箱根關，光國為她包紮腳傷，並為她戴上梅花髮簪，將她抱至旅店。

　　在熱田神社，光國擋下射向她的箭，只要箭尖再深入幾吋，便會失去生命。

　　在神社內安撫她的情緒，一起對流星祈願。

　　光國為了保護她，隱藏自己的行動與真意，已不是第一次。

　　在二條城，光國就曾與葵進行交涉，取得數株丸的情報。

　　「光國先生會這麼做，都是為了我吧？」

　　就像光國先生所說的，如果以前，她知道神降的代價是生命力，一定無法在前線奮勇對抗稀人，她甚至連拔出鬼丸國綱的勇氣都沒有。

　　「要是我足夠堅強，光國先生也不必如此費心了。」日鞠咬緊下唇。

　　日鞠很清楚，這是她本該面對的問題，現在的她只是在逃避，甚至將情緒發洩在光國身上。

　　「就算不夠堅強也沒關係。」

　　光國伸出手，輕柔的拭去日鞠眼角的淚，指腹摩娑著她的臉頰。

　　「你的身邊還有許多夥伴在，不要把責任全攬在自己身上，今後就避免頻繁的發動神降吧。」

　　「就如同你使用神降保護了我們一樣，我們也會守護你。」

　　「你可以多依賴我們一些。」

　　「公主還記得嗎？」光國的語調溫和。

　　「在江戶城中，我說過，『那怕吾身殞落，我也會保護你。』」

　　日鞠鬆開手，迷茫與不安開始逐漸消散。

　　沉浸在感傷中的她，幾乎要忘記自己還有可以依賴的同伴。

　　光國撐起身體，凝視著日鞠，「這點，直到現在也未曾改變。」

　　「……我可以，相信光國先生嗎？」

　　相信著有人會守護自己的後背，自己不會因過度使用神降之力而死亡。

　　「當然。」

　　光國執起日鞠的手，在日鞠的指尖落下一吻，如同誓言。

　　「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直到永遠。」

　　光國曾聽說過，在西方，會以親吻表示自己的心意。

　　當日鞠冷靜下來後，她突然發現，自己正壓在光國身上，兩人姿勢曖昧。

　　光國本來捂的嚴實的浴衣也被她扯開，胸前大敞，露出寬厚結實的胸膛。

　　「抱歉！我立刻離開。」剛才她全憑衝動行事，現在想來十分失禮，害羞的潮紅蔓延到耳根。

　　光國噗哧一笑，等待日鞠起身，為她重新披上外衣，將她送回房休息。

　　入睡前，日鞠想起光國坐在走廊上的神情，那是她極少看到的，光國迷茫的神色。

　　或許是與光國交談過後，日鞠緊繃的心情得以緩和，睡意漸濃。

　　意識逐漸模糊的日鞠想到，哪怕只有一點也好，就像自己依靠著光國先生，希望光國先生也能多依賴自己一些就好了。

　　光國拾起日記本，提筆寫下今日的紀錄。

　　其實在日鞠到來前，光國一直思索著今後該如何面對她，在還沒理清思緒前，他甚至想過直接避開她。

　　所以當日鞠出現在長廊時，他極為意外。

　　夜色下的日鞠，就像個迷路的孩子，對未來感到迷惘，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憔悴。

　　讓她如此煩憂的原因之一，正是自己所造成的後果，光國心痛的捏緊手中的茶盞。

　　所以他才說出了那個故事，隱晦的詢問日鞠的想法。

　　幸好背對著，日鞠無法看清他的表情。

　　但日鞠的回答，出乎他的意外。

　　日鞠給了他能夠再次向前的力量，還有方向。

　　所以光國再次起誓，誓言會守護她，他絕對不會讓日鞠的身體再次出現相同的狀況。

　　哪怕要為此拚上性命。

文中參考：

劍為君舞

光國　劇情繪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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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的故事是劍為君舞中緣＋鈴懸故事的混合

這篇寫的好煎熬

想試著寫出光國的另外一面

但又怕脫離原本的角色設定太多

感覺把光國描寫得太脆弱了

(つ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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