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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と夜,1

[db:作者] 2025-07-29 09:43 5hhhhh 3760 ℃

闹铃声。香穗子迷迷糊糊关掉闹钟,电子表盘上显示的时间是八点。早上?晚上?她的时差还没倒过来,眯着眼睛仔细查看,才找到了小小的“AM”字样。啊,已经是早上了。虽然她不需要外出,但那个人上午要去学校。她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还睡得很沉。

……再让他睡一会吧。

香穗子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把头发随意扎成马尾,然后去厨房做早饭。虽然不做早饭出去吃也没问题,但至少这一天她还是想自己动手。为此她特意拜托日常上门的女佣都子帮忙准备了材料,也特意提早一天坐夜里的飞机飞回来,就是为了——

虽然自从她开始变得忙碌不经常在家以后,家里的午餐和晚餐基本由都子负责,但是厨艺总不至于就此生疏。高中约会时第一次给志水做便当,她把鸡蛋卷煎糊了,他也只是笑着说狐狸色的蛋卷真特别,然后一脸感动地全部吃掉了,还在当晚特意发了消息感谢她。从那之后她就一直在磨练厨艺,至少在他们还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雇人帮忙的时候,都是由她下厨。

“早饭……还是算了……”

本来打算煮米饭,烤鱼,做几个小菜,然后再煮个汤,实际准备才发现时间完全不够。考虑到夏天早上吃太热的饭菜会加重暑气,香穗子干脆放弃了和食。她从冷藏室取出冰好的蜜瓜,把籽去掉,切成条,削掉瓜皮再切成小块,配上浸过柠檬汁的白梨块,最后加上香草冰淇淋,淋上酸奶和炼乳——因为蜜瓜足够甜,炼乳只加了一点点,然后重新放进冷藏室。准备沙拉的时候面包已经烤好了,在上面铺上芝士片、新鲜的番茄片和黄瓜,夹入罐头金枪鱼肉碎,切成方便拿取的三角形。接下来只需要煎个鸡蛋就可以了。香穗子看了一下日历上的日程安排,十点开始上课,算上走路去大学的时间也该起了。

“……起床!早饭准备好了,快起来!”

结婚八年,她还是不太习惯叫志水的名字。除非迫不得已,否则能省就省。他知道她奇怪的耻点也不勉强。当然,在某些时候他会坚持,也算是夫妻情趣的一种——或许就是因此平时才不作要求。今天仍是如此。虽然她心理建设了很久,毕竟是特殊的日子,偶尔为之也能作为惊喜——只是那个名字都停在舌尖上了,就是无法出口。

“起来了!会迟到的!当老师的人不可以总是迟到!”

完全没有反应。他睡得很沉,睫毛的阴影下有淡淡的黑眼圈。香穗子想,她不在家的时候,这个人果然就不自觉了啊。

“你!快!起!来!”

几乎是贴着耳朵喊都没用。香穗子不由得想起高中的情景,那时候也——

所以她直接亲了上去。她的小提琴可不是免费的,何况这又不是她的工作时间。

“唔……香穗……?什么时候……?”

好嘛,连几个小时之前她回来的事情都忘记了。香穗子有点不想理这个人,却被一把拉倒在床上。

“你——起——床——”

头发乱糟糟的青年捧着香穗子的脸左看右看,确认是真的她本人以后,露出了天使一般的笑容。

“早安。今天睁开眼睛就能看到香穗,真好。”

香穗子的怒气烟消云散。他总有让她心疼的能力。不过她努力把泪水忍了回去,在他的嘴唇上亲了第二次。

“……早饭已经做好了。不快点收拾,会来不及。”

“嗯。”

在香穗子快步离开卧室的时候,她似乎听见后面传来了一声“谢谢”,不过她没有停下脚步。她要趁他洗漱换衣服的时候把鸡蛋煎好,单面半熟——配一点黄油和甜酱油,她特地嘱咐都子要去进口食品超市买甜酱油的。

当教授先生换好衣服来到厨房的时候,原本半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大了。

“差点错过了好东西啊……”

香穗子把盛着煎蛋的盘子放在餐桌上,她稍微用了点心,把煎蛋做成了心形——虽然有点令人害羞,但毕竟是特别的日子——不过她很快发现志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只是一心一意蘸着半融化的冰淇淋和酸奶吃水果,喜欢甜食这一点就像小孩子一样——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拿起一个三明治默默地啃,再默默地把自己那份水果沙拉也推了过去。

“啊,不用了——这个配色很漂亮,而且各种材料调和得……调和,调和,嗯……”

啊啊,又来了。香穗子苦笑着,习惯性地看了一下时间。八点五十,还来得及。他只要九点四十前出门就不会迟到,当时特意选中了离大学近的房子——

她认命地拿来铅笔和五线纸,迅速清理出一块地方,然后去泡咖啡——速溶的,多加糖。多少年形成的默契了,只要志水眼神一变她就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之前和闺蜜聊天说起来,闺蜜就吐槽过,她这是图什么,要是母性泛滥就早点要个孩子——可香穗子还没有那方面的打算。当年的同学朋友大多早已为人父母,比他们交往晚结婚晚的人也都陆续生了孩子,香穗子也觉得孩子们憨态可掬的样子很可爱,但她现在作为事业刚刚起步的新人小提琴演奏家,根本没时间怀孕生子,更重要的是——

要在丈夫和孩子之间二选一的话,没有被照顾到的那一方未免太可怜了。她还不能兼顾所有的一切,不然也不会请都子来帮忙。就算她可以一个人照料孩子,海外演出的时候也无法安心把孩子交给爸爸照顾。再等几年,仍然不行的话,这样的生活就算一直持续下去也没有关系。香穗子啃完了三明治,盛了一个煎蛋放在小碟子里,小口小口吃着。虽然是夏天,煎蛋已经开始变凉了。面前沙拉碗里的冰淇淋已经完全融化了。热的也好,冷的也好,最后都会变成温度一样的东西。

不可否认志水在工作时候的样子非常吸引人。平时总是迷迷糊糊随和柔软的模样,一旦认真起来就完全是另一种气质——眼神专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与外界切断了联系一样——对其他人来说多少有点麻烦,但男人专注工作的样子总是很有魅力的。虽然外界对他一直有着各种评价,可是她从一开始就觉得他专注的神情非常迷人——他盯着她看的时候也是如此。她到家时已经三点过半,卸了妆冲了个澡就打算睡觉了,结果好不容易把那个夜猫子拽上床他又抱着她——就好像她叫他睡觉是为了这个,她明明已经说了再不睡天就亮了——每次都是如此,再坚决她也还是会妥协。虽然那之后一起睡会睡得更踏实,但是无论如何也没能早睡,总这样未免有点任性过头。

敲击声。指尖敲击桌面,声音很轻,但绝对不合礼仪。在外面吃饭有时就会因此被当作奇怪的人。香穗子又看了一眼时间,九点二十,还有二十分钟。她在剩下的食物上覆盖保鲜膜,把盘子放入冰箱——看样子他也不会再碰早饭了。

又是只吃了一点东西。也没办法,至少中午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大学的环境相对宽松,课程到十二点就结束了。只要她在家,他一忙完就会直接回来,近两年一直如此。剩下的东西可以当作下午茶点心,虽然有蛋糕,但是那是为晚上准备的——她早就做好了计划,她一向会做计划,即使和这种过于自由的生物共同生活以后,也只是变成了plan abcd而已。

九点三十五,该准备出门了。香穗子走过去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年轻的作曲家总算从对音乐的沉迷中回过神来。

“……香穗?”

“该去学校了。”

他站起来,嘴角上还粘着一点白色的——酸奶或奶油,她伸手擦掉,接着手就被他抓住送到唇边,像猫一样用舌头舔干净。

“多谢款待。”

他微笑着,在已经没有奶油的她的指尖上吻了一下。虽然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她还是难免会脸红。为了掩饰害羞,她赶紧推着他出门,临出门又被他抱住了。

“中午见。我会早点回来——我尽量。”

每次都这样说,每次都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耽搁。香穗子也懒得吐槽他,只是提醒他要带好手机和钱包,不要再弄丢了,然后从那个怀抱里挣脱出来,毫不犹豫地把他推出门去。听之任之肯定会迟到,必须采取坚决的态度——虽然在这天这种做法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叹了口气。

九点四十,刚好能赶上。十点都子会来打扫卫生,都子打扫的时候她要练习小提琴——十一点半开始准备时间有些赶,还是从十一点开始比较稳妥,不过下午去取蛋糕的话就没有惊喜了——虽然蛋糕也算不上什么惊喜,果然还是应该准备礼物的。香穗子不觉又叹了口气。

她回来得太匆忙了。本来打算演出一结束就去买土产当礼物,但又被请去参加晚宴。那种事毫无意义,纯粹是浪费时间——志水一定会这么说。近几年他专注于作曲和教学,几乎不再以演奏家的身份外出活动,需要交际的事全丢给香穗子去做,就好像她是他的经纪人——至少月森虽然不愿意参与应酬,还是会克制忍耐,志水却越来越无法忍受,甚至到了宁可放弃公开演奏的地步——参加完晚宴只有饭店内设的特产店还开着,但是完全找不到适合他的东西。明明从两个月前香穗子就开始考虑开始做准备,最后还是什么礼物都没买成。

虽说无论她送什么他都会开心,但那正是问题所在。只有早点回家陪他给他做一天饭的愿望实现了,可这真是他需要的吗?

门铃响了。都子比约定时间早了十分钟。香穗子从冰箱里拿出冰好的麦茶倒了一杯,都子道谢后一饮而尽。

“今天可真热——幸好有空调和冰麦茶。夫人回来后这个家都可爱了,夫人不在的话就像是空房子——”

“您说什么啊……”

香穗子有些不好意思。都子是混血儿,虽然会说简单的日语也会做日本饭菜,但毕竟是在国外长大的,说话方式几乎和外国人一样。她虽然已经将近五十岁了,打扮得还是很年轻,而且经常用夸张的表达,偶尔会让香穗子产生她们年龄相仿的错觉。不过香穗子蛮喜欢都子。她打扫房间很干净,做饭也好吃,大大咧咧的个性让她想起某位远在日本的女性朋友——就是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心问他们夫妇这么多年到底有没有实打实那个过、为什么还不生孩子的那位朋友。如果换个人她早就生气了,但是她知道那位友人是真的关心,所以每次都装傻混过去。

“夫人要的香槟玫瑰,放在哪里?”

都子插好了花,拿着花瓶走过来。香穗子赶忙接过,把花瓶摆在餐桌上。家具不是纯白就是黑色,除了香穗子买回的音符磁力贴和志水选的音乐家的肖像画之外几乎就没有其他装饰,淡黄色的花朵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

“今天的香槟玫瑰特别新鲜。我担心万一顺路的那家没有好的花,还要多跑几家店,结果今天的玫瑰特别好——夫人这么好的人,上帝一定在保佑您呢!”

原来这就是她早到了的理由。香穗子谢过她,拿出钱包,却被都子拦住了。

“不要钱!不要钱的!夫人之前给的还有,足够了!我要开始工作了,您也去工作!”

都子一着急日语就会变得奇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母亲一样的威严。香穗子无奈上楼去,按原定计划开始练习。每天的练习绝不能懈怠,如果她偷偷溜出去取蛋糕占用了练习时间,志水知道了会生气的。

虽然好久没有被罚跪了,但还有其他的惩罚方式。想到他生气时的表情,她就会油然生出一种恐惧——无限近似于差生见了严厉的老师时的恐惧,相比之下就连那个月森都显得温柔。

大概又要麻烦都子了。香穗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十一点半,定时器响。因为和都子聊了天,香穗子忘记更改定时器的时间,这时开始做午饭已经有点晚了。香穗子把小提琴放回琴箱里,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都子刚好打扫完。

“慢一点!不要冒冒失失的!地板滑,万一摔倒,您会受伤的!”

“对不起……能再拜托您帮忙取一下蛋糕吗?我去的话时间有点……”

都子愣了一下,随即一副了然的神情。她向香穗子伸出手,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没问题!给我。哪家店?我速去速回,一定在先生到家前回来!”

香穗子谢过都子,把单据交给她,上面有蛋糕店的地址和电话。她迅速煮上米饭,然后把鱼从冷藏室拿出来撒上盐和黑胡椒碎——志水喜欢清淡的口味,所以不用担心腌制时间不够,只是杂烩和炖菜需要时间。按原计划把煮菜放进锅里煮上后再处理蔬菜和鱼,只要他不提早回来就差不多能赶上——可能煮不了那么软,但事到如今也没办法。都子出门去了,香穗子在厨房里忙碌——给土豆和胡萝卜削皮,没有买到白萝卜,不过有玉米和西兰花——而且都子居然买到了魔芋和豆腐,他们已经好久没在餐桌上见到豆腐了。

土豆块,胡萝卜块,玉米段,魔芋块,豆腐块,煮鸡蛋,西兰花——高汤加入酱油和糖,煮开后把材料放进去,然后开始切鱼。橙色的鱼肉中点缀着条纹一样的白色脂肪,看起来很漂亮——烤过后这样美丽的橙色会变浅,变得接近肉色,多少有些可惜。或许应该直接切片蘸酱油,但是毕竟已经在冷藏室放了一天,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烤熟了比较好。再加上香穗子在维也纳时间久了,购买和独立处理生食多少有些不自信,再加上志水吃饭的时间不固定,即使为了口感和美观她也不敢做生的。

十二点,香穗子把鱼放进烤箱。门铃声响起,都子满头大汗地回来了。她把蛋糕交给香穗子就要走,香穗子过意不去,请她进来休息,却被她直接拒绝了。

“先生快回来了吧,我还在哪行——夫人加油,祝你们有愉快的一天!”

门关上了。香穗子连感谢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只记得都子临走时淘气地对她挤了挤眼睛。

加油……吗?香穗子不由得想起了这样那样的事情,脸渐渐烧了起来。她逃也似地跑回厨房开始做凉拌菜,差一点就把糖和盐弄错了。

十二点半。香穗子把杂烩的锅子拿下来,重新拿了一个小锅做味噌汤。她把切下来的鱼和豆腐的边角料放进汤底,又放了一些海带,煮滚后调入味噌。做好后她把汤倒入焖烧锅,然后继续用小火炖着杂烩——这样可以更软烂一点。这时电话铃声响了,香穗子按下接听键,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对不起,不能回去吃饭了。有几个学生近期要参加比赛,需要指导——下午还有个演奏会,导师临时生病不能来所以我跟一下……对不起,晚上我会回去的……”

香穗子想说志水又不是演奏专业的教授,这类事情为何由他出面,不过想想这个人的一贯作风,很有可能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的。于是她还能说什么呢?和平时一样告诉他没关系尽管去忙,她已经吃过午饭要开始下午的练习——又不是第一次了。又不是第二第三第四次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她撒这种谎早已驾轻就熟。电话那边明显松了口气。

“你记得吃饭……”

“嗯,再等一下就去买点东西垫垫肚子。今天来的一个女生想在比赛时拉之前香穗你演出的那首曲子,那首……对,就是那首《春之女神的赞歌》,趁他们去吃饭的时候我先在乐谱上做好标注,一会再给她讲一下……曲子的熟练度还可以,但我觉得她的解释有些问题,似乎完全没有领会作曲的意图——所以我把你的演出CD借给她了,希望她多听几遍你的演奏能有助于理解……”

香穗子的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她送他的CD是限量版,而且是她辞掉乐团工作、成为SOLO的小提琴演奏家之后出的第一张演奏会CD。虽然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随随便便借人果然还是会让她不快——而且还是一位女学生,年轻的教授这样热心可真是引人遐思啊。

她有些胃疼,匆匆挂了电话开始吃午饭,补充糖分让自己心情平静。为这种事生气毫无意义,她总是不在家,即使有什么也不必当着她的面,何况她也知道志水的心性,他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但生气果然还是生气的。早上的水果沙拉虽然冰淇淋融化了看起来卖相不佳,味道还可以,比彻底冷掉又懒得去复热的煎蛋强。吃完了水果沙拉和煎蛋,又啃了两块干硬冰凉的三明治,香穗子把饭菜放入冰箱,锅盘碗筷放入洗碗机,擦干净桌子,一种空虚感油然而生。

中午没回来呢。下午也不回来。晚上——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说到底是她的错,本来就是周三是工作日,她本来应该按照经纪人制定的工作安排参加访谈后在异国观光,那样有充足的时间去选生日礼物,傍晚到家就不至于被独自留在家里。她想尽量多陪他,可是他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又不是什么不能推掉的事情,她不也是软磨硬泡推掉了之后的观光活动才在凌晨赶回来的吗?

香穗子突然觉得困。时差没倒过来,之前一直在考虑他的生日礼物,即使在饭店的床上躺下也很难入睡。她走进卧室,床上换下来的睡衣里还残留着那个人的味道,床单上,枕头上——都是让她感到安心的味道。她把自己整个埋进去,睡着了。

香穗子醒来,发现自己正抱着什么。那是一个人的身体,温热的,能听到心跳声。已经是早上了?她一时有些混乱,头隐隐约约地疼,挣扎起来看时间——七点刚过,还早。她安心躺回去,眉心却传来轻柔的感触,接着是鼻梁,脸颊——她睁开眼,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他醒着,微笑着,在她的嘴唇上浅尝辄止地亲了一下。

“早上好。”

香穗子闭上眼睛。那个人像得到了许可一样,把脸埋进她的肩颈处,猫似的亲昵地磨蹭。气温似乎降了下来,这样的亲昵也不会令人嫌弃,甚至想要——可是!香穗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睛,拿起闹钟,表盘上显示着“PM”。晚上七点!她怎么睡了那么久,准备什么都来不及了!

“香穗?”

或许她的表情太吓人,他疑惑地看着她。香穗子坐起来,头还在疼——但是没有发烧。志水温暖的大手覆上了她的手,指尖轻轻按压她的额头,他的另一只手安抚地放在她肩上,给她按着肩膀。她闭上眼睛,感觉集中在他的手指上。一二三,一二三四,一二三,一二三四五……节奏和力度都蕴含着某种韵律感。

“什么时候回来的?”

“快四点,四点左右——演奏会结束就回来了。对不起,明知道香穗在家里我还……”

“……没事。我又不是小孩,你没必要陪着我。”

他沉默了。香穗子也不想说话。明明一醒来就看到他很高兴,话一出口就变得奇怪。她用手指按压眉骨,过了一会,头不那么疼了,取而代之的是歉疚感——不仅是因为她对他过于冷淡的态度,也是因为她睡了太久,已经来不及做晚饭了。

“那个……收拾一下,我们出去吃。再晚餐厅要关门了。”

“冰箱里应该有剩的东西吧?热一下就可以了,虽然我也不介意吃冷的。香穗不舒服的话好好躺着,我去做。”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被窗外的灯光映照着,就像天上的星辰。香穗子摇摇头,头又开始疼了。她下床去洗手间,发现内裤上有血,家居服上也有。她跑出去开了灯——果然床单也弄脏了。

“没关系,我来换。”

他走过来抱了抱她,从柜子里拿了干净的衣服和内裤,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抱歉我不知道那个放在哪里。家里还有吗?没有的话,我现在去买。”

“……有。”

香穗子赶忙点头,红着脸接过衣服逃进洗手间。她想起他早上的执着,当时他没有戴那个——当时她以为他又忘了或者嫌麻烦,还有些生气——原来如此。他居然记得她的生理期。她的生理期虽然不那么准时,但也不会差几天。可她自己怎么会忘了呢?今天是他的生日,可是她什么也给不了,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

“香穗?还好吗?”

轻轻的敲门声。香穗子打开了门。

“我换了床单——这个,要不要处理一下?如果可以直接洗,我就放进洗衣机了。”

“……可以直接洗。”

他答应着,把洗衣篮里的衣服一并放进去,然后放吸色布,洗衣液,柔顺剂……动作居然很熟练。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又有点不好意思似地低下头去。

“没有哪里搞错了吧?我第一次用……之前一直想试试,又怕添麻烦。”

香穗子摇摇头。他温柔地揽着她的肩膀,带她走到客厅,把她安顿在沙发的靠垫中间——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厨房。

“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倒杯热水。不舒服或者需要什么就叫我。”

“……好。”

香穗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头还有点痛,小腹处也隐约传来钝痛。结果变成被他照顾——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至少不希望是今天。他一定没好好吃午饭,早上也只吃了那么一点水果——她想要去厨房帮忙,但又被按回了沙发上。

“……别乱动。香穗的脸色不太好,不要让我担心。先喝点热水吧,一会就吃饭了。”

声音过于温柔,哄小孩一样。也是,只有小孩才会说自己不是小孩。他越是温柔,她越难过。香穗子顺从地点点头,接过杯子。稍稍有点烫,但对现在的她而言温度刚好。她小心地喝了一口,水是甜的。

她第一次看到志水系着围裙的样子。丝毫没有不协调,仿佛理应如此——他在家政课的料理实习时也会穿成这样吧,她没有见过,也不曾去想象。她一直以为他不会做这些,但是至少没有烧掉锅子和微波炉。

没一会儿,他回到了她身边。目光犹疑,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看到冰箱里有蛋糕……对不起,我是不是又忘记了什么?对不起,我总是不记得……什么都……那个……对不起……”

香穗子扑进他怀里。两个人一起滚倒在地板上。平时她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这是特殊时期,尤其是他居然忘记了,他总是忘记——

“……好过分……”

“对不起……别哭,我……”

注视着他着急又不知所措的样子,香穗子主动把嘴唇送了过去。她也不知道这样做好不好,但是她想——至少她还可以这样做。

“桂一也稍微考虑一下自己的事……除了音乐和我以外的……至少自己的生日还是要记得……不然的话,我会心疼……会很心疼的……”

明明知道他几乎一天都没好好吃东西,她还在做任性的事。现在应该去吃饭,或许他晚上还要工作。可是此时此刻香穗子什么都不想去考虑。她必须要做点什么。之前试过一次——只有那么一次,后来被坚决阻止了,但不意味着她就不能够。

“唔……香穗……香穗……别这样……我……”

但是他没有真的阻止。没有阻止就是同意。这么多年了,不需要明说也能相互了解。

“生日快乐……”

完成的时候她轻声说。激烈的动作反而治好了头疼,由此带来的满足感也弥合了空虚的内心。茶几上的杯子已经空了,她起身又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虽然热饮很好,情事之后的冰麦茶也不错,至少可以让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她洗了手,把食物一样样摆上餐桌。虽然已经过去了大半天,香槟玫瑰开得依然很漂亮。

八点半。总算开始吃晚饭了。因为炖煮了很长时间,又被汤汁浸泡入味,杂烩和炖菜都很成功。香穗子把鱼重新放入烤箱加热,结果表面稍微有点烤干了——她不满意,但是志水倒不嫌弃——或许是真的饿坏了,他吃了满满一碗饭之后才开始夸奖她的手艺,而且难得提出要添饭——香穗子一边抱怨等会吃不下蛋糕怎么办,一边从心地又给他添了半碗。

“好久没吃过香穗做的饭了,真好吃……虽然有点对不起都子小姐,但我还是喜欢你做的。”

他露出了孩子气的纯粹笑容。香穗子想说“你喜欢的话我每天都给你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材料可都是都子小姐买的,花也是。而且为了给你惊喜,她还在中午最热的时候赶去取蛋糕。”

“……真抱歉。早知道我怎么也该赶回来。一会我去给都子小姐写张感谢卡。”

“记得用德语写。”

“我知道。一会我写完,香穗再看一下。”

香穗子点点头,心情又复杂起来。确实应该感谢都子,她也觉得要感谢都子,可是同样的话他说出来她就不开心。都子的年龄都可以做他们的母亲了,她还会嫉妒都子不成?

“那个啊,你把我送的CD借给学生了?”

终于还是问了。志水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一言不发地上了楼——香穗子几乎以为他生气了,但是他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一张CD——上面有手写的签名,正是她送的那一张。

“是问这个吗?一直在家里。”

香穗子的脸红了。她不知道后续该如何向他说明,女人的嫉妒心是丑恶的——可是他单膝跪下,把脸埋在她胸前磨蹭,一边蹭一边笑——她想把他推开,身体却不由自主贴了上去。于是他笑得更欢了。

“我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借出去……万一丢了可怎么办……香穗给我的东西,只属于我的东西,我才不会给别人呢……”

话语似乎包含着另外的意味。特别是他蹭着她的胸说这些。但虽然是很糟糕的发言,她的心情却在缱绻缠绵的温柔中慢慢恢复了。不仅如此,她还像给猫顺毛那样,一下一下抚着他柔软的发梢。

“但是你说我就会以为是这张啊,同样的CD又不需要两张……”

已经分不清是想要解释还是单纯的撒娇了。年轻的教授先生浅浅一笑,像是每一个耐心的老师遇到理解力不足的学生时做的那样,如变魔术一般拿出一张黑胶唱片给她看。

“同样的确实不需要两张,但它们是不一样的。香穗你看,这张是你给的签名限量版,这张是黑胶唱片,借出去的是普通的CD。与你有关的东西,各种不同的版本我都想要。虽然平时的样子很好,但是偶尔吃醋闹别扭的样子也很可爱……”

说着说着就不对劲了。香穗子注视着过分帅气甚至可以作为偶像出道的爱人,叹了口气。

“我会担心……就算桂一没有别的想法,万一有女孩子主动……我的东西不想给别人,哪怕是作为想象的对象我也受不了……虽然知道把你藏在家里不给人看是不可能的,可是无论如何我都没办法……”

这是只有在这种情境下才能说出口的,隐藏在撒娇耍赖行为背后的真心。他稍作思索,便给出了答案。

“如果香穗实在很担心的话,那么每天在这里盖个戳好了。”

他一脸纯良无害地笑着,用手指着自己的脸颊。

“每天都在这里留下口红的唇印的话,一看就知道我是某人的所有物,那样的话就不会有人产生奇怪的想法了吧?我会非常小心保持一整天不把它们擦掉的。怎么样?要不就从明天开始?”

“不要!”

稍微想想都会觉得奇怪。他怎么想出来的,让看到的每个人都以为她不知羞耻吗?

“那么,请相信我。我不会违背那时在神前立下的誓言。我的身体,灵魂,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香穗你的。今生也好,来世也好,无限接近‘永远’的未来也好,我只想要你,只会向你索求,所以——”

说着书本上戏剧里的台词一样的沉重誓言,配上无比认真的表情,这样突如其来的告白让香穗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向他伸出手——他握住她的手贴在脸上,戴着戒指的手指交叠在一起。

“对不起,”她终于开口,“没有准备礼物,今天的计划也失败了,我还说了奇怪的话……”

“才没有那种事。香穗提早结束工作回来陪我,礼物我也已经收到了。”

“可是并没有……啊!吃蛋糕吧!都子特意跑一趟取回来的!”

香穗子突然反应过来,红了脸去拿蛋糕。志水脸上的笑意更深,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帮忙把蛋糕的包装盒打开。纯白的蛋糕上缀满了用奶油和糖霜做成的香槟玫瑰,看起来和桌上的鲜花一模一样。

“香槟玫瑰的花语,我记得是……”

“……快许愿。”

他温顺地闭上眼睛,唇角含笑,手指交叉——他许了什么愿望呢?她不用问也知道。一直以来都是如此。非常纯粹,因为过于纯粹而具有某种强大的力量。那种力量过去,现在,未来,都在这个世界上产生影响——对她来说积极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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