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别看我们昨天吵的“大义凛然”，但吵完还是各忙各的去了。生活平淡如水，偶尔的波澜只是丢入其中的小石头翻不起什么浪花。

新的一天!哟这两天每天都能见到缪尔赛思，该说是幸运还是倒霉呢……

缪尔赛思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忙，我搞不清她的吃饭休息时间因为它们是不固定的，早七点至晚十点的缪尔赛思可能出现在食堂、办公室和实验室，去宿舍寻她则很容易扑空。我？到点干完活就跑永不加班!

……其实多数情况下我跑不成，因为活干不完就被迫留下了。“莱茵生命不养闲人，我选你当副主任不是闲的给你戴高帽子玩。”缪尔赛思前几天给我施压道，“副主任的真正权限将逐步对你开放，同理等价的义务你一样都逃不掉。干不好，你就哪里来的回哪去。”

明晃晃的威胁，失去缪尔赛思庇护的我百分百要被送回监狱然后展览师的通缉令会重新启用，罗德岛会尽力保护她吗？

我略去其他要做的小麻烦事，简单来说生态科分为两个大组:缪尔赛思负责纯粹的科研，而我这个副主任负责完成外部的委托单子——搞研究需要钱嘛，何况缪尔赛思的项目消耗很夸张月底财务总是赤字。

昨晚生态科的财务负责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主任好……缪尔赛思主任在吗？”

“出去两小时了，没回来过。”我先引他坐到待客用的沙发上，“你等一会，或着先跟我说由我转达。”

“不，我就不说了。”他梳头发的动作把脑袋搞得更乱，“您还是自己看吧，因为两个月后就是年底总辖要查账了……决策权在您二位手里。”

我拦不住他。“我回去忙，下边的人还在等……”苦命打工人，他推门走的步伐都如此无力。

超人总辖，科研安保财务三项全要过她的眼？缪尔赛思不在我看看他给的几份报表:很详细啊，本期一笔笔账写的很清楚，还做好了下个季度的预算……

为什么是负的？而且，这数是不是有点大？!

“哦，没事儿。”现在的缪尔赛思一副轻快模样，“如实报呗，我又没贪污。不知情的员工总担心这会降低总辖对生态科的好感，事实上她都不在乎这个。”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指财务负责人），怕我逼他做假账呗。”缪尔赛思往杯里倒满热水，喝一口咖啡看一眼报表，“在总辖眼皮底下搞这些没用的，我是嫌牢房里的床板不够硬？”

“所以我们生态科要趁早拿出总辖满意的成果。”缪尔赛思嘬干净杯中液体，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支配我的机会。“准备准备，明年春天参加哥伦比亚的注册医师资格考试。”

？为什么从她嘴里总能蹦出意想不到的惊喜？“不去，过不了。血先生的源石医学书我看完了不假，但我只把它当课外读物。”

“挺好的，至少说明你学习能力没问题。”缪尔赛思人美心毒，“你维多利亚国立大学的身份真好用，我已经给你报好名了。”

不!那个鬼考试全篇都是哥伦比亚鸟语!每天忙得要死真学不动了……哥伦比亚考试卡的这么严，她咋替我报成功的？

缪尔赛思是来宣布命令的才不管我，“一共七门可以分着考，掌握医疗类型的源石技艺最多可以免考四门。你的技艺……我给你开个证明免试一门应该不难。”她埋头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安排好日程。

我直接消极怠工!过了也没用纯纯进实验室给她打下手。“这不是什么镶金凭证，这是硬性要求。”缪尔赛思字写到一半才想起该扳正我的态度，虽然她斜着头只对我露出刘海下的左眼摆明不打算好言好语，“要求达不到，你一样要回去。”

“放宽心没你想的那么难，我考了两年全一次过了。”缪尔赛思无形中中炫耀自己，她端着杯子要去水房刷洗，“考得好给你奖励，工资翻倍。”

还提工资呢？她一提我更生气了，就算翻倍也抵不上正常副主任该有的工资!

“我不知道你从哪得知其他科室副主任薪资的，但我说主任就是有分派工资的权力。”缪尔赛思在第一次给我发钱时就承认了，她讶异于我竟敢谈条件所以话里塞满枪药，“生态科就这样，去总辖那告我啊？你辞职也行，去啊？”

于是乎不了了之，手下员工本对我空降当副主任颇有微词，现在全部笑哈哈。反正我每月没比他们多挣太多，他们犯不上得罪缪尔赛思这个正牌主任把我拱下去。

虽然还是挺富足的……不对这不是重点!把我本该有的东西作为“奖励”发放，不带这么恶心人的!

无能狂怒!关好办公室的门我边走边思考接下的计划，先去一趟构件科找找我的前同事们……

“你去哪？”路过水房缪尔赛思拦住我。

我看了眼她手中还在滴水的水杯，“现在是周日。”言外之意是少管我。

缪尔赛思憋着什么话想说，“呵呵，对啊今天是周日。”她自讨没趣只能傻笑着重复一遍我的话。我愉快地下了两层楼梯，忽然想到了不令人愉快的糟糕事件:

为什么周日我要来生态科，穿戴整齐？

缪尔赛思哪是傻笑，她完全是在嘲讽我的口嫌体正直，就像在说“您还知道今天是周日呢？”一样!快停掉快停掉，脑子里全是她的声音了，不要啊!

————

“你怎么还在？”我搬了一块源石屏幕回来见缪尔赛思还坐着。

缪尔赛思打个哈欠，放弃吧她再如何伸展身体也是露不出女性优雅的身体曲线的，“因为……今天是周日啊。”

得，这个坎过不去了是吧。“随你。”启动桌面清理大师——我手动把文件收成一摞，然后戴好手套从挎包中取出一枚至纯源石装到屏幕后方，接通电源屏幕上出现了莱茵生命logo，成功了!

“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缪尔赛思哎呦一声跌倒我近前，依据我多年坐椅子的经验来看她应该是起身时腿麻了。

“对啊，卡西米尔的电视节目。”交际礼仪是必要的，我摘下手套微躬身向她递出手掌。“报纸是他人灌输的思想，所见方为真实。”

“……谢谢。”缪尔赛思握住我的手从地上爬起，“稍等。”三秒后她尝试挪动步伐，然而一同恢复的还有她的嘴巴，“就这？”

我是真烦这俩字。“不要否定莱茵生命的成果，卡西米尔做梦都想把这种技术量产。这可是我拜托构件科的同事做的，再花钱把它买下……”

“可它上面显示的是‘无信号’，我怕你看不懂哥伦比亚语才告诉你……”

真能杠!“你看不看吧？你看不看？不看我就搬回我的宿舍。”

好吧我知道是我态度不好，缪尔赛思一听就不高兴了，“你这要能放我肯定看呐，万一它……”

“没有万一。”恢复状态我及时打断施法，“我还需要做一件事。”

缪尔赛思啥都管，“哪一件？”

挎包里的天线装置移进我将寄出的包裹中，“今天是周日。”

————

我特地选的加急运送服务，来回仅需要两天。“你到底……搞了什么东西回来!呼哧……”缪尔赛思再累也只能把手中的东西轻拿轻放，“喂喂喂你听见没……停注意安全!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弄出火星溅到我的实木办公桌上——!”

“我在听，就焊这一下没有火花。”真是怀念梅尔安全又好用的机械臂，可惜这是她的专利技术，她去罗德岛机械臂和咪波也就一起走了。放下焊枪摘掉护目镜，地上的箱子着实在我的预料之外，“这么大？”本以为是个小信封我就让缪尔赛思代我拿了，谁承想让她出了一次苦力。

“你问谁呢？”缪尔赛思气鼓鼓。

我在缪尔赛思的抽屉里寻找美工刀(可恶不许动我的东西!），划开胶带最上面是封信下面则是一瓶瓶酒和其他物件。看起来好沉……怪力少女缪尔赛思。信中马丁是怎样回答我的呢先读第一句:

你小子好好说话!

？现实中的我挠挠头。马丁也是个不拘小节之人，信的格式略去他笔下流淌的墨水甚是自然:

“你小子好好说话!骑士协会的文书我读的足够多不差你这一封。你的祝福都带到了，科瓦尔说有空常来你请客，弗格瓦尔德把他骂了并祝你在莱茵步步高升。临光家的几位向你表示感谢……纪念品是佐菲娅和玛莉娅送给你的。那两位萨卡兹没再来过酒馆，不过你的心意玛嘉烈代你传达到了。”

我若再升迁就得把缪尔赛思踹下去了……偷瞄她一眼发现她正蹲下鼓捣着酒瓶。“哇，毛绒绒的!”发现宝藏的她掏出一个大号耀骑士Q版玩偶在脸上蹭啊蹭，我注意到玩偶左胸上面还挂着一个金属做的骑士之徽，手里武器软趴趴不是战锤……剑枪？善使的人不多。

“英格拉的比赛我没看，和玛嘉烈的比赛冲突了……买回录像带看了一遍只能说英格拉是个——(划去了几个单词），你自己再看一遍吧，因为录像带不好买所以把这个旧的发给你。他的比赛没什么收藏价值建议看完就扔。”

……真不希望猜想的东西成真。我稍后就去借个放映机。

“你说越高越好，所以我们把它插到了酒馆的屋顶上比我们的电视天线都高。科瓦尔还闪了腰痛了几天。”

对不起熊人工匠师傅……有机会回卡西米尔一定要请他喝一顿。

“这不怨你，是他在屋顶上大呼小叫一脚踩空，脖子没断算他运气好。”

呃……请还是要请的，庆祝他福大命大好了。

“钱和礼物我们收了。这些酒可是‘恐怖马丁’里的佳酿!请慢用。”

“快递我选的加急运费到付。常联系!”

信读完了，只能说很有酒馆三人的风格。马丁平常是不这么说话的，我想科瓦尔和老弗负责了部分校对工作。运费到付？“缪尔赛思运费是你给的么？多少钱？”

缪尔赛思把耀骑士玩偶稳稳立在自己的办公桌上，转身将“掠夺”来的两瓶酒摆进背后柜子里，“记生态科账里去了。”

我的酒!这两瓶是最贵的红酒您真有眼光!我的玩偶!怪好看的我也想摆在桌上，正对着我笑的那种! _ _ _，退钱!

古时有位炎国将领带大军出征，临行前数次向皇帝讨要封赏。功成后广置田产宅院，还支起个源石炉子炼起了丹。死后却极尽哀荣，荫蔽福泽三代。

缪尔赛思心里装着团火，属于炎魔的烈火。缪尔赛思并不贪财，还记得她为保我请动了白金大位吗？代价就是现今穷得叮当响，偶尔见她打饭回办公室来吃全是素菜不见一点荤腥。双刃剑不知她运用的如何，营造出自己的小小污点诚然能隐藏自己的野心，可一旦被人举报个大的则极容易引来总辖的调查，这个度她自己把握。

不过——

还有五六天才到月末呢，缪尔赛思的傲气不允许自己接受我的帮助，梗着脖子不管我借钱也就罢了，请她吃了两顿饭后再不来了也行，为什么不要我的进口榨菜(暴论)？!

咳咳，放过榨菜吧这是我故意气她的。小饿一阵吧我亲爱的主任。

————

工作要紧……虽然很想现在就弄源石屏看电视节目。现在是晚上八点，我这个苦命的副主任现在才结束工作，“请等一下。”我叫住一位想下班回去的男性员工，“请问你那有放映机吗？我想借来用一下。”

中午时问过缪尔赛思，她表示没有也不帮我借。

“有的。”员工点头愿意借给我，“是要在会议上使用的大型设备吗？它在我市区的宅子里，后天换班的时候我能给您带过来。”

生态科的会议室里有这东西，不过控制权在缪尔赛思手里她天天开会要用不借我。“不不，那种小型的私人观看的就可以。”

“这好办我宿舍里就有。”员工憋回要打出的哈欠打起精神向我发出邀请，“您现在要的话跟我来取吧。”

步行半个多小时我来到了他的宿舍。果然屋如其人，被子叠得整齐屋里也没有灰尘，很符合他文质彬彬的气质。“请稍候上次看完的还没有收。”他抢先一步退出了设备里的录像带，“您拿走吧——它有点沉小心磕碰。”

“谢谢。”直接走人不太好先聊会天，从他看的录像带开始吧，“录影带叠这么高，都有些什么好看的？”

他笑里埋了东西进去，“唔是挺好看的，一个人看倒也方便。”

怎么所答非所问？可能是我问的不清楚吧，“这些都是电影么？”

“算是。我是黎伯利所以这类片子存的多些，卡特斯的我也爱看。”什么叫“算”？还有怎么提起种族了？

不聊了我打算回去，他反而主动问起我:“那您这个是什么？”

“骑士竞技的录像带。”

“库兰塔？”他似乎不太了解骑士竞技。

“是的。”

他细细打量我额头触角状的头发，“嗯……我还以为每个人最都喜欢看自己的种族。”

曼特斯一族没有骑士吧？不能把话说死，“也许有但我不关注。”

“您的品味真是独特……”他低头咬指甲揣测着某事物，“啊我想起来了。三年一度的骑士盛事录这个没什么问题，感谢您的推荐有机会我也买一份。”

“那我这份你要吗？等我看完。”英格拉的比赛我绝对不想再看第二遍，给他算了。

“别别别这不好……”他态度如此坚决手摆来摆去。

天聊完他站在门边送我出去。“再见，容我和缪尔赛思看完就把它还……”

“啊？!”工作一天疲惫的他话语里迸发出起伏，眼珠瞪大恨不得撑散劳累过度的黑眼圈，“你说谁？”

“我和——”

“天哪我一定是太累幻听了……晚安，我是说，晚安。”员工动作不快，恭敬而有力地送我出门。

————

我进门引不起缪尔赛思的注意，她专心忙自己的文书工作。我连通屏幕和放映机时产生了清脆的卡扣声才让她从纸张里解脱，“你这不是干放录像带吗，卡西米尔的电视节目呢？”

“我今天有点累明天中午再说。”调试起来说不准要花多少时间，把这事放到清醒的白天来做。“而且你正在工作，我乒乒乓乓你不嫌烦？”

“这都几点了？”缪尔赛思手中笔尖在空中一点，“主任也不会加班到这个时候。”

我真高兴她有这个自觉，然后她就打断了我的美好幻想:“夜晚是弹性的工作时间，干不干干多少我说了算。”

总辖听了都落泪。

“陪你看一会儿。”缪尔赛思取下衣架上的外套朝身上一披，“如果太无聊我睡着了别叫醒我……”她不是铁人也有累的时候，而且她连吃了好几天的纯青菜了，只是找个借口休息一下而已。

当然缪尔赛思也不是全无兴趣的，现在她精神状态尚佳:“今天的报纸我还没看呢……哦，他们在吵修改感染者骑士法案。”

“怎么个改法？”其实不用问我心里清楚。

“感染者骑士不可控，有大规模感染的风险——比如那位感染者比赛过程中死亡之类。看看这家的评论:感染者的源石技艺是对竞技公平的侮辱。”

极右得要死，乱七八糟毫无借鉴意义。“告诉我官方的回应吧缪尔赛思。”

“唔……”缪尔赛思报纸换了一份又一份搜罗着有用信息，“找到了。‘国民院回应社会关切，感染者乱象纠治势在必行’。”

“啥？”官方这倾向也太明显了，我第一反应就是:“感染者骑士们闹事了？”

缪尔赛思摘出精华短句，“他们说‘感染者组织非法集资及持有武装’。这算吗？”

我还等着缪尔赛思再说两句却没了下文，“没了？”

“你自己看。”缪尔赛思递来报纸。

“不看。”那就问题不大，法案真要改了也是无关痛痒。“呵……当卡西米尔说感染者藏有武器的时候，他们最好真的有。”

“不能这么说。”缪尔赛思压住我的极端思想，“任何形式的暴乱都是破坏性的，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只有活与死两种形态，真要出了乱子拿谁的命抵？图个防患未然。”

“真麻烦。”水面下藏着冰山，山里埋着感染者。“就不能正常人一组感染者一组——”

我知道我说的多么可笑，但话已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热水泼到缪尔赛思的冰山上激起她嗤嗤的蔑笑声，

“他们哪能？感染者骑士能有多少活到正赛人够不够都是问题，真要比完出了两位冠军让他们平起平坐？老爷们见不得这些。”

“……看比赛吧。”我太使劲了，录像带推入放映机发出嘎巴一声。社会大环境明显对耀骑士这类感染者不利，但这是以后的问题。

我相信耀骑士闪烁的信念，我相信卡西米尔犹在的荣耀精神。只要有一个人做到了这点……你的罪行就逃脱不掉，“锈铜”英格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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