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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火自焚」節二,1

[db:作者] 2025-07-29 22:10 5hhhhh 68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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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節二

  禪院惠是獨自一人居住在離本家建築群有段相當距離的別院裡,大多時候他會自己張羅三餐,少數幾次有需要時才以電話通知本院的家僕送來,不過在他看到家僕不快的神色後,就決定除非真的生重病了,否則還是自己下廚張羅好了。

  這裡的設施一應俱全,聽聞以前是某代當家養小妾的地方,後來整修成較現代的建物,但大抵外觀還是保留原本日式木造屋的模樣。

  惠覺得這裡很符合自己的身分,原本姓著伏黑的自己,就該住在這種地方,而不是寬闊的大院,整天與禪院家的人對看兩相懟。

  在家中排名第二的父親死於任務後,禪院家便將他帶了回來,儘管中間有發生一些波折,自己的術式似乎是造成他們想要自己的原因,甚至還有其他家族前來爭奪,不過為了姊姊的未來,他們還是讓甚壹大伯帶回禪院家。

  然後他開始學習關於咒術師的事情,明白自己的術式有多稀有,知曉詛咒師的存在和咒具等等,逃避家族命運的父親不願意教導的事情他還是都學會了,而且學得相當好又快,這讓他們姐弟在禪院家中可說是飽受寵愛。

  只是,一切都在進行分化檢測的那天變了調。

  「Omega?怎麼會?」

  休息室外,直毘人的聲音清楚地傳進門內,獨自坐在裡面的惠在爺爺走進來時緊張地坐直身子。

  「而且還是雙性?」

  直毘人看著眼前的孩子問,跟在後頭的醫生困難地點頭說是。

  爺爺的眼神讓惠印象深刻,他就這樣看著直毘人轉身、什麼話也不說就離開了。

  爺爺相當失望,不用旁人解釋,惠就了解了,雖然他什麼也沒作。

  後來再長大了一些,他從教育書籍上看到自己的屬性,更加確認了那天爺爺對自己的失望。

  顯然他們想要的是父親那樣威風凜凜、又強大的Alpha。

  惠無奈地苦笑,然後他主動說要搬出本家,到遙遠的別院一個人居住,他會照顧好自己。

  一同進了禪院家門的津美紀勸過他留下,不要為了這種無聊的基因問題放逐自己,但是個Beta、又完全與禪院家血統無關的她連戰鬥也不會,自然不能懂惠這麼做的原因,他也不想和姊姊解釋,只跟她說以後可以來別院找他就是了。

  然後他就在這裡住下來,獨居到現在,也過好幾年了。

  視線緩緩聚焦在懷中孩子臉上,躺在床鋪上的惠稍微收回有些太沉浸於複雜過去的意識,宿儺依然醒著,他很安靜,跟惠想像中會哭會鬧很難帶的小小孩不一樣,不如說是過於乖巧了,除了會咬人這點以外。

  看惠發呆很久,宿儺又將臉貼到他胸口上,張開嘴,惠很無奈地看他吸著自己胸口的衣物,濕濕的口水馬上就把白襯衫吸出一塊深漬,這小孩活脫脫地把自己給當成媽的在吸奶。

  惠睡前曾試過讓宿儺吸奶瓶,但他總是打掉,強灌他牛奶後還露出一臉嫌棄的模樣,看來咒胎是真的不需要人類的食物…惠有些困擾地滑開手機,查詢起小孩的教養方式。

  顯然是口腔期症狀,惠迅速看了些教養文章,大概捕捉到些不滿足後遺症的關鍵字,雖然無奈,不過看起來不要太強硬地戒斷會比較好,惠伸手,宿儺的注意力馬上就被凝聚的咒力給吸引了,他放開嘴,專注地看著惠凝聚咒力。

  「吃完就睡覺,不能再咬我了。」

  惠希望宿儺能理解那樣地一字一句慢慢說,天曉得他到底懂不懂,但消耗掉僅存咒力的惠真的累了,懶得追究到底,抱著宿儺一會便睡著了。

  經歷了漫長棘手的潛入任務後,理當來說應該是很累了,通常都能夠一覺天明才對。

  惠睜開眼,身體醒了,但意識卻還沒完全清醒過來,他正面向上躺著,茫然地望天花板,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思緒一縷縷慢慢地聚合起來,惠的目光緩緩飄向對外拉門,往庭院的方向保留了日式紙門的造型,因此只要拉開,就能看到庭院…庭院?

  惠猛地坐起,驚恐地看著那道微微拉開、剛好能讓小孩通過的紙門空隙,在他失去意識前應該是躺在身邊的宿儺不見了,!

  「宿儺?!」

  看著原本應該是宿儺睡的地方只剩下一條毛巾,嚇得尖叫出聲,惠猛躍離開床鋪,衝往紙門時差些絆倒在榻榻米上,他大力拉開紙門,驚慌地在庭院中搜索小孩的身影。

  沒有,平日由自己精心維護的庭院空蕩蕩的,只有小池與石板鋪成的步道,惠倒抽口氣,腦袋終於開始運作起來,他闔起雙掌,在要叫出玉犬找人時,眼角餘光瞥見了抹粉色的身影。

  在左手邊不遠處的緣側上,什麼也沒穿的孩子坐在那邊,他正抬頭看著月亮,無光害的夜裡,粉色頭髮的邊緣像在閃閃發光一樣耀目。

  「宿儺!」

  惠又喚了聲,孩子回頭,好像終於意識到惠是在叫他,他在惠走過去時站起了身——惠抱住他時忍不住疑惑起來,總覺得他有些不一樣。

  他仔細打量了宿儺一番,這孩子好像有抽高了些,而且他站得很穩,跟昨天傍晚走得搖搖晃晃的模樣完全不同,而且…惠輕輕撫過宿儺的臉頰,在眼角下約一公分處多出了道如刀劃過的黑痕——惠很確定之前沒有這道痕跡。

  「怎麼回事…」

  他輕聲喃喃自語,宿儺伸手、用力地抱住他,變大的力道更讓惠困惑。

  很大的力氣,雖然還只是小孩子,完全不構成威脅,但宿儺的力氣明顯變大了,他牢牢地抱著自己,像是在撒嬌。

  過於錯愕和各種超越常識的衝擊讓惠感到有些暈眩,他決定先把什麼也沒穿的宿儺帶進房內,雖然照這樣判斷,宿儺應該不大可能感冒,但他並不想賭任何可能性。

  「宿儺。」

  坐在床鋪上,惠指著孩子,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地說,孩子點點頭,像能夠明白他就是宿儺的意思。

  「不可以出去,」惠繼續說下去,指著外面,再比出個叉,然後他拍拍床鋪。

  「睡覺。」

  宿儺看著惠的連串動作,困惑的表情不知道到底是想表達不明白、還是想問為什麼不能出去,不過他還是點點頭,悶悶地嗯了聲。

  太好了。

  惠嘆氣,再次抱著孩子躺下來,並且在心中祈禱這次能夠安然睡到天亮。

  明天起床後先確認他的溝通程度吧,不然他可不想一直被小孩鬧失蹤給嚇壞。

  「欸?我記得昨天這孩子還沒這麼大吧?」

  真依錯愕地拿著一件童裝T恤,在宿儺身上比來比去,一臉無法理解,坐在旁邊的津美紀則是充滿好奇地撫摸眼前這個小小孩的粉色頭髮。

  「真是太奇怪了,我昨天明明有量過他的身高啊,早上我去百貨時還特地買了大一號的想說小孩子長很快…可是現在怎麼就剛好而已?」

  真依邊抱怨邊把衣物給套到宿儺身上,她一大早就拉著津美紀出門,搶在百貨公司剛開門時就進去買了堆小孩的衣物,順便跟津美紀解釋為什麼弟弟多了個孩子的事情。

  「宿儺是吸收咒力來成長的。」惠有些罪惡感地開口解釋,「我昨天晚上發現的…他本來連站都站不穩,可是餵了幾次咒力後連力氣都變大,我想這應該就是咒胎的成長方式吧。」

  「我們之中有人養過咒胎的嗎?」真希打趣道,「不過至少我們不會讓宿儺有餓死的危險了,只怕惠對小孩太好,餵太多讓宿儺一下就長大了。」

  「我不會那樣作,真希姐。」惠無奈地辯護,

  「在還沒確定安全性之前我一天不會餵超過五次,我想要先確認他的學習力如何再作判斷。」

  「而且小孩子這個時期是最可愛的嘛!」真依開心地捏著孩子特有的肉肉臉頰說,

  「別讓他長太快啊惠,姊姊會很捨不得的!」

  「別把他給真的當小孩啊妳。」真希沒好氣地白去一眼。

  「宿儺。」津美紀喚,孩子隨即轉頭過去看她,讓她開心地笑了出來。

  「你知道我在叫你呢,宿儺!你真聰明!我是津美紀哦!津—美—紀!」

  宿儺眨了眨眼,張嘴重複了次她刻意拉長的音節,這動作讓房內三人傻了眼。

  「太奸詐了!小津美紀妳怎麼可以搶先讓這孩子叫你的名字?!」

  真依立即衝過來擠到宿儺面前指著自己,

  「來、宿儺!我是真依、真—依—姊—姊!」

  「姊姊。」

  「那邊那個是阿姨!」

  真依指著真希教宿儺,眼看那對圓圓的紅眼睛還真的看往自己,真希立即對雙胞胎妹妹使出殘忍的手刀。

  「不要亂教。」

  她惡狠狠地瞪著抱頭喊疼的真依警告,後者嘖了聲,再次攬起宿儺指了指惠。

  「來,媽—媽!」

  「真依姐!」

  惠的白眼差些翻到天花板上去,尤其是宿儺還真的開口跟著重複媽媽音節時險些昏倒。

  「別害羞嘛!他可是把惠醬給當成媽媽討奶喝不是嗎?」真依壞壞地笑道,

  「不過宿儺學習力還真好,一下就會叫了呢,你說是不是啊小宿儺~」

  被大家輪流揉著頭髮的小小孩沒有反應,他正專心地看著津美紀的手機,上頭正播放著卡通影片,顯然兩位女性早就瞬間把他給當一般人類小孩了。

  到底是誰一開始懷疑他不是人類的?百般無力的惠看著真依拿出軟尺測量宿儺的身高、說明天任務結束後要順路去買可愛的小裙子給他穿,而旁邊看戲的真希則是完全不想加入這場戰局。

  「媽媽?」

  看著更換上一身輕便行動黑衣的惠,原本在看津美紀帶來繪本的宿儺放下書本,這舉動讓惠不禁覺得他很聰明,一下就察覺到自己跟平常不一樣。

  「宿儺,進去影子。」他半跪在小小孩面前、以指節敲了敲自己倒映在榻榻米上的影子,

  「進去,不能出來。」

  宿儺起身,踩進惠的影子中,但卻沒踏到地面,他的腳像陷入泥沼一樣沒入了惠的影子裡,惠在他完全沒入影子前揉了揉他粉色的頭髮,希望他不要因此感到不安。

  「唔。」

  待到宿儺完全消失後,惠明顯地感到頭有些重,身體變沉了些,他在房間內試圖伸展手腳,確認自己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給拖住了。

  比起之前剛帶他回來時還要明顯,雖然不致於受到阻礙,但就是能夠很明顯地感覺到宿儺的強烈存在感。

  不僅成長快速,連放入影子的影響也跟著急速增劇嗎。

  這改變讓惠有些憂心,不過他還是將衣服穿好,離開別院去與炳會合。

  大家總是希望名門出面為自己處理事情,因此禪院家族底下的兩支武力部隊常常需要出動,作為維持作為望族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反正不是當家親自出動…

  「你搞什麼啊,怎麼這麼笨手笨腳的?」

  將慣用武器扛在肩上,直哉對剛與咒靈戰鬥完、坐在地上的惠撇了撇嘴。

  「不過就是隻二級咒靈而已,搞成這樣也真狼狽啊你。」

  沒有被對方的挑釁上鉤,惠站起身拍掉褲管上的灰塵,他有些低估帶著宿儺戰鬥的影響,雖然能夠與往常一樣召喚其他式神,但是他很習慣帶咒具親自上陣與式神一同戰鬥的模式,只是敏捷一下下降太多而吃鱉了。

  直哉剛好解決他那廂,回頭過來就看到惠被打倒在地,玉犬隨之撲上將咒靈撕碎,因此他特地過來嘲笑了一番。

  「沒事就快繼續幹活,這一帶山頭可是很久沒清掃了呢!」

  直哉揮了揮手中短刀吆喝,趕蒼蠅似地要惠快些行動,在心中給了對方數句髒話的惠決定走得離這傢伙遠一點,以免又給這傢伙逮到嘲弄機會。

  「真是沒用,跟『那位大人』差得也太遠了…」

  明明已經拉開段不短的距離,但惠還是聽到直哉從嘴裡說出來的碎唸,也可能是那傢伙故意說得很大聲要給自己聽。

  當然,他知道對方講的「那位大人」就是自己已故的父親,直哉叔叔很景仰禪院甚爾,即使他改姓伏黑、離開了禪院家,那傢伙心中對父親的崇拜也未少過半分。

  自己一剛開始被接回家時,直哉還特地跑來看他長得怎樣,在惠進行分化測驗之前他們甚至還算處得不錯。

  只是人長大了,總算因為各種事情而變了關係,現在他們不僅是Omega跟Beta的陌路,還多了個家主位置之爭,無論怎麼樣他們的關係都只會變得更加惡化而已吧。

  今天的任務較為輕鬆,是知名寺廟委託的案子,就只是例行的掃蕩山區的野生咒靈而已,唯一的麻煩是佔地有夠大的大,而且迴盪的咒靈也不是會見到人就跳出來嚇你的彈跳式驚嚇箱,即使他們整隊都下來進行搜索,還是得花個兩天。

  一個人住的最大好處就是能佔據整個浴室很長的時間。

  仰躺在裝滿熱水的浴缸中,惠疲憊地閉上眼睛想,剛從影子中放出來的宿儺趴在他身上,將小腦袋給擱在他頸窩中貼著。

  今天只戰鬥了兩次,在山路走動、爬坡消耗掉的體力遠比咒力還要多,惠將熱毛巾蓋在眼皮上,脖子以下都浸在熱水裡,還是能感到小腿相當痠麻。

  「媽媽。」

  宿儺喚,惠累得懶得糾正他的稱呼,他連帳都還沒跟津美紀算,竟然亂教小孩子…雖然自己有雙性特徵,但他到底還是自認為是一名男性。

  明天任務結束要去跟她們買宿儺的用品…惠的意識變得有些飄渺,宿儺雖然都在他的影子裡,但還是多買些衣物給他好了…

  小牙齒啃咬的感覺從鎖骨傳來,惠拿開毛巾,看著宿儺懊惱地瞪著自己浸在水中的胸口,他邊咬還邊吃了不少水。

  「啊、都忘記要餵你了。」

  這才想起來已經把宿儺關在影子中整天,惠本來昏昏欲睡的意識立即被罪惡感給打醒,他集中起精神,反正今天沒消耗到什麼咒力,便餵了宿儺不少。

  將他給帶在影子中雖然重了些,不過其他人似乎都沒發現宿儺的氣息。

  出浴後,抱著小小孩躺在床上的惠、輕輕摸他圓臉上那兩橫多出來的黑色紋路想。

  雖然被關著冷落整天,不過宿儺也沒有哭鬧、吵他玩,餵了兩三次後也就乖乖地不討吃的,現在還能當作初春的暖爐抱著一起睡…

  「明天還有一天,再忍耐一下…」

  不知道到底是說給宿儺還是自己聽,惠閉上雙眼,連話都沒說完就掉入了夢鄉裡去。

  惠的體感告訴他自己並沒有睡多久,但是胸前傳來被貓叮咬般的痛楚,讓他不得不從深深的睡眠中醒來,驅使身體舉起手臂,揪住宿儺的後領把他給從自己身上扒開…

  「嗯?」

  惠皺眉,試圖再用力拉了次,這才把那隻咬人貓給從胸口上拉開。

  「不是說了不要咬人嗎?」

  惠輕聲責備,他終於放棄抵抗地張開眼睛,看著兩手懸在空中猶如貓咪般揮舞想要掙脫的小小孩。

  宿儺的力氣又變大了。惠凝聚起咒力,不停掙扎的小小孩總算安分下來,乖乖坐在他身邊盯著惠手掌上的藍色咒力球,惠在餵宿儺時注意到真依買給他的衣褲袖口露出了一截手臂和腳踝。

  我還特地買了大一號的想說小孩子長很快…可是現在怎麼就剛好而已?

  真依疑惑的臉出現在惠的腦海中,宿儺的成長速度太快,絕對跟一般人類不同,惠在黑暗中仔細地將他給從頭到腳觀察了次,也不過才三天的時間,宿儺現在看起來絕對有三歲大。

  好好培育的話,他會成為最強的武器。

  惠又忍不住想起詛咒師介紹宿儺的用詞,加上他這驚人的成長速度,心底那塊本來只有污點大的不安像是油漬,逐漸擴延開來,也許哪天出現個不妙的差錯,便會點燃、將世界給燒成整片火海。

  「媽媽?」

  宿儺的呼喚拉回惠的注意力,他揉了揉一臉疑惑的小小孩頭毛,給他一個安心的笑容。

  「沒事,只是你長這麼快也該斷奶了吧。」

  他無奈地輕笑,讓宿儺躺在身邊,拉起薄被蓋住他的身子。

  「睡覺吧,明天還要出門呢,等任務結束後我們去買給你穿的衣服吧。」

  這句話惠不曉得宿儺能聽懂多少,他還沒教宿儺寫認字,但他的智慧似乎與成長速度一起增加了,宿儺點點頭,安靜地將頭靠到他胸口上,學著惠閉起眼睛,惠甚至懷疑他是不是不需要睡眠。

  不過自己作這麼多的猜想也沒有用,惠的意識很快就在疲憊中消逝了,照顧小孩還真是件累差事。

  第二日的例行山區掃蕩任務很快就結束了,幾乎沒什麼人戰鬥到,看來這座山很乾淨。

  因此直哉宣布提早解散,真希說要跟惠直接脫隊、在市區吃晚餐,隊長也沒什麼意見,反正他們湊在一起只是互看不順眼鬥嘴而已。

  「直接買100公分的給宿儺可以吧?反正他長這麼快!」

  「不我覺得買和裝好了,和服的寬鬆度比一般衣物還要廣,他長這麼快可以穿更久啊!」

  「不行啊,和服綁鬆鬆的不好看,一定要和身才可愛啊!」

  坐在等待區上,惠右手抱著一臉不知道發生啥事的宿儺,另手百般無奈地撐著下顎,坐在他旁邊的真希也是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看津美紀與真依不停爭論。

  他們正坐在京都某間時尚百貨的童裝部,吃過晚餐後,姊姊們要他放宿儺出來走走,然後他們就突然站在這裡了——連路線都規劃過,絕對是預謀好的。

  惠嘆了口氣,拿起擱在座椅上的咖啡吸了口。

  「媽媽,那是什麼?」

  宿儺伸出手來抓他的吸管,惠稍微將飲料拿開。

  「不行,小孩子不可以喝這個,而且我不是媽媽。」

  他低聲斥責,宿儺皺眉,轉頭看著真依,後者依然拿著件粉紅色的小裙子(惠不懂為什麼是裙子,不過他一點都不想加入戰局)在跟津美紀爭執。

  「叫我惠,宿儺,惠,Me-gu-mi。」

  「讓你兒子叫你本名也挺怪的。」真希看他努力想糾正的模樣忍不住開口,

  「不如教他爸爸,發音比較簡單。」

  「但我又不是他爸爸或他媽媽。」惠皺眉,他把飲料拿高不讓想伸手抓飲料的宿儺碰。

  「無論叫哪個都很奇怪啊。」

  「你不是都決定要養他了嗎?」真希笑笑地坐遠些讓他有空間可以伸長手臂躲開小鬼攻擊。

  「我還以為你已經決心當爸了,還是說你是當作養寵物一樣在養他?」

  「也不是吧真希姐。」惠在宿儺撈不到飲料、乾脆一把抓向他的鼻子跟嘴時反駁。

  「宿儺不是寵物,不過也絕對不是我的孩子,我只是想要先照顧他而已。」

  「是、是。」

  真希敷衍地說,顯然完全沒有要聽他解釋的意思。

  為了衣服爭吵了有段時間的兩位女性終於在十分鐘後有了共識,惠眼神死地看著她們遞到自己面前的那兩袋衣物,忍不住抱緊了宿儺、似乎想要保護住他的身體主權。

  「那個,真依姐、津美紀姐…」他試圖尋找脫身的機會,也許把宿儺藏回影子裡面比較安全。

  「宿儺是男生,而且我應該說過他長很快,妳們其實不用兩種都買…」

  「就是因為他長的比一般小孩還要快、所以才更要珍惜機會讓他穿各種可愛的衣服啊!」真依姐笑嘻嘻地將衣物袋塞進惠的手中,拍拍宿儺的背,「來,不要客氣,收下姊姊的心意吧!回去後你先幫他換衣服,姊姊我們馬上就過去幫他拍照!」

  「我也想看宿儺穿新衣服的樣子,特地還買了髮飾哦,」

  津美紀帶著她招牌般的無敵純真微笑,指了指小小孩那的確有些長的頭髮。

  「等等回家後我再帶梳妝箱過去幫小儺整理頭髮。」

  他是男的。惠悲傷地在心底再次說了這句他剛剛起碼重複十次以上的話,而被單手抱著的宿儺還是一臉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模樣,紅眼睛一直盯著惠另隻手上拿著的咖啡杯意圖攻擊。

  一行人回到家後,惠就把宿儺交給那兩個熱衷打扮小孩的女性,逕自打開筆電忙他的,偶爾他會回頭看看現在房間裡的狀況怎麼樣了,粉色的小裙子搭配白色上衣及蕾絲襪,白底有著櫻花圖案的和服及紅色腰帶,有著巨大蝴蝶結的紅色無嘴貓髮飾,每次回頭後惠都很後悔,並且認真考慮要不要去救宿儺離開那片粉紅色地獄。

  不過宿儺沒有任何反抗,他只是站在房間中央任兩位大姊姊幫他換衣服、綁頭髮,真希則一手擱在惠的床上撐下巴、另手在滑手機,看起來她也完全沒有想去救宿儺的意思。

  「蠻可愛的啊。」

  大概是滑累了,真希放下手機後突然說了這麼一句絕對不是真心話的評語。

  惠回過頭,看到宿儺坐在津美紀的膝蓋上讓她綁頭髮,幸好那個可怕的無嘴貓髮飾被拿下來放在桌上,津美紀使用的是糖果色髮圈,真依心滿意足地滑著手機,天曉得她剛剛拍了多少。

  「是蠻可愛的。」

  惠不想開始任何爭論地附和,宿儺現在穿著那件白粉色的小女生和服,搭上小小的長生辮尾,如果撇開性別不談,是真的蠻上相的。

  「如果牽著他去京都御所的話,應該會一直被攔下來拍照吧!」

  津美紀按著宿儺的肩膀、將他轉過去面對惠,展示完成的傑作。

  「請不要這麼做。」

  惠按住開始發疼的額頭,宿儺跳起身,咚咚咚地跑過榻榻米,撲上來抱住惠的腳。

  「啊,他好黏惠啊。」

  「畢竟是『媽媽』啊。」真依壞心地說,

  「買給宿儺的衣服就留在你這囉,記得讓他多穿幾次,不然一下子就穿不下了很浪費呢。」

  「我就說別破費了啊。」惠皺眉,不過還是把宿儺給撈起來讓他貼在自己身上,

  「不過還是很謝謝妳們買衣服送他,由妳們買也比較不會讓人起疑。」

  「記得照片不准發出去。」

  真希瞪了眼最有可能這麼做的妹妹,後者吐吐舌說她當然知道。

  「好了,時間不晚了,我們該回本家去了,」津美紀起身,走到惠旁邊,對宿儺露出溫柔的微笑,「宿儺,晚安囉。」

  「…姊姊晚安。」

  將頭埋在惠胸前的小孩稍微露出一隻眼睛,不想放手的舉動逗得她很開心。

  「他好像怕我又把他抓走呢。」

  「可能是因為從離開籠子後就一直跟著惠吧,留下烙印印象,」

  真希也站起身,伸過手來不是很溫柔地拍了拍那顆粉紅色腦袋,

  「不過這小鬼比我想像得還聽話,要是我被妳們這樣玩弄早就受不了了。」

  「姊姊也想買新衣服讓我們幫妳打扮的話就說嘛。」

  真依摀嘴笑得相當賊,雙胞胎姊姊立刻給了她一個堅定否認的惡狠眼神。

  不管是被打扮還是幫忙打扮他都不想。

  在送走女性們後,惠總算鬆了口氣,他低下頭,看著站在腳邊、兩手環住他小腿的孩子,惠突然看出來了,那張小臉不怎麼高興。

  「姊姊買禮物給你,不能生氣喔。」他彎下腰把皺眉的孩子給抱起來,撫摸柔軟的頰肉哄,

  「不喜歡粉紅色嗎?還是不喜歡那些衣服?」

  「…不喜歡被抱。」

  宿儺小聲說,然後抱緊惠的頸子。

  這小孩。惠忍不住發出哼哼唧唧的悶笑,拍拍生悶氣的傢伙說現在該洗澡睡覺了。

  趴在石頭上的蝦蟆呵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白翅膀收攏在背後,不走近細看的話真會以為是一隻特大號的青蛙,橫瞳骨碌碌地轉動,看著通往別院的唯一入口,這裡大部分時間都只有禪院惠在進出。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整理得乾淨的庭院中,有個穿著粉色和服的小孩正蹲在草地上與一群白兔對望,如果不知情的人突然走進來,還真會以為這裡住著個小家庭。

  被看到的話絕對不只是問東問西這麼麻煩。坐在外廊邊的惠想,但也不能整天把宿儺給關在自己的影子中,他本來整理了庭院是要給玉犬或其他式神活動筋骨使用,現在剛好讓宿儺玩樂,不過在宿儺離開他房間活動時他會放蝦蟆去入口處看門,以免被姊姊們以外的族員發現宿儺的存在。

  不過,惠看著蹲在地上孩子的背影,宿儺不怎麼活動,他只是呆呆地看著白兔在身邊一跳一跳,惠也有放其他的式神來吸引宿儺的注意,但他都沒什麼興趣,也不太有活力。

  咒胎的習性緣故嗎?惠不知道,真希說過她有去家族的書庫找過資料,不過藏書太多,一時之間沒辦法找完,而且她其實認為咒胎的詳細記載不會被放在書庫裡,很有可能跟咒具放在忌庫中,畢竟都是特級而且禁忌的存在。

  惠也認同,不過要忌庫可不能隨便說進就進,必須經過家主許可才行。

  現在也只能靠相處來摸清楚宿儺的習性了,雖然在經過一星期的相處後,惠除了偶爾被宿儺咬個幾口以外就沒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如果硬要說件特別的事情的話,那就是宿儺不會哭。

  有次脫兔們不小心跳得太興奮,絆到了宿儺,他就硬生生在惠面前上演了個臉朝下四肢仆地的狠摔,在走廊上發出很大的聲響讓惠倒抽口氣。

  他急忙衝過去查看,宿儺揉了揉摔得通紅的鼻樑,還流了絲鼻血,看起來惠都為他感到疼痛,不過他卻連哼都沒哼一聲。

  咒胎的耐痛性都這麼高嗎?惠在抽衛生紙幫他擦鼻血時忍不住想起那晚,詛咒師狠狠踩著他的腦袋,後來宿儺身上也沒有留下任何傷口。

  最強的武器…想至此,惠又忍不住將目光投向這個看起來沒什麼情緒的孩子,他看起來還是三歲的外貌,但是惠可以感到在宿儺體內的那股咒力相當明顯。

  就好像一顆大樹的種子,小小的並不會引人注目,但是一旦植入土內開始成長,便會爆發出強韌的生命力鑽穿地壤、破開岩石…

  宿儺給惠的感覺就是這樣,正在成長的生命體,而惠無法預測這顆種子到底會長得多麼高大。

  從買完衣服回來,過了幾天、還不到一星期,惠在為他穿和服時就發現了,原本津美紀特地選了大些的和服,袖布能夠完全遮住宿儺的手掌——宿儺將手穿過惠拉起的袖子,輕而易舉地露出他的小手。

  他又長大了。

  真的該繼續飼養宿儺下去嗎?

  每次,當宿儺睜大那雙圓滾滾的紅眼睛,專注地看著自己手掌中的藍色咒力小球時,惠就會問自己一次這個問題。

  怎麼想都會覺得這孩子一點都不正常吧,不用攝取人類的食物,只憑著咒力便能長大、茁壯,即使有著人類的外表,但他——宿儺,絕對不是人類。

  「媽媽?」

  思緒重新回到現實,惠低頭、看著又抱上自己的孩子,宿儺喜歡將整個身子貼上自己,半埋在自己胸口的那張小臉看起來相當可愛。

  惠輕輕撫摸他的粉色頭毛,他的頭髮也長得很快,亂糟糟沒整理的話就會變得像歌舞伎獅子丸那樣飄逸,因此津美紀留下了把梳子給惠,他現在也已經學會如何幫小孩整理頭髮了。

  宿儺還小,他還沒有危險性的。

  關上燈後,惠抱著宿儺躺在床鋪上想,告訴自己不用擔心,至少現在還不用。

  雖然這種心態很鴕鳥而且相當危險,咒胎的成長速度實在太快了,惠知道自己應該去擔心某天宿儺失控時他該怎麼做,甚至要預先思考如果有天他得「處理」掉宿儺的話,自己會不會下得了手。

  光是這些問題就讓惠覺得不安,他攬緊圈抱在咒胎身上的手,宿儺的體溫很高,自己的則是偏低,在初春這種還未回暖的時節抱著他睡實在相當舒服。

  惠垂下藍眼,在暗中看著那張閉眼假寐的小臉。

  他不需要睡眠,惠已經弄清楚了,只要隨時呼喚、宿儺都會立刻張開眼睛,他沒有睡眠的需要——他只是在學習、甚至說他是在「配合」惠的作息也不為過。

  惠伸手,輕輕撫過他光滑的粉髮,睡前他讓宿儺坐在自己膝蓋上幫他梳了次頭髮,小孩子特有的柔軟髮質握在手中的觸感真的很好,難怪津美紀每次過來都會說要幫宿儺整理頭髮,讓宿儺每次都會在她離開後抱著自己生悶氣老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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