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8点，一行人来到了西堤岛的墨洛温宫——法兰克最高法院的所在地。

这里是老都城林贡斯仅存的部分城区中的核心，是林贡斯城最早的宫殿，泰拉延续时间最长的中央政府建筑。这里从高卢脱离古帝国建国开始是便一直是高卢王国的王宫，后来则长时间作为最高法院使用直到现在——这里的建筑主要分为四个部分，地上部分里最中间的是法院，南面是司法人员办公地，而北面和地下部分则是监狱。

虽然现在巴黎和法兰克国内的大部分审判工作在两年前已经被转移到了位于克里希和巴拉尔新建成的两个司法中心，但这里并没有被荒废，依旧是高卢地区的终审法院、特别高等法院和最高教廷裁判所的所在地，同时也依旧是编号为“Fra-01”的中央监狱的所在地——和守卫寥寥的杜伊勒里不同，这里依旧被密集的警察和宪兵包围着，从外面看上去就能让人感到一股莫名的阴冷。

因此，当伊丽娜的胜利女神开进重重警卫把守的墨洛温宫正门时，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小家伙突然开始发抖了。

“怎么了？”看着脸上冒汗的亚历山德拉，伊丽娜轻轻地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有什么不舒服吗？”

“我……”小不点低着头，语气有一些颤抖，“姐姐……把我带走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姐姐你不是要把我逮捕然后引渡回乌萨斯吗？”萨莎顺从地伸出了双手，“我……我已经……已经准备好了……”

“喂……你这是在干嘛啊？！”伊丽娜一脸的黑线，“我什么时候说要抓你了啊……”

“可这里不就是监狱吗？”转头看向伊丽娜，眼眶中渗出了眼泪，“没关系的，你们不用这样拐弯抹角地抓我的，就算姐姐在大街上掏出手铐，我也不会……”

“说什么呢？”伊丽娜轻轻地把小家伙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萨莎不用担心，你是无罪的，你的爸爸也是无罪的……”

“可是——”亚历山德拉打断了她，“我明明已经听见了……”

“放心吧，亚历山德拉-伊万诺夫娜。”伊丽娜亲了一下小家伙的额头，“我说了，他是无罪的，那他一定就是无罪的。”

小不点一脸惊疑地看着伊丽娜，而后者则给了她一个“相信我就好了”的眼神。

“放心吧孩子——”伊丽娜直接把小不点揽在了怀里，“相信姐姐，好吗？”

好不容易哄好了萨莎，伊丽娜松了一口气。

随后，她让伊蕾娜先带她去了圣路易教堂，而自己则在三名骑士团军官的陪同下直奔地下室。

在这里，她还看到了同样是匆匆忙忙赶来的另外一个人——刚刚才上任的新任约克大主教伊内丝。

“什么风把您刮来了？”伊丽娜笑着说道，“您不是昨天才在约克完成主教圣秩授予典礼吗？”

“唉，还能因为什么……”伊内丝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还不是因为那几个没事找事的主教嘛……”

从伊内丝的话里，伊丽娜才知道，实际上科尔斯主教在这件事里只是个小角色，和尼斯主教一样都是打下手的——真正的“大麻烦”是他的“上级”，马赛大主教。

这个叫雅克的主教其家族来自布列塔尼，后迁居巴黎，到了他的雅克的父亲这辈，因为在博洛尼亚大学谋得了教职，便在那里定居下来，并生下了雅克。

在拉特兰接受洗礼之后，雅克便在那里学习神学，并在拉特兰被祝圣为司铎，最后又回到了高卢。因为其家族在高卢算是有点名望，加上他自己在宗教方面的能力出众，很快就在高卢站稳了脚根，二十多年前便成为了马赛大主教，统领整个普罗旺斯的教会——在此期间，雅克一直积极参与维多利亚境内的德拉克内斗以及其他宫廷和政治斗争直到六年之前。

而在新皇帝亨利登基一天之后，他就响应了反对亨利的原约克大主教，在普罗旺斯公开反对新皇帝亨利并号召这里的教徒一起不买新皇帝的账，结果除了科尔斯的主教积极参与外，实际的应者寥寥，还被大风城的主教和当地的一些司铎联合上书请求罢免。

于是，雅克的这些破事儿就被捅出去了，传到伦蒂尼姆之后，雅克和其他组织者自然就被皇帝亲自下令抓了。

按理说，审理这样“犯罪事实如此清晰”的人应该毫无难度——然而事实却出乎很多人的预料。

当伊丽娜她们在审讯室的门口听着审讯过程的时候，他们发现这位主教十分强硬，而且口才极高，一个人打五个毫不畏惧——伊丽娜闭眼听了几分钟，发现己方这几个人根本下不了嘴。

“不是吧……”伊丽娜一脸的黑线，“你们不会找了一帮二把刀吧……”

“唉，没办法——”艾琳摆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随后向伊丽娜解释道，“原因其实很简单，这几个审他的人不能拿他怎么样。”

“什么意思？”

“因为没有‘实质性证据’……”艾琳叹了口气，“语言上侮辱皇帝这种事在法兰克早就不算作罪名了，法兰克地区作为有独立终审权的地区，当年的德拉克早就为了恶心那时候大权独揽的阿斯兰族裔而把‘未造成实质性伤害的侮辱统治者’这项罪名给删了，导致大量‘政治犯’来到高卢避难——而且高卢的人本来就和维多利亚本土的人、尤其是统治者不对付，虽然德拉克在这里的‘人缘’不错，可架不住大批高卢人从出生就反对维多利亚皇帝，所以一旦把这事推到陪审团，这主教很有可能一个‘无罪释放’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约克的主教……”

“第一，约克主教适用的是维多利亚本土的法律；第二，他的第一罪名是夺取约克的兵权和安全部队指挥权反对政府。”艾琳继续回答着伊丽娜的问题，“而这两条对于雅克都不适用——有资料显示他可能和拉特兰方面关系密切，但一个石锤都没有。”

“所以说需要一个确切的把柄是吗？”伊丽娜撅了噘嘴。

“是啊……这事现在暂时只能耗着——因为有更要紧的事情。”丽瑟尔还是说了重点，“现在真正的麻烦出现在城郊。”

“怎么了？”

“两个多月之前，拉特兰的内线发来了信息，说教廷派出了一些人在巴黎周边活动，说是有‘大动作’，而前几天宪兵巡逻队便报告了，他们在小城毕克的南郊森林那里发现了有几个人的行迹有些异样，但具体的人并没有抓住，而对现场进行搜查之后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很可能只是前期踩点的。”丽瑟尔接着说道，“现在城里和郊区已经布控了，拉特兰也在加紧信息的搜集……”

“毕克的话……”一名骑士团军官的眼神流露出了些许不安，“那里……距离凡尔赛只有四公里……”

“皇帝陛下不是下周就要来凡尔赛吗！？”伊内丝如梦方醒，“也就是说……”

“怎么说呢，虽然不能确定，但在如果是在伊夫林区，最有可能成为被攻击目标的就是凡尔赛了，加上下周这个有些微妙的时间点……”丽瑟尔听罢皱了皱眉头，“问题在于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主教有没有可能知道？”听了丽瑟尔的叙述，伊丽娜随口说道，“谈谈条件跟他换取这份情报行不行呢？”

“但皇帝的意思……是一定要给这家伙弄死啊……”听了伊丽娜提出的问题，伊内丝叹了口气，“陛下的意思很坚决，无论怎样，也得找个由头把他杀了——无论是以什么罪名……”

“这么坚决的吗？”伊丽娜有些不解，“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啊……”

“毕竟陛下‘窝囊了’那么多年，想‘雄起’一次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弗雷德莉卡摊了摊手，“而且这家伙曾经还煽动本土贵族和阿斯兰其他派系排挤斯图尔特这个混血族裔，把二十年前本应属于陛下的公爵给搞黄了。”

“不过讲道理，就没有人劝劝他？”伊丽娜露出了些许尴尬的笑容，“第一个，他在那件事里不过是个摇旗的，算不上主谋；第二个，毕竟就是一个人的性命而已，换凡尔赛那么大个城区那么多人并不亏啊——再说了，就算是免死也不意味着就马上把他放了对吧……”

“别说了……”伊内丝摊了摊手，“诺福克公爵和萨默塞特公爵大人在伦蒂尼姆也劝过了，不仅劝不动，反而起了反作用了……”

“凯尔希和凯文啊……”伊丽娜摇了摇头，脸上全是黑线，“这二位还是适合‘干实事’，这种耍嘴皮子的活对他们来说的确是有些‘不太专业对口’——所以这下变成死胡同了吗？”

“没辙，经这二位爷一折腾，皇帝的‘火气’反倒上来了，说怎么着都要把那个人的脑袋拿下来——”伊内丝继续说道，“毕竟打了这么大的战争，要是胜利之后连个反对自己的主教都拿不下来，这对皇帝来说，面子和威信着实就有点挂不住了……”

“这样啊……”两个人说的话让伊丽娜的头也开始大了，“那能不能干脆顺皇帝的意思，搞点小动作把他做了，或者把他打包送给伦蒂尼姆呢？”

“还是那句话，没有石锤的证据这边不适合做任何事——否则的话不仅会破坏高卢的司法独立性和教会独立性，还会极大地损害德拉克长年累月和中央对抗而在这里收获的政治资源——毕竟德拉克能在高卢积累那么多政治资源都是拜‘反对中央’所赐，要是来上这么一出那就不好办了……”

一时间几个人全都尬住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还想给你个惊喜呢……”弗雷德莉卡抱头叹息，“那几个家伙昨天信誓旦旦地跟我说‘一切尽在掌握’——结果，被掌握的是他们……”

“要不先这样吧，等明天上午雅特利亚斯殿下来了再说……”艾琳给了在场的人一个台阶下，同时对骑士团的军官做了个“收摊”的手势，“先不审了吧——我看屋里那几个人一副泄了气的模样，要是再审下去他们怕不是他们先要麻了。”

“好的……”骑士团的人也叹了口气，“我这就去办……”

小说相关章节：白夜-泰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