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失控的开始

情人节这天，晓来的比我想象中要早。本应该是上课的星期二，他似乎又请了一天假。

大概是因为在少管所关了一个半月格外难熬，来到我家之后难以抑制的兴奋，有点话多地拉着凑和阳介聊天，将怪盗团和协助人对他的帮助讲述了一遍，一边讲一边感慨他这一年没有白费努力，结交了可以托付生命的朋友什么什么的。凑告诉晓，不光我想办法支持了要求无罪释放晓的活动，也说服了“阴影巡者”为怪盗团站台。

该准备午饭的时候，晓就非常热情地来厨房帮我的忙了，“虽然是庆祝我平安归来的聚会还要我做饭确实有些离谱，但让总司一个人忙也太累了”。在他的帮助下，顺利地完成了预定的菜单，在餐桌上围坐一起的四人，也举起杯子，为晓迟来的生日宴会和提前的饯行会说了祝福语。

我给晓送的是我在电视机世界佩戴的眼镜。因为电视机世界已经恢复了该有的样子，小熊也说他随时能做出来新的眼镜，于是我就把我的眼镜送给了晓。晓立刻试戴了一下，看他戴我的眼镜有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

当然……我想送的真正礼物，没有拿出来。

凑给晓送的是浅草寺的学业御守。按凑的话来讲，是昨天出门后急急忙忙去浅草寺替晓求来的一个，因为凑没有完成他的高中学业，多少是有些羡慕我们能上大学，所以希望晓能顺利通过中心考试，考进晓想去的大学。

阳介按照我说的送了中心考试题集，晓虽然笑着接受了，但总觉得他的眼睛里没有笑意；而且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两眼，估计是猜到了是我向阳介提的建议。

到吃蛋糕这一步，还都算正常。

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喝酒了。我觉得从后面的表现来看，凑不是倒错了饮料或者拿了我的杯子，是故意喝了酒再去找的晓。

凑忽然推开椅子，站起身，一声不吭地走到晓的身边。意义不明的行动，让我们三个有些摸不着头脑。

“凑？”晓想到了凑是有什么话想跟他说，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怎么了？”

“答应你。”凑没有表情，语气却很坚定。

答应什么？我第一时间不知道凑在说什么，但看晓的反应，他是知道的。难道是什么时候他俩有过私底下的交流吗？

阳介完全状况外，他一头雾水地看向我。

我也回他一个“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眼神。

“诶？现在？”我注意到晓扫了一眼我，“总司面前？”

“就是得在总司面前才能答应。”

我也放下了筷子。直觉告诉我，我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什么？你们俩在说什么？还得我同意？”

说出这句话，我就意识到是晓和凑在商量什么了，预感成真了啊……

心情有些复杂，但我不能插嘴，毕竟是我允许了的。

“啊，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什么就你知道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阳介困惑地啃着鸡翅根。

这家伙居然还在吃啊……阳介没这么心大，可能因为现在的主角不是我，所以他就放弃思考了。

“我之前说过了，不会把凑带走的……我也离不开总司。”晓看向了我，语气一样坚定。

阳介咀嚼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啊？晓什么时候和凑……”

我也想知道。

应该是十月中旬第一次和凑见面后，他偷偷找凑了吧。

想来，第一次见面晓就问凑能不能喜欢他，我当时以为是晓做攻的个人风格就是这样的……怪盗嘛，说些浪漫的情话不是很正常？

但是晓对阳介就没这样问了。

……一见钟情？

“嗯。”我应了一声，听上去没什么精神。

凑难道只确认了对晓的感情吗？明明我比晓早来三年的。

阳介看出来我有点不高兴，没再追问，闷头吃他的饭。

餐桌上一时寂静，我、晓和阳介都看着仍然站在晓身旁的凑。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晓笑得温柔。

凑弯下身子，单方面地和晓吻了起来；手也伸到了晓的线衣底下，摸着晓的腰。

不光阳介被凑吓得被饭粒呛到，晓也非常意外。他没回应凑的吻，反而看向了我，眼神慌张，抬起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咳咳……”阳介脸都憋红了，拼命咳嗽，想要把堵住气管的那粒饭咳出来。

我一手给阳介拍着背，另一手拿起凑的玻璃杯。闻了一下，我皱起了眉，“凑喝酒了。你和凑……去我的卧室吧。”

得到我的许可，晓拉开了缠着他接吻的凑，低声安抚着凑，“别这么着急……”他向我点了点头，又向刚刚咳出饭粒挣扎着呼吸的阳介点了点头，“失礼了。”

晓会在某些时候无意间体现出他的绅士风度……他将凑公主抱起，大步迈进了我的卧室，带上了门。

虽然穿着衣服看不出来，不过能这么轻松地抱起凑，晓确实壮实不少了。

“什么情况啊凑……”阳介努力平复着呼吸。

“凑喝酒以后什么都能干得出来。”我往碗里夹了一条醋昆布。

“诶？会有这种奇怪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但凑……不像是装的。唉……”我无奈地举起酒杯，将杯底的酒全喝掉了。

“餐桌一下子少了一半人，还是有点空的。”

“不过基本上饭是吃完了，就差蛋糕了……随他们去闹吧。”我撂下空酒杯，叹了口气。

阳介观察着我的表情，想了想，“你不意外啊，晓和凑的事儿……”

“嗯，早就有苗头了……”我的话音渐弱。虽然我也没看出来凑对晓有好感——我弄不明白凑在想什么。

“还是能看出来你有点失落的。”阳介把啃干净的骨头丢在碗里，拿纸巾擦了擦手，“是不是在想，自己花了两年时间都没完全攻略的凑就被晓轻易地攻陷了啊？”

“搞不好，凑其实喜欢轻浮一点的？”我想起昨天凑说过的话，“啊该死，我对他就是太体贴了。”

阳介皱着眉，“但是……晓也不是轻浮吧？”

“虽然表面轻浮，但内心真诚，就是这种反差才让人有好感。”我没食欲了，“果然优雅又神秘的怪盗比较受欢迎……”

“醋味好浓。”阳介轻笑了一声。

“我现在有点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怎样的，肯定不是高兴，但也说不上失落或者悲伤……很微妙。”晓估计又是那幅神秘又危险的姿态了，说不定就是因为在我面前没办法展现出那一面，才选择了凑。

“嗯……”

“餐桌就别收了，不知道他俩闹完还要不要吃。”

在一楼的客厅，能听到从紧闭着的卧室门后传出来的、颇为淫靡的声音。可以说是相当诱人了……模模糊糊的晓的低声情话，以及同样模模糊糊的凑的轻声呻吟。在脑海里浮现的是那次晓把凑压在身下，深深交缠在一起的躯体……

晓肯定又邪笑着欺负心急的凑了吧。

虽然想推门进去，但阳介在这里……我不能这么干。

我只好拿了烟盒和打火机，去楼上的露台抽烟散心。

居然心烦意乱到需要尼古丁了……

“你怎么来楼上了？”阳介估计是在楼下找了一圈没找到我，才上楼。

我叼着烟，“有点燥。”

“在抽烟啊……”

“嗯。”

阳介没说什么，走到了我的身边，和我一起看东京都市区的繁华景色。

亮黄色却没有温度的阳光，撒在这钢铁水泥森林，玻璃幕墙折射出耀眼的光斑。万里无云的晴空，澄澈得想让人化身为鱼，就在这无垠大海畅游……

如果低下头，就能看见渺小的行人慢慢地在人行道上走着。如蛛网一般展开、延伸到远方的柏油马路，笼罩在人们的梦想上。东京都有一种与稻羽镇截然不同的、优胜劣汰的残酷生机。

我仍然记得，一六年的平安夜，人们走上街头，拿着怪盗团的旗帜，高声呼喊怪盗团的场景……仿佛是将怪盗团看作了下一个可以实现愿望的许愿机。

阳介插着兜，终于开了口，将我从胡思乱想中拉出，“当初会想到有这么一天吗？”

“没有……”我顿了顿。昨天那只是开玩笑，我确实没有想到晓和凑真的有感情了，“嗯，没有。”

他侧过脸看了看我，直视前方，“老实说，看你郁闷我心里很爽。你知道凑搬进来我郁闷了多久么？”

“抱歉。”我意识到我又在道歉了，但光道歉是不够的，“凑的事情我确实很独断，晓……也是。”

“该怎么说……只不过他俩的心里又加了多的人吧。”阳介像是没什么办法地耸了耸肩，露出个很勉强的笑容，“也该让你体会体会被分走了的感受。哪里会有人永远是无往不利的？”

我犹豫着，“嗯……阳介，你当时……比现在还要难受吧？虽然……好像在我面前不怎么表现出来……”

明知道会让阳介难过，我还依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了……本以为我不会面对我给阳介造成的伤害——强迫自己正视了阳介，“都是我的错”，再次确认了这点。

但要让我放手凑和晓，也是不可能的……我已经将凑和晓算作我生命的一部分了。

贪婪至极的本性……

“因为异地恋降低了见面的频率啊，而且每次见面你都有在专心地陪我，平常聊天电话什么的也没有懈怠，所以其实还好。”阳介发表了洒脱的演讲，不过我了解他，他真正想说的还没说出来。

我沉默着吸烟。

“但是……对吧，有时候在想，如果我也上了东京的大学……”他的语气和表情都很淡然，更像是麻木。

我太熟悉阳介了。阳介没有了平常挂在嘴边的笑容，而是再怎么隐藏也能被我看出来的落寞。

实际上，大部分人对阳介有所误解，认为阳介就是那幅乐天派、甚至有些没心没肺的模样；但在乐天派的外貌下，是比一般人要纤细敏感的神经——怎么不会在意那些风言风语呢？只不过阳介会把他的情绪波动掩饰得很好，假装自己不在意……

小西学姐离世的那段日子，嗯……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美妙记忆，阳介的消沉实在是太明显了。

阳介继续说着，“可总司确实也喜欢凑和晓，我能看出来。如果这些感情能抹平总司经历过的不幸……我可以退让一些。”

我决定掐掉剩下的半根烟，将烟头扔到了露台上的烟灰缸里。揽过了阳介的肩膀，把他拉进了我的怀抱——被阳光照亮的橙色虹膜让我想起了某种水晶，“让你爱上一个人渣真是抱歉。”

阳介笑了，“你不是人渣，是受害者。”

我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应该说“谢谢你的宽容”或者“感谢你的理解”之类的，但身体本能反应是和他接吻。

于是就接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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