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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師|忘羨] 無眠咒(2021新修版) #7 #8 (待續),2

[db:作者] 2025-07-29 22:11 5hhhhh 3070 ℃

「呃唔!」金光瑤鼻尖撞中藍曦臣胸口的玉飾,痛得發出一聲咕噥。

藍曦臣連忙放開兩人,看金光瑤又是揉後腦又是搓鼻子,表情窘迫,鼻頭泛紅,連聶明玦都半點不給面子地大笑出來。

「唉,二哥,對不住。」金光瑤下意識道歉:「我怎麼就如此煞風景……」

話未說完,聲音嘎然而止。

那一瞬間他醒悟,原來……真誠的道歉認錯,是如此簡單,如此自然而然。他既沒有在腦中轉著等會兒如何翻盤,怎麼才能收拾殘局,如果情勢對他不利,接著要如何逃離……這些彎彎繞繞的心思,在剛才他說對不住的時候,絲毫沒有浮現在他腦海。

聶明玦和藍曦臣見金光瑤出了一會兒神,接著兀自笑起來,愈笑愈大聲,最後抱著肚子,笑彎了腰,笑出了淚,蹲在地上,將臉埋在膝蓋裡,肩膀瘋狂抖動,久久不停。

「明玦兄,」藍曦臣神色複雜地望著蹲在地上瘋笑的金光瑤,對聶明玦道:「阿瑤他……你這些年,究竟如何苛待他?怎麼就把好好一名仙門公子弄成這副模樣?」

「……」聶明玦躺著膝蓋也中箭,雙手一攤,表示此鍋應非我扛。

「沒事,二哥,不是大哥不好,哈哈哈!」金光瑤還蹲在地上,抬起頭一邊大笑一邊抬手拭去眼角的淚,解釋道:「我只是覺得……很高興、許久沒有如此高興了。」

藍曦臣詫異地看著他,隨即用譴責的眼神盯住聶明玦:「明玦兄,你真沒有虐待……」

「沒有!」聶明玦暴躁道。

金光瑤笑得更大聲,被聶明玦粗魯地抓住手臂拉起來站好,三人往旁邊走開,避免堵住驛站門口。

畢竟方才三人重逢的一幕太過顯眼,連驛站二樓窗邊都有好事的人探出頭來,想搞清楚這三名俊朗修仙者、霸氣江湖刀客和清秀書生之間,究竟有什麼糾纏不清的恩怨情仇。

☀☀☀

藍曦臣領著二人進入隱居的院落,那院裡竟違反大漠乾熱氣候,宛若四季如春般綠意盎然,開了一院子的天藍色繡球花,顯然有法陣在運轉。如此觀之,倒也看得出此舉屬於修仙隱士的微妙排布。

姑蘇藍氏俱是風雅之人,藍曦臣見他們倆身上沾滿塵沙,很快指了客房和洗浴間,讓他們先行洗沐。自己則在庭院的石桌擺上茶具,極為風雅地取來崑崙山上的融雪裝進水壺裡,慢慢燒水。

聶明玦武者性格,沖澡快速,不過片刻便換了一身乾淨的窄袖武袍來到庭院。他往藍曦臣對面的空席金刀大馬坐下,直接道:「曦臣,對不住,我為凶屍之身,為免你難做,自七年多前出棺後,便未與你聯繫。」

「其實知道你倆出棺逃脫,我……心裡是高興的。」藍曦臣微微一笑,雲淡風輕地補充道:「如今我已卸任家主,沒有義務通報你們的行蹤了。」

聶明玦放下茶杯,很多細微的情緒他只能沉默領受,卻無法用精確的言辭宣之於口,只沉聲道:「這些年,你過得如何?」

藍曦臣偏頭望著一旁的盛開水藍球花伸出圍籬,靜靜微笑:「沒什麼特別。有時候忘機和無羨夜獵會叫上我,算得上愜意。偶爾我們會到更遠的域外夜獵,見到形形色色的部族,無羨特別擅長和人拌嘴聊天,夜獵時能讓大家笑一路。」

白衣雅士抬手輕輕拂過花朵,動作很小心,沒有碰傷一點花瓣,他的眼神變得迷惘,喃喃道:「可是見過了許多不同的人,替人排解過各種各樣的生死情仇糾紛。每鬧夜獵結束回到寒室,我總想不透,到底我們三人,是從哪一步出了岔,最後才……」

藍曦臣沒有說完,便被金光瑤從他身後按住雙肩的動作打斷。

「藍曦臣,別犯愁。」金光瑤換過一身乾淨的衣袍,垂在頰邊的鬢髮還沾著水珠,他不以為意地抬手揩去,語氣輕快地說:「這一切都有個最簡單的解釋,你從頭到尾都不在局內,不必發愁,自然也沒有檢討的餘地。」

藍曦臣困惑地望著他:「嗯?」

「我是個惡人。就這樣。」金光瑤笑了一下,那神色裡沒有什麼溫暖,像極北地域的冬季日光,溫度稀薄又寒涼。他繼續說:「就是無辜的路人偶爾也會遇到惡霸,這叫做倒楣。人不必為了無中生有的霉運而自責,這是他們不能預料的部分,當然也不必為這世上有惡霸而負責,即使他曾經以為這惡霸是他朋友。」

「阿瑤,閉嘴。」聶明玦眉頭微蹙,打斷他:「再胡說八道,我會揍你。」

「我沒有胡說啊,」金光瑤漫不經心地靠在石桌旁,抬手捏住藍曦臣剛剛沒有傷到半分的那叢繡球花,以圓潤的指尖拈起一小片花揪下,使得一叢圓滾滾的漂亮繡球多出一個口子,像缺門牙的黃口小兒般雅趣全無,只剩滑稽。金光瑤冷笑著將花瓣拋在桌上:「簡單解說情況罷了,我沒要你們粉飾太平。」

聶明玦嚴肅地看著他:「所謂惡霸,就是一生為惡,從不為善?」

金光瑤想了想,搖頭:「好像也不能這樣界定。」

聶明玦道:「那若有一人,為善一件,為惡九十九件,是否為惡霸?」

金光瑤道:「大概是吧。」

聶明玦又道:「若此人曾救你一條性命,卻殘殺過九十九隻螞蟻,是否為惡霸?」

「……」金光瑤挑眉反駁:「這個比喻不好。」

「誰要跟你玩比喻。」聶明玦沒好氣道:「少耍那套黑白二分的套路。說穿了,你不就是想讓曦臣把事情都怪你頭上,讓他好過些?別白費功夫,曦臣一向真心待你,這招沒用。」

金光瑤認真地說:「只要二哥轉為真心恨我,這招就有用。」

他們當著藍曦臣的面辯論,立場相悖,反而讓藍曦臣覺得,他不想執著於這些過往恩怨了。金光瑤沒有對不起他,只是他不能接受金光瑤的所作所為。但不能接受又怎麼樣呢?兩百年轉瞬而過,恩仇泯滅,就是服刑,也有個盡頭。

他決定暫時不要有任何結論。

「阿瑤……」藍曦臣拉住他的手,嘆息道:「我至今,沒有恨過你一刻。」

「從現在開始也不遲。」金光瑤無視他眼底的痛色,狠下心道:「你恨我,這一切就會慢慢變好。」

「我辦不到。」藍曦臣斬釘截鐵地說,「你以為我未曾嘗試?但兩百年過去了,我根本辦不到。」

他凝視金光瑤的眼神裡染上濃厚的哀懇,後者忽然覺得自己簡直糟糕透頂,本來要流露出輕蔑的嘴角頓時就垮了下去,慢慢抿起,變得不知所措。

「坐下。」聶明玦道:「喝茶,然後閉嘴。」然後他放下茶杯轉向藍曦臣說:「這傢伙有時候會故意自賤賣慘,無非都是為了某些目的。你別被他繞進去,在旁看戲就成。」

藍曦臣嘆息:「我明白,阿瑤他……一直如此。」

聶明玦點頭。兩人默契交換了一個眼神,藍曦臣又重新斟滿三杯茶,聶明玦把其中一杯推到金光瑤面前。

「你們兩個到底明白了什麼我不明白的。」金光瑤不高興道。

「真高興你也有不明白的時候。」聶明玦老神在在道。

「有一天你會想通的。」藍曦臣微笑著補充,「不急。」

日光燦爛的繡球花庭院裡,微風輕拂,三人圍坐石桌談話,或許是年歲會沖淡很多事,竟無人費心沉湎過往,全都關注現在。比如說聶明玦和金光瑤如何結伴西行,比如說現在波斯國王欽點的宮廷舞團是如何成立。比如藍曦臣為何隱居崑崙山邊,修行境界如何。

桌上支起烹水小爐,正冒著滾滾白煙,院子裡茶香瀰漫。不久後,空中一股雜音由遠而近,乍聽之下像鳥兒振翅的聲音,卻無羽毛摩擦碎響,極為古怪,三人不約而同地聞聲仰頭望去。

「是銀鈴密信。」藍曦臣頓時會意過來,起身從袖中取出一塊造型奇特的玉環平托於手掌上,便有一枚長著翅膀的銀色小球從天而降,穩穩落在玉環中央,振翼聲立即停止。

金光瑤看著銀色小球和玉環,疑惑道:「這是何物?從未見過這種法寶。」

藍曦臣捻起完全靜止的銀球,輕輕將圓球剝成中空兩半,取出一張折疊成小方塊的信紙。信紙上書:哈特果已有下落,棘手,速來泰西封城夜獵!另有聶大與金光瑤所尋法寶,若三尊齊聚,請同來。

語氣和字跡毫無疑問出自魏無羨,落款則是藍忘機和魏無羨兩人的名字。

「還勞煩你們兩人特地來一趟,這下又得奔波過去。」藍曦臣看完銀鈴中的紙籤,微笑起身道:「忘機和無羨傳來訊息,讓我往波斯王都走一趟,事關叔父的救命藥與你們需要的轉化法寶,需得眾人鼎力相助。」

聶明玦將茶水仰頭一飲而盡,杯子往桌面一放,起身執刀,豪邁道:「那便同往!世間雖再無三尊,我們三人卻仍在江湖,奉行正道,不是嗎?」

「那當然。」藍曦臣頷首,義不容辭地握住長劍,與聶明玦交換一個默契眼神,彼此都在目光中見到欣然。

依然獨自坐在桌前的金光瑤忽然笑了一聲,注視茶湯表面的模糊倒影,似是有些自嘲意味地搖搖頭,半晌才仰起臉,對兩人說:「大哥,二哥,你們會不會覺得……」

「嗯?」聶明玦和藍曦臣同時低頭看他。

金光瑤平靜地笑起來,墨色眼眸裡映著天光,難得出現毫無掩飾的溫柔神情。

日光破雲瞬間,他想,歲月如梭,電光石火,悲歡離合,都屬於昨日。而今好像有一股浩浩蕩蕩的乾淨大風,終於衝破了什麼屏障,變得自由而無負擔。

金光瑤說:「其實,我們根本就沒人想當家主、當仙督、當仙門領袖還是什麼別的。因為責任或不甘心而為之,和真心喜歡,是不一樣的。」

藍曦臣目光煦然,語氣竟有一絲驚喜,「阿瑤,你第一天發現?」

聶明玦一聳肩,邁步出門,朗聲道:「你才知道啊。」

金光瑤站起來,舉起手中茶杯,遙敬二人,朗聲道:「大哥,二哥,阿瑤雖資質駑鈍,願隨兩位一往。」

年長二人便以茶代酒,彼此碰杯,才準備往波斯王城趕去。

……不過趕路的方法是個問題。

藍曦臣御劍飛行,一日半可抵達泰西封。但聶明玦與金光瑤為鬼修,前者雖也有霸下長刀在手,卻無法使用靈力御刀飛行,更別提修為低落的後者了。三人在洞府門口面面相覷,金光瑤才說:「怎麼辦才好?不如二哥先行一步,我們去驛站買馬匹,隨後出發。」

藍曦臣猶豫了一會兒,才道:「這封信請我們三人同往,路途遙遠,你二人不到,我先抵達亦是無用。」

氣質溫雅的白衣仙君陷入沉思,金光瑤也環視四周,思考是否有權宜的方式,這才體驗了一把何謂「身無靈力,絞盡腦汁解決問題」的無奈。

目光落在繡球庭院角落那座造型古樸的籐編吊籃鞦韆上,金光瑤提議道:「不如用這個?」

「……」聶明玦神情嚴峻地瞪著那座鞦韆,手按配刀,好像那鞦韆放火燒過他祖墳似的。

☀☀☀

江澄足踏靈劍三毒,雙手抱臂,一襲華貴紫衣襯得他格外器宇軒昂,迎著高空的獵獵狂風,如閃電般破空飛過。此時在開闊的視野遠方,他注意到有人同樣御劍飛行,好奇轉頭去看,腳下不禁錯愕一歪,險些墜劍。

遠處飛過御劍的白衣男人,雖然看不清楚面容,但身材高挑,姿態溫雅,只是……狂風之中,他背後緊緊貼抱著一名鵝黃衣衫的書生打扮男子,而腳下靈劍更是用一種亂糟糟的繩結前後吊掛著個巨大的……籐籃?

看得出那種懸吊手藝是出自平日不怎麼操辦家務活兒的笨拙手法,繩結末端的斷口齊整,像是用刀劍從不知哪裡的鞦韆架上硬砍下來的。巨大的籐籃裡盤坐著一名面色黑沉的玄衣武袍男人,他腰配長刀,渾身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恐怖氣勢。也虧這御劍的白衣人靈力深厚,力氣顯然也很大,才能在自己御劍加載一人,又吊掛一人的情況,硬是維持跟江澄差不多的劍速疾馳。

在江澄身後不遠處還有兩人各自御劍飛馳。一人素雅姑蘇藍氏校服,另一人身著華麗蘭陵金星雪浪袍,見狀俱作目瞪口呆狀。

良久,姑蘇藍氏校服那人遲疑道:「那好像是……澤蕪君啊?我看到抹額在飄。」

身穿金星雪浪袍的俊美青年用難以言喻的眼神看著那個吊掛的籐籃,逃避現實道:「澤蕪君怎麼可能偷別人家院子裡的鞦韆?」

穿著姑蘇藍氏校服的青年於是搖搖頭,用手掌遮住自己眼睛,喃喃道:「是的,不可能。所以由此推論:那不是澤蕪君。非禮勿視,眼前朗朗晴空一片蔚藍。」

「……」江澄終於按耐不住好奇心,對身後兩名小輩比了手勢讓他們繼續前行,自己則調轉方向,逕自飛向那名奇怪的御劍人士,揚聲道:「藍曦臣!」

正在專注御劍飛行的白衣修者聞聲側過臉,見到錯愕不已的江澄,回給他一個尷尬的笑容。聶明玦簡直恨不得自己不存在於世上。金光瑤則搭著藍曦臣肩膀,忍笑忍得快瘋。

☀☀☀

梅里雪山一眾山神消失無蹤,山巔上再次降下鵝毛大雪,天地靜默,彷彿這偌大峰巒之間,便只剩藍忘機與魏無羨兩人彼此相伴。

「走吧,下山。」魏無羨將黑笛插回腰帶,對藍忘機說:「先到山腳村落,去阿翰家將屍身送回並安頓其親人,然後我們回泰西封。」

「嗯。」藍忘機頷首,取出避塵正要御劍,魏無羨卻抬手阻止了他。

藍忘機疑惑地望著魏無羨。

「藍湛,你真的可以召使霜雪之力了?」魏無羨極為好奇地看著他。

藍忘機遲疑道:「僅是發現關竅。」

「那就是會了。」魏無羨輕輕擊掌,興味道:「讓我見識見識?」

藍忘機略思索,收劍上前將他攔腰摟住,毫無預警地帶他往萬丈山崖墮下。

「咦啊啊啊——!」魏無羨一愣,隨即大叫出聲,還沒喊完,周遭的積雪如山崩般猛然捲起雪浪。藍忘機帶著他乘著大風,在雪面疾速滑行,彷彿真正在海上乘風破浪,直衝山腳雪線下,不消片刻,雪浪便帶著兩人,以千軍萬馬的氣勢降落在山腳。

……所謂修道正途行百里半九十,而墮落就只是頃刻一念,這真是最好的寫照。魏無羨腦中空白,胡亂浮起這個念頭。第二個念頭則是:幸好梅里雪山終年杳無人煙,不然隨意雪崩可真危險。

落地後,藍忘機才放開魏無羨,顏色淺淡的眼睛卻盯著他看,像是在期待他給一個評價。

魏無羨心臟差點沒衝出胸口,好不容易落地,扶著雙膝大口喘了幾息,才道:「真刺激……」

「嗯。」藍忘機神色自若應道。

魏無羨轉身撲向他,大笑道:「藍湛,你真厲害!會滑雪了!」

「嗯。」藍忘機任他摟抱,垂下眼簾,得意的微光閃過眼眸,似乎很受用。

於是二人按計畫回到山腳村落撫卹嚮導阿翰的家人,不多停留,帶著沃德王儲一行人的遺骸,御劍趕回波斯王都泰西封。

當時魏無羨在梅里雪山預先發出的銀鈴密信共有三封;其中一封送給澤蕪君,一封送給退休後鎮日閒來無事的江澄,最後一封,則是給現任姑蘇藍氏家主藍景儀。前二人是找來當援手,後者自然是事關藍啟仁的治病靈藥。不料藍景儀這人當了家主之後才知道族務有多繁瑣,鎮日被公文壓得喘不過氣,一聽到要遠行出差,更加煩躁,最後這取藥的任務就交給了藍思追。而江澄收到銀鈴密信時,蘭陵金氏家主金凌正巧在場,兩人便與半路趕上的藍思追同行,一起前往西方波斯國,又在半途撞見了以難以言喻的姿態趕路的澤蕪君一行人。

他們抵達泰西封的時間比藍忘機和魏無羨早,其中的一段插曲,是眾人飛行半途在沙漠綠洲暫時休息,甫落地,金光瑤便猝不及防與金凌打了照面。

金光瑤見到那身材頎長挺拔的俊美青年,愣神間面前那張長得與金子軒有八分相似的臉先是露出驚愕表情,隨即眼眶泛紅大步衝上前,張臂狠力抱了金光瑤一下,差點把這名纖瘦男子撞倒在地。

聶明玦不料竟有人突然襲擊金光瑤,其他在場人士也未阻止,詫異問藍曦臣:「這哪位?」

金凌緊握金光瑤的手,神情激動:「小叔叔!你、你沒死!」

聶明玦錯愕:「小叔叔?」

江澄白了他一眼,心想這完全搞錯重點了吧,重點應該是金光瑤怎麼可能沒死,而且還逍遙法外。

他當年也是親眼見到凶屍捏斷金光瑤脖子又被封入棺材內的當事人;如今撞見藍曦臣迴護這兩人,瞬間便想明了內情,沉斂如冷電一般的目光登即掃向藍曦臣。

藍曦臣笑容和暖,不著痕跡地移動腳步擋在金光瑤與江晚吟之間,不卑不亢地解釋道:「……他二人並非失去理智的凶屍,我認為無須過度反應。」

「……」江澄細眉微挑,半晌才道:「你若不介意,我自是無所謂。」嚴格來說,他與金光瑤沒有直接的仇怨,就算路上撞見了,也不打算多做什麼。

他不怎麼高興地質疑道:「藍曦臣,你一開始就知曉他二人的去向?為何還讓我尋人?」

藍曦臣搖搖頭:「不是。明玦兄和阿瑤,是日前才與我相見。」

江澄微微瞇起眼,手指下意識去摸紫電指環,意有所指道:「喔,那之前這麼一段日子,是到哪兒去了?」

「暫居波斯國。」聶明玦大步上前,對江澄道:「我雖為凶屍,卻不作祟,曦臣之前也不知我的去向,你不必為難他。」

「我怎麼可能為難澤蕪君。」江澄冷笑,全然不懼聶明玦身上的壓迫感,略感興趣的目光打量過這名高大的男人,奇道:「你也是產生自我意識的凶屍?」

「我為鬼修。」聶明玦爽快道:「要降服我也行,隨時來戰。」

「還是跟傳聞般難纏。」江澄搖頭:「太麻煩了,我已卸任家主,修仙家族大事與我無關。既然你不傷人,便無所謂收不收服的問題。」說到這裡,便是表態清楚了。

另一邊,金光瑤很快收拾好心情,對金凌微笑道:「金凌,長大啦。」

金凌個性不服輸,這些年來又獨立撐持聲望跌到谷底的蘭陵金氏,修行很是努力,如今舉手投足已頗有高門強者的氣勢;他這才發現,當年需抬頭仰望的和氣小叔叔,身上透出一股淡淡的鬼氣。金凌收起激動情緒,心想:是了,死人是不會復活的。他偷偷用眼角餘光覷了聶明玦一眼,當年赤鋒尊凶屍的強橫陰影仍在,而他又親手殺了金光瑤,如今怎會……

金凌低聲開口問道:「小叔叔,你怎麼會與那位聶前輩同行?」

金光瑤苦笑道:「哈,一言難盡。」

金凌皺眉:「聶前輩強迫你嗎?」

金光瑤莫名其妙地看著自家後輩,心想 :為什麼你們都覺得大哥欺負得了我?我看起來不聰明嗎?還有你們是否都忘了,誰都宰不掉的仙門第一強者聶明玦,當年是老子幹掉的。

然而他身材纖細,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乖巧機敏,說話聲音又柔和,總是給人伶俐卻無害的印象,對比聶明玦的強悍霸道作風,也難怪許久不見的金凌依然覺得他弱勢。不過,金光瑤一向享受扮豬吃老虎的樂趣。他並不直接點破,而是故意嘆了口氣,不說話。

於是金凌對他報以深深的同情目光。

與江澄等人會合後,藍曦臣得到援手,不需要費力一擋二將聶明玦和金光瑤載往泰西封。最後是金凌御劍載上金光瑤,而依舊臉色黑沉的聶明玦踏上藍曦臣的靈劍朔月。所以江澄最先抵達泰西封城,其次是藍思追,之後才是藍曦臣和金凌。

彼時藍忘機和魏無羨已經回到波斯王城見過國王,並將自梅里雪山尋回的沃德王儲並事件始末告知。國主雖悲痛,卻已有了心理準備。魏無羨隨後婉拒了國王的金蘋果謝禮,畢竟他們所尋找的真實「哈特果」已有眉目。此時他們在祭司殿的中庭對坐談天,瞥見天空有劍光由遠而近,魏無羨遂起身揮手示意。幸虧此時無人經過,否則侍衛見到一眾陌生人御劍降落,怕是又要大呼小叫一番。

「思追、金凌,怎麼是你們倆來了?」魏無羨笑道。

藍思追走向魏無羨,和氣地抱拳為禮:「家主公務繁忙,指派我暫代,我也私心想見見魏前輩和含光君。澤蕪君說你們要去闖大陣,阿凌跟我可以負責在陣外守著,有什麼情況也好照應。」

金凌抱著手臂,沒好氣地說:「多位大前輩在此,有什麼好擔心的!」

魏無羨隨手往藍思追肩上拍了拍,笑道:「心領啦。」隨即他轉向眾人,說明道:「這趟請各位援手,是為了我們要尋找的藥草『哈特果』,也就是智慧樹的果實。那果實生長在某處迷宮盡頭的花園,迷宮入口就在泰西封城郊的古神殿遺跡中,入口的鑰匙我們已經取得。」

眾人皆疑惑。方才他們御劍飛過魏無羨所說的遺跡,除了破敗的石柱和階梯廣場,並無見到什麼迷宮。

魏無羨解釋道:「那迷宮外有障眼法,或者說,就我所得到的傳承,那迷宮並不在城郊;而神殿遺跡的入口相當於傳送法陣,可以將我們送進迷宮之中。我意外得到開啟迷宮的鑰匙和迷宮的結構圖,要抵達盡頭的花園,必須通過九十九道關卡,其中凶險未明,藍湛跟我兩人未必能解決,故請各位出力。」

江澄坐在桌旁,無所謂道:「行吧,闖關便是。」

「願往。」金光瑤居住波斯古國七年,為了尋找逆轉妖鬼體質的法寶,可說是博極群書,通曉各種典故,非常適合當參謀。

其餘人實力高強,自是無意見。稍加休整後,眾人便飛抵城郊的古神殿遺跡。也不見魏無羨念咒或做什麼特別的儀式,魏無羨走向當時祭典獻舞的高臺,手掌往左胸口處輕按,面前忽然亮起兩人高的圓形金紅色法陣,法陣中是由陌生而扭曲的符文構成。他回過頭對眾人笑著遞出手:「這就進來吧。」

藍忘機站在他身邊,率先握住他手掌,接著是其他幾人魚貫而入。

金凌與藍思追守在明亮的陣法前,見到最後壓陣的江澄身影也消失在金光中,那旋轉符文的法陣驀然一收,完全沒了蹤影。

陣法的另一側是與開闊的古神殿遺跡完全不同的風景。陰暗而曲折的通道在眾人面前展開,前、後、左、右各分出一條兩人並肩寬的岔路,周遭則矗立著三丈高的石牆,將四周完全包圍。

聶明玦隨手敲了敲石牆,發現這牆壁結實,至少有一尺厚,也不知誰下了這麼重的血本蓋成這座迷宮。

江澄仰頭望著顏色紫紅而顯得詭異的天色,挑眉道:「魏無羨,你說這是一座迷宮,但上方開闊,不如御劍騰空,直接飛到出口,如何?」

魏無羨也仰頭看著天空,疑惑道:「我不覺得迷宮的主人會開這麼大的漏洞,你不妨試試?」

於是紫衣青年御劍騰空,卻在即將超越石牆的時候停頓。他抬手往上一按,觸感平滑冰冷,彷彿一大片巨大而無形的障壁。他落回地面,兀自抱臂沉思:「感覺上頭擋著看不見的牆,或者強行打破石牆……」

金光瑤卻阻止了他,客客氣氣地解釋道:「若迷宮主人的目的是要我們克服關卡,那麼不按照規則強行突破,可能會招來報復。」

「看起來是呢。」藍曦臣苦笑著往其中一條岔道望去。

眼前狹窄的通道傳來轟隆聲,不遠處,一塊灰黑色的球形巨石沿著通道,向眾人的方向滾過來。滾石至少有兩人高度,且見那噸位……要是被輕輕碰上,只有立刻成為肉泥的下場。

「那石頭走直向,我們往兩側岔路避開。」藍曦臣道。

「不行!」魏無羨回想迷宮地圖,連忙道:「兩側都是陷阱,我們得往前跑。」

「什麼?」金光瑤瞪大了眼。

「別什麼了,快跑!前面找地方閃避!」聶明玦拉著他邁步往前方通道奔跑。其他人隨後跟上,一行人被滾滾巨石追在身後,俱是哭笑不得。

眾人裡金光瑤靈力最低,步寬又小,慢慢落後,眼見巨石即將逼近,聶明玦不耐地抄起金光瑤,夾在腋下往前飛奔,竟還能領跑在所有人前頭。他不忘回頭吼道:「不能一直跑下去!這地斜向下!」

「讓我想想地形……有了,前方五丈處,左右有兩個凹進去的牆縫,應該安全!」魏無羨喊道,他一邊跑一邊感覺棘手得要命,手掌按著額頭苦思,衝著身旁並排奔跑的藍忘機埋怨道:「我實在不能理解那些古代神的盤算。設置這些機關和陷阱單純只是為了把人玩死而已吧?他們成天這麼無聊,你說,成神到底有什麼樂趣?」

「……嗯。」藍忘機摟住他的腰,正要帶人往側邊牆縫閃避,被這樣一問,不由得分神。

他一生追尋,或有得失,如今魏嬰在身畔,不能說有遺憾。

那麼,人為什麼必須成神呢?

聶明玦背起金光瑤,見藍忘機和魏無羨說話間竟然慢下腳步,還幾乎疊成一個人,眼神一瞪,騰出手來,拉住魏無羨的後領,把他倆一併扯進左側牆縫躲避,沒好氣地罵道:「都什麼時候了,還討論這些旁支小事?不要命了啊?還有你,藍二!別寵著這小子!」

魏無羨聞言看了一眼他背上安然趴著、滿臉無辜的金光瑤,心想:誰寵誰啊這?

地面轟然震動,巨石從通道滾滾而過,眾人不約而同摒息。對側牆壁的縫隙間,藍曦臣和江澄的表情也同樣莫可奈何。兩位退休家主並肩擠在一起,江澄忽然沒頭沒尾地說:「我有時候,也挺同情你的。」

「啊?」藍曦臣疑惑地望著他。

江澄揉了揉眉心:「我覺得,藍二有時候也是……少根筋吧,所以他才會喜歡上魏無羨。不是說人有相似才會互相受到吸引嗎?」

藍曦臣尷尬地微笑,竟然沒有反駁。

可是,他們那樣很好。

藍曦臣心想:讓人忍不住憧憬浪跡江湖、快意天涯的日子。

「你怎麼笑得很詭異的樣子?」江澄皺著眉頭踏出縫隙,對其他人擺手道:「可以了吧,下一關?」

眾人憑著魏無羨對於迷宮大結構的掌握走上大致正確的方向,然而迷宮裡究竟會遭遇什麼樣的考驗,就只能憑著智慧與武力去克服了。

初步破解了流沙陷阱、雷火箭陣和如果沒有答對就會被從天而降的金塊砸死的波斯語拼圖等機關後,幾人靠在一堵石牆邊略作喘息,而江澄則小心往轉角探頭查看。

「如何?接下來是什麼?」聶明玦問道,他放下金光瑤——方才正是仰賴這兩人完成的波斯俚語拼圖。幸虧他們在波斯國居住時間夠長,才勉強過了這關,此時兩人正各取水袋飲水,俱是一臉想立即宰了迷宮主人的殺意盎然。

江澄瞥了一眼即收回目光,轉頭對眾人低聲道:「一頭妖獸,有三個人高,四足、獅頭,但下半身像山羊,看不出是什麼東西。」

金光瑤尋思半晌,苦惱道:「應該是一種名為『開麥拉』的古老妖獸,典籍記載此種妖獸會噴火。此地通道狹窄,很難防備。」

魏無羨從袖中取出一枚小型風邪盤拋給金光瑤,指指前方,說道:「我改過了,你試試風邪盤對探測前面妖獸有沒有效?」

金光瑤轉動風邪盤往前一指,果然見到指針轉動,轉身對其他人比了個手勢,表示妖獸強橫、不宜硬拚。

「前面岔路有左右兩路,正確的路線應該是右路,你看到的妖獸守在哪一路?」魏無羨問江澄。

江澄道:「左路。」

藍曦臣頷首:「那好,盡量不驚動那噴火獸,我可以施放水霧阻礙妖獸視線,眾人趁機悄悄通過。」

其他人沒有意見,按照藍曦臣的建議,順利抵達右邊岔道,繼續往前進。然而距離眾人尚遠的迷宮盡處,一條手腕粗的白蛇動也不動地蟄伏於綠樹樹梢,此時如有靈犀,以蛇頭撥動了身旁枝葉。

迷宮裡,半獅半羊的噴火妖獸立刻轉過身,往眾人離開的方向猛地追趕。

江澄回頭一看,大吼道:「跑!」

六人拔足狂奔!

「該死!明明迴避了妖獸,怎麼會又追來!」金光瑤瞪著手裡的風邪盤不敢置信地喊道。聶明玦不忘將他一把撈起,挾在腋下往前瘋跑,還不忘教訓他:「你看盤歸看盤,腳也要記得動啊!不要命了!」

「那表示迷宮裡的機關可能是人為操縱,有人在考驗我們。」藍曦臣跑在他們身邊,長髮迎風飄揚,還笑瞇瞇地解釋。

「澤蕪君你好閒!」跟藍忘機並肩奔跑的魏無羨指著前方凹凸不平的地面叫道:「有機關!方塊巨石陣!大家上!」

「這要怎麼處理?」江澄抓狂看著天上如下雨般不斷掉落的岩石。全都是方方正正的塊狀,多數是三塊、五塊等黏合,形狀不一,唯一確定的是,被任何一塊砸中就不必修仙了,直接駕鶴西歸沒跑。

藍忘機飛身躍上空中墜落的門字形狀巨岩,足下發力,將石塊壓在地面凹槽,恰好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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