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二

　　「医生她醒了！医生她醒了！」唐柔欣喜若狂地飞奔出去。

　　我傻愣愣地看着睁开眼睛的猫猫，心中的狂喜无以复加，嘴唇却哆哆嗦嗦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闺女，你醒了？好闺女！妈妈在这！」猫猫的妈妈扔掉筷子，激动地跑过来，扑到病床上。

　　萌萌瞪着大眼睛缩在我的身后，是她一直坚信着猫猫会醒过来，现在真的醒了，她反而不敢说话了！

　　医生把猫猫推进了ＣＴ室。我在门外像一只被剁了尾巴的猴子，不停地走来走去。「石头，坐一会吧，她很快就会出来的！」唐柔看着我焦急的样子，走过来安慰我。

　　门开了，我和众人一下全围了上去。「宝贝！」我抚摩着猫猫的小脸，热泪盈眶的看着她。猫猫伸出手来，盖在我的手上，「石头！」千言万语尽在这一握之中！

　　一晚无眠。要不是妈强烈要求我带着萌萌和唐柔回家，我根本不舍得回来！即使躺在了床上，我也是久久不能入睡。萌萌倒是头一挨枕头就睡了，我实在无聊，干脆起来到客厅坐着。

　　点燃一根烟，那缭绕的烟雾竟然令我觉得呛鼻，想想还是灭了。为了怕猫猫身体不适应，我已经有很久没有碰烟了。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嘴角上流露出一丝笑意。猫猫终于醒了！以后我决不会再跟她分开了！既然她能醒过来，那就可以站起来！现在科学这么发达，我手里边也有点钱了，找个好医生，给她看一看，说不定我们还可以要孩子！所以，等猫猫的身体恢复以后，首要任务就是跟她求婚！想起这些，我反而更兴奋了！

　　桌子上有个白色的小瓶子，我顺手拿起来，原来是安眠药。肯定是猫猫的妈妈用的！老人家自从来了之后，几乎没睡过一天好觉！晚上陪着猫猫，肯定也是心痛的睡不着，我有时间去医院替她的时候，她才能回家来休息。但是看来也得靠安眠药来帮助了！我叹了口气，把药瓶放回桌子上，以后，应该用不到这个东西了！

　　旁边卧室的门开了。唐柔穿着睡衣走了出来，看到我在沙发上坐着，并没有多少惊讶，径直走到我身边坐了下来。

　　气氛有些尴尬。自从她来了之后，我并没有多少时间跟她沟通。除了工作，去医院照顾猫猫，两人人单独在一起的时间也并不算多，现在这个时候，我反而不知道对她说什么好了。或许，放不下的不光是她，还包括我。

　　唐柔抿了抿嘴唇，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轻轻说道：「姐姐醒了。」我一愣，本能的点了点头，说：「醒了！」唐柔叹了一口气，用手指了指我的卧室，道：「那她呢？」我一时还没明白过来，怔怔地看着她。唐柔靠在沙发背上，继续问道：「萌萌呢？你打算怎样跟姐姐说？」

　　我确实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从猫猫醒来到现在，我一直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当中，根本还没来得及想这些问题！是啊？我该怎样跟猫猫解释我和萌萌的关系？猫猫就是因为丫头的原因才跟我分手，现在她会容忍萌萌的存在吗？

　　「我……」我支吾了半天，却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突然想到了什么，反问道：「那你呢？」

　　「我？」唐柔苦涩的一笑，道：「姐姐醒了，我也该回去了！我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了，既然她已经找到了你，回到了你的身边，你们就好好过日子吧！我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我直视着她的眼睛，对她说道：「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唐柔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我说：「不……是……，要不然我还能怎样？除了回家我还有别的路走吗？」

　　「有！」我坚定了心里的念头，一把抓过她的手说：「小柔，你爱我吗？」唐柔身体一颤，吃惊地看着我，嘴唇由于激动而哆嗦起来：「我……你……是我的……」「小柔！」我打断了她的话，没有让她再说下去，「是的，我承认我们之间有太多的恩怨。但是，已经了结了，不是吗？如果你还放不下心中的包袱，那你可以杀了我，为你父亲报仇！如果你下不了手，那就好好爱我，我一定会让你一辈子幸福！小柔，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只是不敢面对现实，你心思太重，我以前也是。但是我现在想开了！行事无愧于心，举头自有神灵！如果时间可以回头，我不会再让心爱的人离我而去，现在，我要把握手中的一切，包括我爱的和爱我的人！」

　　唐柔的眼睛里早已蓄满了泪水，被我握着的小手反抓住我，紧紧地贴在她胸前，我把她揽到怀里，为她擦赶眼中的泪水，看着她犁花带泪的样子，我心中无比疼惜，吻了一下她的嘴角，柔声问道：「小柔，你愿意帮我一起照顾猫猫和萌萌吗？」

　　唐柔「哇」的一声终于哭出声来，双臂一伸抱住我的脖子，点头泣道：「我愿意！」

　　「石头！」萌萌似乎被吵醒了，在卧室里喃喃叫我。她这一弄，唐柔顿时清醒过来，赶紧从我怀里挣脱开来，起身说道：「我……我刚才太……我还要想一想！」转身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郁闷地走进房间。萌萌蜷缩着身子缩在床上，小嘴还在悠然地打着轻酣，我在她的屁股上轻轻一拍，臭丫头，早不叫晚不叫，好事都被你搅黄了！

　　猫猫的面色一天比一天红润起来。听从了医生的建议，在猫猫苏醒后的一个星期，我把她接到了家中。

　　看着猫猫坐在轮椅上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我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道：「老婆，看够了没有？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啊，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现在先让老公给你做饭吃！」妈笑呵呵地白了我一眼，说：「你得了吧！陪闺女在这说话吧，我去做饭！」「不行！」猫猫却抗议起来，拉着妈的手不放开，指着我说：「你去做！我要和妈妈说说话！」我举着双手说道：「好！本来我就说去做嘛！你们自己玩吧！」转身正待要进厨房，猫猫突然叫住我：「石头！」我转身看着她，道：「老婆，还有什么吩咐？」猫猫淡淡一笑，说：「我已经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我鼻子一酸，连忙转身边走边说：「以后老公天天做给你吃！」

　　看着猫猫狼吞虎咽地吃着我做的饭菜，我高兴地连喝了好几杯酒。眼角却看到妈偷偷的擦泪，我知道那是心疼的！说实话，我更心疼，我的宝贝有多长时间没有吃过真正的饭菜了啊！

　　不过其他人却是沉默不语。唐柔不时地偷看我一眼，在看一看猫猫，端着饭碗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连萌萌，也是只吃饭不吃菜，好象在跟谁赌气似的。

　　吃完了饭，妈去洗碗。唐柔和萌萌在看电视，我推着猫猫的轮椅走到阳台。拿一张小板凳坐在猫猫身边，右手握着猫猫的左手。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远处夜色中的城市中的万家灯火。

　　曾几何时，我如一个迷途的孩子，在这个城市的夜色中四处浚寻，去追逐一些遥不可及的事物，却放弃了身边的人。现在，当我真正融入到这个城市中，看着自己曾经走过的那些足迹，竟是如此蜿蜒曲折，那歪歪扭扭的脚步曾经一度偏离了人生的方向，几乎再也没有回头。现在，我找回来了，那些阻挡我前进的沟沟槛槛早已被我远远抛在了身后，原先独自前行的脚步也多了一对陪伴的痕迹，不对，应该是三对！剩下的路，应该怎样走？我，准备好了吗？

　　「石头，在想什么？」猫猫握紧了我的手，轻声问我。我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微笑着看着她说：「在想，我应该什么时候向你求婚？」

　　没有想象中的惊喜，猫猫只是淡淡一笑，转头看向窗外，幽幽地说道：「石头，这几年你受了很多苦吧？」我一愣，不明白猫猫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这样问我。猫猫自顾自的说道：「其实我在病床上，有很多次能听到你们的声音。小柔妹妹的，萌萌妹妹的，还有你的……」我脸色大变，刚想说话，猫猫摇摇头不让我插嘴，「我想睁开眼跟你们讲话，可是无论怎么使劲都睁不开！石头，小柔和萌萌都是好女孩，你不能负了她们！她们都很爱你，我听得出来也看得出来！萌萌有病，不能结婚，所以你更要照顾她！小柔跟你的恩怨你们已经用别的方式解决了，她这么小的年龄却把这个大山抗了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放下了，你要好好爱护她……」

　　「猫猫！」我浑身哆嗦起来，声音颤抖着问她：「你到底要说什么？」猫猫叹了口气，想说什么，看到我全身紧绷的样子，眼睛一红，即而微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想让你对我们好一点。」

　　我放下心来，温了温她的小手，郑重地对她说：「猫猫，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受苦了！」

　　猫猫躲开我的目光，轻声说道：「我相信你。我累了，送我回房吧。」

　　站起身来，小心地转过轮椅，正要准备往房间里走时，眼角突然瞥过远处的天边似有一颗流星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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