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应该比直接说出口要简单吧？他曾这样想过，但真到与聊天框面面相觑时，就发现与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hiroto：要听笑话吗 ]

　　譬如，该说不出口的还是说不出口。

　　[hiroto：或者睡前故事之类的……？]

　　究竟在说什么啊！西洸人吐出一口气，搔搔头发，直视屏幕显示出的简短字句，总感觉对方非常无奈。

　　[Masaya_kim：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两点半了，是所有人都在睡觉的时间——好在打字不会显出他的心虚。

　　[hiroto：现在知道了、晚安！！]

　　他本打算立刻关掉手机，却看见聊天框又冒出一句话来。

　　[Masaya_kim：我还以为hiroto是来跟我说生日快乐的呢。]

　　[hiroto：、、生日快乐 ]

　　[Masaya_kim：谢谢。要睡了吗？]

　　“马上就要合眼了”，这句话打出来又被删掉。

　　[hiroto：还没有 ]

　　[hiroto：要聊天吗 ]

　　[Masaya_kim：出来聊吧，来我这里？]

　　西洸人握着手机开门，熟练地一路摸到对方房门口。凌晨两点多显然不如白天温暖，他睡衣外只套了夹克外套，摸到袖子的皮料冰冰凉。等了一会儿，橘发的队长大人开了门。对方身上还散着稀薄的睡意与暖意，刘海厚重，戴黑框眼镜，显得整张脸更小，很像是年轻的、涉世未深的男学生。

　　“喏。”男学生手里还拿着冰淇淋盒，分他一个塑料勺，“这个是新口味。”

　　“晚上吃这个？”西洸人挖了一勺进嘴，含糊地讲，“胃又要痛了吧——呜哇！好凉。”

　　“反正过生日嘛，就当是给自己的奖励了。”木村柾哉笑笑，看他咬着勺子，忽然开口，“抱歉。”

　　“……嗯？”

　　“白天的时候，没有听你说话就走了。”

　　“啊，那个啊……”西洸人捏住勺柄，有些尴尬，“没事……其实我也还没想好。”

　　“说出来也没关系吧？”

　　对方的脸色又变差了，他眨眨眼，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为自己辩解一两句：“因为Masaya看起来不想提这种事。”

　　“所以要把原因推给我么？”

　　“我不是被叫出来吵架的吧？”

　　“……抱歉。”木村柾哉后退几步坐到床上，低下头，眼睛被刘海挡住，“只是，我离开Hiroto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骗人的吧？”

　　西洸人顺势向前，坐到他身边，但眼神偏移，不知道怎么掩饰短暂的脸红，“况且我不是还在么？”

　　木村柾哉长长地嗯了一声，倒向他，小动物撒娇般地蹭蹭他肩膀，说：“那又不一样吧？我实在是很没用的人……”

　　“哪有这回事？”

　　“不想经历任何坏事，希望一切都顺利，希望我一直赢下去，做最好的那个，无论什么时候——这种想法很任性吧？”

　　“唔……确实有点。”西洸人笑，手臂将对方揽近一些，戴装饰链的手腕垂下去，指头慢慢在其手臂游移，“不过也是这点很可爱吧，你。况且没人不想要事事顺心。”

　　“可爱……总拿‘第一名’讽刺我又是谁？”

　　西洸人咽下最后一口冰淇淋，随便搁空盒到床头柜，顿了顿才反击道:“拿‘最年长’笑我的家伙倒觉得自己很无辜嘛。”

　　木村柾哉眨眨眼，摆出一无所知的天真表情，忽然抓住对方的手，在其愣神的档口将人扑倒。柔软床铺被压得下陷，两臂间是对方惊讶表情的脸，他慢慢低下头去，面颊扑来温热的呼吸。

　　“如果什么都赢你，还会觉得我很可爱吗？”

　　“总不会让你什么都赢……”西洸人咽了咽口水，紧张地注视眼前逐渐放大的脸，“明明上次打球还输给我了。”

　　“是我赢了。”

　　“过去那么久的事还要耍赖啊？”

　　“今天是生日，我不管……”木村柾哉侧头过去，抿住对方发红的耳垂，模模糊糊地讲，“我赢了，有奖励给我吗？”

　　“疼……原来是想玩这种？”西洸人缩了缩脖子，将耳朵从对方口下拯救出来，眯着眼睛笑，“什么奖励？”

　　“现在说的话，Hiroto会听吗？”

　　“太过分的要求还是会拒绝的哦。”

　　木村柾哉含糊地笑，只趴到他身上，头发抵在他肩窝，低声道：“……能一直待在这里就好了。”

　　“嗯？”

　　“我是说……可以不分手吗？”

　　很小的声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西洸人愣了一下，低头看过去，只瞥到橘子色的后脑勺。

　　“……原来是在交往吗？”

　　“不管怎样都好吧。”对方打断他的话，把头埋得更深，“只要陪着我……”

　　“这种事不是‘不管怎样’就能糊弄过去的吧，之前没在交往吧？”

　　“……”

　　“不要不说话，”他又一次问，因不知从哪里膨胀起来的勇气而产生一种几乎无所不能的错觉，“我们之前，不在交往吧？”

　　对方从保护壳里抬起头，不情不愿地；面对着他的是一张好像快要哭出来了的脸。

　　“……嗯。”

　　如果成为恋人了，那些斟酌过的语气、小心翼翼的友善、刻意维持出能够调解矛盾的表面，都会因过分靠近而被轻蔑，一切都会改变了。会被伤害吗，会患得患失吗？还是说，会因被爱而感到幸福吗……一切正如他的未来一样充满不安定的可能。但从足球到街舞，再从舞者到偶像，他确实是并不讨厌改变的人。

　　“那，现在要交往试试看吗？”

　　长久的沉默后，他终于说出那句想说的话。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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